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兮手自然的搭在了他的脖頸,暧昧的吹了個口哨,抛了個電眼:“來呀,誰怕誰。”
拐角處,神色晦澀的喬雪尨手指微顫。
那個女人像是妖精,漫不經心的挑撥人心,沒有人能躲得開。
可是爲什麽,能擁有她的人,并不是自己?
***
黑暗的角落帶着些許外洩的日光,落在男人雅緻的面容上,男人的表情詭異難測。
角落裏吹起了一陣冷風,喬雪尨的衣角被吹起。
手拂過衣角,撫平褶皺,可……指尖莫名的蜷縮,微顫着。
喬雪色看着自己哥哥那落寞中帶着駭人熱度的眼睛,還有那控制不知顫抖的指尖,張了張嘴,卻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從來沒有見過哥哥這麽失落的樣子……
從來沒有過……
從小到大哥哥都是天之驕子,是令她豔羨也尊敬的存在,她以爲他是神邸,無所不能,今日卻發現,原來世界上也有她哥哥得不到的東西。
“雪兒。”喬雪尨低低的喚了一聲。
喬雪色朝着喬雪尨的方向靠了一步,眼神中帶着擔憂:“哥哥。”
“你喜歡夜疏離是麽?”
“我……”喬雪色的不喜歡就在嘴邊呼之欲出,可是看見喬雪尨那副黯然神傷的模樣,握緊了手,她反問道:“是不是我喜歡太子殿下,哥哥你就會有追求自己喜歡的人的理由?”哪怕哪個理由是她?哥哥也可以說服自己去搶奪夜疏離看中的女人?
喬雪尨眉眼變得很溫柔,帶着一絲薄笑,很清淺,也很魅惑人。
他伸手,在喬雪色柔軟的發上撫摸了三下,輕笑:“以你哥哥的自尊,還不至于,追個女人都要拿别人當借口。”
“所以,哥哥你還是沒打算放棄是麽?”
喬雪尨心中一陣刺痛:“放棄?爲什麽要放棄?她心中怎麽可能一個角落都不給我留……”
走過千山萬歲,蒼茫歲月,十餘年,她都沒有忘記他。
不過是兩年的陰差陽錯,他不信從今之後再無轉機。
……
啊?喬雪色不明就裏,什麽叫做心中一個角落都不給他留?哥哥他和傾城郡主本來就沒有什麽好嗎?
哥哥他不會魔障了吧?把雲露姐姐和傾城郡主弄混了?
喬雪色心亂如麻,她以爲她哥哥經曆過雲露的事情後,短期内不會陷入情殇,因爲療傷需要時間,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容兮能夠引起自家哥哥的注意力。
也對,千嬌百媚又極其有個性的女人,誰不喜歡呢。
喬雪尨看着喬雪色擔心又不敢多說的看着他,沉下眼睫,往外邁了一步:“哥哥知道你心裏的人不是夜疏離,若是不喜歡,就别多做糾纏。不然萬一未來真的喜歡上了夜疏離,和她争男人,沒有你的好果子吃。”
那個她,誰都明白是指容兮。
喬雪色知道自己哥哥是爲了她好,連忙點頭:“那是,我也不喜歡争奪有夫之婦,呸,不對,有婦之夫……好吧,既然太子殿下不行,我還是回去找雲冥哥哥。雖然雲冥哥哥心裏有人,但是至少那個女人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說明我還有機會。”
喬雪色思考了一會兒,心情頓時明媚了,既然雲冥哥哥得不到那個女人,她就有機會。
傷心過後還是覺得雲冥哥哥比較好,也不知道誰那麽沒有眼光,竟然連這種男神級别的男人都不喜歡。
“……”喬雪尨沉默了幾秒鍾,有點不忍心,看向一副癡迷模樣的喬雪色,忍不住再次提點了一句:“如果雲冥在你心裏也可以被人替代,你還是……趁早換一個。”
“爲什麽啊。”喬雪色嘟囔着嘴,跺腳看向喬雪尨,爲什麽這個也要換,她偏不,偏不!!
喬雪尨看着喬雪色張張合合的嘴,抛下她就朝着容兮和夜疏離走去。
他自然不會告訴雪色,雲冥心中的人十有八九也是當初的雲露,曾經雲曦唯一的戰神公主,現在的……容兮。
……
容兮看着壁咚她卻遲遲沒有動作的男人,幹瞪着眼睛,媽的,她這一副你來呀你來呀的動作還不夠明顯?
狂吻呢?激情呢?怎麽要啥啥沒有?
“怎麽還不親,我等着呢!”一把抓住男人的腰肢,她直接湊上前去:“快呀,我等着你把我怎麽樣呢。”
夜疏離忍俊不禁,點了點她的瓊鼻:“别的女兒家都矜持的不得了~一點都不辣,也就你,一點都不矜持。狂野,熱情,美豔,深得我心。”
“胡說八道,那是你不知道,我對其他男人矜持的不得了!連多看一眼都不會~”她也矜持的好嘛。
不過最後那句誇贊她還是喜歡的,這個男人誇人總是不留餘地,其實女人愛聽花言巧語的本性還是在的。
最起碼他誇得她心裏也美滋滋的。
夜疏離感覺到女人整個人都軟趴趴的伏在自己的身上,好笑的扶正了她的腰肢:“逗你呢,來這裏找你娘親,我怎麽敢真把你怎麽樣?”
手指蹭了蹭她的嘴角,男人的動作很輕柔:“你現在隻是嘴角有些發紅,剛才的紅腫已經退散。
看不出來來之前曾經激吻過的痕迹。
來看長輩,本殿還真是不敢讓你以一副被欺負蹂躏的樣子現身,倒不是怕别人說我什麽,而是怕對你見你娘親第一面就失态就尴尬。”
因爲珍惜,所以希望她不被在意的長輩看輕,承受不必要的麻煩。
容兮搖頭:“不尴尬啊,見不見到人都不知道。”
她娘親躲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心裏沉沉浮浮的,容兮感覺現在自己心裏無比平靜,小石頭投到湖裏還能激起水花,可是她現在竟然心裏毫無波瀾。
别人是心如死灰,她是心如死海。
夜疏離捏着她的手,扶着她的腰肢從新回到正常的路徑,無視管家那一副哀色,自顧自的朝前走去:“她若是能一輩子躲着你倒還好,這樣,本殿和你生十個八個孩子,也沒她什麽事情了。”
容兮感覺身體被男人抱入懷裏,聽着這話,腦子裏嗡嗡作響,去他媽十個八個孩子。
他難道忘記自己這身子能不能生都是問題?
“你确定真相不是——如果你身體不行先走一步,我會跟無數花美男生下無數的小兔仔子?”
“你難道眼睜睜的看着我一個人下碧落黃泉?”
“咦,你今天的重點竟然不是我要和無數花美男生無數的小兔崽子?”
“……因爲我要走的話,會把你帶走啊。”男人深不見底的眸底凝聚笑意。
……
好可怕,帶走?
帶哪裏去?
一起死?
搖了搖頭,容兮眯着桃花眸,眨了幾下,她本來還想弄清楚身世就去替夜疏離尋藥。
連計劃都暗抽抽的想好了。
先回雲曦山谷取了赤焰雪蓮,給他生服一株,煉制成雪蓮丸一瓶祛除他身體内的毒血,暫且壓制蠱蟲,保他幾年之内身體無虞。
然後去匈奴想辦法從拓跋楓那裏下手看看能不能弄到紫陽聖參。
做這兩件事情的時候,她準備讓福爵動用暗夜閣勢力去查行蹤莫測的鬼王行蹤,同時動用第二峰的人去九幽雪域抓萬年成精的靈狐。
如果這一切配合的天衣無縫且順利的話,她大概有七成把握能夠解除他的血嬰蠱毒。
可是!!沒想到啊沒想到,在她替他想好了一切準備給他解毒的時候。
他已經想把她帶走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先走了。替我守靈三年好不好……”夜疏離微微側頭,平靜的眸中情緒很淡,可是看向她的時候,已經彙聚了濃情,情愫忽起,如嫩草發芽一般迫不可擋。
“呸呸呸,閉嘴閉嘴。”
原來帶走是這個帶走,容兮眼中的柔笑瞬間凝固,蕩漾的柔情爲他染上苦澀:“守個鬼!”她才不守,也不會讓他死。
他湊上前來:“的确是守個鬼,若是有機會成爲厲鬼魂魄不消散在天地間,那我死都不會放過你。”
噗……容兮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這種死都不會放過你,她能當做情話來聽嗎?能嗎?
細膩而又纏綿的呼吸落在了她冰涼的臉頰,他蘇媚的聲音裏帶着牽挂:“算了,我又後悔了,死活都不能讓你屬于别人。”
“光是想想,這裏都痛了,你摸摸看。”
容兮一愣,看着完全沒有經過她的同意,現在越來越黏膩的男人,他拉着她的手,手指冰冰的,很舒服。
把她的手放在他胸口,他看着她,好幾秒沒有眨眼睛,過了一會兒,問答:“怎麽樣,是不是跳的很快。”
“這個……”容兮沉默了幾秒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正常人都跳的很快,除非心肌梗塞。”
“我跳的特别快。”
“哪有?”
“就有,不然你讓我摸摸你的,我比比看誰的快。”
“……”爲什麽這個也要比!幼稚鬼!!!
****
“兮兒,疏離哥。”喬雪尨走上前來,打斷了眼前兩個人的眉目傳情。
叫的是兩個人的名字,看向的人,卻隻有容兮。
表面上保持着鎮定,喬雪尨的喉中卻一陣幹渴,喉腔有些疼,心中也翻湧着怕被忽略的緊張。
容兮對上男人妖媚的丹鳳眸,三秒鍾,就立刻下意識撇頭看向夜疏離,不行,不能對視。
對視久了,她現在的男人肯定懷疑有殲情。
*
幾家歡喜幾家愁,喬雪尨看到容兮移開眸子卻看夜疏離,心猛地疼了一下。
看不懂暗示,看不懂時機,因爲她不想是麽?
夜疏離随意的掃了一眼喬雪尨,火藥味頓時被激起。
男人平靜的握緊了容兮的手,眉梢帶着一絲嘲弄的色彩。
“兮兒,你是來看我的,還是……”喬雪尨視線落在兩個人教纏的手上,越來越暗,帶嘲一看,是他藝想天開,如今,她怎麽還會主動來看他。
容兮安撫了一下夜疏離,感覺到男人握着她手的力道很輕,卻若有似無的滑動她的掌心,微微勾唇。
知道這是男人讓她自己處理的意思,他難得大方明事理,她自然不能和喬雪尨糾纏不休。
“來找德親王叔有些事情,他在府邸麽?”
“我帶你去。”喬雪尨幾乎沒有想,就說出了聲。
“多謝,不過……不必了。管家已經在領路了,不勞煩世子你。”容兮也是沒有多想就拒絕了,沒有可能,就不給希望。
雖然殘忍,但是短痛好過長痛。她當年,也是如此做的。
喬雪尨見到容兮拒絕,蹙了一下眉,輕輕道:“不麻煩的。”
“不是麻煩不麻煩的事情。這是婉拒你聽不出來麽,還是說,喬世子現在連婉拒的權利,都不給我了?”
她本想不挑破,他卻硬是要戳破窗戶紙,她能怎麽辦,她并不想傷害他。
她知道他什麽都懂,可是卻要裝糊塗。
喬雪尨拽緊了自己的手,抿唇,幽冷的眸緊縮容兮,沒有再說話,隻是呼吸有點深。
那壓抑的呼吸,也不知,是難受還是……心碎。
安靜的跟在身後的喬雪色忽然有些心疼的壓住了自己的胸口。
這就是暗戀的感覺嗎?哥哥叫她如果雲冥可以換就不要繼續糾纏,也是怕她重蹈他的覆轍麽?
光是看着自家哥哥這幅模樣就心疼了,若是她自己也真的經曆這種痛苦,那還活不活了?
喬雪色眼神飄呀飄,猛地和容兮對上,卻隻見容兮随意的勾了一下唇,喬雪色看見女人漂亮的眸中看不清思緒的眸,心裏咯吱一下。
神秘美豔的女人誰不喜歡?
她看見這樣的容家四小姐也覺得受蠱惑、
雖然夜疏離可以放棄,但是哥哥隻有一個,若是他真的喜歡,她竭盡全力也該幫他的。
“容兮姐姐,我哥哥他……真的很喜歡你,你能不能……也給他一個機會啊,求你了。我知道太子殿下愛慕你。可是,不僅是哥哥,爹爹娘親都喜歡你,想要撮合你們呢。如果你嫁到德親王府,肯定不會受委屈的,而且我們家沒有皇家那麽制度森嚴,你可以跟哥哥去邊疆生活,過無拘無束的生活。哥哥那麽專情,也會一直疼愛容兮姐姐你的。”
挖牆腳?夜疏離看着貿然插嘴的喬雪色,眼中劃過厲色:“喬小姐,做人要懂一個道理。不要想着自己可以感動不愛自己的人或者是改變别人,人都沒有那麽偉大,不要高估了自己一相情願的力量。”
喬雪色噘嘴,紮心了,一廂情願四個字,太傷人了。
“别和女孩子計較。”容兮拉了拉夜疏離的袖子。
夜疏離颔首,邪肆的臉上浮現卻一縷委屈,低喃了一聲:“小沒良心的。”
容兮再次看向喬雪尨,聲音很輕柔:“其實疏離說的也沒有錯。喬世子如此年輕,不必擔心會找不到令你更加牽腸挂肚的女人。我已經有主了,擔不起你的厚愛。你或許可以在等等,你愛的人或許會遲到,卻不會缺席。”
男人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或許說,壓抑不住:“已經找到了令我牽腸挂肚的人,本世子爲什麽要舍近求遠?”
“因爲在這場感情裏,你已經遲到了啊,資格賽連資格都沒有,還不認輸麽?”容兮朝喬雪尨笑了一下。
那笑很淺,喬雪尨卻覺得撕心裂肺的疼。
當年她拒絕他,再也不見他,也說了一句決絕至極的話,露出了這樣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
這句話,一語雙關,戳中了他的軟肋。
當年她離開的時候說:放棄就是放棄,我有骨氣,你既然錯過,那麽就是生生世世錯過了,我相信無論哪一世,我都不會是會吃回頭草的女人。。若是哪一世我毀了這承諾,那一世我就不得好死。
…………
遠處,四五層樓高的高台上,德親王喬钰榮和夫人夜嘉妮靜靜的坐着,視線卻落在了幾個小輩身上。
夜嘉妮幽靜的坐在案前,素手執起玉壺,向着茶碧色的茶盞裏,送入了一注溫熱的水。
四五層的高台,種着枇杷樹和些許花草,最妙的是這個地理位置是德親王府最高的塔形建築,在高台上能夠看清王府中任何的風吹草動。
“她走了?”
“恩。”喬钰榮看着茶盞中打轉的素白花瓣,于幹熱的水中分盈潤澤起來,随着水波打着旋,宛如春水吹動一池碧水,忍不住誇贊道:“夫人的手法真是越發的妙了。”
“可有玲珑姐姐妙?”夜嘉妮性格并不是很冷,也不是很熱絡。
喬雪尨面容雅緻,遺傳的她。
一身超脫世俗的氣質,遺傳的她。
經營茶肆,酒樓,甜品,和工藝品,古玩的愛好,也遺傳了她。
可以說,夜嘉妮是一個既通人情世故,又才華斐然的奇女子。
但是這樣的女子,年輕的時候,卻瘋狂的追求一個男人,爲了他要死要活,就差一哭二鬧三跳樓。
這個男人毫無意外是她現在的丈夫,異性王喬珏榮。
……
有人曾經說,沒有娶到夜氏郡主夜嘉妮的話,喬珏榮不可能從平民成爲威名赫赫的西涼唯一的享有世襲爵位的異性王爺。
江湖流傳的,都是才子佳人,英雄美人的故事。
可夜嘉妮卻知道,若自己不是身上流着夜氏祖先的血脈,若不是自己當年不要臉的死纏爛打,她留不下這個男人。
“你以爲珑兒的茶水,是我有福氣喝到的?”喬珏榮反問了一句,嘴角帶笑,人到中年身上依舊有一股邪邪的味道。
夜嘉妮看他這樣,明媚淺眸略過薄怒,對這個男人真是既愛又恨的,一把拍開他的手:“那我的茶水也别喝了,意思是喝不到珑姐姐的才委屈自己喝我的?你願意委屈,我不要委屈。”
“嘉妮,你看,你又鑽牛角尖了不是。”
“我鑽牛角尖?”優雅的女人手捏着茶壺,三十五六歲的年紀,保養的還像是二十歲出頭的容顔,如若不是眼角細微的眼紋暴露了她,乍一看都以爲她隻是個剛婚嫁的美少婦:
“是我鑽牛角尖還是你鑽牛角尖,十八年前,難道不是你追着她不放,死活要追求她?當時也不理我,她跟容驚鴻愛的纏綿,你就尋死覓活的。若不是我懷有身孕,容驚鴻消失之後,給珑姐姐的孩子當便宜老爹的人不是容迎霆就是你了是不是?”
夜嘉妮和玉玲珑的感情很好。
她也很善解人意。
可是再善解人意的人,自己喜歡的人愛慕的,愛的要是要活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好友,心裏也是會有疙瘩的。
這麽多年沒有和玉玲珑決裂,依舊知書達理,已經很能證明她很重情義了不是嗎?
***
喬珏榮被自家夫人問道此等尴尬的問題,神色也沒有多大的波動。
夜嘉妮瞥了他一眼,繃着表情:“還不來哄我?”沒看見她生氣了嗎?
喬珏榮寵溺的看着她,差點笑出了聲,連忙把愛妻摟入懷中,溫柔的笑着安撫:“年輕時候的事啊,就不要提了。誰沒有年少無知的時候?當年是我看不清自己的感情鑽牛角尖。可是後來,我愛的要死要活的人是你,再沒有珑兒什麽事情。”
“你看,你還是叫她珑兒,她一有什麽事情你就急的跳腳。”
夜嘉妮自然清楚喬珏榮現在心裏隻有她一個,但是……偶爾吃吃醋,有利于夫妻感情的升溫,她知道他即使這般年紀,依舊俊朗邪氣,想爬上他床的丫頭數不勝數。
除了珑姐姐她願賭服輸之外,其他女人,别想占據她男人一分注意力,不管是身還是心。
“我不是跳腳,是出于朋友的關心,你知道的,她的心從來都沒有給過我。當年我把多年兄妹情誼看成了是愛情,骨子裏對她關心已經成爲了習慣,有了你之後我一直把她當做親人來看,沒有絲毫非分之想。我的心滿滿的都是你,别生氣了好麽?”
夜嘉妮的内心深處,是相信喬珏榮說的話的,但她還是噘嘴,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如果容驚鴻沒有出現呢,你還會放棄麽?”
喬珏榮愣了很久,歎道:“嘉妮,談論如果這種事情,又有什麽意義呢?”
夜嘉妮搖了搖頭,繼續詢問道:“那就不談論如果,我就問你當年珑姐姐有一絲動搖,是不是即使我懷了雪尨,你也會棄我而去?”
這是她多年午夜夢回的夢魇所在,她一直揣着明白裝糊塗,她知道他心裏有他的位置,卻總質疑自己是備胎。
知足常樂她懂,但是感情裏,總是會計較點滴得失。
……
喬珏榮搖頭:“怎麽可能?!如果沒有放下她,我就不會碰你,我既然碰了你,那自然是心中有你。和你的婚事是我中意的,如果不愛你,我怎麽會娶你,會甘願爲你留在西涼?”
夜嘉妮懸在崖底的心得到了救贖,她放下捏着茶壺的手,抱緊了喬珏榮的腰:“你要是早些跟我說這些,我早就放下了。”
“我以爲你都懂的。”喬珏容輕輕的撫摸着夜嘉妮的脊背:“除了容驚鴻,誰也沒有走進過珑兒的心。”
夜嘉妮也是深深歎了一口氣,拽緊了喬珏容的衣服:“容家那位,現在真的還活着麽?”
喬珏榮搖頭,低聲道:“不知,九重天上繼承人競争激烈。原本容驚鴻是容家第一順位繼承人,隻要他娶了寂家小姐寂離沁鞏固勢力一切便皆大歡喜。但是……十七年前,容驚鴻和寂離沁送新的一批被放逐的繼承者下界的時候,容驚鴻遇到了珑兒,寂離沁則愛上了西涼新皇夜君臨,容家和寂家的人知道他們在下界各自尋找伴侶的事情後暴怒,派人抓捕他們回九重天。”
“你不是和雪尨說珑姐姐雖然流着玉氏血脈,卻不是玉家老祖宗的親孫女麽?”夜嘉妮感到疑惑。
君臨堂哥的第一任皇後逝世是假,失蹤是真,她一直都知道。
但是卻一直搞不懂,爲什麽珑姐姐不是玉家血脈,卻自幼被送到下界。
喬珏榮解釋道:“珑兒其實是玉家三十七年前放逐的玉家嫡系小姐,玉家有個千年詛咒,隻要有雙生之子出生,便必定有栽秧。
珑兒的姐姐玉相思一出生被測試出更加具有仙力天賦,所以被留在了本家。而珑兒她自然必須被送走……玉家家主爲了保她不死,她一出生就被送往西涼玉家撫養。
玉家的老祖宗——玉鳳凰和玉麒麟的爹,當年也是因爲一胞雙生這個詛咒的原因所以才被流放到下界來的。可能是因爲感同身受的原因,他格外寵溺珑兒這個孫女。”
“當初珑兒被送到西涼玉家,九重天的玉家就說過,再也不會來接珑兒回去。所以二十年後珑兒和驚鴻相愛,遭到了四面八方的阻撓,寂家要殺了珑兒,玉家家主護着。四大家族裏,玉家和寂家本來是世仇,爲了這樁事情,當年九重天鬧得腥風血雨,兩個家族也是徹底的撕破了臉面。”
……
夜嘉妮歎息:“所以當年驚鴻姐夫在雲曦國雲鏡邊界遭遇仇殺和埋伏,幾乎失去了生命迹象,若想要存活,隻能送到九重天調養?”
“恩。”
“珑姐姐不能跟去麽?”
“九重天哪裏那麽容易上,珑兒本來就屬于被放逐被放棄的孩子,玉家能保她性命已經是極限。而容家家主看見自家武學最突出,天分最好的孩子九死一生,下了死命令,隻要珑兒敢跟着上去,就一定要她的命。”
“那珑兒姐姐嫁給容迎霆又是爲何?”夜嘉妮熄了煮茶的微火,滅了那發紅的煤炭,認真的看着喬珏榮。
喬珏榮微微蹙眉,手指無意識的捏緊,遺憾的說道:“無奈爲之,容家是九重天上地位最顯赫的家族,懷了容家繼承者子嗣的女人不能是下界之人,必須是明媒正娶的才行。若是被發現了其他女人在容家少夫人懷孕之前懷孕,按照容家族規,孩子就算出生,也是要被處死的。雖然容驚鴻并未成婚,但是他當時和寂離沁有婚約,所以容家認定的容家少夫人,是寂家小姐。”
“容家爲了防止血脈被混淆,有獨特的驗血術法。珑兒嫁給容迎霆,是因爲容迎霆是容家家主和姬妾所生的庶子,當年他因爲被容家主母不喜所以一出生就被放逐。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是珑兒卻知道。所以……嫁給容迎霆……是因爲這樣做~就算珑兒的孩子之後被查出了有容家血脈,也可以糊弄說是因爲容迎霆,而不是因爲容驚鴻。”
容家,九重天上的霸王家族,仙術一流,柔體強悍,占山爲王,家族的勢力遍布九重天各地。
容家家主又是一個霸道鐵血至極的人,自己最喜愛最得意的兒子看上的女人,卻是敵對家族被放逐的孩子,他怎麽可能咽的下這口氣?
容家未來的少主夫人,又怎麽可能是一個連玉家都甯願送到下界的女人?
就憑借着容家和玉家這幾百年的敵對關系,他都不可能容忍玉玲珑成爲自家的兒媳。
更何況……當初容驚鴻出事,是爲了救玉玲珑
可以說,就是因爲玉玲珑這個女人,他差點失去了自己最喜歡的兒子。
新仇舊怨,夾在兩個家族之間的一對情侶,也隻能任由風雨搖曳之間,失去聯系。
九重天二十年開啓一次,每次開啓一年,沒有到時間強行想要破陣的話會消失在時間流裏化爲時間碎片,被時間洪流吞沒。
現如今,已經過去十七年了,也不知九重天上是何副光景。
……
“時間差不多了。”夜疏離開始催促。
容兮輕笑一聲,澄澈美麗的眸看向夜疏離,牽着他往前走去:“那我們走吧,勞煩管家領路。”
管家有些尴尬,看了看喬雪尨,微微躬身,而後領人離開。
喬雪色靜靜的看着容兮和夜疏離相攜而去,低低的喚了喬雪尨一聲。
男人輕阖着蝶翼般的睫,眼底的風景有些模糊,隻剩下女人的一個殘影。
……
舉步維艱,步步爲營,曾經她也是這樣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感情和戰事有時候很像。
一步錯,步步錯,步步步步……錯。
容兮擡着略微有些沉重的眼皮,步履一聲一聲很是輕慢,仿佛剛才的事情并沒有往她心裏去。
管家雖然給兩個人領路,但是因爲要避諱些什麽,離得距離比較遠,特意的給兩個人留出了一定的獨處空間。
有夜疏離的在的地方,連空氣都是香甜的,女人微卷的細碎發絲貼着妖娆的臉頰,明豔幹淨的臉上沒有情緒波動。
“疏離,你說,如果我不主動去找娘親,她會主動送上門來麽?”
容兮扯了一下夜疏離的手,不滿的撅了撅紅唇,她忽然反應過來,爲什麽一定要讓她玉家美人?
她其實可以就和玉家美人反着來。
她不讓她和疏離在一起,她偏要。
她想撮合喬雪尨和她,她偏不。
每一步都逆着來做,看她娘的耐心比較足,還是她的耐心比較足。
夜疏離輕笑一聲,嘴角彎起,微涼的唇印上了她的臉頰,容兮感覺到男人溫暖臂膀的禁锢,感覺連腳步都受限了。
特别是他很高,她的腳步都被他帶着走,有一兩步,竟然還會淩空。
嚓……這抱人怎麽跟抱小孩似的。
雙手藤蔓一般的纏繞上夜疏離的腰身,柔軟的身體不住的往他的身上靠,迫切的想要尋找一個合适而又舒服的角度,她輕輕嘟囔道:“你這是在幹什麽,拖行李呢?”
夜疏離好笑的直接公主抱,将她小心翼翼的攬入懷中。。
“呀。”忽然淩空,她嬌嗔一聲。
“腳痛麽,我抱會兒你。”
“腳不痛啊,你快放我下來,你前些日子受傷都沒有好。”話是這麽說,容兮還是很主動的纏繞上了夜疏離的脖子。
恩,不抱白不抱嘛,女人也不能太女漢子,該撒撒嬌的時候撒撒嬌,該柔弱的時候柔弱。
保有神秘感和新鮮感才能一直保持維持熱戀狀态。
“沒事,瑾宇說了,好的差不多了。”
容兮很懷疑的看向某個男人,真的假的?
夜疏離被容兮狐疑的眼神盯着看了很久,還是鎮定自若的抱着她爬樓梯,體力很好,所以連氣都沒有喘一下:“恩。”
“什麽時候說的?”
“昨夜。”
“胡說,昨夜我淩晨起來,瑾宇坐在屋檐上喃喃自語,然後他忽然大喊了一聲哪位道友再次渡劫,可要在下護法?我嚓,簡直滑稽又吓人,那時候擔心他走火入魔,直接把他打暈叫花顔看了他一個晚上。”
夜疏離聽聞此言,有那麽一秒,十分想笑,怪不得瑾宇早上起來說昨夜可能落枕了脖子特别痛,原來是被打暈了。
容兮不動聲色的掐了夜疏離的腰一把:“我沒開玩笑,話說,你這師弟,應該不是凡人吧?”
“恩,他外祖父是九重天四大家族之一的斐家家主。”
“這麽厲害?!!”容兮對九重天的了解僅限于文獻資料,畢竟九重天最近一次關閉跟她的年紀差不多。
十七年左右。
她無緣見識。
……
“并不,九重天上弱肉強食,血緣關系稀薄,親人之間手足相殘的不在少數。瑾宇的母親當年也是因爲厭倦了九重天的生活,主動離開的。”說完,夜疏離壓低身子,在容兮耳邊低喃了一句:“你不是懷疑我是陰陽人麽,其實,你身邊的溶月才是陰陽人。”
容兮驚訝的張嘴,美眸凝結住,求助般的看向夜疏離,這确定不是開玩笑?!!
夜疏離看着她半阖的嘴,呼吸濃重,附身,靈活的舌探進了她的唇。
“唔。”容兮抓住夜疏離的手臂,想要阻攔他的下一步動作,可是卻發現有人比她的動作還要快。
一陣徑流,方圓之内被逆天的氣流席卷,一片黑暗。。
柔軟嬌媚的聲音仿佛從天際傳來:“夜家小子,你怎敢如此輕薄我玉玲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