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有人驚叫了起來,衆人忙擡眼望去,卻見賀方呆立半晌,發現自己居然沒事,于是屁股一撅,拔腿便跑!
“想跑,門都沒有!”
甯毅啪啪連開數槍,直接打光了槍中的子彈,衆人紛紛擡眼看去,卻見那賀方健步如飛,跑的歡樂極了!
沒打中?
衆人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了這個念頭,心頭大爲失望,不過他們倒是挺會爲甯毅着想,安慰道:“沒事,小李飛刀吹牛說自己百發百中,其實也有很多時候也還不是射不中?沒事,那孫子跑不遠,你再給他來兩槍就是了!”
誰知道,甯毅卻隻是懶懶的将槍遞回給一個敢死隊員的手中道:“急什麽?我甯某出手,絕不可能打不中,這麽遠的距離,先讓子彈飛一會兒!”
“中了中了,真的打中了!”
甯毅的話音未落,衆多敢死隊員們忽然欣喜的叫了起來,隻見正在狂奔,暗自慶幸自己逃得性命的賀方猛的慘叫了起來,幾顆子彈并列成一排狠狠的射穿了他的腿彎,像是兩柄快刀一般,生生的将他的雙腿給斬了下來!
啊啊啊……
那賀方慘叫着,整個人都撲倒在了地上,疼的滿地亂滾,血水從他的斷腿裏噴出,看上去慘烈無比。
“天哪,這槍法是怎麽練出來啊?”
“簡直是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
“該死的姓賀的,你丫的不是喜歡折磨人嗎?報應啊,報應啊,哈哈哈……”
衆人議論紛紛,可甯毅卻連擡頭看上渡口一眼的興緻都沒有,這些日子以來,他的神經每天都緊繃着,加上昨晚連場大戰,身體早已到了極限,這一松懈下來,頓覺疲憊不堪,隻能勉力運轉催心勁,替自己緩口氣。
“毅叔叔……”
小黑乖巧的依偎到甯毅的身邊,眼神憐惜的道:“爲了救我們,你真的太辛苦了……”
這些孩子都很早熟,過早的體味到人間的苦難,因此,一旦别人對他們好,他們便恨不得将心肝都掏出來給人看。
甯毅溫和的笑着揉了揉他的腦袋,那小大人一般的言語,心中感到陣陣寬慰,雖然他喜歡施恩不求報,但一個眼神,一句暖心的話,都更加讓他堅信,自己做的是對的。
“甯先生,那姓賀的還沒死啊,你再來給他丫的補上一槍啊!”
那些敢死隊員又尖叫了起來,他們看到賀方正凄慘的在渡口的地面上爬行着,心有不甘的道。
“不必了……”
甯毅淡淡的道:“殺了他,太便宜他了,打斷他的兩條腿,他以後的日子,會活的比死還難受,這比殺了他解恨多了……”
“……那倒是……”
衆多敢死隊員似乎也看到了他的興緻不高,便不再叫他,回頭繼續沖着碼頭上的賀方怒罵洩憤,那麽多的弟兄慘死,他們的确需要找個地方發洩心中的悲憤。
“你什麽時候槍法變的這麽好了?”
王胖子撅着半邊屁股在甯毅的身邊坐了下來問,他的屁股上中了一槍,先前甯毅已經替他取出了彈頭止住了血,但現在坐卧不便,不知道多難受了。
他一邊疼的嘶嘶的吸着涼氣一邊道:“你現在這槍法,簡直也太神了,我覺得你們特勤大隊那個叫槍神的,估計也不過如此了吧?”
“和他相比,我還差的遠……”
甯毅淡淡的道,他說的是事實,槍神冷劍鳴的槍法,那可不是說說而已,而且剛才他的槍法雖然的确可以用神乎其技來形容,但在那短短的幾槍裏,由于極緻的調動了五感,對心神的損耗實在太大,那樣的槍法,他打不了多少槍。
也正因爲如此,他現在看上去才會那麽疲憊,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嘿嘿,你的槍法這麽牛,能不能教教我?”
王胖子嘿嘿笑着問,顯然,剛才的情況讓他覺得,有一手好槍法,在這種關鍵的時候,會是一個不錯的保命絕招。
一聽王胖子這話,甯毅的身邊頓時圍了一群腦袋,就連被奉爲康諾第一神槍手的楊全林也在人群外伸長了脖子聆聽着,沒辦法,甯毅剛才表現出來的槍法,簡直達到了神奇的範疇,他們想不在意都難。
“你不是常常說自己是鬥智不鬥力,舞槍弄棒都是莽夫所爲麽?怎麽關心起這個來了?”
甯毅翻了個白眼冷哼道。
“……我就說說,你還當真啊?”
王胖子一臉悲苦又自以爲是的道:“你就當我放屁,還不行嗎?隻要你肯将這種八百裏開外一槍爆頭的槍法秘訣告訴我,我特麽用得着費腦子跟人鬥什麽智啊?誰特麽敢招惹我,胖爺我擡手就是一槍,哼!”
說到得意處,這家夥渾身肥肉亂顫,口水橫流,臉色的标槍看上去極其白癡,不知道思緒已經飛躍了多少個太空。
不光是王胖子,其餘人聽到了他的話,也發出了一陣陣讓人渾身汗毛直豎的怪笑聲,一看他們美滋滋的表情甯毅就知道,這些家夥一定在想,要是他們有這樣的槍法,完全可以隔着天馬江對賀方等人進行阻擊,到時候就可以兵不血刃的将對方殺的人仰馬翻。
可是,想要練成這樣的槍法,談何容易啊?甚至他自己都沒可能練成!
不過,他要是敢說出這話,不被這群興緻高漲的家夥噴上滿身的口水才怪,當然,他更不可能告訴他們,隻有你們和我一樣修煉了催心勁,才有可能做到我這樣。
甯毅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實事求是的人,但有時候,他不得不說些謊話,比如現在。
于是他悠悠長歎,一副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的姿态道:“無它,唯手熟而已……”
尼瑪……
一群熱血沸騰的敢死隊員覺得自己像是兜頭被澆了一桶冰水一般,一臉悻悻的坐回了各自的位置,心中暗自腹诽,丫的有什麽了不起啊?不想說就不說呗,老子還不想聽呢!
就連王胖子都漲紅了脖子,一臉鄙夷的瞪着甯毅怒道:“你丫不裝逼會死啊,愛說不說,不說拉倒!”
甯毅閉上了眼睛,他不是不想說,而是無話可說。
很快,便到了岸上。
“甯英雄,多謝你的搭救,要不是你,我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來到這裏!”
幾名流民帶着孩子們來到他的身前跟他道謝,現在他們便準備和甯毅等人分道揚镳了,他們的目的是爲了去華夏的邊境混口飯吃填飽肚子,而甯毅,則要送王胖子去見鹿文龍,現在這件事迷霧重重,他一定要弄清楚,這其中到底有什麽陰謀。
看着流民們離去的背影,甯毅不禁有些意興闌珊,他一直傾盡全力的想要救他們,可沒想到,五十來人,最後活下來的卻不到二十個,他甚至在想,要不是自己,這些人說不定會有更多的人活下來。
他不知道,當這些流民們想清楚了之後,會不會恨自己,但他知道,自己應該不會後悔,他做了當時他能夠做出的最好的選擇,如果峽谷外的情形再發生一次,他相信自己也依舊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如果将來他們要怪,甯毅相信他們也應該不會怪到自己頭上,要怪隻能怪特拉的現狀,怪那些把特拉搞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人。
天下興亡,皆爲百姓苦!
“想不到,華夏鼎鼎大名的鬼見愁,居然會是一個如此具有悲憫之心的人,難得……”
不知何時,楊全林已經來到了甯毅的身邊,看着他的眼睛說道。
鬼見愁?甯毅眉頭微皺,心說自己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個外号?
“因爲你,華夏倒了多少高官顯爵?”
楊全林那岩石般冷峻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了一絲笑意:“心中,整個華夏的高官們畏你如猛虎蛇蠍,生怕沾上你就倒黴,沒想到裘天賜居然敢去捋你的虎須,也是活該他倒黴!”
“你這是在拍我的馬屁嗎?”
甯毅冷眼看着他冷笑道:“你以爲拍拍我的馬屁,我就會忘記剛才在馬前渡說過的話,就不好意思找你算賬?”
尼瑪……
楊全林的笑頓時僵在了臉上,吭哧了半晌才一咬牙道:“能不能别在這裏?我兄弟們看着,你多少給我點面子,再說了,當時情況危急,你也曾經是軍人,你心裏也該清楚,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們都沒有别的選擇!”
“沒有人喜歡人死,更沒有喜歡看着自己的同袍弟兄死在自己的眼前,可是這是戰争,犧牲總是無可避免,就連我自己,從我穿上軍裝的那一天開始,我一直都在準備着,随時爲我們康諾族去犧牲!”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表情異常的認真。
甯毅松開了攥緊的拳頭,前一刻,他絕對有暴打對方一頓出氣的念頭,因爲要不是他,任海方,甚至是那些敢死隊員,并不一定就沒有活下來的機會。
但當他看到了楊全林臉上的表情,他又忽然覺得意興闌珊,因爲他知道,如果自己站在他的位置,肯定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如果目标不走,那麽就算是要将對方打暈塞在麻袋裏,又或者是将槍頂在對方的腦門上,他都不是做不出來,也不是沒有做過。
就像楊全林說的,他是軍人,執行軍令的時候,他不會夾雜任何絲毫個人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