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着了!
對,她肯定是睡着了!
這段時日她太累了,是需要好好休息,需要好好睡一覺。
可是,他又哪知,連城這一睡何時才能醒來?
永生,爲喚醒怨靈,她以自己的永生作爲代價,如果……如果不是月冥回到她的手中,如果……如果不是君奕将自己最後一點靈力,通過月冥傳入她體内,如果……如果不是這個曆經千年,癡情等待的男子以他永不超生爲代價,與諸天神明做交換,連城在噴出那口血之際,便會沒了呼吸。
皇甫熠不知道這些,他隻知連城是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橫抱起人兒,他提氣飛往山下。
“王爺!”任伯在風清身後站着,看到他抱着連城淩空而落,急忙上前,滿目關心道:“王妃沒事吧?”
風清這一刻身體僵硬,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血,他的钰兒嘴角沾染着血漬,毫無生機地躺在她的愛人懷中,一動不動,她怎麽了?她怎麽了?
腳步虛晃,他走近皇甫熠,想要接過連城的身體,卻被皇甫熠錯了開,“連城累了,别吵醒她!”他的聲音很輕,不仔細聽根本無法聽到。
“她……她沒事?”風清顫聲問。
皇甫熠看他一眼:“她不會有事!”
半山腰上的一片林木叢中,岑洛單膝跪地,蹲在洛翺身旁。
“我們現在要去哪裏?”洛翺腹部重傷,是他及時出現,将人救下,并上好傷藥,包紮好傷口的,原本他可以一掌将洛翺斃命,但他不能那麽做。
他要幫她,雖不知她身邊的人哪個中了血咒,但她那麽緊張,這就說明那人對她很重要。
所以眼前之人不能死,唯有此人活着,才能找到那個女人!
岑洛心裏堅決不承認自己與洛翺的父子關系,因此就更不會承認他還有個祖母。
“去……去東旬……”來迷霧山前,珍兒已被她安排人送往東旬,就是爲以防萬一,好有個退路,洛翺氣息虛弱,看着岑洛斷斷續續道:“可有……可有去過别院?”
“那裏已被燒毀,什麽都沒有了!”岑洛淡淡道。
别院中的火是他放的,原本他以爲找到洛翺養在别院中的女人,還有那名被其帶出洛府的老婦,能問出些什麽,結果進入别院後,除過一些死士和那名老婦還在,其他人都已不見蹤影。
除掉那些死士于他來說,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令他沒想到的是,那名老婦居然甯願死,也不張嘴回答他一句問話。
好個忠心老仆,既如此,他便送她一程。
火勢熊熊燃起,仰頭看着暗沉的天色,他發覺迷霧山方向尤爲昏暗。
心念電轉,他帶着胞妹來到了迷霧山。
也正因爲他趕至這裏,才救了這可恨至極之人!
“她死了……若沒她,爲父當年……罷了,罷了!”洛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虛弱。
洛素羅有些畏懼地看着他,低聲道:“爹,娘和小哥都死了,現在就剩下大哥和我,還有你了,我……我好怕……”
“别怕……爹會好好待你們……”洛翺看向她,一字一句慢慢道:“等咱們到了東旬,一切都會好起來!”言語到這,他将目光挪至岑洛身上,續道:“你……你二娘在東旬……等着咱們呢!走……”沒等他說完,雙眼突然閉阖,暈厥了過去。
洛素羅這時扯了扯岑洛的衣袖:“大哥,你說爹爹還會變成怪物嗎?”
“不會。”抱起洛翺,岑洛擡眼朝空中望了一眼,而後提步前行:“記住我與你說的每句話,否則,你哪天陷入險境,就别怪我這做兄長的不出手搭救你。”
“大哥,我會聽你的話,你放心,我以後絕不會……絕不會再由着性子行事……”眼裏水霧頓生,洛素羅低着頭,小聲回他一句。
岑洛沒再說什麽,繼續前行。洛素羅緊随其後。
轉眼五日一晃而過,皇甫熠守在連城床邊,整個人似是失去了所有的精氣神。
“你都睡了這麽久,醒過來好麽!”他語聲沙啞,容顔消瘦,緊握連城的手兒,喃喃道:“你不可以就這麽睡着,你答應過我的,會和我一起回去,回去嫁給我,做我的妻,你不可以說話不算數的,連城……”
宮裏的禦醫都給連城診過脈,說她身體沒一點病症,但人爲何會昏睡不醒,他們又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
洛逸軒三日前的傍晚醒轉,從任伯口中知曉一切後,他半晌都沒有說話,就是好友前來,這兩日他依舊話很少。
“我對不起她……”夜風拂面而過,他站在連城寝殿外的一座涼亭中,眸中聚滿痛苦。
海晏在他身旁站着,安慰道:“你沒有錯。”
“我怎會沒錯?她是那麽善良,明知我是仇人之子,卻耗費靈力救我性命,你知道麽?我現在這條命是她給的,可是我的父親卻緻她昏睡不醒,這于我來說,就是莫大的罪過!”言語到這,洛逸軒稍頓片刻,方續道:“倘若有法子可以讓她醒轉,即便用我的命去交換,我也願意……”
“她是很善良!”海晏心裏也不好受,發現悠悠和藍薇兒不見,他焦急的不得了,安撫住父王和母後,并妥善安置好島上的事宜,才離開忘憂島,前往郦京尋人。
知道若非那女子出手,他将會失去胞妹,那一刻,他心裏湧上百般滋味。
美好如她,善良如她,他卻無緣牽手,隻能由着心底的愛意強勢滋生。
這兩日,每每站在她床前,看着她躺在枕上昏睡不醒,他的心就會一陣陣抽痛。
“或許我有法子讓她醒轉。”神泉之水?沐浴過忘憂殿中的神泉之水,她應該能醒轉吧?腦中劃過這個念頭,海晏不由道。
洛逸軒一怔,轉向他道:“神泉之水?沐浴過神泉之水她就能醒轉?”
海晏默然片刻,道:“到底能不能醒轉,我不能下斷言。”族中長老可會同意,同意外族人進入忘憂殿,沐浴神泉之水?
“有希望總比沒有好。”洛逸軒低聲道出一句。
良久沒聽到海晏出聲,他不由問:“神泉之水于你們族人來說,一定極爲重要,他們會允許外族人……”後話他沒說出,因爲他看到海晏臉上的表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能被稱之爲神泉之水,其意義于鲛人一族定是非同凡響,好友怕是有幫她之心,卻力不足吧?
洛逸軒眸光轉爲黯然,道:“會有其他法子令她醒轉的,你不必爲難。”說着,他将目光重新挪向宸宮方向,看着殿内并不明亮的燭火,續道:“我會盡最大努力讓她醒轉!”
“我會說服族中長老,說服父王和母後,允她進入忘憂殿,沐浴神泉之水。”即便不能與她相守,即便她不喜歡他,但她卻是他喜歡的女子,如果就這麽看着她永遠沉睡下去,他此生怕是再無幸福可言。
隻要她醒轉,隻要知道她在某一個地方幸福快樂地活着,那麽,他便也是幸福的。
愛并不一定要得到,守望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洛逸軒道:“謝謝!”
“有什麽好謝的,你知道我的心思,她有事,我又豈會坐視不管。”海晏歎了口氣,言語中透出一絲淺淺的落寞。
“他們很相愛,也極其般配。”洛逸軒似是自語,又似是說給海晏聽,隻見他唇角掀起一絲苦笑,道:“數年前,我就認識她,隻不過那時并沒多想,熟料,近些日子以來……”
海晏感知到他身上的氣息變化,勸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别再多想了!”
“嗯,不想了,現在我最大的心願就是她能醒轉。”洛逸軒颔首,回海晏以微笑,二人站在亭中,誰也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在那,望着宸宮方向想着各自的心事。
甘泉宮中,悠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于是幹脆起身,到偏殿找藍薇兒說話,好纾解煩亂的心緒。
“公主!”聽到有腳步聲走近,藍薇兒睜開眼,入目看到悠悠,忙坐起身,準備下床行禮。
悠悠見狀,擡手阻止:“我都說過好多次了,私下裏你别總動不動就對我行禮。”走到床邊,她直接坐下,接着蹬掉鞋子,就在藍薇兒身旁躺了下來,“你也躺着吧,我們說說話。”
“是。”藍薇兒應聲,身體往床内挪了挪,而後躺回枕上,道:“公主是在擔心钰公主嗎?”那麽好的一個人兒,怎麽就突然昏睡不醒呢?藍薇兒蹙眉想着。
悠悠點了點頭,轉瞬又搖了搖頭:“我是擔心漂亮姐姐,可是更多的則是……”緊咬唇兒思索片刻,她方續道:“藍薇兒,我這幾日很煩惱,你知道的,我很喜歡洛哥哥,但是他對我好像沒那個意思,如果是以前,我不會擔心什麽,因爲隻要給我足夠多的時間,我相信我一定能讓洛哥哥喜歡我的……”
“公主,您和洛公子沒有可能的!”藍薇兒側過身,截斷她的話:“對我們鲛人來說,非同族不能通婚,更何況你身爲我族公主,就更不可能嫁給人類做妻子!”
“怎麽就不可以了?”悠悠反駁,嘟起嘴兒道:“我姑祖母還不是嫁給人類男子了,而且她有對我說過,他們在一起時,過得很幸福。”
藍薇兒道:“現在呢?現在你覺得蕊公主過得幸福嗎?”不等悠悠說話,她又道:“我們鲛人的壽命要比人類多出好幾倍,蕊公主的愛人離世後,這些年來,她每天都隻能望着一幅畫像,雖然我們看不到她落淚,但是她心裏想必很不好受……”
悠悠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再說下去,藍薇兒閉上嘴,就聽她道:“我想我姑祖母是幸福的,雖沒能和愛人走到生命的終點,但他們彼此相愛數十年,這于我姑祖母來說足夠了,現在她有那些美好的回憶陪伴,幸福定多于憂傷!”
稍頓片刻,她聲音裏流露出一絲頹然:“我很羨慕姑祖母,也想像她一樣,擁有一份美好而甜蜜的感情,可是現在怕沒得可能了!”
“公主……”藍薇兒察覺到她的情緒有些不對勁,禁不住小心翼翼地道:“钰公主很好,男子喜歡上她是很容易的。”洛逸軒看向連城時,雖極力掩飾着自己情感外露,但在旁人眼中還是能看出一二,否則,悠悠也不會心煩意亂,晚上怎麽也睡不着。
悠悠抿了抿嘴兒,道:“我知道啊,漂亮姐姐無論哪方面都很好,要不然也不會引得哥哥和洛哥哥皆對她傾心,可是……可是漂亮姐姐有喜歡的男子,洛哥哥既然知道,怎麽還對她動心呢?”
藍薇兒默不作聲。
“藍薇兒……”側過身,悠悠與藍薇兒四目相對,眨巴着澄澈的眼眸問:“你心裏是不是也很煩亂?”
“啊?”藍薇兒顯然沒明白她話中之意。
“你不是喜歡我哥哥嗎?可我哥哥卻喜歡漂亮姐姐,你看在眼裏,難道心裏就沒有不舒服嗎?”悠悠大喇喇的直言道:“你千萬别在我面前否認不喜歡我哥哥,多年來,你對我哥哥的心思,我可都看在眼裏呢!”
藍薇兒隻覺臉頰滾燙,一時口吃:“公主……奴……奴不配……”喜歡又能怎樣?她隻是一個卑賤的丫頭,是王子殿下身邊的侍女,是奴,有什麽資格喜歡主人?她沒有資格,沒有資格擁有自己的幸福,這一生若是能永遠陪在王子殿下身邊,她就已心滿意足。
“别自稱奴,與我說話随意些,咱們可是好朋友呢!”悠悠故作不悅,嗔她一句,這才續道:“等我哥哥娶了王妃,我求他收了你,這樣一來,你就可以永遠待在他身邊,不過,你終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這于你來說實在有些殘忍!”
藍薇兒搖頭:“我……我沒有那樣的奢望……”王族最重視血脈純正,即便殿下将來要納妾,也隻會納族中貴女,她是奴,也僅是奴,想要……罷了,别想了,再想也隻是給自己徒增傷悲!
“有我在,你成爲哥哥的女人就不是奢望!”悠悠拍着胸口,很肯定地說了句。
藍薇兒咬住唇,沒有說話。
長歎口氣,悠悠仰面躺在枕上:“我該怎麽辦呢?就算我說服父王,母後,讓我嫁給洛哥哥,但他不愛我,又如何會娶我?”再次長歎口氣,她嘴裏又嘟哝道:“而我,也不想他爲難,不想因爲我的喜歡,終了讓他對我心生厭惡,藍薇兒,你說我到底該怎麽辦啊!”
“洛公子不是那樣的人。”藍薇兒低聲道。
悠悠聞言,半晌,道:“你說的也是,洛哥哥不會因爲我的喜歡,從而厭惡我,可是他一定會和我拉開距離,我呢,也就不能像原來那樣,黏在他身邊!”
“公主,您别煩惱了!一切順其……”藍薇兒說着,嘴裏的話忽然頓住,片刻後,她道:“如果公主将洛公子視作哥哥,就像對王子殿下的感情一樣,這樣于公主,于洛公子來說,都是件好事。”
悠悠沉默,久久都沒有言語。藍薇兒見她雙眸閉阖,以爲人已睡着,不由道:“公主您睡着了嗎?”
“我哪裏睡得着,我隻是在想你剛剛說的話,可是說着容易,做起來好難!”睜開眼,悠悠長籲短歎,“單純的隻将洛哥哥視作兄長,我……我很難辦到啊……”
“那公主要怎麽辦?難不成要永遠待在郦京,守在洛公子身邊,不回忘憂島了?”藍薇兒蹙眉問。
悠悠看她一眼,哼了哼聲,道:“我倒想呢,可哥哥允我留在這麽!”
“王子殿下也是爲公主您好,畢竟長期留在陸上,對咱們鲛人來說不是什麽好事。”藍薇兒婉聲道。
“我自然知道,算了,不想了,睡覺吧!”揉了揉額頭,悠悠翻過身,背對藍薇兒,慢慢阖上了雙眼,至于有沒有睡着,怕隻有她自個知曉。
月華如水,漫過一座座殿宇,透過窗紗,映照進殿内,連怡躺在風清的臂彎裏,眸中淚水滴滴滑落,低泣道:“我舍不得钰兒離開,清,我舍不得钰兒再次離開我們,她現在昏迷不醒,我怎麽放心她被熠小子帶離靈月!”
風清輕撫着她的背,眸色憂傷,溫聲勸道:“我也舍不得,可是钰兒到現在都沒醒過來,如果不讓熠帶她回中原,她終了怕是兇多吉少。”
“你說她到底是怎麽了?身上無絲毫病痛,爲何就不醒來?難道……難道洛霜對她施了什麽咒術?”想到女兒有可能中了巫術,連怡瞬間眼裏湧上怒意,“你不該勸我輕饒洛氏九族,隻将他們流放到千裏外的蠻荒之地,我該下旨将他們全斬了,這樣才能解我心頭之怒!”
“你是一國之主,首先想到的應該是靈月,怎能因自己心裏的怒火,就将洛氏九族盡誅?”風清幽歎口氣,語重心長道:“凡是大将軍和女巫的黨羽,我們都已斬殺殆盡,存活的皆是些無辜之人,你已下旨不許洛氏族中之人再修習巫術,并派重兵在蠻荒之地看守着他們,這于那些人來說,已是莫大的懲處!再者,現如今我靈月百廢待興,百姓們剛剛緩過口氣,若再看到眼前血腥一片,勢必又會引起民心動蕩。”
連怡被他這麽一說,凄聲道:“他們無辜,那我的钰兒,我的錦兒呢!她們就不無辜麽?”
“钰兒絕對沒有中什麽咒術,至于她一直不見醒轉,怕是有其他的原因,中原很大,應該有不少奇人異士,有熠小子在,他一定能找人醫治好咱們的小公主,讓她早日醒轉過來!”言語到這,風清擡手撫上連怡的臉龐,柔聲道:“國師能爲我靈月犧牲自我,你是靈月之主,更應該以百姓爲重,莫憂心,钰兒不會有事的!”
“國師?你怎麽就能确定國師已經……”眼裏淚水止住,連怡看着風清,道:“是钰兒昏睡前告訴你的嗎?”
風清道:“是我的直覺。”
宸宮内靜寂一片,皇甫熠坐在床上,攬連城靠在自己懷裏,呢喃道:“天一亮我們就離開這裏,你說好麽?等回到王府,我立刻讓皇兄張榜天下,尋名醫醫治你……”
“姐夫……”顧駿踏進連城住的寝殿,雙目紅腫,慢慢走向床邊。
皇甫熠擡眼,看到他手裏拎着包裹,勉強一笑:“這距離天亮還有段時間呢!”說着,他招手,“過來,在床上再躺會,等天一亮,我們就動身。”
将包裹放到桌上,顧駿來到床邊坐下,搖頭:“我不要睡覺,我就坐在這陪着二姐。”之前的預感成爲現實,這令顧駿好不難過,好在有皇甫熠和任伯在,且連城雖然昏睡不醒,但臉色卻與常人無二,無形中顧駿的心裏能稍微好受點。
但即便這樣,一個人獨處時,他還是會偷偷掉眼淚。
他好想和二姐回家,好想回到大哥身邊,這樣他就能叫大哥快些找高人醫治二姐,好讓二姐快些從昏睡中醒轉。
“姐夫,二姐隻是睡着了!或許咱們一回到大周,她就自個醒過來了呢!”注視着連城的睡顔,顧駿輕聲道:“二姐睡得很安詳,自從她帶着我和三姐回到京城,每天都很忙,像這樣好好地休息從來不曾有過。”
皇甫熠柔和的眸光落在連城的臉兒上,道:“我不會再讓她辛苦!”
顧駿眼眶泛紅,哽聲道:“二姐辛苦都是爲了我,爲了我們侯府。”
月色逐漸轉淡,東方魚白凸顯。
任伯疾步走進殿中,朝皇甫熠道:“王爺,海晏王子說有個法子或許能讓王妃醒轉。”聞言,皇甫熠剛剛抱起連城的身體,蓦地一滞,半晌,他直起腰身,慢慢轉向任伯,顫聲道:“确定?”顧駿站在一旁,拎着包裹的小手緊緊攥在一起,亦看向任伯,面露喜色,道:“任伯,你沒有騙我和姐夫吧?海晏王子真有法子能讓二姐醒轉?”
不等任伯出聲,海晏和洛逸軒,及悠悠,藍薇兒幾人步入殿中,海晏道:“在我忘憂島,有座神泉,那泉中之水有着神奇的功效,我便想钰公主或許沐浴過神泉之水後,能醒過來也不一定。”他們這是要離開靈月嗎?那他之言,眼前這風姿毫不遜色于他的男子會聽嗎?
眸光微閃,海晏靜候皇甫熠作答。
“姐夫,我們帶着二姐去忘憂島試試吧,或許真如海晏王子所言,沐浴過神泉之水,二姐就醒了呢!”顧駿走到皇甫熠身旁,輕扯他的衣袖,仰起小腦袋,道:“如果沒有作用,咱們再動身回中原,想其他的法子讓二姐醒轉,姐夫,你說這樣好麽?”
皇甫熠垂眸,靜靜地看着連城的睡顔,眸中聚滿疼惜:“好。”随着應聲,他擡眼看向海晏,道:“有勞了。”
聽說女兒有可能很快醒轉,風清和連怡都很高興,安排宮人備好寬敞舒适的馬車,親自送皇甫熠一行出了宮門,才轉身回宮上早朝。
當天夜裏,皇甫熠抱着連城,與顧駿,洛逸軒随海晏登上了忘憂島。
任伯和林叔,竹芯三人則是待在望月湖邊的竹樓中等候。
“不行!這堅決不行!”安置好皇甫熠幾人,海晏便前往王殿,并着身邊的人通傳族中長老,前往王殿中議事,待衆人到齊,聽他之言後,王和王後倒還沒說什麽,那些個長老幾乎異口同聲,出言反對凡人進入忘憂殿,亵渎神泉之水。
“我能将人帶到島上,就已經拿定主意,諸位長老如此反對,是想和我作對嗎?”既然軟的不行,那麽他就來硬的,總之,他一定要她沐浴神泉之水!海晏琥珀色的雙眸半眯,徐徐從衆人身上劃過,最後落在大長老身上,道:“她不僅對悠悠有救命之恩,更是我喜歡的女子,如果諸位不答應我的要求,那麽此生我絕不娶妃。”言語到這,他唇角勾起一抹幽冷的笑,與大長老道:“聽說大長老的孫女已經在準備嫁妝,迫不及待想做我的王妃呢!若是我此生不娶,大長老你說說,紫蔓小姐,你的乖孫女将會怎樣?”
王聽他越說越不像話,竟出言威脅大長老,不由怒道:“海晏,不可對大長老無禮!”
“父王,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面朝父王一禮,海晏神色淡然,悠悠道出一句。
大長老臉色難看,被海晏之言氣得吹胡子瞪眼,“王子殿下,您與蔓兒的婚事可是王和王後親口定下的,豈容殿下您說不娶就不娶?再者,就殿下之前所言,那位人族的公主有救過我族公主的性命,但老臣若沒記錯的話,不久前,殿下也曾救過那姑娘一命,如此一來,她與我族便是兩不相欠。”
“大長老說的對!”
“大長老此言有理!”
“兩不相欠,就是這個理,咱們不能讓她進入忘憂殿,亵渎神泉。”
“是啊,絕對不能!”
其他幾位長老七嘴八舌議論開來,其言無不是支持大長老,拒連城進入忘憂殿,沐浴神泉之水。
海晏冷瞥他們一眼,哼聲道:“當日钰公主并非我所救,我隻是順道帶她回島上,救她之人是我的好友洛公子。還有,你們别忘了,我有提到,她是我喜歡的女子,如果你們堅決不同意她進入忘憂殿,沐浴神泉之水,我會說到做到,終生不會娶妃!”
“父王,母後,钰姐姐人真的很好!如果不是她那日偶遇到我和藍薇兒,我們這會子恐怕已經被那些個壞人取了性命。”悠悠瞅瞅諸位長老,又看了看海晏,然後提着裙擺歡快地走到王和王後面前,行禮後,她挽住王的臂彎,嬌聲道:“後來,钰姐姐爲護我和藍薇兒周全,将我們帶進皇宮,并且讓我們住在一個很大很漂亮的宮殿中,尤爲重要的一點是,那座殿外有一水質澄澈的湖泊,父王,母後,你們說钰姐姐是不是很善良啊?還有哦,哥哥說的話一句都沒有作假,他确實很喜歡钰姐姐,如果你們大家真不同意他的要求,我想哥哥定會說到做到,終生不會娶妃,這樣的話,紫蔓姐姐可就慘了……”
殿中一時靜寂異常,悠悠心裏一樂,面上卻浮開一抹憂色,跟着長長歎口氣,手拄下颚,耷拉着腦袋不再說話。
王後和王對視一眼,而後看着她問:“告訴母後,你這麽歎氣作甚?”
悠悠眼珠子咕噜噜一轉,擡起頭,與王後視線相對,再次歎氣道:“我一想到哥哥終生不娶妃,我便不會有小侄子抱,心裏就難受啊!”
海晏知她這是幫他,可是一想到要娶一個不愛的女人在身邊,并與其生兒育女,他的心就感到煩躁,同時苦澀不已。
“王,您看……”王後一思量悠悠的話,從而想到自己有可能會永遠抱不上小孫孫,忙将目光挪向王,示意王快些拿主意。
王會意,望着大長老道:“大長老,你現在還有要說的嗎?”
大長老是個聰明人,知曉這是王給他台階下,如果他繼續反對王子殿下,拒絕那位人族公主進入忘憂殿,不僅他的孫女會孤苦一生,就是王室也會因此斷了血脈延綿,那他可就成了族中的罪人了!
好一陣沉默後,他朝王和王後行禮,道:“不知王和王後可給殿下和蔓兒定了婚期?”答應可以,但他得爲孫女求下婚期,越早越好,免得殿下遲遲不提娶親,讓他的乖孫女枯等着。
大長老心中所想,也正是王和王後所想,他們鲛人一族,極爲看重感情,一旦愛上,就很難忘懷,膝下唯一的王子,如果因爲對那人類女子的感情,拖着婚事不辦,他們到時就隻能幹着了。
心裏一番計較,王後直接道:“婚期已定,就在下個月六号,原想明日對外公布,沒想到大長老此時提前問起,剛好告知于你。”
王道:“王後說的沒錯,海晏和蔓兒的婚事,就定在了下個月六号。”
“謝王,王後!”大長老謝禮後,轉向海晏,也不管他臉上是何表情,直接道:“既然那位人族公主于我族公主有恩,又是殿下的朋友,老臣就破例一次,同意殿下之言,允那位人族公主進入忘憂殿。”
海晏神色清冷,目光從他身上挪開,看向其他幾位長老,語聲漠然道:“你們可還有意見?”
那幾位長老齊搖頭。
大長老和王,王後都已沒意見,他們又不是榆木腦袋,又豈會繼續皺殿下的眉頭。
出了王殿,海晏一刻沒停,就吩咐藍薇兒帶着數名侍女,擡着連城進入忘憂殿。
神泉之水不是誰都能碰觸的,因此,悠悠受王後之名,到忘憂殿中,親自幫連城沐浴。
皇甫熠和洛逸軒,顧駿,以及海晏守在殿外,期盼着殿門打開之際,就能傳來好消息。
然而,天色轉亮,都不見忘憂殿的殿門打開,皇甫熠心中焦慮無比,隻差一把推開殿門,沖進大殿。
“姐夫,你别急,咱們耐心在殿外等着,一會肯定會有好消息傳出來。”似是感受到他的焦慮,顧駿極爲懂事地小聲安慰道。
皇甫熠扯了扯唇,強擠出一絲淺笑,撫着他的發頂,卻并未言語。
殿中輕如蟬翼般的帷幔,伴着不知從哪裏吹進的微風,曼舞飛揚,如夢似幻,清香袅袅,彌漫在殿中各處,悠悠擁着連城的身體,在神泉池中爲她輕柔地沐浴着。
“藍薇兒,這池中水舒服極了,還散發着淡淡清香,我感覺我整個人變得好神清氣爽,可是漂亮姐姐怎麽還不見醒呢?”
“應該快了吧!”藍薇兒和擡連城進入忘憂殿中的那幾名侍女,遠遠站在一旁,聞言,淺聲回了句。
忽然,悠悠發出一聲驚歎:“哇!好美哦!藍薇兒你快過來,快過來看啊!”
藍薇兒擡眸,朝神泉方向看去,就見好看至極的七彩光透過層層帷幔,照亮了整個大殿,而那彩光之源竟然來自于神泉池。
她眨了眨眼,就疾步朝神泉池而來。
“藍薇兒,這七彩光好漂亮哦!是漂亮姐姐背上的七彩蓮圖騰發出的,你快看,這七彩蓮慢慢綻開了,咦!怎又合上了?哇!又綻開了,好美哦!”悠悠看着連城的背部,眼裏滿是驚訝和好奇。
藍薇兒站在神泉池邊,眸光愕然,張開的嘴兒,久久沒說出一句話。
“熱……好熱……”連城眉兒緊蹙,身體不停地掙紮着,“我怎麽了?爲什麽這麽熱?我這是在哪裏?傑克……老k……”他們都去哪裏了?,怎丢下她不管?
“大周?顧連城?顧連城是誰?我腦中怎會有旁人的記憶……熱”掙脫開悠悠的懷抱,連城迷迷糊糊睜開眼,将身體直往水中浸沒。
悠悠蓦地回過神,驚喜地喚道:“漂亮姐姐你醒啦!”
連城卻好似沒聽到一般,身體依舊往水中浸沒,嘴裏還喃喃自語:“大周,侯府,好亂……好亂,我這是怎麽回事?”倏地,她抱住頭,将整個身體全部沒入水中。
“漂亮姐姐,你快些把頭露出來啊,要不然會溺水的,漂亮姐姐,你怎麽了?”神泉之水尤爲澄澈,一眼可以望到底,但是水深卻有兩米多,連城這會完全沒于水面之下,吓得悠悠驚恐地喊了兩聲,便潛入水中,将她帶出了水面。
背上的灼痛感已然消失,連城睜開雙眸,擡手抹去臉上的水珠,直直地看着悠悠,良久,她道:“你是誰?我爲什麽會在這裏?”好美的女孩!連城心裏驚歎,慢慢的,她目光下移,看清悠悠的魚尾,登時有種做夢的感覺,隻見她揉了揉眼,而後重新望向悠悠,發現美少女仍舊在她面前,且依然有着一條漂亮的藍色魚尾,她的發亦是藍色的,宛若海藻一般,飄散在水面之上。
美人魚,她竟然看到了美人魚!
“你是美人魚,好漂亮,你的眼睛,你的頭發都好漂亮!告訴我,你怎會出現在我夢裏?”絕美的容顔上綻放出善意的笑容,連城緊握悠悠的手兒,輕聲問。
悠悠眨巴着琥珀色的眼眸,不解道:“漂亮姐姐,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悠悠,是悠悠啊!”漂亮姐姐這是怎麽了?
“悠悠?”連城歪着頭想了想,道:“我确定我不認識什麽悠悠,哦,對了!我還有事要做,不能再做夢了!”這夢好真實,一會什麽大周,還有追殺,跳崖,一會又遇到美人魚,是有那麽點亂,可是卻真實得很,算了,不想了,得趕緊從這離奇的夢境醒來,要不然傑克他們準以爲她挂了!
不就是顆破土雷麽,也想炸飛她,真是笑話!
悠悠道:“漂亮姐姐你這不是在做夢,咱們現在在忘憂殿……”
“stop!”連城擡手,做了個打住的手勢,接着眼睛很嚴肅地問:“我現在不是在做夢?”
“對啊!”悠悠點頭。
連城又問:“你是美人魚,你認識我,難道我也是美人魚?”我莫不是已經挂了?莫不是挂了還不算,又趕了躺時髦,奇幻穿越了?而且,而且還穿越成了美人魚?不會吧,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