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秋本來想的是,不管蔺楊想說的話是什麽,她接着就是了。她做錯了事,他要指責她的無情無恥無理取鬧,她都認了,不過是被打臉而已,她扛着。
結果信紙上隻有三個字:我等你。
一切來得太快,快得她都沒反應過來就接收到了全部的信息。
她從來不知道有些字會這麽有重量,會這麽有力量,如一記重錘,砸在心上。
她疼得半天喘不上來一口氣,張嘴呼吸的時候已經是淚流滿面。
蔺楊是她心中的一個仰望,他的存在就像是一個過高的标準,将所有的男性都檔在了她的心門之外。
她早已經習慣了他的遙遠、高傲和淡漠,當兩人之間的距離發生了改變的時候,她最大的感覺是陌生和忐忑,她還沒有來得及習慣新的距離,世事已經将他們分開了。
她以爲隻要痛一次就好,徹底的斷了念,蔺楊對她而言依舊是那麽的遙遠,無論是距離還是關系,可是他不僅說要等她,還要白紙黑字的寫下來,仿佛是在告訴她:我是認真的。
她多怕他的認真啊,在這個時候,在沒有歲月可回頭的時候,一個“等”字,讓她又一次面對了自己的罪惡。
彥秋收拾好情緒的時候,離下班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她将信放進了碎紙機裏,這樣的親筆信,讓誰看到都不好,而她,也不可以再次翻閱。
人可以犯錯,但是犯了錯以後要知道悔改,人也不可以一直在同一件事情上犯錯,她已經對不起蔺楊了,難道還要對不起君晨光嗎?
彥秋下樓來的時候,看到君晨光坐在大廳的沙發上,他幾乎不玩手機,手撐着臉頰安靜的坐着,見到她的時候便起身走過去說:“下雨了,我來接你。”
他穿着上班時的西裝,背着包,顯然是一下班就過來了,也就是說,已經等了她一個多小時了。
她有些無奈的說:“你來了怎麽不告訴我啊?”
“我怕打擾你工作。”
“那你就幹等啊?”
“我問過前台了,她們說你沒走。”
“這是關鍵嗎?傻瓜!我是說你來了就要告訴我,這樣我就可以早點下來嘛。”
君晨光這才反應過來,忙問道:“你上班的時候可以看手機嗎?我以爲你在老闆身邊不方便。”
彥秋蹙眉道:“雖然boss是很兇沒錯,但是隻要不是一直在玩手機就沒事的啦,你都在操些什麽心啊,我隻是在上班又不是在坐牢。”
他聞言便笑了起來說:“ 好,下次我來了就告訴你。”
彥秋和他一并往外走,結果夏天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現在已經風停雨住了,隻有路上的積水顯示剛才下過了一場暴雨。
她擡手指了一下說:“我出門就能打到車,你不用擔心我啦,還專門跑來接我。”
君晨光擔心階梯滑,牽了她的手,幫她穩住身形,他小聲的說了一句:“我想早點見你。”
彥秋想起來,今天一天裏,他說了兩次這句話。
淩晨到車站去接她,是因爲想早點見到她,晚上下班來接她,還是因爲想要早點見到她。
不知道爲什麽,她總覺得君晨光就跟在倒數時間一樣,見一面就少一面一樣,過一分鍾就短一分鍾一樣,他異常在乎能和她在一起的時間。
雖然人生确是如此,因爲有盡頭而顯得可貴,因爲有終止點而在提醒人們趁着還有時間,想做的事就要趕緊去做,可是君晨光給她的感覺卻像是在和時間賽跑一樣,特别的着急。
她用力握着他的手,反手繞過她的腰,然後用右手握住了,她的左手從他的右手下面穿過去,摟住了他纖瘦的腰。
她靠在他的身側,語音輕快的說:“這樣比較不容易滑倒。”
君晨光還是第一次和她這麽接近,他隻覺得渾身一熱,激動得差點自己把自己給絆倒。
彥秋和他一起踩着積水,走過了雨後的街道,她在公司的時候下了一個決定:我不可以再爲蔺楊心動了。
現在她下了另一個決定:我絕對不要傷害晨光。
她忽然想起臨走時候媽媽對她的叮囑,她覺得她已經找到了,那個害怕失去她的人,而她也是如此,從知道君晨光生病的那天起,她就很怕失去他。
是不是隻有在面對生死這種大事的時候,才能在瞬間看清自己的内心,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生活給予她的考驗無休無止,哪怕她無心傷人,卻又不得不傷人至深,而背負着負罪感繼續前行,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她不會忘記曾經,卻也要勇于面對未來,這是她贖罪的方式。
既然雨不下了,君晨光便提議去超市買些東西,他推了車來,然後問彥秋:“要坐嗎?”
彥秋無語:“我又不是三歲孩子,怎麽坐啊?”
君晨光疑惑的說:“經常看到國外的超市裏有人就是推着女朋友和東西逛的,我以爲你會想要坐進去。”
彥秋“噗嗤”一聲笑了,過去挽着他的胳膊說:“我比較喜歡挨着你。”
君晨光感到胳膊觸到了很柔軟的東西,他的臉一紅,不自在偏臉看了别處。
忽然看到好大的熊擺在那裏,爲了緩和氣氛,他問道:“那個……那個熊,想要嗎?”
彥秋跟着望過去,看到成年人那麽大一隻熊,她對大型毛絨玩具沒什麽興趣,隻說:“不要,那麽大一頭往床上一擺,我睡哪兒啊?”
君晨光本來是個正經小夥子,聽她那麽一說,内心忽然浮起一句話來:你可以睡我的床上。qb17
這話一出現想腦海裏,他便覺得自己的思想真是太龌龊了,臉變得更燙了,低頭走路,再不言語。
彥秋忽然拽住了他說:“等等,等等,我忽然想起我該買那個了。”
君晨光老實的說:“哪個?”
彥秋拉着他就往貨架邊走,她說:“那個啊,我每次都會買好多,三五個月才買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