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
一個謀害了她的命,一個……謀害了她的妹妹。
親妹妹。
容兮現在怎麽看夜紫宸,怎麽都不順眼。
所以踐人配狗這侮辱性和暴露性十分強烈的話頓時間浮現在她嘴邊,心裏這麽想,也就這麽說了。
可是顯然夜紫宸從來沒有被人這麽羞辱過,呆愣了幾秒,他表情有些隐忍,但是……意外的,好像并沒有怎麽生氣。
氣氛怪異。
宴客廳一半位于室外,容兮挑選的位置,背後有一堵泥牆,雙勾墨線繪滿了祥雲,屋檐上書墨繪畫着兵器和馬匹牛羊。
背靠着牆,容兮似笑非笑的看着夜紫宸,眼底恍惚有一絲穿破歲月勁流的輕蔑色彩。
夜紫宸恍惚間看着這樣的容兮,本就抿緊的唇倏地一抖,失去了削尖的弧度,一聲雲露破口而出,有點喃喃自語的味道。
“雲露?”近似于無的呼喚。
前幾日,他知道了被自己埋伏緻死的雲露,其實是手掌三十萬軍權的大将軍。
這幾日,每夜夢魇,邊境屯兵十萬,雲曦蒼穹帝君不知收到什麽線索,看來是既懷疑他下了手,又懷疑是雲冥下的手。
寝食難安,事事不順,是他這幾日,最真實的寫照。
今日看容兮,竟然和死去的雲露……幾乎有六七成相似。
一瞬間,夜紫宸的臉色大變。
****
幽幽的抿了一口茶。
“雲露?你們這些男人心裏都惦記着雲露,她活着的時候怎麽不好好對她,聽說本郡主和雲露公主長得很像是不是?”
容兮擡起頭,緊緊的觀察着夜紫宸那帶着審視和複雜的黑眸,一點都沒有自己曾是雲露的自覺:“兩年前,邊疆異域蒙軍入侵,燒殺擄掠,導緻邊境人口頓減,幾十年不識兵戈的雲鏡邊疆百姓見識了滴血的鋼刀,遭受了人類曆史上最慘烈的殺戮,曾經繁花似錦的天府之城草木叢塞,麋鹿縱橫,導緻連累西涼也遭受此難。然而……雲曦長公主率領尖兵解除了邊境危機,不但救了雲鏡幾十萬百姓,還保衛了西涼邊境的平安。”
“這麽說來,閻羅軍對西涼百姓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
一個可字停頓了半天,在夜紫宸的面容如降冰霜之時,容兮繼續道:“聽說二皇子你曾經苦苦追求雲露公主,并且被她愛慕,棋差一步便可結成連理,可現如今,雲曦大軍屯兵邊境。憑借二皇子你對前未婚妻的生死棄之不理的冷血本性,想來雲曦長公主的死和你……說不定……也有關系吧。”
“住口。”不知是不是戳中了夜紫宸的軟肋,他猛地站了起來,一聲住口喊得半天響。
“喲,害怕了?”
眼帶嘲諷,雲露眼中神色斑駁,攔住準備說話的夜疏離,她對他使了一個顔色。
她的事情,讓她自己來。
夜疏離細微的勾起唇角,邪肆的眼底旖旎浮動,看見她看着夜紫宸那副咄咄逼人的樣子,慢悠悠的把原本準備推開夜紫宸的手收了回來。
輕恩了一聲,隻有容兮能夠聽見。
***
“這就害怕了,不會是心裏有鬼吧,本來是玩笑話,但是二皇子如此緊張難免讓人懷疑,雲曦長公主其實是被你害死的。寒潭啊,多麽冷的地方,被蒼穹帝君的人打撈的屍體,也不知道有沒有腐爛啊,二皇子,你的良心,會痛嗎?”
“這事跟本殿有什麽關系,容兮,你真以爲仗着你我舊情,本皇子不敢拿你怎麽樣?”雙眸猩紅,握緊拳,夜紫宸欲蓋彌彰的緊張讓花瑾宇都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容兮聳肩,這龜孫子還敢在她面前如此嚣張。
“你我之間,有什麽見鬼的舊情,你也太拿自己當一會兒事了。”修長的手劃過自己薄薄的唇,臉頰上染着淡雅的燈光餘韻,美眸半阖,一副不甚耐煩的模樣,妖娆絕美,充滿着純真的you惑。
“沒有舊情,那過去十多年……”
容兮打斷夜紫宸的話:“過去十多年當然是喂狗了。”
夜紫宸深邃陰鸷的黑眸如同幽湖,泛着詭異的綠色:“喂狗?”
容兮心裏暗嘲,被她氣的眼神都變了,接下來,對她也要下狠手了吧。
“你到底是誰?”夜紫宸向前走了一步,盯着雲露的臉,薄唇勾起:“逆凰認識你,雪尨一回國也纏上了你,連皇兄也願意爲你暴露自己。你不是容兮,她不可能同時玩轉這麽多男人。”
夜紫宸擺明了對容兮的身份産生了懷疑。
容兮半眯着眼,臉頰浮現在半明半暗的陰翳中,一言不發,沉默了幾秒鍾。
拉着夜紫宸冰冷的手站起身來:“你管我是誰。”
看見容兮想走,夜紫宸隐忍的蹙眉,攔在了她和夜疏離的旁邊。
容兮拉着夜疏離衣角的手,緩慢松開,優雅的手中玩味的在空中轉了一個圈,淺銀色的哨笛出現在她手掌心。
音控,是她的絕殺之招。
夜紫宸看着容兮那鬼魅般的動作,眉峰凝結,他沒有看清她剛才的動作。
指尖顫動,不受控制的煩悶感敲擊着心弦。
容兮看着夜紫宸的眼底隻有冰寒,因爲夜紫宸對她步步緊逼,她非常不耐煩:“滾開。”
台上的容迎霆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容顔兒站在不遠處用一副想要殺了她的面孔惡狠狠的瞪着她。
而顯然三個人的對峙又成了别人眼底不明所以的鬧劇。
花瑾宇看了一眼容兮,像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壓着波動的情緒,俊朗的面容帶着很深的思緒。
看了看站在容兮身旁邪氣霸道的擁抱着她腰肢的自家師兄,再看看擋路的夜紫宸,壓壓驚的喝了一壺酒,暗暗搖頭:“紅顔禍水啊禍水。”
“喝你的酒。”夜疏離嘴巴擒住一縷笑,一手攬着容兮的腰肢,一手奪過花瑾宇剛拿起的酒瓶,自己打開,抿了一口。
單嘴開酒塞的動作特别帥氣,花瑾瑜了足足了愣了好幾秒,才想起自己應該把酒搶回來:“師兄你不能喝酒。”
“你師嫂還沒有說話呢,你沒有教訓本殿的資格。”
容兮餘光看了一眼夜疏離,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蹙眉。
不要命了,還敢喝酒。
男人狂妄霸氣的捏着酒瓶,像是故意想要吸引她注意力似的往她的身上靠,奪下瓶子,她拍了一下他的手:“手拿開。”
“隻喝了一口。”夜疏離有些委屈,乖乖的拿開了手,但是瞥向夜疏離的餘光,寒意攝人。
容兮搖晃了一下手中的酒瓶,臉色都快黑了,一口喝半瓶。
再多一口,酒都見底了。
“一口還不夠?”
“夠,夠了。”
****
“今夜你若是不說清楚,本殿不會讓你離開。你不是容兮,你是她的替身?還是說……”
“說什麽說,你還有完沒完了?”
夜紫宸擋住容兮的視線,還沒開口,就被容兮打斷。
不知是今晚第幾次被打斷,身穿妖紫色雲錦衫的男人冷冷的看着她,性感的眼微微上挑,後退一步靠牆:“沒完,本殿不痛快,你也别想痛快。”
自從薛心琪出現說了手下心腹入了雲曦天牢的事情之後容兮便心不在焉,此時更加沒有多做糾纏的心情,“别逼我對你動手,夜紫宸,本郡主不想讓容将軍的壽宴變成喪宴。”
夜紫宸不屑:“虛張聲勢你最拿手,容兮,你莫要這是容将軍府,他的宴席上你敢對皇親國戚出手。先不說你的武藝本殿絲毫不放在眼底,就算有人幫你對付本殿,本殿哪怕受了一丁傷,第一個逃不了的是你,第二個便是整個将軍府。”
“你确定君臨帝知道你開罪我,第一件是處罰我?萬一……他第一個責備的人是你呢?二皇子前面叫嚣着不跟本郡主退婚,結果呢,這婚不照樣退了麽,這個時候若是我刺傷你,君臨帝君第一反應或許會覺得,我們兩個不成親是對的,萬一成親,可是會出……人命案。”
幽冷的深不見底的眸一縮,夜紫宸臉色嚴肅了起來,容兮說的沒有錯。
***
“時間不早了,讓開。”夜疏離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夜紫宸。
夜紫宸忌憚的抿了一下唇,下意識的動作,被敏銳的容兮捕捉,她能感覺到夜紫宸對疏離的防備和隐隐的敵意。
“皇兄,宴會剛開始,哪能說走就走。中途離場,可是不給容将軍面子,若是傳到父皇耳裏。你要如何交代。”
夜疏離冷笑,玩味的說道:“你不是就喜歡做兩面三刀的事情麽,本殿給你這個機會。”
“皇兄這話可就有失公允了,皇弟哪裏有那麽殲詐卑鄙。”夜紫宸俊雅的面容帶着一絲黑暗的氣息,帶着玉戒的手劃過牆面。
“來人啊,請皇兄坐下。”
“本殿看誰敢,淩墨淩寒,動手。”
一時間劍拔弩張,容兮嘴巴抽了抽,又想起當日宮門外一遭。
這兩個男人一見面就開撕,這樣下去,大概她誰都别想嫁了了。
如同瑾宇嚷嚷的那樣,紅顔禍水。
君臨帝可以隐忍她讓自己一個孩子愛慕,卻不能忍受爲了一個女人,讓自己的孩子反目兵戎相見吧。
糟心。
真是糟心。
若是她武功可以瞬間回歸巅峰,若是沒有夜疏離要顧忌,若是沒有身世之謎的纏繞,她估計想盡辦法殺了夜紫宸就可以溜走。
可是如今這情況詭谲難辨,如同深海旋渦,越來越複雜,将她卷的越來越深。
****
夜疏離大手扶着容兮的纖細腰肢,循着她的優美曲線,剛要往裏滑,被容兮一把按住。
她嬌嗔而又無奈的看着輕薄她的男人,有條不紊的把他的手一點一點往回推去:“我們再看一會兒吧,忽然又不想走了。”
“女人真是善變啊,就聽兮兒你的吧。”男人傲嬌的揮了揮手,淩寒淩墨退下。
容兮嘴角抽了抽,到底是誰比較善變。
夜疏離屬于做事比較狠辣果決的人,然而此時卻是變臉比翻書還快。
夜紫宸臉色微冷,濕熱的呼吸在暗夜之中凝滞,看見女人嬌嗔的靠在男人的肩上,迷離的眼神有些渙散。
半響,才重新坐到位置上。
隻不過這次,容兮卻再也沒有搭理他。
花瑾宇看熱鬧永遠不嫌熱鬧,主動給夜紫宸倒了一杯好酒:“來,二皇子,瑾宇敬你一杯酒。”
夜紫宸微微蹙眉,懷疑花瑾玉别有用心,并沒有喝酒,視線落在容兮身上,半天沒有挪開。
不過,容兮忙着和夜疏離說悄悄話,根本沒有空理夜紫宸。
“二皇子,你這就不夠意思了,莫非是看不起我花家?”花瑾宇輕笑。
花家,大名鼎鼎的隐士大族,術法大家,醫術獨絕,多少禦醫都是花家出來的,傳聞花家嫡系跟九重天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怎麽會。”夜紫宸聞言輕笑,端起酒杯,微微在嘴巴抿了一口,眼底波瀾不起。
酒水沒有入喉,夜紫宸便放下了酒杯。
讓人懷疑剛才那酒是不是連他的唇都沒有碰到。
不過,花瑾宇在意的可不是這杯酒。
清了清嗓子,他才道:
“我師兄和師嫂能成啊,還多虧了二皇子你成全。早前誤會二皇子你不近人情是我錯了,現在看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哎……我師兄朝思暮想了師嫂這麽多年,守身如玉不容易。二皇子你可真是我師兄的親弟弟,果然夠意思。來,我再敬你一杯。”
花瑾宇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他的花花腸子有多深,他說話真假參半,夜紫宸聽他這麽說,眼神暗了暗,制止了他的動作。
“這杯就酒就算了,兮兒是我的未婚妻,就算是她如今癡心以改,本殿卻沒有打算放手。”
哎喲喂,花瑾宇一聽這話,頓時就心裏不爽了,微微蹙眉道:“二皇子,你可不能這樣啊,我剛說你夠意思,你就來跟我師兄搶師嫂。你說整個西涼愛慕你的女子從小家碧玉,到名門閨秀,将門虎女,世家千金,異域公主,無所不有。根本不愁沒有美人兒乖乖的入你的懷。可是我家師兄這七殺之命啊,能夠接近他不出事的女人着實沒有幾個,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和他命格相配,他自己又覺得合适的。你忍心看他孤老終生嗎?”
夜紫宸邪笑:“如果本殿忍心呢?”
嚓,花瑾宇本來準備和夜紫宸打太極,可是卻沒有想到夜紫宸卻跟他玩開門見山。
“那也得看師嫂的心思,都說強扭的瓜不甜,我師嫂現如今心已經不在二皇子身上了。二皇子你如今又有容家三小姐美眷在側,若是你還肖想,咳,思慕,師嫂,那容三小姐那裏……”
“顔兒她識時務,并不會多說什麽。”夜紫宸冰涼的唇扯開一個弧度,不甚在意的掃了一眼遠方的女人,女人啊……玩物而已。
花瑾宇心裏呸了一聲,靠,那他師嫂也去他媽的不願意給人做小啊。
夜紫宸這個BT,還想坐享齊人之福,想得美。
阿西吧,去死吧。
****
“踐人。”容顔兒迫不及待的想要沖上前去,卻被林珊珊一把拉住。
“顔兒妹妹,你這是去哪兒呢。”林珊珊纖細的手指搭在容顔兒的脈息上,微微一愣,不着痕迹的多把了幾下,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容顔兒。
竟然懷孕了?
呵,真是好玩了。
“你放開我,我要去教訓那個不要臉的踐人。”容顔兒顯然忘記了自己剛才是如何被羞辱的,看見夜紫宸妥協的坐到角落裏的桌子裏,不可控制的慌張了,她以爲他這次前來是來向爹爹表明要娶她的心意的,可是紫宸哥哥他竟然一直待在容兮的旁邊?
“别,顔兒,我把你當做朋友才提醒你的。如果你現在沖過去,西涼二皇子隻會當你不知時務,感到爲難,你沒有看見如今太子殿下也在麽?或許二皇子的目标并不是傾城郡主呢?”林珊珊的話讓容顔兒平靜了不少,她遲疑了一會兒,轉身看林珊珊。
林珊珊今日打扮很溫柔,很淑女的樣子,粉色的薄裙,一看就是嬌俏沒有什麽心思的女子。
容顔兒眼底劃過幽暗,輕歎道:“那有什麽辦法呢,我太喜歡二皇子了,看見他和别人在一起就會傷心,這個人是我妹妹。林姐姐你也知道,我四妹曾經和二皇子有過婚約,别人我倒是不怕,可是如今他們婚約沒有解除,我……心裏擔心。”
看了看身上華麗張揚的淩雲薄衫,倒是跟一身妖紫色的夜紫宸很相配,但是如今容兮坐在角落的位置。
大廳内的年輕男人女人不時的轉眸,裝作不經意的去瞥他幾眼,男人驚豔,女人嫉妒。
容顔兒很急,她就是爲了夜紫宸打扮的,可是他如今别說看她一眼,就連跟她說一句話都沒有。
她明明把自己都給他了。
他怎麽可以這樣。
拽着絲帕,容顔兒急的妒的都快把絲帕扯爛了,哪怕夜紫宸坐在那桌上插不進話,她都覺得郁悶的要死。
多虧這容兮命大,暗害了那麽多次,一次都沒有成功。
林珊珊看着打扮華麗的容顔兒,心底劃過冷笑,面上卻笑的越發溫柔:“如果擔心,那就早日和二皇子殿下成婚啊,這二皇子正妃的位置隻有一個。隻要妹妹你坐穩了這個位置,容四小姐她還能搶的走麽?”
容顔兒感到奇怪:“林姐姐,你不是喜歡太子殿下麽,你爲什麽幫我?”
二皇子和太子殿下不和。
誰都知道。
既然這林小姐是太子殿下的師妹,爲什麽幫她?這其中不會有鬼吧?
容顔兒也不是傻瓜,看見林珊珊如此熱情,哪怕她很是無邪,她都感到一陣詭異感。
大概是……兩個人都是同一類人。
所以,容顔兒能隐約感受到林珊珊那面具下另外一面。
林珊珊笑:“爲什麽幫你?當然是希望你坐到二皇子妃的位置上,來幫我一起對付容兮咯,你也知道,我不是西涼人士,在這裏沒有根基,也沒有人手。隻有你坐穩了皇子妃位,才能幫助我呀。”
容顔兒蹙眉,心裏得意的想着自己成爲皇子妃是遲早的事情,但是爲了林珊珊對容兮下手那分明就是找死,她如今脫離容府,又被封郡主,她哪裏有機會下手?
林珊珊看見容顔兒猶豫,也不着急,慢條斯理的說道:“妹妹你長得這般清麗無雙,又體貼聽話,男人看見都喜歡。但是啊,男人是種喜新厭舊的動物。以前二皇子對傾城郡主沒有興趣,可是如今擺明了他因爲傾城郡主主動退婚的事情感到新鮮,起了興緻,所以才連妹妹你都顧不上了。還有啊,妹妹你覺得,二皇子在意她難道真的是因爲她這個人嗎?你可别忘記了,玉家,是傾城郡主的後盾。如今這後盾抛棄了二皇子,成爲了太子殿下的助力,你說……後果會如何?”
會如何?容顔兒頓時腦子嗡嗡作響,當然是不服氣,夜紫宸有多在乎權勢和地位她是知道的。
她本來以爲,自己爹爹掌握兵權,自家哥哥前途無限,自己除了一個嫡女的地位并沒有比容兮差很多。
可是如今……玉家的态度很明顯,擺明了要護着玉玲珑那個妖女,和容兮這個小妖女。
“不行,不能讓……”容兮活下去,話說到一半,容顔兒想起林珊珊還在一旁,謹慎的把話咽了回去。
察言觀色的林珊珊輕笑了一聲:“妹妹你無需擔心,我還能洩露了你的心思不成?都是女人,我知道你想的是什麽,傾城郡主都不顧姐妹情誼當衆給你難堪,你難道現在還要顧念姐妹之情?”
林珊珊的話,讓容顔兒感覺到羞辱,想起剛才那一巴掌,整個人都有些燥熱。
該死的。
容兮,那個女人竟然該對她下手,真是該死極了,她就該被萬人輪,真是太賤了。
“消消氣,瞧瞧妹妹這麽細嫩的皮膚,現在都紅腫了,傾城郡主真是太過分了。下手也不知道輕一點,這簡直是想要毀容啊。”
“來,我看看,有沒有劃破。”
林珊珊天生一副單純無辜的好皮相,眉眼溫潤,風華絕代,嘴角微微上翹,一般人見了她都會自然而來的生出幾分親切好感。
因此也迷惑了無數的人,忽略了她隐藏的極深的本質。
容顔兒下意識的點頭,容兮就是要毀容,因爲她嫉妒紫宸哥哥對她特别,對,一定是這樣。
看見容顔兒上鈎,林珊珊淡淡一笑,從懷裏摸出晶瑩如玉的療傷膏藥:“這是我爹爹親自調制的極品療傷藥,一般的刀傷,燒傷,打傷的疤痕都能祛除,一年常量不多。既然妹妹如今需要,就當做給你的見面禮了。禮輕情意重,妹妹莫要嫌棄。”
“怎麽會。”九華山第三峰峰主本來就是醫學宗師,他親自調制的藥得有多珍貴?
收人手軟,容顔兒拿了藥膏看着林珊珊頓時親切起來,一口一個姐姐叫的順暢。
“那依姐姐看,我該如何?”
“如果妹妹信我,就這樣……”林珊珊趴在容顔兒耳邊,壓低聲音,用兩人可以聽到的聲音交談。
****
壽宴有歌舞表演,進展的後期,還有“巫術”“神仙遊戲”,“術法表演。”
因爲容迎霆是武将,所以這戲法表演都是打着武打興緻的。
容兮眯着桃花眸,摸了幾顆葡萄,小心的剝皮,一顆一個送到自己的嘴裏,時不時的附和一兩句在和她聊天的夜疏離。
時不時看幾眼已經開始表演的戲法。
古代不少幻術師會借助神通,法術來大肆渲染幻術的奇特效果,把幻術和“道術”“法術”“神通”混爲一談。
也有人把幻術師和巫師、神仙、道士、高僧混爲一談。
可是當今修習幻術的人,除了她九華山第二峰一脈,隐世家族,和剛才夜紫宸提到的逆凰,她可不知道其他人了。
“聽聞西涼先祖開國皇帝登基之時,曾有一隻彩鳳緩緩從天邊降臨,口中含着一卷文書,其詞是政通人和,天子萬年。此後西涼果真延綿千年香火,所以,曆代無論是帝王亦或者是臣子,都以此爲吉兆。”夜疏離看見容兮感興趣,解釋了一句。
容兮颔首,手指輕輕拍帶着桌面,無意識看着遠方出現的表演者:“倒是挺有趣的。”
“你若是喜歡,以後請專人到府上爲你表演,本殿讓淩墨去找。”
她自己老本行就是這個,哪裏還需要别人表演給她看。
不過男人的這份用心……她心領了。
容兮勾唇,看着不像是說假的夜疏離,若有所思道:“你不是把金庫鑰匙給我了麽,你還有私藏?”
夜疏離眼眸一閃,揶揄的調笑,親密的勾了勾容兮的鼻子:“小傻瓜,若是沒有私藏,拿什麽養你。”
“早就做好了養我的準備?”
“養你很費錢啊~”夜疏離含着寵溺的眼神,就像是蜜缸,說這話的時候完全的心甘心願,像是養她是多大的福氣一般。
容兮偷笑,好了解她。
她喜歡賺錢,對别人大方,奉行及時行樂,吃喝用度都不喜歡委屈自己。
她以前的掌軍提督,同時也是掌管财務的右使看她錢一用多,就急的剁腳,又拿她無可奈何。
可是軍需裝備她哪裏舍得省?
***
容兮和夜疏離談笑的瞬間,場上已經開始表演。
剛開始還是比較簡單的一些小戲法。
比如手帕盛酒,容兮瞥了一眼。
胡椒二兩,槐膠二分,一盂和水合研,令白。用幹淨手帕一條,向陽洗三四次,暈開,便可盛酒不漏。
雖然遠離非常簡單,但是對于愚昧無知的觀衆,就會感到不可思議,從而使勁的鼓掌。
接下來緩緩有了稍微有點難度的,比如吞劍,幻術師手中拿着一把銳利的寶劍,寒光閃閃,插到地上,然後拔劍開始舞劍,當觀衆滿堂喝彩的時候,猛地将劍抛向高空,先是用手去接,後來換成用嘴去接,眼看着寶劍落下要直接插入表演者的口中,場内發出一陣陣的驚呼。
衆人受驚,目瞪口呆。
在場的武将比較鎮定,然而一些女眷已經去捂眼不敢看。
“雕蟲小技而已,也敢入眼?”隔壁的桌上,墨衛國将軍瞥了一眼台上,無趣的移開眸子。
容兮聞言,轉過去看了一眼,墨衛國發現容兮看過來,立刻對她笑了笑。
本來就是虎将,長得彪悍而又魁梧,一笑更加的威風凜凜,一般女子看見墨衛國這等人物早就移開眸不敢對視了。
容兮禮貌的對着墨将軍點了點頭,淡定的移開了。
“臭小子,這才是老子心中的兒媳婦兒人選啊。”墨衛國一拍大腿,大眼一瞪,直接對着桌上自己三個兒子開炮。
“父親,明眼人都看的出這傾城郡主和太子殿下情投意合,你還要我們去搞破壞?小心毀了你的一世英名。”小兒子墨子錫比較痞氣,說出的話也是大膽。
“臭小子,你若是能搶得美人歸,别說一世英名了,賠了老子兩世英名也值了。”
老二墨子秦瞥了一眼場上表演者把那劍身吞進腹部,直到剩下的劍被牙齒抵住,淡定的夾了一口菜,似乎眼前驚險刺激的表演隻是索然無味的過場一般:“父親,長者爲先,大哥不婚,我們做弟弟的,不敢搶先。”
老大墨子胤面色不變,沒有喝酒,沒有看表演,沒有夾菜,隻是閉眼假寐,聞言,緩慢睜開眼,一雙鷹眸含着淡笑:“現在倒是尊老愛幼了?”
墨家三兄弟,墨子胤,墨子秦,墨子錫,三條黃金單身漢。
顔值,家室,武力值皆是數一數二的。
什麽都好,隻有一點不好。
而這一點讓墨大将軍幾乎愁白了頭發。
這三個小兔崽子能耐倒是挺大的,随便拎一個出去都是威風凜凜的人物,可是偏偏……
恐婚!
“誰叫大哥你是我們的榜樣呢,大哥你可要頂住啊,我和子錫還想在快活幾年呢。”墨子秦搖搖頭,一副不願意考慮婚事的樣子。
“頂住?怕是頂不住了,你和子錫倒是聰明,什麽都往本帥身上推,以後再如此,小心軍法處置。”
“大哥,在軍營外不言軍規。”老三墨子錫眯着眼,助攻墨子秦。
“無法不成國,無法不成家,你既然說了長幼有序,就要服從管教。于家,我是你長兄。與堂,本帥是你長官,你服還是不服?”
官大一級壓死人。
墨子錫痞氣的靠在椅子上,乖乖閉嘴。
墨子秦笑了笑,一副大哥你随意的模樣。
三兄弟的口舌之争,以墨子胤完勝爲結局。
然并卵……
墨衛國笑米米的看着順利的教訓了兩個弟弟的墨子胤,慈祥道:“既然如此,子胤啊。”
墨子胤忽然有絲不好的預感,看着一副别有所謀的自家老爹,淡定搖頭:“沒空。”
墨衛國眯眼睛:“老子還沒有說什麽事。”
“不用說,神會,心不領。”
“去你的,老子要抱孫子。”
“要不,你再去找娘親生個弟弟,給他早些定門娃娃親,讓他一成年就成婚,給你生孫子玩?”墨子胤波瀾不驚的眸略過幽光,說着氣死人的話,還一副無辜至極,爲别人考慮的樣子。
“對對對,大哥說的對。”
墨衛國被三個小兔崽子氣的胡子都翹起來了:“格奶奶個熊,對個毛球啊,都給老子閉嘴,閉嘴。”
三兄弟齊刷刷的深吐了一口氣,終于清靜了。
……
“老子不管,不管你們誰出馬,一定要去把那丫頭拿下。拿不下就抓阄給你們一人許配一門婚事,到時候無論是什麽歪瓜裂棗你們都給老子吃咯。”墨衛國一捋胡須,霸道的下定論。
“……”還來?
“父親大人,這難度太大了,太子殿下難對付,還有二皇子殿下。父親你這是讓我們杆上皇族啊,這不合算……”
“哪裏不合算。這兩位人中龍鳳之中,就算你們最後拿不下女人,在他們面前混個眼熟也是好的,體現出你們的血性。軍人就敢有膽量,皇族子弟看上的女人怎麽了,你們這膽識血性連喜歡的女人都不敢追求?!恩?還配做我墨家子孫嘛?”
墨子錫眼皮子直跳,伸手壓住自己的眼睫,瞥了一眼容兮,眼底劃過驚豔:“人是很美很漂亮,性格也很特别,但是父親,跟太子和二皇子搶人,說不通體現的不是血性,而是血濺三尺的下場。”
墨衛國蹙眉,心裏想道:不管怎麽樣,先試試嘛,如果沒有兒媳婦兒,不行認個幹女兒也是可以的麽。
真他媽的憋屈,想要個甜甜美美,乖乖巧巧的女兒抱抱。
卻偏偏一連抱三小兔崽子,還沒有一個省心的。
哼。
……
……
場上的表演進行的正到高嘲處,可是突變忽起。
一連串尖銳的刀鋒,還有場内幻術者手中的彩色燈籠,忽然變成了長條的鯉魚,熊熊燃燒,在火光中變成一條幻影,幻化爲龍。
金色的長龍燃燒着熾熱的火焰,失控的朝着容兮的方向飛來。
幻術者帶着高高的氈帽,長胡子,高鼻梁,看見幻龍朝着容兮飛去,他嘴裏開始念叨着咒語:“幻人吐火,滅……活燒。”
臉部前有一道火光迅速的襲來,容兮看着那刀光劍影的火光,眼底深深的劃過一抹厲色。
班門弄斧?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