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海上航行也不全是一帆風順,哪怕用改造過的船體也一樣。
就算沒有碰到惡劣天氣,也經常會面臨一些船隻破損之類的危險。
花睆猶豫道:“那我可以再停留兩天,隻是不知道領班姐姐會不會生氣。”
季遐卻自告奮勇:“你留着也不會修船,不如我留着吧。”
“你要留下嗎?但你辛苦了這麽多天……”
“沒關系,我在這裏順便練箭,而且你一個小姑娘家,待在這種地方也不安全,不如讓我來。”
季遐大包大攬地答應了下來,這件事就這麽決定了下來。
花睆看起來很高興,也沒有多想。
隻是說她回去就趕緊交了班,然後會在外面陪季遐航行。
說完,又突然露出了些許感性的模樣。
卻見她來到季遐面前,将雙手放在胸前。
在清晨的海風之中,季遐看到她的雙頰染着飛紅,濤聲轟鳴,連她那對血紅的龍眼也仿佛帶上了柔和的神采。
她仿佛有什麽話要說一般,結果最後關頭又沒說出來。
害羞地轉過身,說這兩天玩得很開心,讓季遐一個人注意安全,就匆匆打開返魂香離開了。
季遐隐約感覺到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些什麽,不過他也沒來得及認真考慮這個問題。
畢竟相較于比較天真單純的花睆,緊接着離開的血慚顯然更難對付一些……
“那我也回去了,有什麽情況到時候再給你發消息。”
這樣說着,血慚卻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被季遐藏在身後的那件‘谷神居’,然後又盯着季遐的眼睛……
季遐隻能裝傻。
最後也不知道她看出了什麽。
在她也從甲闆上消失之後,季遐這才松了口氣。
并在心裏嘀咕着,還真是個難纏的女人啊。
不過……
難纏的人已經走了。
接下來,這東西到底該怎麽處理呢?
季遐拿出谷神居,放在眼前。
還用鼻子聞了聞,從昨天結束後,季遐被兩個姑娘盯着,都沒敢碰一碰這個東西。
至于現在,季遐強行要留在這裏,要說原因,主要還是爲了這個東西——季遐确實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因爲袍子沒法帶回現實,若是自己走了,到時候曹呦沒了制約,說不定船就要被她給燒了。
如果把她連人帶袍子扔到海裏、或者把人扔到海裏,用一般的殺人滅口的辦法,又似乎有點不太合适。
而如果留下‘安家符’,仍然把她封印在船裏……
且不提這樣把人關起來自己跑了是否有點不合适,這件事本來也不太安全。
一艘船上上千個精力旺盛的老爺們丹陽兵,萬一袍子給人找到了,那季遐好不容易抓來的大姑娘,豈不是要便宜了别人?
當然,就算是在兵荒馬亂的三國,直接把大魏公主當戰利品确實不妥,說是不能‘便宜别人’,但季遐也沒想着非要‘自己來用’……
想到花睆剛才那副神情,季遐當然看在眼裏,自己也明白這份心意的重量。
若是轉頭又跑出去找别的女人,雖然不能說不行……但多少是有點怪怪的。
而且好歹是現代人,男女之事多少要講究個你情我願。
現在想到曹呦,除了印象中那對大白腿,都不記得她長什麽樣了。就是這樣一個女人,非要偷一波腥其實是有些草率……
還是等兩天,趁這次的機會、好好在船上練一練弓術吧。
等上了岸,把這曹魏公主給放生了算了。
季遐這樣想着,把谷神居放在身後,回到船頭。
深呼一口氣,他把腦海中的旖旎心思逐漸趕了出去,終于開始幹起了正事。
于是在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四天,季遐終于重新開始練起了暫時擱置的箭術,現在他有錢了,不過箭術是保護自己的依仗,也不能就此荒廢。
爲了方便練習,季遐去找了個陪練——
隔壁船的東吳德王,雖然人有點渾,但多少算個人才。
剛好季遐的‘快速開弓’技術練到了瓶頸,之前硬練了一會兒,總覺得單人訓練差了點意思。
于是季遐去後船,找到奮武校尉老嚴,許了一瓶酒的好處,兩人便在船上擺開架勢——
嘣!
季遐用鈍頭箭飛出,嚴白虎沒躲開,當場中了一箭。
然後他氣得惱火,手裏的木頭棒子一扔就不幹了。
“這破盔甲也忒礙事!長青開弓太快,我又要穿這窩囊鐵襖,如何作戰?”
卻是因爲,雙人對練到底隻是訓練,不能真刀真槍直接上。
但季遐的黑弓力量太大,換弓會實力大降,而箭的強度太低又會在射出的時候就被折斷……
所以季遐改用無頭木箭,箭頭綁上布團,陪練的東吳德王穿着筒領兩當甲,寬松的甲胄縫隙裏填了一堆麻布綢料作爲緩沖。
這樣一搞,季遐基本上可以全力發揮,隻要别故意射人要害,就不用擔心會誤傷陪練了。
不過嚴白虎因爲盔甲太過臃腫,開戰被季遐接連射中幾次,幾乎完全沒有還手之力,一時間打得憋屈不已,很快就氣得不願再打了。
季遐不得不許諾加碼,當場又拿出兩瓶精釀杜康——
這是遊戲中的氪金物品,玩家可以買,季遐作爲龍公小花帳下主薄自然也可以買,雖然一般來說非常昂貴,是用來招攬名士的時候才能用到的好東西,不過季遐剛剛發了一筆财,也并不是很在乎這些支出。
“哈哈哈,好酒啊,長青老弟這麽破費,老哥我不認真打不行了,再來!”
老嚴看到酒水眉開眼笑,一瓶酒一口氣悶了半瓶,然後随手一抛,扔給了旁邊圍觀的其他士卒。
士卒們跟着起哄,哄搶了起來,舫船甲闆上亂作一團。
嚴白虎也不管後面士兵,說着重新掄起訓練用的棒子,跟季遐繼續特訓了起來,然後一口氣練了一早上,中午吃了點東西,又開始繼續練了起來……
不得不說,作爲東吳德王,老嚴這工作态度是沒得說。
雖然打得有點憋屈,但是爲了兩瓶酒的酬勞,接下來他一直在積極配合。
一天下來,盔甲都被射壞了一副,他也沒喊累。
不過一開始的時候,兩人訓練的效果确實不怎麽樣。
就和嚴白虎說的那樣,他穿着盔甲,裏面填充了大量東西,動作難免遲緩。
而季遐目前所領悟的‘快速開弓’,卻又是短時間内決定勝負的速勝本領。
嚴白虎總是一瞬間就被射到要害、被直接判負,格擋招架也敵不過季遐的力箭連射。
哪怕是後來給他加了個盾牌,季遐也沒感到有什麽難度,多少有點不太夠意思……
不過在這三艘船上,嚴白虎已經是最能打的一個人了。
季遐也不能讓他冒着受傷危險跟、真刀真槍跟自己動手。
而且現在這樣雖然有點差,但是比自己一個人幹練、或者紮個草人射靶好一些。
于是季遐也逐漸進入了狀态,直到中午過去後,季遐自己練得入了神,不小心沒留手,給嚴白虎喉嚨來了一箭,老嚴被一箭射得閉氣,許久才緩過來。
“不礙事,再來再來!當年老嚴我跟孫家那小子打仗,渾身中了七八箭,還不是什麽事都沒有!”
他看起來确實沒事,季遐便又來了兩瓶酒給老嚴壯膽。
老嚴來者不拒,一瓶酒當場幹了,一瓶酒也是邊打邊喝。
季遐倒是并不心疼這些支出,然而他很快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老嚴喝大了……
他的腳步開始虛浮,反應開始變得遲鈍。
季遐本來有些失望,他這邊剛剛抓到一些靈感,本想今天把這個‘課題’給做完了,若是老嚴狀态不行,那就隻能明天再說了。
不過緊接着,卻發生了一件事——
戰鬥再次開始,老嚴被箭射中頭盔,突然兇性大發,頂着季遐的弓箭沖了上來。用訓練用的木棒給季遐來了一下,季遐險些被他一棍子打下船去。
不明真相的士兵們在旁邊開始叫好,嚴白虎被壓着打了一天,哈哈笑着走過來,伸手把季遐拉了起來,卻有些不好意思……
“嗨呀,長青老弟,戰場上什麽事都會發生,我這樣也是給你做個警示罷了!”
畢竟,這其實并不是老嚴喝了酒、突然變厲害了。
而是他被打了一天,又喝了酒,所以沒管自己的要害被射中,按照‘規則’已經死了。
反而頂着季遐的箭擊沖了過來,給季遐來了一棒子……
老嚴有些尴尬,一邊扶起季遐,一邊這樣辯解着。
之後,他倒是沒有繼續胡來。
下一輪切磋開始後,老嚴就回歸了正常狀态。
季遐照例讓他先動,嚴白虎用盾擋住了季遐的前兩箭,卻冷不防季遐繞開一個角度,從側面開弓,一箭射中了嚴白虎胸口的紅圈。
按照規則,這就算嚴白虎輸了,老嚴也放下盾,打算休息一下,開始準備下一輪了。
不過季遐卻又瞄準他的肩甲來了一箭,啪!箭頭撞在肩甲上發出脆響。
又是一箭得手,季遐卻仍然不停手,又一次拉開了弓。
嚴白虎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頂着箭沖過去,照着季遐一頓棒子,又一次把季遐打翻在地。
第二次這樣,就有點耍賴的意思了;老嚴也有點不好意思:“長青老弟,你的箭術出神入化,若是真正戰場上,這些盔甲自然擋不住你的利箭,我們還是按照原來那樣來練吧。”
季遐卻說道:“我感覺我想到了些什麽,你隻管來,下手輕點就是了。”
既然他自己這樣要求,老嚴也就不客氣了。接下來幾次,嚴白虎便不再試圖周旋,直接頂着盾沖過來,對着季遐一頓棒子招呼,數次将季遐打倒在地。
旁邊士卒們也看出門道了:“校尉你也太無賴!若是在打仗,哪有你這樣要害中箭還能繼續亂跑的?主薄早把你射死了!”
老嚴急得面紅耳赤:“你們懂什麽,這是主薄自己要求的,你們看他都能躲了,再練一練,也許能邊跳舞邊射箭呢!”
老嚴倒不是在故意挖苦,畢竟季遐之前确實是這樣想的——他開始試圖用自己的體術配合弓箭防身,想辦法與老嚴周旋、像是電影裏的‘槍鬥術’一樣靈活作戰。
然而季遐自己也發現了,這個想法顯然不太靠譜。
首先是季遐的體術本來就不怎麽樣,中途嚴白虎還教給他幾個武術動作,但季遐一時半會也學不會。
而且弓箭本來就不是擅長近距離作戰的兵器。
在騰挪閃避的過程中,開弓射箭會變得越發困難,就算他能躲開,實戰中也是把弓扔了、換把近戰武器更加穩妥。
不過季遐隐約感覺到,自己想到了些什麽。
要說‘快速開弓’這個技巧,季遐其實已經差不多練會了,隻是季遐的技巧全靠自己摸索,中間但凡有一點思路上的錯誤,最後的結果就會謬之千裏,之前他已經爲了糾錯、從頭重練過兩次了。
到了現在,季遐已經無比接近這個技巧的本質,但他确實還差一步,而且季遐也知道。
所謂‘快速開弓’的本質,當然不會是邊跳舞閃避邊開弓,花裏胡哨的雜技表演顯然并不是‘快速開弓’所追求的效果。
由此看來,季遐目前的訓練計劃好像又有些問題。不過季遐覺得,問題應該不在老嚴采取的無賴打法上面——
弓術的作用不僅限于殺傷敵人,同樣在乎保護自身,這一點季遐之前就想到了,實際上也正是他現在練習的主要方向之一。
而面對老嚴不講道理的猛打猛沖,似乎又隻能這樣躲避,然後陷入更加不利的處境,卻仍然與他設想的‘快速開弓’理念相悖。
到底是哪搞錯了呢?
咚!
季遐認真思考着,慢了半步,剛好被老嚴一棒槌砸在腦門上。
周圍的其他人反應平平,隻是疲憊地互相說着話,季遐躺在船闆上,看着頭頂的天空沉思着。
天空已經開始變暗,灰藍的天空中依稀可見夜間群星,如同鋪開的珠簾,一直垂落到海天連接處。
“四季老弟,剛才教給你的步法可要記得用!我看你也累了,要不明天再練吧。”
老嚴把他拉了起來,季遐倒是終于意識到,這一天已經很晚了。
倒也确實不用這麽着急,季遐自己因爲還是春秋之身,所以想抓緊時間今天多練一練,但是老嚴和旁邊幫忙的士兵們需要睡覺,看起來已經沒有一開始的興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