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這樣,無聲的守候,以她爲先。
辛雲感覺到背上的溫暖,終于慢慢的冷靜下來不少,她像是好不容易從深水裏掙紮出來的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她平複了情緒,應了下來:“我會回來參加婚禮,再忙也會回來的。”
辛夢接着說:“那就這樣吧,離婚禮還早,等具體的時間定下來以後再通知你,你提前請好假啊。”
“嗯,我知道了。對了,媽媽,甯澤的婚房買了嗎?”
“看好了,我和你爸出首付,雪卉的爸媽出裝修費,剩下的錢他們小兩口還貸。”
辛雲知道自己父母的收入,本來就不是什麽有錢的家庭,兩個人都是普通工薪階層,積蓄很有限,一套婚房的首付應該就是他們能拿得出來的全部了。
她說:“我們出全款吧,我這裏有錢,這兩天就給你打過去。”
辛夢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問問甯澤吧,如果他不接受,我也沒辦法。”
辛雲急道:“你就說是你和爸爸出的,不用提起我。”
“這件事我瞞不了甯澤,剛才在桌上你爸已經說了我們隻有首付的錢,本來甯澤連這筆錢都不接受的,我們說了半天他才勉強同意了。”
辛雲心中一痛,幾欲落下淚來,甯澤的脾氣她又怎麽會不清楚,想來他甯可不買新房也不想要用父母的錢吧,明明是那麽驕傲的一個,卻又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勉爲其難的接受家人的好意。
辛雲隻能讓媽媽去做這件事,于是近乎祈求的說:“我本來是爲他存的錢,你一定要說服他,讓他接受。以後的日子還很長,我希望他的婚姻開始得輕松一些,不用爲房貸煩惱。”
這時候電話裏傳來一聲:“酒呢?還有沒有了?”
辛雲聽出來是她那個有客人在就一定要喝到醉才罷休的爸爸,她對媽媽說:“我這裏有一箱好酒是給爸爸的,這兩天我就給他寄回去。”
辛夢說:“那就這樣吧,我去給他找酒去。”
挂了電話以後,辛雲呆呆的坐了一會兒,然後她就那樣赤身裸體的站了起來。
季川不解的擡眼望着她,她呆愣了一瞬,又坐了下來,開始穿衣服說:“我去給我爸寄酒。”
季川一把将她抱回懷裏來,又用被子将她光裸的腿蓋住了說:“現在是晚上,明天我幫你寄。”
辛雲的反應有點慢,愣怔怔的說:“這樣啊,好。那我回我的房間去睡。”
季川圈住她的手又緊了緊,埋頭在她肩膀上說:“就在這裏吧,你不要去我看不見的地方哭。”
季川本以爲,這個聽見甯澤的婚訊以後就變得極度不正常了的姑娘會順勢就在他的懷裏大哭起來,他可以好好的安慰她,和她一起跨越她心中最高的那道欄杆。
結果她卻說:“我不會哭的,我不配。”
季川覺得心裏無比的難受,很多時候,能哭出來,就表示還知道痛,就表示還能宣洩,就表示還能治愈。
而她這樣淤積在心,一個人承受着,他真的很怕她憋出個好歹來。
過了好一會兒,辛雲僵硬的身子才慢慢的軟了下來,她不再堅持離開,乖乖的躺了下去,季川從被後抱着她,和她蓋上同一床被子。
兩人之間毫無距離,可是他覺得她離他好遠,遠到,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辛雲忽然開口說話,作出了一個解釋:“從我開始工作那天,我每個月賺到的錢的一半都會存起來,至今應該存了不少,那是存給甯澤的。我沒什麽本事,隻有賺錢這件事做得還不錯,我就想着将來有一天他需要的時候,我就給他用。”
季川知道辛雲對甯澤的感情,曾經,她那樣的愛過他,熱情似火的,不管不顧的,拼盡全力的,毫無底線的。
如今,就算她說要給甯澤錢,給甯澤買房,季川也不能說半句不行。
撇開一切不談,甯澤是辛雲的哥哥,她送結婚禮物給他,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
而辛雲自己賺來的錢,想要花在哪裏,他完全沒有資格插言,所以他并不覺得辛雲爲甯澤存錢,爲甯澤買房有什麽不對。
唯一讓季川感到奇怪的是,甯澤怎麽會沒有能力買房子?
六年前甯澤就已經成名了,以他當時如日中天的勢頭來看,隻要一切正常,他的收入是非常驚人的,怎麽可能首付還要父母出,全款還要辛雲出?
季川第一次鼓起勇氣問起這事:“甯澤這些年,發生什麽事了嗎?”
辛雲深呼吸了幾次,終究還是沒有鼓起足夠的勇氣,跟季川說起甯澤的事。
她沉默了很久,就在季川以爲她不會回答了的時候,她擡手握住了他的雙手說:“季小川,我是沒有資格獲得幸福的人。”
季川的心中一顫,他最怕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
他從來不畏懼來自外在的挑戰,也不懷疑自己對辛雲的感情,他最怕的就是她的消極,若是她不願意前行,他如何施力也沒有用,她那樣強勢而倔強的人,絕不會按照别人的期望和方向去走。
他聲音都有些發顫的說:“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的話,我能找到一百個足以使你獲得幸福的辦法。”
辛雲輕哼了一聲說:“你如果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話,就會讨厭我了。”
季川很有信心的說:“你不妨說出來,考驗一下我對你的感情。”
辛雲轉身面對着他,往他懷裏鑽了去說:“我不敢,就讓我再多享受一些你的溫柔吧,我舍不得你。”
季川心中一酸,難過得想哭,他無奈的說:“難道我就舍得你嗎?
我千方百計的想要圈住你,你卻總是要将我推開。我讓你勇敢一點,不用猶豫,愛上我就對了,你卻不相信我,還說我會讨厭你。
我覺得我這顆心啊,傷了一次又一次,現在真真是一顆抗壓的鋼化玻璃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