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真的隻有這麽簡單麽？
我不信。
我笑了笑，說道：“這賭注對你來說是不是太大了點？即便我這一脈的傳承是完整的，但你也有點過于迷信守夜人的天地玄黃四陣了，說到底，修行還機緣，機緣不到，我即便有這底子也沒什麽用吧？漠北守夜人傳承千年，完整的傳承沒斷過，也沒見出什麽了不起的人物，你現在下注，早了點！”
是的，我承認了我們這一脈的傳承是完整的，面對這種聰明人，就算是說謊也沒什麽用，還不如坦然一些！
“我倒是覺得已經有點晚了！”
紅蝴蝶特平靜的說道：“有朝一日，你若騰雲直上，踏出漠北草原，那時，才是我忍耐的終點，希望那個時候，你能看在我爲你立下過汗馬功勞的份上，我做事的時候你助我一臂之力！”
這才是她所求的吧！
蟄伏，忍耐，隻爲了爆發！
雖然，不知道她仇恨的原因是什麽，我的直覺告訴我，她心中其實有恨，但這份恨絕對不是來源于陰行裏的人對她的追殺，恐怕是另有原因的。
隻是，她不說，我也沒問，更沒回答。
她看我這一副姿态，就試探性的問我：“你……答應了？”
我搖了搖頭，淡淡說道：“我拒絕！”
“什麽？”
紅蝴蝶豁然起身，一臉震驚的看着我，說道：“你竟然拒絕？”
“因爲這是脅迫！”
我道：“你這是拿捏着我的把柄逼我就範，我孔昭最恨這一套！”
紅蝴蝶沉默了半天，又緩緩坐下，道：“看來，我們還是需要繼續再談下去，有一條我得和你說明白了，現在這個局面，有點出乎我的預料，但不管你是拒絕我還是接受我，要殺我，肯定你是殺不了的，我紅蝴蝶還不是一個軟柿子，但，無論如何我不會把你的秘密說出去，因爲對我沒有好處，說出去了，其他守夜人去誅殺你，殺了，對我沒好處也沒壞處，萬一讓你跑了，那我後患無窮，我犯不上去招惹一個擁有着完整傳承的守夜人，你說的對，完整的傳承并不意味着你一定會成長到非常恐怖的地步，但你的幾率比别人大是肯定的，如果你活下來，未來變得極其恐怖，來找我清算，那時候我不認爲我能逃過一個成長起來的守夜人的追殺，因爲守夜人集百家所長，比其他修行者可怕。而如果我不說，至少你還念我個好！
你看，說了對我百害無一利，不說倒是有好處，所以，我不會說，你信也好，不信也罷，話我給你擱在這裏了。
現在，我們不妨來說說我的問題，既然拿這個說事沒用，那我就不妨把這個看做一場交易，如何？”
我沉吟了一下，道：“交易是有買有賣，我不知道你說的交易是什麽？”
“合則兩利，這就是我要說的！我跟在你身邊，現階段我肯定是什麽都混不着，我圖的全是你的以後，以後你能給我庇護，當我有需要的時候，你出手，這才是我所求的，你就是我選中的一個潛力股，這也是你能給予我的，而我在你身邊，對你也有好處！”
紅蝴蝶一邊說，一邊閉上眼睛，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陽穴，緩緩說道：“說實話，孔昭，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加難對付，看似宅心仁厚，忠義無雙，實際上你心裏跟個明鏡兒似得，真不知道你這點年紀哪來的那麽多心眼子！不過這樣也好，和你說話不累，我就問你一句，你了解你身邊的這些人嗎？除了門外站着的那個傻乎乎的大妹子，和你身邊的那頭狼，你扪心自問，你敢相信誰？别的咱就不說了，就說說你的文曲衛，你了解她嗎？”
這……
這還真一下子給我問住了！
我不知道這女人到底知道些什麽，爲什麽一下子就能切中我心裏最大的疑問。
确實，伊詩婷……我不了解她。
我甩了甩頭，把這個女人帶給我的陰影驅散，道：“那你呢？你就可信嗎？”
“至少你知道我的目的！你知道我巴着你強大起來，未來也不會害你！”
紅蝴蝶拔高了聲音：“我說過，我比你想象的更加要了解守夜人，我知道，每一個守夜人上位都不太平，都是被趕鴨子上架的，身邊都是荊棘叢生，所以，要成長起來一個守夜人太難了，你們的這個傳承，從祖巫開始，到現在，一直都充滿了迷霧，看不清的永遠才是最可怕的！你也不用和我犟，每一個守夜人無一例外，全都面臨着這種情況！
孔昭，你需要個你敢用的人，未來路很長，你總不想傻乎乎的隻能聽到一種聲音，一種你根本不了解根底的人發出的聲音，然後跟着這個聲音一條道走到黑吧？
而且，我現在至少比你強，能保你！
再者，你對陰行了解多少？說不好聽的，你身邊的伊詩婷又了解多少？我爲你引路，你走不了彎路！
這全都是我能給予你的！”
說到這裏，紅蝴蝶豁然坐了起來，大聲說道：“這叫霸術！一個不知道維持自己身邊平衡，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沒有一個例外的！我自己幾斤幾兩我很清楚，我要做的事情我自己做不了，所以，我必須找一個有希望的人來幫我做，我找這個人已經找了太久太久了，我幾乎快把陰行能叫得上号的人全看了一遍，可惜，始終沒有個結果，現在我既然選中你，就是在和你掏心的說話，希望你能認真思考！”
不用她提醒，我已經在認真的思考了。
她說的話，一句句振聾發聩！
我懵懵懂懂的就被推上了這條路，到現在，猶如身處迷霧，看着活的舒坦，實際上步步如履薄冰，她的每一個字，都是直接沖着我心裏最深處的陰暗地方去的！
我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急促了起來，心中已經有了抉擇，于是，我站了起來，歎了口氣，說道：“去收拾一下東西吧，另外，你最好換一下裝束，以後别穿成這樣了，不是剝奪你的哀嚎，漠北很冷，比這裏更冷，你穿成這樣太紮眼，既然決定蟄伏，那就别讓人一看到你就知道這是紅蝴蝶！”
紅蝴蝶明顯是有點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不過很快臉上就湧現出了驚喜，捂着嘴巴，過了良久才終于平靜了，道：“你說的對，是不能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紅蝴蝶了，現在你可保不了我，沒李恨水，讓人發現了恐怕會死的很慘！對了，以後你就别叫我紅蝴蝶了，我的名字叫蘇離，很多年沒人喊過這個名字了，不過，從今天起，世間再無紅蝴蝶，活着的是蘇離。”
說完，她轉身就準備走，隻說讓我等她片刻。
“對了！”
在她出門前，我叫住了她，猶豫了很久，才苦笑着說道：“我了解鎖骨菩薩一門，以後，盡量克制點……”
“瞧你說的，鎖骨菩薩又不是站街的！”
紅蝴蝶，哦，不對，應該是蘇離回頭，白了我一眼，然後說道：“放心吧，我早已不亂來。”
說到這裏，她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哀傷了起來，用手指戳了戳心口，輕聲道：“菩薩度人難自渡，心裏住了人，也就變得狹隘了，再也沒法度世人，其實，我落得如此田地，害了他也害了我，動了真情的鎖骨菩薩，還能叫做鎖骨菩薩嗎？”
語落，她離開了，背影有些凄涼。
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記得伊詩婷說過，蘇離最後一個以欲度的人是陰行裏的一個年輕俊傑，那人據說是被度死了……
直覺告訴我，蘇離說的那個人，應該就是指那位年輕俊傑了！
因爲那個人，她不再以欲度人，修行……自然也會受損！
至少，修行速度肯定慢了！
而從她的言語之中我也嗅出了别的味道。
似乎那個年輕俊傑，并不是被蘇離給度死了，那不過是世間以訛傳訛罷了，這當中也有隐情，蘇離說她未來想做的事情，恐怕……也和這個有關系了！
世人錯看了她呀！
隻是，具體的情況她沒多說，我也沒問，問了也白問……
答案，未來的某一天或許會浮出水面吧……
……
作者風塵散人說：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