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很簡單,隻有十個字——活人要争氣,死人要斷氣!
把住了這十個字,才能太平。
而現在,我們眼前的這一具女屍明擺着已經斷了氣了,之前折騰我們的陰魂也被收拾了,按說也應該消停了,可千不該萬不該,小爺的嘴不該貼上去,這麽一來,本來已經斷了氣的死人,又被小爺對着嘴吹了一口氣,結果可想而知——死人有了氣,那就會起屍,起的屍年代久,身上纏裹着的布條多的話,那就是大粽子。
毫無疑問,小爺這擺明了是要給我們招惹一大粽子啊!
而且,這裏有天眼圖,必然是一處借用神鬼之力來護墓的機關所在……
我心裏已經在罵娘了,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有多倒黴,時運不濟,這才和小爺這麽一坑搭夥了,不過這時候也不是責備他的時候,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拽住衣領就準備先給小爺拉出來,拖着離開了這裏再說。
此地不宜久留!
這一切說起來長,可實際上在那個時候我的反應速度還是很快的,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而已,從我們之前遇到拜不花時候的情況來看,我覺得起屍應該是需要一定時間的,還不至于是死局,拉着小爺現在跑,來得及!
可事實終究與我所料大相徑庭,我這邊一把抓起了小爺的手臂,那被小爺來回折騰了半天的膑足女屍“咔嚓”一下子就舉起了手臂,死死捏住了小爺的脖子。
這女屍雖然已經風幹的沒什麽分量了,可那手臂上的力量卻是大的很,我使勁拽小爺都沒能将小爺給拽出來,倒是把小爺拽的在翻白眼了,連帶着那女屍被被我甩的在棺材裏“轟隆轟隆”到處碰撞,我一看這情形,腦門子上已經漸漸滲出了一層冷汗,照這麽下去,就算是我把小爺的腦袋從棺材裏面的拽出來了,恐怕也是連帶着将那具女屍也給拉扯出來了,那時候可就是黏在屁股上的屎,擦了都臭!
一時,我也慌了神了。
倒是萍子冷靜的很,我想這也是山裏的獵人的特點,命懸一線時總是能保持頭腦的清醒,當下她眉毛一立,“哐”的一聲就抽出了馬刀,然後我隻感覺眼前寒光一閃,那馬刀以極快的速度從我眼前掠過。
咔嚓!
伴随着一聲刀子契進骨頭裏的刺耳骨裂聲,那女屍的雙臂竟然一下子被斬斷了,就那麽挂在了小爺的脖子上,此時我還在用力拉扯着小爺呢,女屍的手臂被截斷,我的下場可想而知了,拉着小爺倆人一個屁墩兒就坐在了地上,好死不死的壓住了傷口,疼的我頓時直撮牙花子,小爺倒是鬧了個舒坦,特麽坐我身上了。
“跑!”
萍子朝着那棺材裏面看了一眼,也不知道究竟是看到了什麽,臉色“唰”的變成了慘白,然後頭也不回的就越過三具棺材朝對面的墓門跑了去。
至于小爺……這癟犢子已經被一系列的變動弄了個措手不及,這時候還沒回過神兒呢!
我心說去你媽的,丫一老司機不開車,讓我和萍子倆菜鳥帶他到處跑不說,還處處坑爹,當下一把給小爺從身上推了下去,不過終究認識一場,我也不能真把他當拖油瓶給丢了,翻身逃命的時候都沒忘拽着他衣領拖上了他,小爺被我拉扯的跌跌撞撞來了倆狗吃屎,這才好不容易跟上了我的節奏,我們三步并作兩步穿過殉葬坑跑到了墓門前。
這裏可能已經進入墓室内部了,所以墓門結構倒不複雜,就是外面拴着一條鐵鏈,粗細倒是很驚人,不過這墓裏頭密封不是好,再加上有地下水倒灌滲出的現象發生,風水湧動,這鐵鏈的保存也就不那麽完好了,腐蝕的都快爛掉了,我們跑過來的時候,萍子剛好舉起馬刀,“铿锵”一刀将鐵鏈斬斷,而後萍子用肩膀頂着墓門,伴随着一陣“轟隆隆”的摩擦的響動,愣是憑着一身蠻力将墓門頂開了一條縫兒,萍子一側身就順着那條縫兒鑽了進去。
我看萍子進去了,就一腳把小爺也踢進去了,然後才準備自己進。
誰知,這時候,我身後忽然刮起了“嘩啦啦”的陰風,這無事起陰風,必然有鬼神作怪,我心想八成是天眼圖少了鎮壓,這裏頭那些被用來殉葬的冤魂出來了,而且白靈也在我跟前咆哮,當下我吼了白靈一聲,等白靈順着門縫兒鑽進去以後,我自己也趕忙鑽了進去,顧不得看身後景象,忙着就去頂那石門。
而借着這機會,我順着門縫看清了外面的景象。
棺材裏的女屍已經坐起來了,正一點點的往棺材外面爬,那一道挨着一道的殉葬坑裏,更是在瘋狂的冒着黑氣,黑氣升空落地,最後幻化成了一個個面目猙獰的陰人一臉猙獰的朝着我們這邊往過跑,跑在最前面的那陰人我看的分明,身上套着短衫,一副古時“賤民”的打扮,隻不過脖子上卻沒頭顱,踮起腳朝着我們這邊狂奔過來,手裏拎着的赫然就是他自己的頭顱,那頭顱的臉上還帶着詭異的笑容,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們這頭。
類似于這樣的東西,還不少,而且還在不斷的産生,我們簡直就是捅了馬蜂窩了!
這根本就是群魔亂舞!
我心裏驚呼一聲,慌慌張張将石門堵上了,不過一堵上門就想起,這陰人可不是實體,我親眼看見過白靈鑽門縫,門後的髒東西似乎也可以吧?說來那時也是神來之筆,匆忙之下腦子裏鬼使神差的冒出了《祖巫秘術》上面的一招,叫做指血封門。
說白了,就是用中指血在門上畫一個符号,這個符号叫做“不動明王符”,鎮壓諸邪,符号很簡單,用中指血寫出來以後意思就不一樣了,在配合着相應的手決和口訣,能在短時間内将門封住,防止陰人入室。
據傳這法子是借不動明王的神威,算是最簡單的一種法子,流傳頗廣,便是如今在西南那邊的許多深山村落裏仍舊能見到這不動明王的符号,一些老屋門前仍舊可見這種印記,作用與門神相似,據說是因爲古時候戰亂頻繁,到處都是死人,冤魂在人間遊蕩,頻繁害人,所以才有佛門弟子将這一手傳入民間,幫活人封門,防止死人夜裏入戶害命!
這法子收錄在《祖巫秘術》裏的天下奇技篇中,因爲法子很簡單,所以,在從山西回内蒙古的路上時,我倒研究了一下,此時拿來一用,豈不合适?
我也是病急亂投醫,連忙将剛剛愈合的中指又一次弄破,在兩扇石門門縫裏飛快用鮮血寫下了一個大大的不動明王符,傷口摩擦在粗糙石門上的滋味,那叫一個别樣銷魂!
做完這些,我就開始按照《祖巫秘術》裏記載的手印雙手飛快結印了。
手印不多,隻有三樣:渴誐印、羂索印、三钴金剛印。
而這三樣手印,卻是這當中的重中之重了。
《祖巫秘術》上記載的明白,手印是對神佛表明态度,傳達心意的途徑,手指彎曲伸直或者手掌伸握都代表不同的意思,再配合相對真言,也就是咒語,就可以和神溝通,将神的力量和自己的合而爲一,産生超自然威力,也就是所謂的特異功能!
說白了,陽血封門,借神之力,叱退陰人!
我頭一次結印,深感這雙習武的手實在是過于僵硬了,結印特别的費勁,到後來我都能聽到門後有陰人在尖叫了,身上冷汗直冒,好在扭扭捏捏終于完成了手印,那些髒東西也沒能沖進來,我頓時大吼道:“佛光大開,萬鬼伏藏!”
做這些活兒,我心裏忐忑的很,怒吼之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畫在門上的那符号,就怕做了無用功,斷送了三人性命!
雖說,不做這些掉頭跑恐怕我們也跑不掉,但總之這是我心裏唯一的一根救命蒿子了。
不光我在盯着,小爺和萍子也在盯着!
轟!
好在,老天爺估摸着沒想讓我真交代在這,那不動明王符在片刻後,忽然散發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輝,一下子外面陰人的尖叫聲消退了許多。
生效了!
我心裏一松,倆腿當時就軟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氣,小爺他倆經過剛才那一番驚魂,似乎也都明顯是耗盡了力氣,紛紛坐下。
倒是小爺不知道個羞恥,舔個逼臉在一邊咧嘴對着我笑說道:“行啊小孔哥,這麽快就入門了,跟着一波做事老子終于有點跟着守夜人做事時候的安全感了。”
我看了他一眼,壓根兒不想搭理他。
萍子是個直脾氣,直接說道:“你是腦袋被驢踢了麽?”
小爺被怼的一下子滅火了,過了半響才讪讪說道:“行了,這回是哥的不是,确實惹了大麻煩,小孔哥我又欠你一條命,行不?”
我搖頭苦笑一下,實在是不知道該說啥了,罵他吧,人家爲了我的事情大老遠的來了,這話你張嘴也說不出口不是?不說他兩句吧,我還心裏頭總不是個滋味兒,這簡直就一坑爹的啊!
來回糾結,我憋得慌,索性不說話了。
小爺讨個沒趣兒,索性撐起了手電筒起了四周的環境,燈光一亮,我才看明白,原來我們現在在一條狹長的甬道裏面,這甬道黑黢黢的,也不知道通向何方。
“看來到了正主兒的地方了。”
小爺說道:“這裏應該就離速不台的主墓室不遠了,無論是咱之前走的那條甬道,還是外面的殉葬坑,那都不是這座墓的主體結構,現在才算是來了要老命的地方了!”
“這座墓的結構有點特殊?”
我嘗試性的問了一句:“我雖然不大懂這些,但也多多少少看過一些考古紀錄片,一般從葬坑,或者是殉葬坑什麽的,全都是在偏離主墓挺遠的地方,如果是帝王陵的話,那隔好幾裏地都不算誇張的,可是這裏的殉葬坑卻緊挨着主墓室,總覺得不太對勁。”
“不太對勁就對喽!”
小爺道:“蒙古人崛起的時候是13世紀前後,就是因爲有了成吉思汗這個天驕,所以蒙古人才有了輝煌,在此之前,他們一直都處于被欺壓的地步,他們的陪葬樣式雖然多,但在他們剛剛崛起的時候,最常見的還是天葬,天葬這你總該明白吧?就是把死者放在牛車或駝、馬背上,讓其在高低不平的荒野和深山空谷中奔馳,屍體所墜之地即爲葬地,也不掩埋,隻是用土地或碎石把屍體圈起來。屍體墜地時,如面部朝天,家人就認爲死者‘升天’了,這就是天葬方式中的一種!之前蒙古人都是這麽埋葬的,到了後期因爲他們征服的領域不斷擴大,産生了一些文化融合,喪葬習俗也就變了,土葬開始漸漸出現了,不過土葬也沒那麽嚴格的規制,大都很任性,想怎麽玩就怎麽玩,這容易出問題的,于是在咱陰行裏有這麽一句老話時常流傳——‘甯下先秦萬人坑,不進蒙古平民墓’!這話的意思簡單,就是說,先秦時期因爲人殉盛行,墓葬裏經常會看到千萬人殉葬的萬人坑,那裏怨氣缭繞,容易出岔子,不過因爲咱漢家禮法嚴苛,殡葬規制很講究,所以就算是萬人坑裏面危險也是很有限的!可是蒙古族的墓就不一樣了,除了一些帝王什麽的,有皇家秘葬這麽一說,殡葬規格還算嚴苛以外,大多數蒙古族的墓都很任性,特容易出問題,一言不合就給你整出要人命的東西了,平民墓更是,裏面大粽子,鬼怪什麽的嗖嗖往出蹦,一般沒點能耐的都不敢下蒙古族的墓!所以,你現在也大可不必驚訝這裏的墓葬格局,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的!”
說這些的時候,小爺搖頭晃腦,臉上帶着苦笑,估摸着當初敢下後山溝的墓,也全是因爲有藥師在,現在走散了,就剩我們仨,熱鬧有的瞧!
“哎,你們看,昭哥寫在門縫兒上的字的顔色咋變淡了呢?”
忽然,萍子拉了拉我,讓我往後面看。
我一瞧,可不,不動明王符上散發出的金光已經開始變的晦暗了下來。
頓時我臉色就變了,忙說道:“估計是外面的髒東西太多了,不動明王符封不住門了,咱快走!”
往哪走?還用說,隻能現在往這地穴裏頭鑽了!
至于去了裏面能不能活,我們誰都不敢打包票,但是就呆在這的話,最後指定活不了!
這個選擇題不算特别難,我們仨對視了一眼,都不敢耽擱,起身就慌慌張張順着甬道裏跑了進去。
誰知,這一跑,差點沒給我們仨活活累死!
這條甬道實在是太長了,一直都是筆直,就跟沒盡頭似得,到後頭就連萍子都累得跟死狗似得,渾身揮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氣喘籲籲的跟我們說:“不走了,我真不走了,走不動了,沒這麽玩的,至少跑出十幾二十裏地了,哪有這樣的!”
萍子的體能我知道,平時黑山頭的原始老林裏攆兔子追狍子的,算是我們仨裏體能最好的,她都如此,更别說我了,倆腿跟灌了鉛似得,腿上被地螞蟥撕咬出來的傷口都發了汗了,順着腿肚子一個勁兒的往下滾落,也不知道有沒有摻和了膿。
“這不對勁!”
小爺體力最差,跟條死狗似得躺在了甬道裏面,喘了半天才說:“沒這麽大的墓,跑了這半天沒個盡頭,沒聽說過,帝王陵都不至于這樣啊,眼前的景兒都沒變過,累死咱都不好使!”
景兒都沒變過?
小爺這話一下子提醒了我,我當時心裏頭一動,于是扭頭就問小爺:“咱仨該不會是遇上了那傳說中的鬼打牆吧?”
小爺一愣,頓時瞪大了眼珠子,然後一拍大腿說道:“我看十有八九就是那鬼打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