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帝都基金爆料,針對今日下午的黃金期貨震蕩,很多人都懷疑和一波華夏帝國高層要增持黃金庫存有關,也有人爆料說華夏高層也有介入黃金市場以謀求對自身資産的保值,或許這才是市場動蕩的根本原因,根據證監會觀察,今日下午一點到四點之間,來自華夏市場的遊資大量湧入黃金市場,這些資金的持有者大多數爲華夏帝國大媽級的人物,連國際專家都紛紛感歎,華夏大媽撬動了整個資本市場,稱這波行情爲大媽效應……”
看到這一則又一則的新聞報道,羅炳耀不由的皺起了眉頭,對甯英不拘一格的行事風格微微有些不滿,要不是她早上在會議結束之時的關于黃金期貨的發言,或許黃金市場就不會出現這樣的動蕩。
他更喜歡,由市場去決定一切,而不是由某種名人效應去引發,從這一點上,他更加确信自己選擇周永楓做自己的接班人而不是甯英,是一個正确的決定,甯英是不錯,但終究,還是太年輕啊……
拿起電話,本來想打電話給甯英,批評一下她今天的所爲,不過想想終究又放下了,宋家的事當然瞞不過他的耳目,将心比心,要是自己家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自己在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估計也會幫着說句好話。
“爺爺……”
羅小海敲門進了書房,他最近頭發長了些,人也清瘦了不少,不過身子看上去倒是更壯了。
“怎麽了?有事?”
羅炳耀看着他慈愛的問,目光中難掩的溫情,代替了以前永恒的審視以及恨鐵不成鋼的憤懑。
自從羅闊海死後,他的性格變了許多,因爲他發現,自己真的老了,而自己的直系親人,已經隻剩下了羅小海一個。
在某些失眠的夜晚,他也會想,是不是自己将羅闊海逼的太緊,要求太高,才造成了他最後的死。
他有懊悔過,可終歸太遲,現在,他隻希望,羅小海能夠平平淡淡的活下去,功名地位都不再重要,幸福的活着,比什麽都強。
“我……手機掉了,想問問你,有沒有英子的電話!”
羅小海猶豫了一下,終歸還是鼓起了勇氣問。
“你确定要打電話給她嗎?以你現在的狀态,繼續和甯英糾葛下去,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羅炳耀寫了電話号碼給他,在遞給他之前,頗具警示意味的道,一個普通人,一個政客,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希望羅小海能夠明白這一點。
“我,隻是想問問她過的好不好!”
羅小海的神色微微有些黯然,他心裏清楚爺爺的話是對的,但他卻無法克制自己一定要給甯英打電話的沖動,盡管,先前他已經将她的号碼從手機裏剔除,決定再也不再聯系。
可是,那種百抓撓心的感覺,隻讓他難受到了極點,所以,他隻想聽到甯英的聲音,和她說說話,或許隻有這樣,他才能睡個安穩覺。
看着羅小海的背影,羅炳耀重重的歎息着,又一個爲愛癡狂的家夥呀,隻是不知道,他何時才能夠走出心底的困境。
甯英閉目養神,聽李道長打電話來,說甯毅給她找了個拳王做保镖,她的心底暖暖的,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幾個真正關心她的人,她覺得,哥哥是第一個,李道長會是第二個。
她的腦海裏又浮現出了羅小海的影子,不由的苦笑了起來,已經很久沒有聯系,或許,他已經忘了自己吧?
一想起那被甯毅暫時挪走的資金,她有些擔心,不合規矩倒是另外一回事,她擔心的是那筆資金出了事該怎麽辦。
自己名聲之類,她倒是無所謂,她隻是怕這筆資金出了事,自己無法對那些善心人士交代,也無法面對那些康諾人期盼的眼神。
好在,下午甯毅給她打過電話,讓她放心,這倒是讓她忐忑的心情穩定了很多,從小到大,哥哥都沒有騙過她,也沒有讓她失望過。
這次,她相信依舊不會。
電話嘟嘟的響起。
甯英打開一看,不由自主的覺得鼻子有些發酸,那是一個她以爲永遠都不會再打來的号碼,而她自己,卻永遠都沒有勇氣再打過去。
隻是,她不想害他,不想再拖累他了。
從小,她都希望能夠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那麽自己就一定會全力的愛他,照顧他,将自己因爲父母過早離世所缺失的愛全部傾注到他的身上,看着他一點點的長大,在她看來,這就是生命的全部。
現在的生活,或許在很多人看來無盡的榮光,但甯英知道,她願意拿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去換那些他渴望的生活。
隻是,命運将她推着,走上了這條路,她就不得不獨自堅強,咬着牙硬抗着,繼續走下去。
“喂……”
好半天,甯英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接通了電話,輕輕的喂了一聲。
“你還好嗎?”
電話那頭傳來了羅小海的聲音,幹澀嘶啞,帶着濃濃的鼻音,似乎,在哭。
“還好啊……”
甯英輕快的回答着,聽上去在笑,可她的眼淚已經順着腮邊不住的往下滴,隻是這些淚,她永遠都不會讓第二個人看見,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
“你呢,你還好嗎?”
她問,她有些害怕将要因爲無話可說而面臨尴尬的沉默,因爲她害怕那樣,會讓他感覺到自己依舊對他那麽的依戀,那麽的不舍。
她是個外表柔弱而内心堅強的女孩子,她知道既然沒有前路,那就趁早一刀兩段的道理,自己可以默默的舔舐傷口,給愛一條生路。
所以,她的聲音聽上去不像是對着舊情人講話,而是在對一個很久不見的老朋友,親密卻不親熱,溫柔而不多情。
“不好,一點也不好……”
或許是感受到了她刻意疏離的态度,羅小海在電話裏嗚嗚的哭了起來,哭的像是一個孤苦的孩子一般無助。
甯英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劇烈的抽泣着,卻不發出一點聲音,淚水像是決堤的洪水一般,從眼眶裏洶湧而出……
“我想你,我控制不了自己想要見你……”
羅小海在電話裏哭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麽的脆弱,像是一堆被雨水泡散了的泥塑,一根手指頭的輕戳,都會讓他碎裂成無數。
“傻瓜,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以後隻是朋友!”
甯英終于抹掉了淚痕,她換上了僞裝,變成了那個在電視上侃侃而談的軍方防務長,甚至連她的語調中都帶着莊嚴而不可亵渎的味道,她道:“好了小海,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别再這麽幼稚了,好嗎?”
“我想見你,真的!”
羅小海的聲音裏充滿了悲涼,他從甯英的話裏,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他近乎祈求一般的說着,他甚至覺得自己卑微的像是一顆小草,低低的,都已經低到了塵埃裏,而她,卻像是天邊絢麗的雲彩,根本無法觸碰的到。
“我不想見你,對不起!”
甯英的聲音漸冷,心卻在滴血,她不敢給他任何念想,也不敢給自己任何念想。
她覺得自己和他一樣,都在如履薄冰的行走着,走錯一步,不但會害了自己,也會害了他。
那就這樣吧,讓往事随風,和眼淚一起,飄散在風裏。
她聽着他哭着挂斷了電話,她的心在這一刻,碎成了無數瓣。
神情呆滞的站立在卧室裏,甯英忽然很想喝酒,她想喝醉,喝醉了就能忘記一切的傷痛。
羅小海的房間裏,傳來了壓抑的哭聲,讓人心碎。
羅炳耀站在窗前,看着那窗簾上蜷曲的身形,心中五味雜陳,這是他早已預見的結果。
毫無疑問,甯英給了自己的孫子當頭一棒,羅炳耀不怪她,甚至有些欣賞她,在他看來,這才是真正要做大事的人,在需要心狠的時候,就算是神在自己的面前,都能毫不猶豫的粉碎。
羅小海的哭聲持續的傳來,羅炳耀就那麽看着,沒有過去安慰一下他的想法,在他看來,每一次的哭泣和心碎,都能讓一個男人加速成長,這是每個男孩蛻變成男人的必經之路,變的成熟,變的堅強,直到有一天,可以用肩膀擔負起自己的責任。
甚至他還有些羨慕,羨慕羅小海可以有事值得去哭,去傷感,而他自己,該流的淚,都早已流光,該有的熱血和激情,也早已如浪潮般消退,唯一剩下的,就隻有一身朽木一般的身軀,隻能夠面臨着慢慢腐朽的命運。
時光,永遠都是人最大的敵人,無論你是頂天立地的英雄,還是卑微的販夫走卒,無論你是高高在上的元首,又或者是嗷嗷待哺的嬰兒,從出生的那一天開始,歲月就開始在你的臉上留下痕迹。
如刀,一刀接一刀,直到變成一具枯骨,最後,什麽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