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是想回去的,而且之前還爲此做過不少功課。
畢竟……這種朝不保夕的地方,幾乎每天都有新危險。今天不知道明天能吃什麽樣的飯,待久了說不定會發瘋。
他努力了,可惜回不去……然後就開始忙别的事了。
再後來,或許是生存資源逐漸富足,至少吃穿已經不愁了。
又或許是昨天晚上那一箭過後,被臨時的病痛牽扯了太多的注意力。
總之在那之後,季遐忙着治病、忙着解決自己的符文異常、忙着在窗外世界亂竄,倒是把這件事逐漸忘了。
“你知道?”季遐好奇問道。
“我不知道。”哈拉草笑着看着季遐,“我不知道你們原來的世界有其他通往外界的路,也不知道你們的處境,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們該如何‘回去’,但我知道你們該如何進入伊甸城。”
季遐心中一驚:“回不去,但是能來你們的城市?”
“沒錯,我們的城市好着呢,免費吃住,消費方便,過去的窗外來客擠破頭都想混進來。”哈拉草惬意地眯着眼睛,“剛才你問我,那些過去的窗外來客,後來都去哪了?答案是來我們這裏了——雖然不是全部,但我知道活着的,最後都到我們這來了,城裏的‘貴族’,大部分都是那些從窗外進入我們城市的人。”
季遐問道:“那他們是怎麽去你們那裏的?”
“通常來說,有五種辦法。”
哈拉草伸出五根手指。
“第一種辦法……去你們小區的地下最深處,鑿開寒冰之門。”
“第二種,從大樹頂端飛躍雲海,到達彼岸。”
“第三種,在虛幻的最深處,得到四位仙人簽過字的通行證。”
“第四種,找到一顆幸運的藍色藥丸,将它吞下。”
“至于具體内容的解釋,你别問我,我也是聽說的,一個字都沒有改過。你隻要達成任何一種,都能得到邀請……”
“然後立即成爲我們的一員。”
“哦……”季遐又撓了撓頭,“不是有五種辦法嗎?”
“哦對。”哈拉草呼出一口煙氣,“你不說我都忘了。”
“那第五種是什麽?”
“第五種是什麽呢?”哈拉草說道,“剛才說得太多,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哈拉草看着季遐,目光明亮,季遐突然明白她的意思了:“下次能想起來嗎?”
哈拉草以确定的口吻答道:“應該可以。”
“那這個情報,要多少錢?”
“因爲别人都不知道。”哈拉草解釋道,“你也不太可能能從其他人口中聽到這個情報,所以代價會麻煩一點。”
季遐越來越明白她的意思了:“那要多少錢?”
“不要錢,需要些别的東西……你也知道,我是個收藏家。”哈拉草笑了起來,“如果你有來自你們的世界、有特殊意義的東西,我可以用這條情報交換,還能支付額外的酬勞。”
“那這個行嗎?”
季遐想了想,拿出了一枚鎳币。
卻不是普通的、表面上光滑無字的鎳币,而是之前簽到獲得的第一日紀念币。
“這個啊,可以。”哈拉草看了一眼,卻把紀念币推回給了季遐。
“啊?那現在不行嗎?”
“這……我都說了我忘了。”哈拉草嗔怪道,“如果收了你的錢,豈不是我在故意騙你了?”
“……”
行吧。
季遐算是知道了,哈拉草從剛才開始,爲什麽那麽熱心、要他多問幾句了。
不過這樣也好。
季遐也不知道這紀念币多少錢,以及這條情報到底是不是她的獨家信息。
至于哈拉草說的離開的辦法……
她說有五種,現在隻知道四種。但季遐也大約聽得出來,都不是那麽容易達成的。
至于第五條,季遐當然是想知道的。
可是根據前四條來看,這些辦法都很艱難。
所以這筆生意也用不着急着去做。
于是季遐把紀念币收了起來,也沒有生氣,哈拉草看着季遐,也對他的态度更滿意了:“好了,我知道的隻有這些了。要留下來品一品這家店的限量版甜酒酒嗎?一般人可喝不到,叫一聲姐姐我請你喝。”
季遐忍住沒看哈拉草的臉:“我還有事……”
哈拉草作爲女性,嚴格來說相貌也算不錯,如果出現在法治節目裏大概會很有收視率。不過其他地方還是多少有點……就算是富婆,也仍然有點那什麽。
而她之所以這麽說,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下了逐客令。季遐最後跟她道了個别,然後就離開了。
出去的時候,看到滿地狼藉,多少有些感慨。
剛才與哈拉草對話知道的情報很重要,但是與之前小甲的酒吧鬥毆……哪怕最後赢了,而且還悟到了一種奇特的揮拳技巧,也并不能算是一段美好的記憶。
出去的時候,酒保還在收拾殘局,季遐路過的時候,他小心地退讓到了旁邊,對季遐賠着笑。
季遐對他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話,出了窗戶,回到了外邊的外附樓梯上。
正琢磨着接下來該去哪,并又舉起拳頭,同時開始回憶起了剛才的擊拳心得。
突然想起了什麽,回頭一看,卻又在下一瞬間汗毛倒豎——
之前進門之前,季遐的盒飯吃了一半,放在了窗台上。
飯盒還在。
但盒裏的食物卻不見了。
損失倒是不大,但是季遐仔細一看,發現周圍都沒有食物灑落的痕迹,而盒飯旁邊散落着幾根黑色的獸毛。
夜風飕飕。
在空無一人的110号樓樓頂,季遐終于感到有些背後發涼,他沒有看到周圍有其他生物。
季遐拿着大寶劍,小心地退回樓上,一切仿佛都和之前一樣,耳邊也沒有聽到怪物的嗡嗡聲。
回到樓頂,沒有看到任何活物的存在,搭橋的大機器人也沒有動過的痕迹。
季遐倒是沒敢去樓下,過橋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
110号樓安靜而沉寂,在複雜色彩的廣告牌燈光的點綴下,在雲霧上安靜地矗立着,看不到其他生物存在的痕迹。
但是在黑暗中,仿佛正有一個眼睛正在黑暗中看着自己,它不知道是在樹上、還是在雲下,但是季遐隐約感覺到了,在這片無邊廣闊的空間之中,他自己并不是唯一存在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