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接連解決了好幾名不長眼出來攔路的警察,對他來說,殺這些警察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因爲這些警察跟他一樣,是各爲其主,都是拿槍的,那就要爲自己的選擇負責,哪怕是賠上自己的命,也要認命。
不過,他不會去殺那些病人,這是他的底線,他認爲,做人,無論如何,都該要有底線。
一名警察被射穿了胸膛,倒在地上抽搐着,随着他的呼吸,每次吸氣,彈孔裏冒出的血都像是噴泉一般的升高,那是心髒被打穿了迹象。
白展堂向槍中填滿子彈,走過去補了一槍,讓那警察死的幹脆些,他是軍人,不是儈子手,沒有那種折磨人的惡趣味。
前方,響起了劇烈的槍聲,那是大規模遭遇時才有的槍聲,除了一開始,這樣激烈的戰鬥現在已經極其的少見了,因爲警察們死的已經差不多了。
白展堂雙眉一抖,旋風一般的沖了過去,他希望,自己能夠幫上忙,讓自己的弟兄能夠少死幾個。
他在狂奔,劇烈的槍聲卻已經停了,他很清楚這意味着什麽,這意味着,交火的雙方,有一方完全被屠殺,他的心開始劇烈的向下沉,因爲那意味着,或許不知道多少個兄弟,又沒有機會看到早上升起的太陽。
一名警察站在隔斷門後,其間人影閃動,很顯然,這次遭遇,這些警察大占上風。
拔槍,瞄準,白展堂在狂奔中扣動了扳機。
呼嘯的子彈從槍口射出,穿透了隔斷門的玻璃,那警察的腦袋便在白展堂的眼裏爆開來,像是一隻破碎的西瓜,汁水四濺。
“混蛋……”
眼睜睜的看着拖着瘸腿,和自己一起拼命的那警察被人爆頭,周彪睚眦欲裂,狂吼着拔槍,對着那警察身後的隔斷門連連怒射,然後不顧一切的撲了進去!
呼嘯的子彈将撲過去的周彪和白展堂各自壓了回來,幾乎在同一瞬間,他們的心口都中了槍,要不是有防彈衣護住,估計會結伴去見了閻王。
“周彪,你死定了!”白展堂隔着隔斷門狂吼,周彪的聲音,化成灰他都能夠聽出來。
“不殺你,老子你姓!”
周彪也在狂吼,牙齒咬的格格直響,兩腮的咬肌緊繃着,像是準備咬斷對方的喉嚨。
“周總長,我們來幫你!”
幾名便衣沖了過來,向着隔斷門沖了過去,他們清楚,周彪一定不能有事,要是他死了,自己這些人就算活着,日子也不會好過。
“别過去……”
周彪氣急敗壞的大吼,但太遲了,這些警察英勇救主的确讓人感動,但隻可惜,他們面對的是白展堂。
在呼嘯的槍聲裏,那幾名沖過去的警察接二連三的慘叫着倒下,子彈從隔斷門的下半部射出,射穿了他們的身體,白展堂根本就是憑借門縫間的光影閃動來确定這些警察的位置,并一擊斃命的。
“我幹你啊……”
周彪悲憤的嚎叫着,從藏身處沖了出來,但狂暴射來的子彈又将他壓了回去,子彈射在身旁的牆壁上水泥屑四下飛濺。
剩餘的警察想要将那些病人約束下來,但在橫飛的子彈裏,他們的努力顯得是那麽的徒勞,病人們凄厲的尖叫着,像是無頭的蒼蠅一般四處亂竄,亂成了一團。
白展堂怒吼一聲,狠狠的撞開了隔斷門,雙手持槍瞄準了他早已觀察了很久的周彪所在的方位。
周彪也在隔斷門打開的刹那間,拔槍瞄準了白展堂,下一瞬,就可以将之格殺。
但,二人齊齊愣住了,因爲他們都瞄準了對方,在他們的中央,卻是亂成了一團的病人和那些徒勞的做着努力的警察們。
二人拔槍對峙,氣氛緊張到了極點,稍有一點火星就可能擦槍走火,除了他們,那麽多無辜的病人或許也會成爲槍下亡魂。
病人們,以及那些警察們也發現了狀況的不對,病人們開始變的像木樁一般呆滞,開始嗚嗚的哭泣,而那些警察們則拔槍瞄準了白展堂,他們的手心裏滿是汗水,因爲他們知道,眼前的這個人絕對是個高手,就算自己能殺死對方,但對方在極短的時間裏,會造成這些病人極大的傷亡。
周彪和白展堂死死的盯着對方的眼睛,像是要噴出火來,他們都有太多的手下死在了對方的手上,他們恨不得立刻殺了對方報仇。
可,他們都半晌沒動。
他們不動,那些病人不敢動,那些警察投鼠忌器,也不敢動,然後,這裏便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我要你死,周彪!”白展堂恨恨的道。
“彼此彼此!”
周彪的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寒聲道:“可這些病人是無辜的,放他們走!”
白展堂沒說話,隻是緩緩的後退了一步,然後緩緩的彎下腰,将手中的雙槍緩緩的放在了面前的地上。
周彪也在做着相同的動作,他和白展堂依舊在死死的盯着對方的眼睛,很顯然,他們都不相信對方。
有幾名警察神色間有了别樣的情緒,瞄準了白展堂的槍口開始微微發顫,他們發現,這是幹掉對方的好時機,他們也知道,這麽幹似乎有些不道義,但這是戰争,戰争,本來就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收好你們的槍,他是我的!”
周彪在厲聲咆哮:“我要親手殺了他,替弟兄們報仇……你們,帶着病人走,馬上!”
那些警察們臉上充滿了不甘,但他們還是不得不尊重周彪的選擇,或者說,尊重他們的選擇。
既然他們選擇獨自解決戰鬥,那麽,他們就有必要成全他們,無論生死,他們都将對方當成了可堪一戰的對手。
這樣的對手,或許有時候,比一個生死好友來的更加可貴。
人群在緩緩的疏散,他們看着周彪和白展堂,看着二人隔着人群對峙的樣子,似乎能夠看出他們目光的碰撞間閃耀的火花,他們都明白了,當他們離開,這兩個人,一定有一個死在對方的手上。
他們甚至看到,他們互望的眼神裏,不僅僅有恨,還有着無盡的激賞,他們像是透過一面鏡子,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一樣,那麽熟悉,卻又那麽的陌生。
所有人都在想,如果他們不成爲敵人,或許,他們會是最好的朋友,會是那種勾肩搭背,去喝酒唱k泡妞的死黨。
隻是,現實讓他們第一次遇見,然後,就不得不一死相拼。
“你跟那些人,有些不一樣!”
周彪看着白展堂說道:“雖然,在我看來,雖然不一樣,但你依舊還是混蛋!”
“你跟一般的官二代,也有些不一樣!”
白展堂毫不猶豫的反唇相譏道:“在我看來,所有的官二代都是雜碎,不過我看你比較順眼而已……”
于是,二人齊齊笑了起來,笑的異常暢快。
哒哒哒……
槍聲,震天般響起,打斷了這稍稍緩和的氣氛,那些剛剛被那些警察安撫,帶走的病人群裏發出了刺耳的慘叫聲,暴雨一般的子彈在他們的身體中穿行,帶出了大片的血花,在血雨飛濺中,那些病人,便衣警察們割麥子一般的倒下……
“尼瑪的!”
那血肉橫飛的慘狀,讓周彪瞬間睚眦欲裂,在怒吼聲中就地一滾便撿起了身前的雙槍,将從對面沖來的幾名黑衣人瞬間射倒,自己卻借力向後飛去,狠狠的砸進了隔斷門内,急速狂奔逃命。
他必須逃命,他不逃,就要死,至于這些病人,那些警察……沒有人能夠救他們。
“住手,都特麽給我住手!”
白展堂在聲嘶力竭的狂吼着,但沒有人聽他的話,他們并不是他的直系部下,他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些黑衣人瘋狂的掃射,将一個個病人掃倒在地,血流如注。
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要崩潰了,他看着這些黑衣人,看着他們從戰友,變成了一個個的野獸,隻知道殺戮的野獸。
于是,他拔槍在手,連開幾槍将幾名黑衣人當場爆頭!
刺耳的槍聲,還有幾名黑衣人木樁般栽倒的樣子,終于讓那些黑衣人稍稍冷靜了下來。
槍聲停下了,所有的槍口都對準了白展堂,無數的聲音在怒吼着:“姓白的,你特麽瘋了嗎?”
“是你們特麽的瘋了!”
白展堂怒罵回去,惡狠狠的盯着在後方一臉冷笑道的淩天羽道:“你特麽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這些都是病人,他們是無辜的!”
“展堂,你怎麽這麽幼稚?”
淩天羽冷笑着走了上來道:“難道你沒發現嗎?這是一場戰争,戰争就是要死人的!”
“他們死,好過我們死!要怪,就隻能怪他們命不好……”
“就算是戰争,當兵的也不會對平民百姓開槍!”
白展堂惡狠狠的盯着淩天羽吼道:“像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指揮官,就算這裏能夠順利的完成任務,我也一定要告你,要讓你站在軍事法庭上,接受審判!”
“哈哈哈……”
淩天羽狂笑道:“告我?這裏都是我的弟兄,你覺得将軍是相信你的話,還是相信我們的話?”
衆口铄金,這個道理白展堂很清楚。
他的臉色變的鐵青,他知道,如果淩天羽不死,就一定會有更多無辜的人死去。
于是,他閃電般的拔槍,隻有将淩天羽幹掉,自己接管了他的職位,才能控制局面。
槍響了,白展堂艱難的扭動脖子,他看到了身邊的一名黑衣人槍口裏冒出的青煙,然後不甘的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