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都趴下,狙擊手!”
那流民哀嚎着倒下的慘叫聲,和甯毅的狂吼聲聽上去像是雷聲一般,在山谷間回蕩不已。
“媽呀,媽呀……”
“完了完了,這下死定了……”
那些流民們不會别的,但趴下他們倒是很利索,一邊趴在車上躲避狙擊手的槍子,一邊哀叫嚎哭,如喪考妣。
倒是幾輛車的司機牢牢的記住了甯毅的話,繼續向前開,或許是因爲車廂給他們帶來了附加的安全感,又或者是這麽多條人命在車上,給他們的肩膀上壓上了重重的責任……總之,車沒有停,也沒有發生一下子沖出路面,狠狠的撞上山崖的慘劇。
“開火!”
眼見沒能一槍幹掉甯毅,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地,那軍官厲吼一聲,下令手下的四五十名官兵全力開火,向着車隊瘋狂掃射。
在近兩百米的距離,在這樣的天氣情況之下,想要擊中車隊裏的人群,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很明顯,那軍官下令開火,恐吓意味多過于實際意味。
“胖子,保護他們!”
甯毅望着那火舌四濺的前方厲吼道:“我去前面開路,看看是那些不長眼的混蛋,居然敢擋我甯毅的去路!”
說罷,也不待王胖子的回答,他縱身從車上一躍而下,像是一頭發怒的獵豹一般,在漫天細雨裏狂飙。
“毅叔叔,小心啊……”
中間的車廂裏,傳來了孩子們關切的聲音,那讓狂奔在雨絲中,彈雨中的甯毅感到心頭一暖,随之升起的卻是加倍的憤怒,那些混蛋明知道這裏有這麽多孩子,他們卻還能這樣瘋狂的開槍,分明是罔顧所有人的死活!
你要我死,我就先殺了你!
天要我死,我就捅破這天,我甯毅的命,由我不由天!
殺殺殺!
他狂吼着,向着那些特拉兵的藏身之處,猛撲了上去!
“去死吧,混蛋!”
幾乎所有的槍口都開始沖着急速逼近的甯毅開火,隻可惜他的速度實在太快,而且以一個相對的z字行向前逼近,那些原本射向他的子彈,紛紛的落在了他的身側。
看着那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向着這裏猛沖過來的身影,那些特拉兵們一邊瘋狂的掃射,卻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子彈打空,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驚恐欲絕的神色,沖過來的人影在他們的眼裏,似乎已經不再是一個人,而是變成了一頭要命的惡魔,随時都能将他們撕成碎片。
“上帝保佑,保佑我的槍又快又準,一槍命中!”
那狙擊手默默的禱告,一邊急促的扣動着扳機,但以往,他十槍至少能夠命中九槍的槍法,在這一刻卻完全失去了準度,似乎,他信仰的上帝已經在這一刻抛棄了他。
雖然他的槍沒能命中甯毅,但不得不說,他絕對是一名優秀的狙擊手,他在預判着甯毅的跑動位置,總是在計算提前量開槍,要不是甯毅對危險有着近乎本能般的嗅覺,他現在不知道已經中了多少槍,死了多少回。
但即便如此,他也給甯毅造成了極大的威脅,逼的他不得不每每臨時改變自己前進的路線,一想到自己剛剛差點被這狙擊手一槍爆頭,現在又數次将自己逼進險境當中,他就不由的心頭火起。
此刻,雨已經越下越大,天地間已經盡是水的世界。
吼吼吼!
随着一聲狂吼,甯毅的雙腳猛的踏在了地面之上,大雨滂沱中的地面,激起了大片的水花,他在那水花之中,在那漫天的雨絲裏,升騰而上,像是要直上九天,飄然成仙一般。
那些特拉兵們在追逐着他的身形掃射着,子彈在他的腳下亂竄,他的身形像是在踩着這些子彈,越升越高……
那狙擊手在拉動着槍栓,彈殼從槍膛裏蹦出,在雨水中緩緩下落,雨滴落在滾燙的彈殼之上,冒起了絲絲白煙,瞬間消散在漫天的雨幕之中……
“幹……掉……他……”
那軍官在睚眦欲裂的厲吼,那些特拉兵在凄厲的嚎叫……
所有的一切,像是在這一刻統統都變成了慢動作,就連那些叫聲,喊聲,在這一刻也像是拉長了無數個腔調在說話一般。
哒哒哒……
還在繼續上升的甯毅,在空中猛然扣動了手中雙槍的扳機,槍口噴湧着火舌,子彈潑水一般的向那些特拉兵傾瀉了過去。
雖然下雨極大的影響了他那敏銳的五感,但在如此之近的距離,五感依舊給他提供了強大的判斷力以及對局勢的掌控力,當他開槍之時,勝利的天平,已經完全的倒向了他這一邊,根本無法逆轉。
啊啊啊……
凄厲的慘叫聲幾乎毫無間隔的響起,許多特拉兵的身上幾乎同時爆出了大片的血霧,在雨幕中踉跄着跌倒,更多的人驚恐欲絕的尖叫着,不顧一切的向着後方沖去,他們都知道,在統帥府前,七八百人都擋不住這家夥,現在,他們更擋不住。
于是,他們争先恐後的逃跑,他們要活,要活……
哪怕那軍官看到這一切之後怒吼連連,甚至開槍射殺了幾名跑的最快的手下,卻依舊無法阻擋這場潰敗。
甯毅這一縱身,差不多蹦起了七八尺高,在空中射殺了十幾二十名特拉兵,剩餘的人再也沒有膽子繼續向他開槍,一窩蜂的開始逃命。
那狙擊手此刻也是肝膽俱寒,怪叫一聲跟着逃命,遠距離射殺才是他的強項,這麽近的距離,面對這樣的高手,他根本沒有勝算。
“滾開,你這個蠢貨!”
剛剛從地上爬起,這狙擊手便狠狠的挨了一腳,再次跌倒在地,映入他眼簾的是那軍官厲聲怒罵着的,驚恐又猙獰的臉……那軍官頭也不回的狼狽逃竄,他踢的這一腳,是因爲這狙擊手擋住了他逃跑的路線……在看到局勢無法逆轉之後,那軍官果斷的選擇了跟着一起逃跑。
甯毅重重的落在了地上,然後毫不停留的追了上去。
那狙擊手再次從地上爬了起來,便看到了甯毅那冰冷的眼神,以及打空了還拎在手裏,被當場棍子狠狠輪下來的槍體在他的眼中越來越大。
呯的一聲悶響,腦漿四濺。
那狙擊手的屍體像是一截木樁般緩緩倒地,而甯毅,卻已經看也不看一眼的從他身邊沖了過去,替他報了剛剛那一腳被踢之仇……槍聲狠狠揮在了那軍官的腰間,那軍官肥碩的身軀像是一個巨大的棒球一般的飛了起來,在空中滑行出好遠,才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但甯毅,依舊沒有停留,繼續在雨水裏前沖,銜尾追殺這種被吓破了膽,失去了抵抗力的潰兵,絕對是減少前路上阻礙的最佳方式。
車隊,依舊在泥濘的馬前峽中緩緩前行,地面上的水已經沒過了足裸,看上去像是行駛在汪洋大海中的小船,司機們隻能依靠兩旁的山體,來确定前進的路線。
那一聲聲穿過雨幕而來的凄厲慘叫,隻讓一個個的流民們感覺到心底一陣陣的發涼,他們的身體在大雨裏劇烈的顫抖着,不知道是因爲害怕死亡,還是害怕想象甯毅在車隊前方進行的瘋狂殺戮。
于此同時,在馬前峽的入口初,長長的車隊随着賀方的一揮手,猛然停下,天地間除了雨聲,便是峽谷中傳來的密集的槍聲。
“長官,看來那家夥在峽谷裏遇到了弟兄們的拼死抵抗,我們很快就能夠追上他們了!”團副谄笑着道。
“恩!”
賀方恩了一聲,搖下車窗對一名軍官打了個手勢。
“你們,沖在前面給我做先鋒,那群刁民膽敢沖擊軍隊,你們就給我将他們全部殺光!”
那軍官嘿嘿冷笑一聲,沖着那一百多名額頭全部被磕破的特拉兵道:“團長仁慈,給你們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你們可要牢牢的把握……誰要是貪生怕死敢後退一步,就地正法!”
那群被淋的像落湯雞一般的特拉兵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嗷嗷狂叫着沖進了馬前峽,額頭上的磕破的傷痕像是一個個恥辱的标記,現在,他們要麽将那群流民和甯毅等人全部殺光來洗刷這份恥辱,要麽,就是死。
他們選擇拼命。
在他們的身後,是擁有近千名士兵的賀方的車隊,看着這群爲了活命被迫趕上去拼命的家夥,幾乎每個特拉兵的臉上,都露出了殘忍的笑容。
他們死,好過自己死,等他們死光了,敵人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到時候自己再過去占便宜,這種事,沒有人不願意做。
峽谷裏的慘叫聲,終于停了。
幾乎同時停下來的,還有那傾盆大雨,夜空裏又出現了皎潔的明月和漫天的星鬥,峽谷中的一切,又開始清晰可見。
地面上有厚厚的積水,倒伏其中的屍體在這夜裏看上去格外驚悚,那些流民們顫抖着盯着自己的腳尖,根本不敢看向車外,他們害怕自己就算能活下去,今晚的這些事,都會成爲難以忘卻的噩夢,每天晚上都會出現在自己的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