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夜路走的艱難……
萍子是最熟悉黑山頭的人了,她說過,就我們目前所在的這個位置,應該是黑山頭附近最荒僻的深山了,比鄂溫克族聚居區縮在的那片大山都要荒涼的多,說是人迹罕至一點都不爲過。
根據萍子對這裏的記憶,這片山區應該分爲南北兩麓,進山的路也有兩條,其中南麓是挨着七裏屯那邊的,山腳下就是肥沃的草原,進山的路是上個世紀90年代當地牧民用腳底闆踩出來的,在本世紀零幾年的時候開發旅遊公家出錢又把路修了一遍,到現在路好走的很,即便是山裏也全都是人工棧道,已經成了旅遊景區,吸引了大批的遊客,七裏屯的牧民就是靠着這片山區的南麓地區發家的,現在也都過上了好日子。
相較而言,北麓就荒僻的很了,北麓這邊挨着的就是泥兒窪,而進北麓的路也早就被大水給沖了,已經很多年都沒人走過了,公家也沒有出資修路,主要原因也是泥兒窪這邊的草場差得很,氣候也惡劣,春秋兩季大風都迷眼睛,根本不适合開發景區,就算是開發了也創造不了什麽經濟價值,這麽大個國家,要發展處處都要錢,總得先發展好發展的地方吧?這也是人之常情。
我們幾個,恰恰就在北麓,走的就是泥兒窪進山那條幾十年前被大水沖了的路!
這邊地形環境極險我算是體會了,小山起伏,而且坡度都特别陡峭,山中的積雪都已經到了腰上了,萍子背着我趕路累得“哈哧哈哧”一直喘粗氣兒,而且山裏的溫度比奶站那邊的山裏還要冷,空氣裏彌漫着小小的冰晶,整個林子裏看着都白茫茫的!
不過,這環境的險惡隻是其中之一……
更險惡的是北麓地區的野獸極其多!
這也是萍子說的,她告訴我大興安嶺的這段山區本來就動物資源非常豐富,這邊全都是清一色的樟子松以及紅皮雲杉之類的植物,比鄂溫克聚居區的大山裏的植被茂密的多,能養住大量的食草動物,有了食草動物,自然就會出現大量的食肉猛獸,上個世紀初有一年趕上了冬荒,鄂溫克族的族人就曾經跑到這邊打獵,那獵物的富足程度老輩人到現在都常說!
本來吧,這些動物資源的分布在南北兩麓是均勻的,可惜前些年開發旅遊,南麓被開發,那些野獸全都被趕到了北麓,然後在南北兩麓的分水嶺牛角山拉起了一道巨大的鐵籬笆分隔開來,就這樣把所有動物全都趕到了北麓,南麓稱之爲旅遊景區,北麓美其名曰國家森林公園……
可惜,這麽一來,北麓的動物數量就炸了,到現在經過十多年的平衡,才漸漸減少趨于穩定,可野獸仍舊很多,尤其是猛獸,數不勝數,常常會有大型食肉動物下山覓食,以前有個看林場的晚上出去尿個尿就被猞猁給吃了,可見這邊的野獸多麽的兇猛,而這個國家森林公園自然也就沒人來了,連看林場的人都沒有,說不好聽的,這樣的林場誰敢來啊,就算是想自殺的人也犯不着來這裏喂野獸吧,被撕扯的多疼呀。
也正是出于這種種原因,萍子在林子裏走的特别的小心,一路上鼻子不斷聳動,時不時的會看看周邊的樹木上有沒有特殊的痕迹,到處在林子裏面轉悠,也是在故意繞開一些兇猛的野獸,要不就我們仨現在這狀态,真碰上一猛獸,還不是給人當點心的節奏?
由此可見,身邊有一個大山裏的老獵人是多麽的重要!
隻不過,唯一不太舒坦的就是我了,散了大量的真陽之血和體内的靈氣、生氣,現在的我,身上的元陽之氣已經下降到了一個極點,畏寒怕冷,頭暈眼花,明明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可就是不暖和,止不住的瑟瑟發抖,讓我覺得自個兒壓根兒就是一個病秧子!
相較而言,我看着伊詩婷更是不濟,在山裏跑了沒一會兒,就粗氣喘個沒完,不過這人也硬骨頭,明明已經沒體能了,還在硬挺着,就說跑,能跑多遠跑多遠!
可惜,強撐畢竟有限度!
我們仨逃離後匆匆忙忙跑了一個多小時,就在抵達一片開闊的樟子松林區的時候,伊詩婷就扛不住了,“撲通”一下一頭栽倒在了雪地裏,一米多深的積雪當場就給她埋了。
“起來,這裏不是休息的地方!”
萍子背着我一邊彎腰喘着粗氣,一邊說道:“信我的,這個地方真的不能休息!!”
說着,萍子伸手拍了拍旁邊的一顆松樹,捋掉了樹幹上面的冰雪,然後我才看清,那樹幹上面全都是一個個的小窟窿,那是螞蟻窩。
我雖然叢林經驗不如萍子豐富,可還是隐約有了一種不好的猜測:“你是說,這地方有熊?”
萍子沒說話,就是把我放下了,一落地,我整個人都一屁股坐進了深雪裏,寒氣侵體,抑制不住的狂打哆嗦,然後萍子就湊到那棵樹聞了聞,臉色就更不好看了,咬牙說道:“是棕熊,棕熊樂意吃螞蟻,林子裏螞蟻多的地方很大可能會有熊出沒,你聞這股子腥味兒,這顯然就是棕熊的,前些年我們部落捕殺過一頭棕熊,那肉腥的不煮熟的話,扔給獵狗,獵狗都不敢吃,我太熟悉這味兒了!”
“應該沒事吧!”
我強忍着身上的寒冷,咬牙說道:“就讓她趴雪地裏緩緩吧,咱跑了太長時間了,确實受不了了,反正現在是冬天,熊應該在冬眠,隻要咱不弄出太大的動靜兒,應該沒問題的吧?”
“誰說的!”
萍子有點急了,說道:“熊冬眠主要是因爲冬天缺吃少喝的,如果獵物富足的話,很多熊冬天是不會冬眠的,照樣會出來捕獵!看來這一路上跟你說的都白說了,我都跟你講了,因爲弄景區,南麓那邊的動物全都被趕到了這邊,所以這邊厲害的牲口多的是,一個個都吃的滿肚肥腸的,出來一個就體型特吓人,什麽東西都有,我們鄂溫克族的人如果不是急眼了一般都不敢來這種地方打獵,你覺得這地方的熊會冬眠嗎?”
這麽一說,我也有點懵了,就催促伊詩婷快起來,堅持一會兒找個安全的地方在休息。
說來也奇怪,我和萍子都說了那麽多了,她就跟沒聽見似得,現在我更是直接催促她,她還是一動不動,這就讓我有點納悶了,心說這惜命的珠兒今兒個是怎麽了,難不成爲了喘口氣兒都不想要命了?
萍子是個急脾氣,看伊詩婷始終不回應,就上去拉她,結果一連幾次都沒拽起來,最後萍子一火大,罵伊詩婷裝死,就跟刨土豆子似得給伊詩婷從積雪裏刨了出來,仰面朝天翻了過來,結果萍子就是看了一眼,頓時媽呀的驚呼一聲,一屁股就坐在了雪地上!
有問題!
我老早就覺得不大對勁了,一看這個,哪還不知道伊詩婷是出問題了?忙掙紮着坐起來就去看她,湊上去一瞧,發現伊詩婷的嘴唇都成了黑紫色,眼睛下面的卧蠶更是呈現出了一種黑青色!
這分明是中了屍毒的樣子!
于是我連忙就開始在伊詩婷的身上翻找了起來,不多時,就找到了傷口。
隻見,在她的腰眼的上,赫然是一道可怕的抓痕,就連棉衣都被抓破了,裏面的皮肉上留下了三條一厘米伸的傷口,就像是被野獸給抓了一樣!
“媽呀,這可咋整?”
萍子瞪着個眼睛看着伊詩婷的傷口,下意識的抓住了我的胳膊,問道:“昭哥,她該不會是不行了吧?”
我翻了翻伊詩婷的眼皮子,發現她的眼白都有點發黑了,頓時蹙起了眉頭,說道:“暫時倒不至于……估計她是被行屍給抓了,早就中了屍毒,卻一直沒說,光顧着和我們一起跑路了,一運動,屍毒在體内發散的就快,現在她身上到處都是屍毒,天亮前估計屍毒就進了心脈,必死無疑了!本來這不是什麽大問題,用小米或者糯米拔了毒就行了,但是現在……恐怕得‘鷹甲’了!”
“鷹甲是個啥?”
萍子瞪着個眼睛問我。
我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沒說話,鷹甲是《祖巫秘術》上記載的一種東西,很少會有人去配,不過我還是抱着一線希望去翻伊詩婷的包裹,可惜,翻了半天就找到了一小布袋糯米,事實不出我所料,伊詩婷沒配鷹甲!
無奈,我隻能抓了一把糯米摁在了伊詩婷的傷口上,眨眼,糯米黑了,可伊詩婷身上的黑青色就消退了一點點,照這樣下去,就算是給我一缸糯米都沒用呀,隻能用拔毒效果最好的鷹甲了!
“算了,萍子,你先背着伊詩婷,我撐着應該能走幾步,咱先離開這個地方再說,别被這裏那頭熊給撞見了。”
我歎了口氣,朝四周看了一眼,苦笑道:“至于伊詩婷,咱們再想辦法吧,看看能不能弄到鷹甲!”
萍子和伊詩婷雖常拌嘴,但大家一起出生入死、朝夕相處的,說沒感情是假的,這時候也有點亂了方寸了,我說什麽是什麽,手忙腳亂的把伊詩婷扛了起來,然後起身就走,而我,則拄着黃泉刀跟在她後面緩緩前行。
事實上,我們走了沒多遠,果真就看見了一個熊洞!
就在一株大樹下面,周圍亂石堆疊,一眼就能看到,四周還有大量野獸活動留下的足迹,那抓痕老大了,看着十分淩亂!
我被吓了一大跳,就連走路都蹑手蹑腳的,誰知,萍子看見這裏的情況以後,眼睛卻亮了,都沒和我打招呼,就徑自跑到了那熊洞前,在旁邊的大樹上聞了又聞,然後就對我招手。
這祖宗要幹嘛呀!
我心裏頭有點疑惑,看萍子神色輕松,就跟了過去,這才發現,旁邊那株大樹上有非常可怕的抓痕,上面還有幹涸的血迹。
“昭哥,看來是老天爺不想讓咱幾個死呀!”
萍子特興奮的和我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頭棕熊應該是個母的,而且已經死了,咱們正好進熊洞裏面避一避,這四周到處都是那頭棕熊的氣味,一般的野獸還真不敢來,這裏頭應該算是最安全的一個地方了,咱可以在這裏面捱到天亮……”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你看着抓痕!”
萍子指了指那顆大樹,說道:“這抓痕太深了,據我所知,棕熊的爪子可沒有這麽鋒利,爪子如此鋒利的大型動物我隻想到一種——老虎!而咱們這邊活動的老虎隻有一種,就是東北虎!我估計一頭東北虎刨了熊窩,幹掉了那頭棕熊,這熊窩裏現在應當啥都沒有了,樹上的血也是棕熊的!”
老虎還吃熊?
這倒是新奇事兒了!
可我還是覺得不太有保障。
“哎呀,昭哥,你就聽我的吧,咱倆在這哔哔了這麽長時間,也沒看見熊出來呀!”
萍子笑着說道:“你是沒見過那東北虎,雄性的東北虎得有六百多斤呢,就喜歡捕殺雌性的熊,尤其是帶着崽兒的,雖說熊和老虎都是這山裏頭的霸王,要是兩隻雄性的話,打起來誰都有可能弄死誰,但還是老虎的赢面要大一些,如果是東北虎,赢面就更大了!可要是一頭雄性的東北虎去鬥母熊,十有八九能赢,母熊也就是個五百來斤的樣子,爪牙和力氣都不如東北虎,所以,一些厲害的東北虎常常在林子裏刨熊窩,連崽子帶母熊一起都給啃了,一頓就能吃飽,畢竟這是大餐!”
我看萍子說的眉飛色舞的,雖然心中還是将信将疑,但一個安全的容身之所對于我們現在來說實在是誘惑力太大了,隻要能有這麽個地方,挺到了天亮,我們可不就暫時安全了麽?反正混這一行的,不都是過了今天,明天再說明天的嘛,況且眼下伊詩婷的樣子也實在不适合繼續趕路了,至于那個傳說中的日軍基地,都走了這麽遠了還沒看見個影子,誰知道還有多遠呢!
于是,猶豫了半天,最終我還是決定和萍子去賭一把,兩人一合計,一股腦兒就紮進了熊洞裏面。
這熊洞裏的氣味實在是不咋地,腥臊味兒十足,而且,還夾雜着一股子腐爛的味道,原本我估摸着是棕熊儲備的過冬食物爛了,不過,等我打開火折子扔進去以後,這才知道自己是猜錯了,熊洞裏赫然有一頭死了的小熊,還不到一米長呢,脖子上有抓咬的痕迹,就是這小熊臭了……
“看來那母熊真的已經死了!”
萍子看了一眼,說道:“我估計那東北虎進來以後直接弄死了這小熊,還不等離開呢,母熊回來了,最後母熊也被弄死了,有那頭母熊東北虎足夠吃飽了,當然不會再回來了!”
不管怎樣,熊窩裏沒熊,這就是好事了。
我來回在這裏面轉了一圈,還真有些驚喜的發現。
熊洞中殘留着不少骸骨,估計是棕熊的獵物留下的,在這些骸骨中,我竟然找到了一些魚骨和鳥喙!
那魚骨,看樣子是大馬哈魚身上的。
我記得來的時候聽他們說起過,這附近有一條河是從俄羅斯那邊流過來的,每年春天的時候,都會有大量的大馬哈魚遊過那裏,許多熊都會跑到河裏去捕魚補充蛋白質、長膘。
估計這魚骨就是這麽來的!
至于鳥喙,明顯應該是一些野生鳥類的,那鳥喙看着特别的鋒利,不出意外應該是一種猛禽的,但到底是什麽的,我眼拙,看不出來,萍子說是雕的,估計是抓小熊被母熊給拍死了……
反正,這些東西的來源是什麽,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制作鷹甲的材料找到了,當時我就笑着看着伊詩婷說道:“還真特麽是運氣,丫今兒個是死不了了!”
萍子問我爲啥,我就和她仔細念叨了一下這所謂的鷹甲。
其實,鷹甲,并非是老鷹的盔甲,而是陰行裏的一種拔毒的混合粉末!
制作的方法其實簡單,就是魚骨粉和雞喙的粉末對半摻在一起就行了,不過,這個配方是改良過的,根據《祖巫秘術》記載,最早的鷹甲是用鷹嘴或者是金雕嘴,再不濟也得是鵟、鸢、鹫、鹞、鹗、隼、鸮、鸺鹠這些猛禽的嘴巴,然後混合着海牛的骨頭粉制作的,隻不過無論是海牛的骨頭還是那些猛禽的鳥喙,都比較難得,所以後來采用雞喙取代了猛禽的鳥喙,用魚骨取代了海牛的骨頭,效果肯定有所下降,但也可以湊合着用!
現下,魚骨我有了,沒找到雞喙,可竟然找到了雕的,這可是原始材料呀,效果必然霸道!
這難道不是伊詩婷的運氣!
萍子聽後也樂了,就催促着我趕緊調配,當下我就用黃泉刀的刀柄将找到的東西砸碎了,然後用刀子在伊詩婷身上各處割了幾個口子,分别把鷹甲敷在了上面,一時間,那傷口上就跟點着了一樣,冒出了滾滾濃煙,看着特别的驚人,熏得整個熊洞裏都是屍臭……
過了沒一會兒,伊詩婷才終于悠悠轉醒了。
我們仨算是徹底的踏實了,有這麽一個地方落腳,捱到天亮想來應該不成問題了,而且,驚喜的是,萍子竟然在熊洞裏找到了一些蜂蜜之類的食物,都是那棕熊儲備的東西,瞧的我們幾個眼睛都亮了!
車禍後,我們車上的許多東西都報廢了,沒找出多少食物,後來又鬥屍群,沒少丢東西,現在包裏哪還有吃的?一個個餓的前胸貼後背的,說不得眼前擺一坨冒着熱氣兒的粑粑都得看着咽口水,能發現這些東西,哪能不高興,說不得一頓下肚,我這身子也能多少有點力氣!
結果,就在我們把從熊洞裏搜集的東西放在一起,正要開動的時候,忽然從外面傳來了一連串“嘎吱嘎吱”的聲音,很明顯是有東西在熊洞外面活動!
我臉色當下就不好看了,看着萍子壓低聲音問道:“你不是說……熊死了,一般的東西不敢在熊洞附近活動麽?”
“沒錯,熊死了,而且,一般的畜生确實不敢在熊洞跟前撒野!”
萍子苦着臉,說道:“可是,這不排除不怕熊的畜生呀……”
好嘛!敢情是要嘛不來,要來就來個大家夥?
我心中咒罵一聲,提起黃泉刀就跑到了洞口,躲在了洞口的左側,耐心候着。
既然走到了這一步,不管它來的是什麽東西,隻能拼一把了。
嘎吱,嘎吱……
而外面的響動,我聽着也是越來越清晰了,很顯然,外面的那東西就是沖着我們這裏來的!
……
作者風塵散人說:這是一個接近六千字的大章,最近更新恢複以來,其實每一章都特别長,我是不太喜歡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感覺寫着特别累……咳,順便求個花兒吧,12點前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