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哥哥們的身體素質都比較過硬,吃苦耐勞更是發揮到了極緻,至于“溫柔、體貼和周到”嘛,基本上,全無。
所以甯澤提出要求來,蕭寒才想起,面對的是一位病人,目前最需要的是吃東西來恢複體力。
這裏是一家部隊醫院,不就連食堂裏的炊事班都是軍人組成的,這家醫院最出名的外科和骨科,也設有産科,而孕婦什麽時候要生孩子,什麽時候想吃飯,就是完全不受控制的事,所以食堂裏二十四小時有人輪值,餓誰也不能餓着産婦了。
十分鍾左右就有一個年輕的兵哥哥端着一飯盒冒着熱氣的肉圓子湯泡飯來了,廚子還細心的給加了一些切碎的白菜,葷素搭配,想得周到。
甯澤當然不知道,他這一餐飯是兵哥哥以産婦要吃東西的名義要求食堂值班的人起身給他做的。
就隻是這麽簡單的飯食,甯澤吃在嘴裏都要落下淚來。
他是有多想不開才會一時沖動就要舍了這萬丈紅塵,現在想來,終是後悔到了極點,就像那個不相識的老爺爺所言,他是想要讓活着的人爲他遭受多大的苦難?
甯澤吃完了飯,終于有了精神,他不僅胃裏暖了,連心裏也是暖的,擡眼望着如雕塑一般站在那裏一聲不吭的蕭寒說:“我想回去了。”
蕭寒點了一下頭,走到床邊,二話不說,直接一個公主抱就把甯澤從病床上抱起來了。
甯澤自從五歲以後就沒有被人用這樣的姿勢抱過,而且,他雖然瘦,好歹也是個一米八幾的漢子,蕭寒看着身闆那麽瘦削的一個人,這麽輕松就把他抱起來了,這不科學啊!
他有些無措,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蕭寒卻是邊走路邊告訴他:“車在樓下,我們開車送你回去,明天早上就能到了。”
甯澤爲了化解尴尬,也說起話來:“那個,我能用您的手機和我妹妹聯系一下嗎?我想跟她報個平安。”
蕭寒不是特别清楚對接的那一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接到的任務就是找人和第一時間把人送回去,超出任務的部分他是不準備插手的,于是冷漠地說:“淩晨三點多,你确定要把她弄醒嗎?”
甯澤想想也是,他的生物鍾都亂掉了,現在也是有點不辨晝夜,是不應該打擾孕婦休息,于是便忍着,因爲第二天就能見面了,他的心情還有點小激動呢。
兩個人負責護送甯澤回去,他倆換着開車,倒也不累。
甯澤一個人半躺在車後座上,一路上雖然沒有睡着,卻也還算輕松。
他偶爾會跟蕭寒說兩句話:“您剛才說是受南喬所托來找我,我想了想,并不認識叫這個名字的人,他爲什麽會請您找我?”
蕭寒是個言簡意赅的人,他話少,聞言隻簡單地說:“南喬說是季柏的家事。”
季柏?
甯澤雖然沒聽過這個名字,但是想來和季川應該是一家人沒跑,這樣一下子就說得通了。
他忽然想起來,當時他落在樹叢裏的時候,有一位兵哥哥垂降下去救他,問起那人是誰的時候,蕭寒輕描淡寫地說:“就是司機。”
甯澤聞言,忙說:“真是謝謝您了,多虧了您的及時救援,我才能盡快接受治療。現在還要您開夜車送我回家,真是太辛苦您了。”
開車的那位兵哥哥聞言便輕笑了一下,很有些不好意思,言語卻是铿锵地說:“蕭指導交代的任務,就必須完成!”
甯澤被他洪亮的嗓門吓了一跳,繼而問道:“您看起來很年輕呢,今年多大了?”
兵哥哥锵然地說:“今年十九歲了!”
甯澤不無感慨地說:“真是英雄出少年,我在19歲的時候都沒走出校門,隻知道讀書,完全沒有您這樣的覺悟和經曆呢。”
蕭寒對于别人的感謝和稱贊都沒什麽感覺,獨獨對他帶的兵被人稱贊了這件事有好感,所以甯澤誇那位小兵哥哥,比直接誇他還要讓他受用得多。
他終于低低地笑了一聲說:“你别緊着誇他,才讀大二的新兵蛋子,哪裏吃過什麽苦,路還長着呢,這才哪的哪,将來不管是抗洪救災還是抗震搶險,哪一樣不是更加兇險,鍛煉你的機會還多得很呢!”
那小兵哥快速地答了一句:“是!蕭指導!”
甯澤在後座上,默默地搖頭,雖然是個男兒漢都有血性,都有過想當軍人的夢想,但是真正的軍人除了看起來威風八面以外,更多的是得吃苦受累,堅持不懈,勇敢拼搏,而他做出輕生這樣的行爲本身,意志力和精神力就不過關吧。
早上八點的時候,車已經下了高速,蕭寒和南喬聯系,得到的指示是直接送到某醫院的某病房裏去。
蕭寒也沒有多想,指不定南喬是要給甯澤提供更好的醫療條件呢,于是在暫時沒有輪椅的情況下,甯澤是被蕭寒抱上樓去的。
甯澤失去了行動能力,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可想,隻能坦然地接受他在一天之内被一個男人公主抱了兩次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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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門被打開的時候,季川激動地抓住甯澤的手說:“太好了,你終于回來了。”
甯澤見季川的雙眼通紅,疑惑地問道:“你的身體不舒服在住院嗎?”
季川疲憊地搖頭道:“不是我,是辛雲,她看完你的信就暈了過去,已經昏迷不醒兩天了。”
暈了,不醒?
蕭寒抱着甯澤到了病床邊上,季川挪了把椅子給他坐下,他眼望着床上那個姑娘,安安靜靜的模樣,就像是單純的睡着了一樣,總覺得深怕一個響動就驚擾了她的美夢一般,而不是像季川所言,她都已經昏迷了兩天。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柔聲喚她:“辛雲,辛雲,是我啊,是哥哥。
你看了我寫的信啊?你是不是誤會了?我說不用找我是因爲我自己會回來找你啊,你看,我這不是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