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雪卉的媽媽也适時的說話了:“你也是有女兒的人,如果這墓是她的,我跟你說‘一樣傷心’,你信嗎?”
炎熱的五月天裏,這話聽得辛夢背脊發涼,下意識的将辛雲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甯海帆是個暴脾氣,聞言便怒道:“雪卉的死是個交通意外,是事故,沒有人想的,你爲什麽要詛咒我兒子女兒!你這人恁的歹毒!”
隻見何雪卉的爸爸張口道:“我女兒的墓旁邊的位置我也一并買下來了,給你兒子留着的,雪卉那麽愛你兒子,她一個人多寂寞。”
甯海帆理解作爲父母失去女兒的悲傷,這悲傷足以讓人神志不清,說出狠話來,他實在無法在這樣的情況下,在何雪卉的墓前和她的父母吵下去,隻得護着妻女離開了墓園。
辛雲一開始的想法還是很單純的,甯澤昏迷不醒對家人已經是緻命的一擊,何雪卉的死讓婚禮變成了喪禮,她的父母要面對的人和事更多,她這時候能做的就是守着何家的兩個老人,希望他們能看在甯家良好的态度和誠意的份上,條件随便開,隻要她們家給得起的,都願意給,隻望能多少彌補一點老人家心中的悲恸。
她知道人命是無價的,可是逝者已矣,生者的人生還要繼續,她希望能幫助老人更好的度過最困難的時期。
爲此,就算辛雲對何雪卉沒有任何感情,甚至可以說是讨厭着她的,卻還是堅定的走出了這一步,總的有人先往前邁進。
可是,不管甯家這邊如何努力,如何想要息事甯人,如何願意補償都沒有用,現在他們總搞明白了,何家什麽都不要,他們要甯澤的命。
甯家的人開始三班倒的在醫院裏守着,寸步不離。
轄區派出所的人聽說了何家的所作所爲,大爲同情甯海帆的遭遇,真的有些擔心何雪卉的父母已經因爲女兒的離世突然之間就瘋了,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于是刻意的加強了醫院周邊的巡邏,萬一發生什麽緊急事件,才好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控制住一切。
甯澤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六天以後,當時辛雲就是站在那裏都能直接睡過去的狀态了,連日來的疲憊,擔驚受怕和飽受煎熬,她已經累到不行。
辛夢來和她交接班的時候,見她站着都在打盹,很是心疼,還沒來得及勸慰她,已經有醫生來告訴她甯澤醒了的消息。
本來十分害怕何雪卉父母的詛咒會應驗,一直惴惴不安的甯家人,現在聽聞甯澤醒了過來,心情又都變得不一樣了。
其實果然就如何雪卉父母所言,因爲關系的不同,大家所感受的悲傷根本就不是同一個重量級的,就像他們還沒從女兒不在了的打擊中緩過勁來,甯家已經在爲甯澤的醒來而感到謝天謝地了。
時隔四年,再次見到甯澤,是他從icu出來以後被轉移到了普通病房裏面。
他的腿上打了石膏,被略微吊起,床頭升起來了一些,他半躺着,能看到進來的人。
他的頭上纏着紗布,臉色不好,胡子也胡亂的長出來了一些。
辛雲曾經說過:“甯澤,如果你覺得剪頭發麻煩的話,不如剃光頭吧,多簡單啊,洗頭也方便。”
甯澤那時候笑言道:“那怎麽行呢,跟個犯人似的。”
辛雲沒想到會是因爲這樣事情看到他成了光頭的模樣,爲了治療頭上的傷,他的頭發都被剃掉了。
他看見辛夢和辛雲進來,眼神十分平靜,那是辛雲從來沒有見過的眼神。
搞創作的人,内心深處時常湧動着強烈的情感,時刻都在進行着腦内勞動,他總是在思考,所以神情顯得有些憂慮,還很疲累,所以他沒有一刻是真正心緒平靜的。
更何況發生了這樣慘烈的事情,就算他尚且不知道何雪卉已經離世的消息,可是他自己身受重傷的此刻,他的平靜到底是從何而來?
甯澤的眼神很幹淨,眼波流轉之間分外動人,他靜靜的看着面前的兩人,溫柔的微笑着。
他本有着傾國傾城的貌,就算頭上的紗布未摘,氣色不好,也隻爲他增添了一分病态的美。
那一瞬間,辛雲都錯以爲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都是在做夢罷了,甯澤隻是睡了很長的一覺而已,他現在醒來了,一切都回歸到了原點,生活還是那麽美好。
面對一臉擔憂的看着他,已經陷入了失語狀态的兩個女人,他黯啞的嗓音響了起來,溫柔的問道:“對不起,婚禮,是不是被我耽擱了?”
隻這一句話都要讓辛雲流下淚來,現在哪裏還有婚禮,有的隻是一個殘破可怖的局面,和他受傷的身體。rnz5
甯澤見辛雲紅了眼眶,很是自然的牽起她的手來說:“不要傷心,我已經沒事了,等我好了,我們再補辦婚禮。”
我們?
辛雲和辛夢都是極度驚訝的,兩人的第一反應就是:甯澤認錯人了。
兩人對望了一眼,眼裏都是同一個意思:甯澤會不會因爲車禍的事情受傷太重,到現在都還不清醒吧?
甯澤見兩人都不說話,疑惑的問道:“辛雲,你們都怎麽了?表情都好奇怪。”
此言一出,兩人更是驚訝了,甯澤沒有認錯人,那爲什麽會跟辛雲說要補辦婚禮的話?
而且,他醒過來的第一件事,難道不是應該問何雪卉怎麽樣了嗎?
大家最近擔驚受怕太多,又太疲累了,腦子都有些轉不過來,辛夢望着病房裏的醫生,朝他悄悄打了個手勢,意思是出去說話。
醫生會意,和辛夢一起離開了病房。
辛雲被甯澤拉着,走不了,幹脆坐在他的床沿上,低頭望着他說:“現在感覺怎麽樣?頭疼嗎?餓不餓?”
甯澤想了想說:“疼,也餓,可以吃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