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此刻他看起來有些陰森了，似乎和白天時候的他并不一樣。
出于戒備，我細細觀察着老人身上的一切。
他的腳下，有影子……
而且雙腳落地，穿的也是黑布鞋，不像高跟鞋似得，穿上了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再者，現在這邊還比較寒冷，尤其是夜間，老爺子的口鼻之間有白氣兒往出冒，明顯是在呼吸。
怎麽看，都不是個死人……
可，我就是覺得他像小時候外曾祖母說的那種報喪老人，可恨那個故事外曾祖母隻與我說過一次，而且也就是形容了一下報喪老人的衣着相貌，并未說起這些細節，我入陰行懂了這些她老人家也早已去世多年，我自然沒法去詢問了，所以，也就不确定，那報喪老人到底是活人還是死人。
不過，我心中還有疑問！
方才……我們幾個鬧出的動靜兒很大嗎？
老爺子居住的地方離這裏可是有一段兒呢，方才我們的動靜也不大，如何驚動了他？
他這來的……
怎麽想都有些詭異！
我不得不留個心眼兒，對這老爺子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放心，今天夜裏發生過詭異的事情了，對那個河神的能力我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在這蟄龍灣的日子裏，不得不防，否則得陰溝裏翻船。
再說這老爺子，步履蹒跚的走到我們面前後，看到我們幾個人，一點都不驚訝，隻是搖了搖頭，道：“瞧見了外面的汽車，就知道你們在這裏，進來瞧瞧……”
他聲音有點嘶啞。
“老爺子，不好意思，我們幾個來這時候就有點晚了，所以沒問過主人家就住下了，準備先住上一夜。”
我笑了笑，仍舊細細觀察着這老爺子的面色，試探性的問道：“老爺子，您怎麽來這兒了呢？”
“啊，歲數大了，夜裏睡不着，再加上白天和你們說起了那些事兒，心裏忽然有點念着大嫂子了，所以就來這兒瞧瞧，沒成想你們這竟然鬧成了一鍋粥……”
老爺子咧咧嘴，似乎是在笑，向我表現他的友善，可我卻總也瞧不出那笑容裏面是有笑意的，卻見他滿不在乎的擺擺手，說道：“住着就住着吧，反正老葉家這一家子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去城裏瞧病，這都這麽長時間沒回來瞧瞧了，這地兒閑着也是閑着，你們能住，村子裏多點人氣兒不挺好一個事兒麽？”
這話，說的好像實在是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可我總也覺的不對勁，心裏總是想着報喪老人的那個事兒，似乎這老爺子舉手投足間的動作牽扯到了我敏感的神經，撩撥到了兒時最恐懼的那件事留下的陰影，心裏始終不敢放松片刻。
不待我回應，老爺子搓了搓手，對着掌心哈了口氣，又說道：“哎喲喂，現在這時節可真夠冷的，開了春兒，咱這挨着大山的地方風大，尤其夜裏，尤爲冷，我瞧着你們幾個好像也睡不着，咱屋裏聊？”
“成！”
我一猶豫，便也答應了，側開了身子，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這老爺子不含糊，又一次咧嘴幹笑了一下子，腿腳都瞬間利索了，“嗖”的一下子鑽了進去，我們緊随其後。
在葉家這狹小的客廳裏坐下，顯得有些擁促。
啪！
小爺順手打開了燈。
不到60瓦的白熾燈，擱這麽一屋子裏，燈光有些暗淡昏黃了，或許是葉家近些年實在有些貧困，所以才用這樣的燈泡，也是爲了省點。
老爺子就坐在我們中間，佝偻着身子，不知爲何，昏黃的燈光下，我瞧着他臉皮有些僵硬，這個發現讓我心裏“咯噔”了一下，隻是這老爺子的身上實在沒有一丁點死人的症狀，我也不确定，隻能繼續按捺着。
哪知道，這時候，卧室裏忽然傳來了陣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不多時，一人從卧室裏走了出來，是唐賽兒。
我被勾魂後，一直未見她出現，敢情是繼續在卧室裏睡覺呢，不曾想這時候竟然出來了，她出來後，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老頭兒身上，一眨不眨的盯了老頭兒片刻，忽然一笑，道：“來了？”
老爺子見到唐賽兒後，不動聲色的擰了擰身子，很隐蔽，旁人或許沒有注意到，可我因爲外曾祖母給我講的那個故事一直心裏犯嘀咕，從始至終都在注意着對方，我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
顯然，這老頭兒看見唐賽兒有點不自在，不過，片刻後，他還是笑着說了句：“來了。”
唐賽兒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消失，忽而一挑眉，說道：“怎麽的？也想來和我念叨念叨？”
“沒有的事兒！”
老爺子眼珠子一轉，咧開嘴說道：“今兒個見您的時候，就是匆匆一瞥，您還在車上，我就瞧出您貴氣的很，像我這樣的人，哪敢與您這樣的貴人念叨呐，不過就是瞧着這幾個小孩子招人稀罕，夜裏又睡不着，所以跑來聊聊。”
“嗯，那就好。”
唐賽兒點了點頭，轉身就走，又回了卧室。
這二人說話，話中似乎有玄機。
我聽過報喪老人的故事，此時再聽這些話，就有些不一樣的感受了……
念叨念叨？
那報喪老人可不就是靠着念叨害人呢麽？
唐賽兒對此似乎還有些忌諱！
不對！！
唐賽兒這樣的存在，會忌諱報喪老人的烏鴉嘴？！
她……
是在提醒我們！！！
她與我們同行一路，我對她亦有些了解，面上雖冷，但有時也會幫我們一把，雖然不知目的，但一般不會害我們。
可惜，我扭頭看了蘇離她們一眼，她們并沒有過多的感覺，估計看老爺子身上沒死人的特征，所以踏實不少，也不覺得是遇上了鬼怪，想必他們不知道報喪老人這一茬兒……
處處有古怪，現在，我基本認定……這老爺子，怕是有問題！
沉吟再三，我終決定先按捺一下，猶豫片刻，便詢問道：“老爺子，您這大半夜的來這，是有什麽白天忘記說了，夜裏來補上嗎？”
這老頭兒嘴巴一下子咧的更大了，那眉眼神情似乎是在贊賞我，再說——行，小子，有眼力！
而後，他便擠眉弄眼的問道：“怎麽樣，你們今兒晚上住的還算安生吧？”
“老爺子既然問了這個話，那想必心知肚明了，還何必問呢？”
我眯起了眼睛，道：“有什麽話，不妨一口氣說完吧？”
“嘿，也沒什麽事兒，就是人老了，記着的事情多，規矩也知道的多，不像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毛手毛腳的，不懂規矩。”
老頭兒靠在沙發上，取出白日裏我給他的那包荷花，優哉遊哉的點上一顆，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淡淡的說道：“白日裏沒想到你們竟然會在這裏住下，就忘記告訴你們一個規矩了，咱們這村子裏呀，自古的規矩，進來了就不能出去，山裏有仙兒，進來了仙兒就當咱是自己人，就要受庇護，可受庇護呢，又不能白白受，天底下也沒有免費的午餐不是？所以，爲了答謝山裏的仙兒，我們村子裏都會派一人去給仙兒當奴仆，然後一村子的人就能平安。你們嘛，既然住下，那當然也是要派一個人進山的。”
伊詩婷他們面面相觑。
我面色已經拉下來了，問答：“那老爺子您說，我們這裏誰最合适！”
“我看你就合适！”
老頭兒一下子坐了起來，直勾勾的看着我，道：“我在這地方生活了這麽多年，了解那個仙兒，知道它準喜歡你，你去，錯不了，你身邊的這些人仙兒都會庇護的，否則……”
說到最後，老頭兒聲音拉的長長的，故弄玄虛！
好嘛！
敢情是和那白冰一個目的！
全都是來找我進山的！！
我基本已經确定，這老頭兒，肯定就是我那外曾祖母曾經說過的報喪老人了，但報喪老人具體是個什麽東西，現在弄不清。
能肯定的是，這老頭兒，是那河神的人！
那河神，現在應該就在山中！
隻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那河神竟然瞧上了我，三番五次，不擇手段的都要拉着我進山，卻不知道我到底是什麽地方引來了他的注意，這麽“照顧”我！
或是這老頭兒的神情語氣過于陰森，伊詩婷她們也覺得不對勁了，都坐了起來。
唯獨萍子好奇問道：“否則，會怎樣？”
“否則，他就會詛咒我們！”
我不再克制，弄清楚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也不必遮遮掩掩了，那河神足夠難纏，先是白冰，又是這老頭兒，硬的不行來軟的，逼着我進山，是可忍孰不可忍，還有什麽好說的？我看我要是不給他來點厲害的，永遠都得不了甯靜，當場暴起，掄起拳頭就朝着老頭兒的臉上打了去，亦發出了怒吼：“你的話還是給老子憋在肚子裏吧，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來給老子報喪，老子今兒個就給你送喪！！”
……
作者風塵散人說：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