但這是他政治生涯裏的污點,無論如何都無法洗掉。
不過,他的确是一個非常想要讓華夏強大起來的人,這一點,即便是甯毅都不得不承認,雖然甯毅絕對不會喜歡他保守的行事方式。
此刻的周永楓,雙眼血紅的像是兔子,嘴唇上布滿了裂口,不住的将一條接一條的彙總資料念給羅炳耀聽,他們兩人,是這兩天多來,一刻都沒有睡過的人,一直堅守在這裏的人。
所有人都可以看出,周永楓不是在作秀,一個作秀的人,絕對不會在可能整個世界都會滅亡的時候,将自己的兒子送到最危險的第一線,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如此賣力,就連那些他的反對者,那些試圖在以後即将準備進行的元首大選中和他掰掰手腕的人,都在這一刻,對他的表現感到欽佩。
雖然他或許是個庸才,但至少,他足夠努力,沒有人能夠再要求更多了。
“經過連續不斷的電視宣傳,奔赴前線的人又多了數千萬,其中有不少的女人和孩子……”
周永楓的聲音異常的幹澀,他接着說道:“甯英甯防務在這兩天裏,舉行了四十多場演講,幾乎沒有睡過,我從來都沒佩服過什麽女人,甯防務,是唯一的一個……”
“做的好,在這種危急時刻,無論男女老少,都應該站出來!”
羅炳耀點頭道:“十萬青年十萬兵,我們沒有退路,刀鋒已經入骨,想不流血都要流血,這是必須要做出的選擇……”
“隻是,大量的青年男性犧牲,恐怕會産生曆史斷層,以後重建的時候,會有太多的問題……”周永楓道。
“很多男人都說,我們華夏一夫一妻應該取消,等到戰後,我看看這些家夥三妻四妾,能夠堅持得了多久!”
難得的,羅炳耀說了一句笑話,隻是這笑話太冷,沒有幾個人能夠笑的出來……那些死去的人,血尚未冷,太多的血了……
“機械人發揮了難以想象的威力,沿海一線的戰鬥,目前都還在計劃之内,不過……”
周永楓猶豫了一下道:“龍晨所駐守的一線,傷亡太大,最大的人員傷亡,都集中的戰陣的班次輪轉之上,哪裏本就是魔獸攻擊最猛烈的區域,而他們的機械人也被甯毅搶走了,那些魔獸似乎也發現了輪轉路上是他們的軟肋,攻擊的很猛,往往,那些人,三個就有一個要死在回去的路上或者上戰場的路上……甯毅那混蛋,老子真想一槍蹦了他,因爲他,多死多少人!”說到最後,他的臉色變的異常猙獰,牙齒咬的格格直響,簡直像是要啃斷誰的喉嚨。
“那些機械人,都是他拼了命才拿回來的,他也挽救了很多人……”羅炳耀說。
“那是應該的,因爲他也是華夏人,更别說,他曾經還是華夏的軍人!”
周永楓顯得非常暴躁,悲憤的吼道:“爲了自己的兒女私情,枉顧無數人的性命,這家夥,根本就是個禽獸,他根本不配是個人!”
“蔡凱樂不是去了前線嗎?派他過去吧!”
羅炳耀道:“他和甯毅甯英兄妹向來都穿同一條褲子,讓他給甯毅擦一下屁股吧!”
“甯毅這混蛋,别讓我看到他,否則我大嘴巴抽死他丫的!”周永楓依舊有些憤憤不平。
“那你得叫上你兒子,否則你一個人,恐怕很難抽的過他……”羅炳耀居然笑了起來。
周永楓兩眼一瞪脖子一梗:“他敢,好歹我這麽大年紀,好歹我也是軍中元帥,他還想造反不成?”隻是說完這話,他便也無奈的笑了,他清楚的很,那瘋子一樣的家夥,才不會管什麽軍中元帥,才不管什麽年紀大小,那家夥的骨子裏,是一個最正統的軍人,隻問對錯,不看别的。
隻是這次,那混蛋,的确做錯了!
隻是他不知道,甯毅的對錯,是建立的遠近親疏上的,他将自己的親人愛人,看的比命還重。
……
“守住,我不管死了多人,我不管彈藥匮乏到了什麽程度,我他媽的都不想聽,我隻知道,還有一天半,一定還要堅持一天半!”龍晨的嘶吼聲,簡直像是在和人拼命,事實上,他在跟自己拼命,現在的他,就像是一頭困獸,被困在這離一線陣地近百裏的營地裏,所有人都知道,他現在是多麽的憤怒,憤怒因爲自己是将軍必須在這裏指揮戰鬥,可事實上,他更喜歡在前線,在戰場上,扛着大刀片子狠狠的劈向魔獸的腦袋!
雖然那樣的結果,通常是他自己的腦袋被魔獸像是捏西瓜一樣的捏爆,但毫無疑問,他更向往哪裏,哪怕是死。
“是,将軍!”
話筒裏傳來了團長的哭吼聲:“我們一定守住,我們一定會守住……隻是将軍,要是有一天,你能再見到那姓甯的,替我們告訴他,我操他姥姥……”
“不,我不會告訴他的!”
龍晨說着,臉上淚水縱橫,他道:“我再也不想看到那個畜生,因爲我怕我會吐出來……替我轉告弟兄們,如果你們都死了,我龍晨絕不會苟活,我會将我的血,和你們撒在一起,你們隻是先走一步,一定要等着我,等我到了,我還會是你們的将軍!”
挂斷電話,龍晨瘋了一樣的在砸東西,想要毀滅他所能看到的一切,然後他便看到了身後的門口上的軍需官,咬牙道:“你還敢回來?”
“龍将軍,四萬箱子彈,八萬發炮彈,我拿回來了!”
軍需官站在門口,帶着哭腔彙報,他知道前線死了很多人,他清楚,打仗,肯定是會死人的,可讓他感到傷心的是,那其中的很多人,是因爲他的馊主意而死,所以,他就愧疚的恨不得去死。
龍晨攥緊了拳頭走了過來,恨不得将這個可惡的家夥一拳揍扁,可當他看到軍需官的樣子的時候才發現,要不是這家夥的聲音,他幾乎已經認不出他來了。
整張臉上都青腫的像是發面饅頭,即便是雙眼竭力的睜開,也隻能勉強睜開一條縫,如果不使勁的揚起腦袋,或許眼前有什麽,他根本看不到,他能看到的,隻能是自己的下眼簾,身上的軍裝更是變成了布條,一條胳膊詭異的扭曲着,腫的老高,不用想,明顯是其中的骨頭斷了,用一條沾滿血迹的布帶套在脖子上。
高高舉起的拳頭,最後隻是輕輕的擂在了軍需官的胸口,龍晨清楚,這家夥,真的已經盡力了。
前線的戰場,是生和死的殺場,而後方的軍需彈藥搶購,恐怕其慘烈程度,也不比前線差的了多少,彈藥是一秒不停的消耗,簡直像是流水一樣,早一秒拿到彈藥,對每個部隊的軍需官來說,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每一個軍需官,在這種時候,爲了給自己的部隊早一點領回來彈藥,都不得不和其他部隊的軍需官們拼命,這是真正的拼命,除了開槍,身上的一切都可以揮向兄弟部隊的人,隻有最強悍的軍需官,才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确保将盡量多的彈藥運回來。
當然,除了強悍之外,還需要更多的人手,确保自己的軍需官能夠在混戰之中,占領先機。
隻是,龍晨的手裏最缺的就是人了,往往隻有軍需和卡車司機陪着去搶彈藥,但每次,這家夥都能奇迹般的完成任務……他太清楚了,兄弟部隊的那些家夥可不是圈養的綿陽,那可都是一隻隻龇着獠牙的野狼!
“辛苦了……真是好奇,你是怎麽做到的……”龍晨微微有些哽咽。
“不辛苦,将軍!”
難得的被龍晨誇獎了一句,軍需官感動的差點哭了起來,有些驕傲的道:“我是智取,他們人多,要打我肯定打不過他們的,于是我就和他們比狠,最開始我撞牆,撞破了頭他們怕搞出人命就怕了,後來就不行了……于是我敲斷了自己的胳膊,這下他們就沒人跟我争了……”
“白癡……”
龍晨差點哭了出來,強忍着淚花道:“他們還是要臉的,知道我們這邊傷亡最大,當然,他們也不好意思欺負一個斷了胳膊的殘廢……”
然後他就再也忍不住淚水,嚎啕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