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闊海坐在指揮室裏，一身筆挺的軍裝，臉色再也不似月餘前那樣滿是飲酒過量而呈現出來的血絲密布的模樣。
事實上，從混亂群島撤僑回來之後，他就再也沒碰過酒。
想着當初看到甯毅，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都能夠爲了救人而拼死搏殺，他就已經明白，恕罪的最好方式，并不是沉淪，而是去拼命，挽救更多的人。
挽救無辜的人，殺死該死的混球！
“今晚，由你指揮！”
羅炳耀走了進來，看着這個孫子，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羅闊海重重的行了一個軍禮，道：“元首，周元帥那邊，不知道安排的怎麽樣了？要是空軍那邊安定不了，咋們這邊就算防禦的再嚴密，也難免百密一疏！”
“放心，周元帥信的過，雖然他有私心，但爲國之心，不容懷疑！”
羅炳耀沉聲道：“人，可以犯錯，但絕不能忘本，要是連自己的國家都能背叛，那就是禽獸不如，就一定該死！”
“龐司令，會來嗎？”
遲疑了一下，羅闊海終于還是問了出來，他的話裏的意思是，龐虎，會反嗎？
羅炳耀聽了他的話，白眉微皺道：“會來的，事實上，我覺得他根本不可能幹這些事情，這些年，很多事，其實他已經都沒有管了，我有些想不明白，爲什麽會這樣！”
“或許，權令智昏也說不定！”
“他是開國司令，甚至比我的資曆都要老，如果他想争，早就争了，又何必等到現在？”羅炳耀說的。
就在二人說話之時，負責這邊防禦的陸軍将軍龍晨走了進來，道：“龐司令到了，我安排他在會客廳等，他要見元首！”
羅炳耀點了點頭，立刻前往會客廳，就像他說的，龐虎的資曆比他都老，怠慢不得。
“龍将軍！”
羅闊海看了看龍晨，道：“如果過了今晚，你覺得此事，該如何收場？”
龍晨站的跟标槍一般挺直，冷聲道：“該殺的人，一定要殺，該死的人，一定要死！”
“可是，龐司令來了！”
羅闊海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道：“龐司令爲了我華夏帝國開疆拓土，立下了汗馬功勞，無論什麽樣的罪過，隻要不是叛國，他都罪不至死！”
“如果他死了，恐怕有很多人不服，民心也會不穩！”
“我是個軍人，我隻會聽令行事！”
龍晨的眼神裏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意，道：“從來，軍人都不是儈子手！”
言下之意，想讓老子背黑鍋，門都沒有！
羅闊海無語，他算是明白了，混到身居高位的，就沒有一個省油的燈，龍晨的話很明白，自己下令，他可以執行，但别的，你自己想辦法。
自古，最難對付的，就是人精。
會客廳，龐虎在喝茶，雖然年近八十，卻不顯一點老态。
“司令，來晚了，抱歉！”羅炳耀進來，斥退了附近的警衛，連連抱歉。
“元首日理萬機，我等你，也是應該的！”龐虎淡然笑道。
“看來，司令已經明白問題的嚴重性了？”
羅炳耀開門見山的道：“華夏，無論是空軍，海軍或者是陸軍，都是人民的軍隊，無論誰私自出動軍隊，都可以視爲叛變，司令，無人機出動，更是打死了十幾名人民警察，我希望對這件事，你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
“軍隊調動頻頻，京都戒嚴……”
龐虎冷聲道：“我龐虎作爲空軍司令，這些部隊的調動，難道不是應該三軍最高首領一起做出決定嗎？可老夫卻沒有得到一絲消息，難道元首你準備組建軍政府，實行獨裁嗎？”
倒打一耙！
羅炳耀也不動氣，冷聲道：“華夏帝國實行的是民主制度，咋們好不容易走出了這一步，絕不會倒行逆施，不過事急從權，還望龐司令見諒，此事，是我，和海軍代元帥羅闊海将軍和陸軍元帥周永楓共同議定的，這裏是備忘錄，你看看！”
說着遞過一個密封的文件給了龐虎，繼續道：“根據華夏法令，元首，三軍統帥，隻要超過半數決定調動軍隊，都屬于正常議定，龐司令應該不會忘記吧？”
龐虎沒有去看文件，他相信文件是真的，沒必要作假。
“既然司令你沒有異議，那麽，請你爲你們空軍部門私自調動無人機射殺人民警察之事，做出合理的解釋！”羅炳耀的聲音瞬間變的嚴厲了起來。
“無人機根本就沒有人調動！”龐虎老神在在的說道。
“哦？難道是無人機自行啓動？華夏的軍方電子智能系統，什麽時候發達到了這等地步，我爲什麽不知道？”羅炳耀冷笑道。
“一個無人機操縱員，私下裏接受了販毒集團的賄賂，出動無人機掩護毒販……”
龐虎道：“此事我已經查明真相，那無人機操縱員因爲嚴重違反軍法，更是罔顧他人性命進行了血腥屠殺，簡直罪該萬死……”
“哦？那麽我想，這個操縱員，應該已經死了，對吧？”
“不錯！”
龐虎冷聲道：“證據确鑿，已經被空軍執法處當場處決了！”
“哈哈哈，死無對證，好，好！”
羅炳耀哈哈大笑，聲音卻冷如寒冰，道：“司令，你以爲我該不該信你？”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龐虎淡然說道。
“如果，我說不信呢？”羅炳耀的聲音驟然轉冷。
“調動這麽多的部隊，京都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你想打仗嗎？”龐虎語帶威脅的道，眼神冷厲如刀，猶如出籠猛虎。
“哈哈哈……”
羅炳耀和龐虎對視半晌，哈哈一笑道：“龐司令嚴重了，不過輕飄飄的一句操作員幹的，交代不過去！”
“所以，這件事一定要有人負責！”
龐虎也笑了，問：“那你覺得，誰來負責？”
“龐濤！”
羅炳耀正色說道：“甯防務被刺，無人機事件，統統證明你們空軍方面有人搞鬼，我需要有人站出來，爲這件事負責！”
“龐濤，是我的獨子！”
龐虎冷聲道：“你應該清楚，我華夏最重人倫，你這是要我龐家絕後！”
“龐司令，我這是在救你啊！”
羅炳耀輕歎了一聲道：“如果龐濤不死，我怕司令你全家都會死……”
“全家都死？哈哈哈……”
龐虎哈哈大笑，緩緩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霸氣滔天的低吼道：“誰有膽子要我龐虎的命？你嗎？”
“有膽就試試！”
雖然全國戒嚴，雖然空軍所部所有的部隊都完全被壓制不敢動彈，但龐虎依舊有這個底氣，誰敢殺自己！
“我是不敢，因爲我不想我們華夏，再次陷入到軍閥混戰當中，百姓再次在水深火熱裏苦苦哀嚎！”
羅炳耀苦笑道：“但有一個人敢，隻要這件事沒有人負責，他有膽子把天都給捅個窟窿，他可不會在乎華夏的百姓，他要的，是一個公道！”
“我怎麽不知道華夏什麽時候出了這麽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龐虎的神色開始變的凝重了起來，他之所以敢孤身前來談判，之所以敢在明知道龐濤犯下了逆天大罪的情況下，依舊要保他的命，就是因爲他清楚，沒有人願意看着華夏好不容易恢複的和平，瞬息間毀于一旦。
“甯毅……”羅炳耀的嘴裏，緩緩的吐出了這兩個字。
“甯毅？”
龐虎愣了一下，然後臉色瞬間變的煞白，顫聲道：“他，不是死了嗎？”
當初，他也在京都的指揮室，看着羅炳耀下達的炸平麒麟島的命令，他還清楚的記得，衛星畫面上，看到那鋪天蓋地的炮彈，那張臉上絕望的哀傷。
“他怎麽可能沒死？”
“是啊，有時候，我也希望他死了，他死了就不會有這麽多事，他死了，隻要龐司令你向我認個錯，今天的事我都可以當沒發生過……”
羅炳耀苦笑道：“可他沒死，在中了生化毒氣之後，在炮彈都将麒麟島從海面上抹去的情況下，都沒死！”
“又有什麽能殺死他？”
龐虎顫抖了起來，是啊，這樣都死不了，什麽能殺死他？
“他受了這麽多的委屈，卻沒有一聲抱怨，你應該清楚，他有多麽的深愛這片生他養他的土地……”
羅炳耀說着，鼻子酸酸的道：“可他爲這個國家，爲了華夏的人民奉獻了所有，甚至在遍體鱗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時候，遠走他鄉裝死，爲的，也是這個國家，爲了我華夏的尊嚴和臉面！”
“可你的兒子，卻派人刺殺他的妹妹！”
“你知道他有多愛他妹妹嗎？”
羅炳耀哀聲道：“爲了甯英小姐，他不惜孤身闖白樓，将陸伯湧徹底瓦解，不惜在身體爛的像是一具屍體，生不如死的情況下都舍不得死，都是爲了這個妹妹！”
“你覺得，有什麽能夠化解他的滿腔怨恨？”
龐虎頹然的坐下了，他是個軍人，他知道甯毅曾經也是軍人，軍人的複仇方式，他最清楚，那就是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