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說的對,不怕死的人,通常都是被逼出來的。
當這些人看到老董五指一松,就有将手中的手雷放開的架勢,齊齊驚呼出聲道:“住手!”
“你們不是說我不敢嗎?爲什麽不試試?”老董冷笑道。
“你特麽的到底想怎麽樣?如果要我們讓路,讓你們去馳援醫院那邊,那麽我告訴你,休想!”
那領頭的黑衣人恨聲道:“我們得到的是死命令,你們這裏的人決不能出去,否則就算沒有和你們同歸于盡,我們回去也是死路一條那樣,就算你們将我們往死路上逼,到時候,大家就真的隻有同歸于盡這一條路可走了!”
他的語氣堅決,雖然已經有認栽服軟的迹象,卻絕無讓路放行的意思,甚至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四五名同來的保镖都看着老董,臉上充滿了決絕,隻要老董一聲令下,他們絕對會引爆身上的手雷,不過,即便是存了死志,他們的心底卻依舊抱着意思期望,期望這件事能順利解決,能夠讓他們看到早起的太陽。
老董沉默着,他的牙咬的緊緊的,甯毅交代的事情,他一定要做,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甯英等人死在醫院裏,可這些人鐵了心的不讓路,讓他很是爲難,他已經在考慮,要不要真的跟着這些人拼個魚死網破。
“各位壯士,可否聽老夫一言!”
蒼老的聲音從别墅裏傳了出來,宋老太爺白發蒼蒼,杵着拐杖顫巍巍的走了出來,宋笑言想要去攙扶,卻被他毫不猶豫的推開,他慢慢的走到了這些人的面前。
其中有些保镖想要上前保護他,卻也被他喝開,顯然,他不想帶着太多的人過去,讓這些黑衣人覺得他有所企圖,到時候弄巧成拙。
“看你的年紀,都有三十來歲了吧?”
宋老太爺在那領頭的黑衣人身前站定,聲音慈祥的問:“可曾成家,可有兒女?”
領頭的黑衣人猶豫了半晌,道:“有個女兒……”
“養兒方知父母恩呐……”
宋老太爺輕歎道:“可兒女們很難明白,即便他們長大了,即便他們翅膀硬了不願再聽父母的唠叨,可他們在父母的心裏,依舊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做父母長輩的,依舊願意爲了他們做任何事,哪怕是去死……”
所有人都沉默,有兒女的或者沒有的,他們都清楚這是事實,如果自己的兒女有危險,他們自己,絕對會豁出命去救!
“我孫女兒,在醫院裏!”
宋老太爺盯着那黑衣人頭領的眼睛,沉聲道:“我們都知道她現在有危險,我們家的人要去救她,誰擋住我們的路,就是要我的命,如果你不肯讓我的人過路,那你就殺了我這個糟老頭子!”
“你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但我們是軍人,我們奉命行事,這沒得商量!”領頭的黑衣人有些抱歉,但依舊決絕。
“我孫女婿說過,他爲了國家,可以去死,可以爲了邊疆寸土而死,但絕不會爲了某個人的野心而死!”
宋老太爺繼續說道:“他也是這麽做的,我相信同爲軍人,你們比我更清楚他爲這個國家做過些什麽,承受了多少委屈和痛苦,但有一點他和你們不一樣,就是他從來都沒有将槍口對準無辜的百姓。而你們,現在卻分明成了某些人手裏的私兵,用槍口,對準你們發誓要用生命保護的人,你們,絕對是軍人的恥辱,因爲你們連對錯都分不清楚!”
這些人,明顯對宋家是有了解的,所以他們都知道,宋老太爺口中的孫女婿,明顯就是那個被綽号叫坦克的甯毅,他們都知道他做過些什麽,瓦解陸伯湧集團,飛機血戰,麒麟島舍身成仁……
可以說,甯毅,就是他們這些軍人的偶像,也正因爲如此,他們在不得不對甯英下手的時候,卻不願意對他的愛人所在的宋家大開殺戒,這是對一個英雄的尊敬,他們唯一能夠做的一點事情。
“我們是軍人,我們隻執行命令,不問對錯,不管犧牲!”
那領頭之人想起了甯毅的過往,有些悲傷的道:“坦克乃是我華夏軍方精英中的精英,如果他還活着,我相信他就能夠理解我們的決定,因爲我們,沒有選擇的餘地!”
“是嗎?”
宋老太爺冷笑道:“他如果死了,老夫可能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你們,但現在,我可以确定他完全不能理解你們,他爲國爲民,犧牲了那麽多,現在卻有人向他的親妹妹下手,所以他現在,拼死也要讨個公道!”
那領頭之人的臉色白了,那些所有的黑衣人的臉都白了,顫聲驚問:“你想說什麽?難道你想告訴我們,坦克沒死?”
“當然沒死了,我們前兩天才見過他呢!”
“現在他去了天理城,尋找你們主子的犯罪證據去了,要不然,你們認爲還有機會這麽耀武揚威嗎?他一隻手都能将你們全部殺光……”
那些保镖們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他們都看到了這些黑衣人在聽到甯毅還活着的消息之時,臉色瞬間變的驚恐,于是他們便更加得意的議論了起來。
縱然他們也沒想到,甯毅看上去并不起眼,卻在這些軍人的心目中,擁有這麽大的威懾力。
“陸伯湧當年,權勢滔天,我孫女婿單槍匹馬,依舊能夠将他拉下來,我不知道你們現在的頂頭上司是誰,但你們真的覺得,你們能夠擋得住他嗎?你們的頂頭上司,比陸伯湧還要強大嗎?”
宋老太爺不愧是老江湖,瞬間便抓住了這些黑衣人心驚膽戰的時機,趁機發起了猛攻,厲聲道:“麒麟島上,銅牆鐵壁,他依舊能安然歸來,他沒有向國家提出任何要求,但你們這些人,卻這麽對他唯一的親妹妹,簡直讓他寒了心,難道你們會覺得,他會善罷甘休嗎?如果甯英或者我的孫女兒有個三長兩短,我敢向你們保證,就算你們的上司是神,他也絕對能殺給你們看!”
“我不是在求你們讓路,我是在救你們的命,這是你們唯一的活路!”
“我相信,你們在天理那邊,也做了周密的布置,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有坦克在天理城,你們毀滅證據的目的,絕不可能達到!”
老董也在一旁添油加醋的道:“我有幸,曾經和甯毅一起在青州并肩作戰過,我最了解他的強大,沒有人能夠擋住他,你們的上峰,這次選擇了一個絕不該選擇的對手,已經注定了失敗的命運,我勸你們好好想想,是要和你們的上峰一起覆滅,還是給自己留一條活路……”
“你跟坦克并肩戰鬥過?”那些黑衣人的眼裏充滿了不信。
“哼,當初在青州,周總長被雷霆一拳砸成重傷,蔡總長被一刀差點捅死,我都在現場!”
老董胸脯一挺傲然道:“我開着卡車,拼死撞毀了他們的車隊,堵住了他們的去路,逼的林非他們棄車逃竄,最後損失慘重,我會說假話?”
這些話,老董不知道和那些保镖講了多少回,但沒有那一回,在這些保镖之中引起了如此大的共鳴,每一名保镖的臉上都閃耀着與有榮焉的光輝,似乎當時,老董駕駛着卡車撞向林非率領的車隊之時,他們都在汽車上一般。
黑衣人們也信了,他們相信,也隻有經曆過那樣的大陣仗的人,才有膽子挂着滿身的手雷,帶着大貓小貓兩三隻,來和自己這些全副武裝的軍人談判,并且毫無懼色。
“我們,我們不能給你們讓路!”
領頭的黑衣人還在堅持,不過氣勢和先前的強硬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甯毅還活着這個消息,像是壓垮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将他們将這些保镖堵死在這别墅内的信心完全摧毀。
“媽的,你們簡直是油鹽不進啊你們……”
和老董同來的那幾名保镖此刻熱血沸騰,耀武揚威的揮舞着手中的手雷,像是在揮舞着幾面驕傲的旗幟一般,叫喧道:“真要同歸于盡嗎?是不是要同歸于盡,一句話,一起死……”
他們這種小雜魚,這些黑衣人平時要收拾起來,估計老早就幾槍托砸過去,将之砸的昏頭轉向了,但今天他們沒有這麽做,而是沉默着,羞臊着,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
領頭的滿臉冷汗,不住的向副官打着眼色,那副官漲紅了臉,吭哧半晌道:“我們有軍令在身,一定要守住這條路,這條路,絕不能有人出去!”
“靠,說來說去都說不通啊,宋老爺子,你先進去,我們跟他拼了!”
幾名保镖跳腳大罵,一臉的置之生死于度外,估計黃繼光炸碉堡的時候,也最多就這幅模樣了。
倒是宋老爺子是個精明人,他注意到這副官連續的提示,長揖及地道:“多謝各位壯士手下留情,它日我宋家,必有重謝!”
然後回頭,向老董幾人低語幾聲,讓他們悄悄從其他地方找路出去,隻要避開這些黑衣人的眼線,就應該不會受到阻攔。
“呸,脫了褲子放屁,什麽玩意兒……”
那幾名叫喧的保镖無語的罵道,然後跟着宋老爺子昂首挺胸的回去,分明是一副得勝還朝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