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想給二姐找麻煩。”瞪向陸玉挽,顧甯的臉色亦是不怎麽好:“她必是以爲二姐不懂音律。
“她想要二姐當着這麽多的面出醜?”顧駿皺眉。
“就是這個目的。”看着他淺淡一笑,顧甯輕而舒緩的聲音揚起:“她要自虐,我們看着就是。”想要她二姐出醜,想要看她二姐的笑話,簡直不自量力!
“三姐,你不擔心二姐嗎?“小臉上浮現出一抹憂色,顧駿将眸光挪向連城身上。
顧甯挑眉:“爲何要擔心?”水眸眨了眨,她微笑:“與大姐相比,二姐的琴棋書畫絲毫不遜色。”大姐可是繼娘親之後,又一京中‘第一才女’,三年前,二姐隻不過不喜言語,不喜出府參加各府舉辦的各類宴會,因此,京中之人皆傳她無才無德,是傻子,啞巴一個;三年後,二姐回京,由于要保護他們這些親人,名聲再次被傳得尤爲不堪——粗俗,狠辣。
粗俗?
女子懂武,就粗俗,單想想就可笑至極。
狠辣?
殺該殺的人,一把手術刀,剖腹醫治傷患,就叫狠辣,亦令人甚感可笑。
然而,事實上,她的二姐懂得比哪個都多,就是大姐現在仍活在世,恐怕也沒二姐風華出衆。
大姐?大姐你和爹娘在那邊可還好?
想到已逝的親人,顧甯眸中湧上怅然之色。
“三姐,你怎麽了?”顧錦乃京中‘第一才女’,顧駿三年前年歲雖小,卻也是知道的,此刻聽顧甯那麽一說,小臉上的憂色驟然散去,但看到三姐眸光怅然,他松開的眉頭又擰在了一起。
顧甯唇角牽起一絲淺笑,搖了搖頭。
她沒有說話,顧駿嘴角動了動,終沒多問。
主位上,皇甫擎與皇後對視一眼,繼而目光挪轉,看向陸玉挽,聽不出情緒的沉穩嗓音揚起:“玉挽,今日可是選妃宴。”他言下之意,是要陸玉挽看清場合再說話。
“皇舅舅,玉挽知道啊!”陸玉挽眨着無辜的眼眸,帶着笑意的嬌柔聲音自唇齒間溢出:“正因爲今日是個不錯的好日子,玉挽才提議定國公主彈奏一曲,給皇舅舅,皇舅母助助興,順便也讓我們大家夥也沾沾光,聽聽定國公主彈奏出的‘仙音’。”
皇甫擎面沉如水,深邃的目光凝聚在陸玉挽身上久久未語。
驕縱!和其母一樣的驕縱!不分場合,随着性子挑事。
定國是否懂音律,他不知曉,可今日是選妃宴,并不是其他什麽宮宴,她這是拿皇後和他做幌子,要定國面上難堪,甚至要其出醜。尋思到這,皇甫擎欲出言斥責陸玉挽兩句,卻不料,梅貴妃綿柔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皇上,既然玉挽說定國的琴藝極好,不如就讓她彈奏一曲,也好叫我們大家夥飽飽耳福!”
有機會看顧連城出醜,成爲京中權貴口中的笑話,她很樂意出聲爲其‘美言’一句。
就怕等會不是一飽耳福,而是恨不得塞上耳朵了。
眼底暗芒劃過,梅貴妃笑容溫和,瞥了連城一眼,如水般的眼眸重新對上皇甫擎的視線,綿柔的聲音又響起:“皇上您瞧,定國這會神情專注,定是在想着要給您和皇後彈奏何曲目呢!”
陸玉挽竊喜不已,她沒想到梅貴妃會助她一臂之力,因此,眉眼間禁不住染上一絲得意。
卑鄙,無恥,無才無德,敢勾引她的未婚夫婿,那她就讓其知曉後果!
她在想什麽,如此專注?皇甫熠,陸随雲,岑洛三人的目光,皆鎖在連城清秀專注的臉兒上,一動不動。但轉瞬後,陸随雲與岑洛移目,冷冷掃向陸玉挽,沒腦子的女人,難道還沒在她的手中吃夠苦頭?
他們心中的這個她自然是指連城。
“連城姐姐,連城姐姐,玉挽表姐要你給父皇,母後彈曲子呢!”靈兒在連城身旁坐着,接收到自家小皇叔投來的目光,笑着點了點小腦袋,就擡手拽了拽連城的衣袖:“大家夥都看着你呢,連城姐姐!”
蓦地回過神,連城環目四顧,登時頭皮發麻。
都看着她作甚?
澄澈的眸瞳眨了眨,她低頭小小聲問靈兒:“發生什麽事了?”
靈兒捂嘴一笑,聲音甜膩:“連城姐姐你好有趣哦!”連城不解,她嘻嘻一笑:“玉挽表姐說你的琴藝與那位莫小姐的相比,毫不遜色,就向父皇,母後提議,讓你彈奏一曲,給今日的選妃宴助助興。”
連城眸光微閃:“哦,我知道了!”擡起頭,她不期然地對上皇甫熠含笑的星眸。
什麽意思?他是什麽意思,對她笑,還對她輕點頭,這是要她順了陸玉挽的意,當衆彈曲嗎?
他難道就不擔心她不懂音律?
錯開皇甫熠的目光,連城嘴角一抽,昨晚她用樹葉吹曲,他好像全聽在了耳裏。那麽她不懂音律一說,在他心裏根本就不成立。
無視衆人投來的各色目光,連城優雅起身,凝向陸玉挽,語聲清越:“陸小姐,你間接緻我落水,卻沒能看到我出醜,是不是心裏很不舒服?”陸玉挽聞言,眉眼間流露出的得意驟然一僵,連城卻沒等她開口,盈盈淺笑:“所以再次爲難我,要我出醜好取悅你?”
她這話一出,原本持各色目光瞧着她的諸人,立時将目光調轉至陸玉挽身上,且竊竊私語起來。
“這陸小姐是怎麽搞的?怎就想着法子和定國公主過不去?”
“是啊是啊,她也不想想羲和公主現在都成了什麽樣子,還肆無忌憚地挑釁定國公主。”
“要我說,她怕是忘了自個剛剛在塘邊的狼狽樣,也忘了岑公子看向她時的冷漠眼神。”
“原來我覺得處處都比不得陸小姐,現在我覺得我比她好多了!”
……
諸府小姐們的私語聲雖小,但陸玉挽或多或少還是聽到了些許。
她又氣又恨,擡眼看向主位上的皇帝,皇後,卻見那于她來說最親近的二人,根本就沒看她,而是一神色淡然,一表情溫和,全将目光投向了顧連城。陸玉挽咬着唇,想出言反駁連城兩句,奈何一時不知該如何說好。
莫婉傾見她臉色不好,尴尬地站在幾案後發怔,不由起身,先是朝皇帝,皇後的方向一禮,接着又朝連城行禮:“定國公主,之前咱們落水隻是場意外,還望您莫要怨怪玉妹妹!”
“你閉嘴!”哪個要她多嘴了?惡毒的狐媚子,是想借顧連城那個踐人的口奚落,羞辱她麽?陸玉挽再不曉事,也知在皇帝,皇後面前,不能失了分寸,朝連城發怒,但莫婉傾就不同了,這隻是她母親的義女,有大皇子,三皇子罩着又能怎樣?不得皇帝,皇後,還有梅貴妃,淑妃的心,她再能耐,也進不了皇家的門。她想踩,大可随便踩,更何況是莫婉傾先招惹的她,那就别怪她轉移心底的憤怒和恨意。
“玉妹妹……”莫婉傾怔然,随之一臉尴尬地低下了頭。
陸玉挽瞪着她:“誰是你的玉妹妹?”莫婉傾身子晃了晃,臻首擡起,眸光微愕:“……”
“定國公主落水與我一點幹系都沒有,是你使得壞,卻讓定國公主誤會到我身上,你到底安的是什麽心?”陸玉挽在氣頭上,出口之語全然不過腦子。
“我沒有。”
莫婉傾眼眶泛紅,好不委屈。
“你敢對天發誓說你沒有?”陸玉挽唯恐在場諸人不知莫婉傾的險惡用心,竟蓦地揚高聲音:“你琴藝好,可據我所知,定國公主的琴藝不比你差,因此,我才向皇舅舅,皇舅母提議,要定國公主彈奏一曲,給皇舅舅,皇舅母助助興。奈何定國公主誤會了我的意思,沒等我解釋,你卻把之前落水一事提起,不就是想讓大家夥知道我很不堪,從而擡高你自個曉理明事麽?莫婉傾,我告訴你,你妄想踩着我往上爬!還有,請你記住,你再爬,也不過是個舉止輕浮的狐媚子!”
聞陸玉挽之言,在場諸人面色各不相同。
相互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隻覺他們似是看到了一個瘋子,一個亂咬人的瘋子。
“原來是場意外啊!”皇帝,皇後不說話,連城知曉他們這是等着她開口呢,因爲再怎麽說,陸玉挽也是皇家的外甥女,如果讓其在此刻太過難堪,皇後倒是無所謂,但皇帝未免就有些下不來台了。再有就是,皇甫烨修的目光似是要殺人一般,如果她繼續保持沉默,難保這個‘癡情男’不會沖到陸玉挽面前,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
“陸小姐,看來是我誤會你了!”明眸笑意湧動,她繞過幾案,步履優雅閑适,在場中央站定:面向皇帝,皇後盈盈一禮:“父皇,母後,于音律我是懂些,但要說琴藝,卻是遠不如莫小姐的,想來定是陸小姐不知什麽時候聽岔了,才會認爲定國琴藝好。”微微頓了頓,她回望莫婉傾一眼,澄澈的眸光落回皇帝,皇後身上:“莫小姐不僅容顔絕色,人也是個妙人兒,從其指尖飄出的琴音,更是如山澗清泉流水,耐人回味,定國就算再能耐,也比之不過。”
連城的台階給了,陸玉挽若是再沖着莫婉傾發火,那可真就是腦袋秀逗了!她臉上的表情稍有緩和,冷瞥莫婉傾一眼,緊抿嘴角,聽着連城的後話。
莫婉傾的心卻不平靜了,妙人兒?顧連城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她是妙人兒,這是什麽意思?
該不會,該不會她已洞察自己的心思?
“既如此,定國就坐回位置上去吧!”擡手示意陸玉挽,莫婉傾二人坐下,皇甫擎看着連城,溫聲說了句。
連城身形未動,微微笑了笑:“父皇,定國雖琴藝不佳,但陸小姐既然提議,要定國趁今個這機會給您和母後助助興,那麽定國就獻醜吹奏一首曲子吧!”無才無德,粗俗,那她就讓在場諸人都看看,她是否真無才無德,真粗俗不堪!
場中央的她,自信淡然,清雅怡人。
梅貴妃暗道一聲不好,做嫁衣,她一不留神,多半給顧連城做了嫁衣。
可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再說什麽,唯盼那賤丫頭吹奏出的曲音,莫太過驚豔。
“好,如此甚好,那父皇和你母後可要好好聽聽了!”皇甫擎笑看向皇後:“定國真是多才多藝啊!”
皇後嘴角噙笑,點頭點頭。
陽光西斜,晚霞染紅了半邊天際。
涼風送爽,沁人的花香,陣陣撲鼻而來。
皇甫熠潋滟星眸一刻也未從連城身上挪開夠,他坐姿慵懶,目中神光如海般深沉,卻不難從中看出脈脈情意流轉。端起幾上的酒盞,他輕飲淺酌,風兒吹起他青色的衣袂,好巧不巧地擋住了大黃的視線,大黃嘴裏發出一聲低吠,表示抗議,而後,擡起一隻前抓,将他的衣袂扒拉了下來。
現如今,大黃看到皇甫熠,尤其黏糊,也是,某人大妖孽一隻,異性相吸,大黃黏着他,倒也能想得通。不過,這要是被皇甫熠知曉某隻因爲貪戀他的美色,才黏他得緊,怕是會瞪着雙眼,立時立刻跳得遠遠的。
他可沒特殊癖好!
“定國,你是要笛,還是要箫?”目光由皇後身上收回,皇甫擎眼神略帶了絲複雜,從皇甫熠身上徐徐劃過,終看向連城笑着問。
連城淺淡一笑:“回父皇,定國既不用笛,也不用箫,僅一片綠葉就可。”說着,她無視衆人訝異的目光,走到一棵低矮的花樹旁,擡起素手,掐下一片綠葉,拇指與食指輕摩挲片刻,緩步返回場中央。
就在這時,一名小宮侍急匆匆地行至梁榮身旁,低語了兩句,頃刻間梁榮神色微變,躬身與皇甫擎禀道:“皇上,靈月的使臣到了!”
“城外?”皇甫擎先是一怔,轉瞬淡淡問。
梁榮聲音低微:“已到宮門口。”
“竟已到宮門口,那爲何不提早通禀朕?”皇甫擎眼睑微垂,讓人看不出他眼裏的情緒。
梁榮擡袖拭去額上滲出的冷汗:“對方是喬裝進城的。”
“他們意欲何爲?”靈月,一個神秘的國度,突然要和大周扯上關系,必定有所圖謀,可這麽明目張膽不将大周,不将他這個一國之君放在眼裏,實在有些過于猖狂,皇甫擎眼底閃過一道寒光,吩咐梁榮:“請進宮吧!”
“是。”梁榮應聲。
捏着指間的葉片,連城停下腳步,澄澈的明眸微閃。
靈月?
靈月使臣到了?
洛公子留下的那些古籍,劄記中,對靈月這個頗爲神秘的國度有諸多記載。
位居中原大陸以外,幾乎隐世的國家,數百年,甚至更久都未和中原大陸上的諸國有過來往,怎會突然想到拜訪大周?
連城眉兒微擰,垂眸神思。
古時候兩國邦交,無非是聯姻。
聯姻?靈月要和大周聯姻,從而與中原諸國逐漸形成良好的邦交關系?
是這樣麽?
不經意間,她擡眸望向皇甫熠,心登時一緊。
爲何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怪異?
昨晚,昨晚皇帝宣召他進宮,難道就是爲靈月?
是了,多半就是爲靈月,他可是皇帝最爲疼惜的幼弟,且能力非凡,皇帝遇到這麽大的事,首先能想到商量的人,無外乎就是他。
連城的心情複雜了,皇帝是要他代表大周和靈月聯姻麽?還是說隻和他簡單商量靈月來大周一事?
“靈月錦公主到!靈月使臣到!”一聲高喝響起,皇帝,皇後,及在場所有的人,不約而同地全向一處望去。收斂心緒,連城循着衆人的目光,亦是望向不遠處道上,隻見一體态婀娜的女子正緩步朝選妃宴場地走來。在她身後,跟随着兩名侍婢,還有數名穿着,應該是靈月朝服,年齡不等的男子。使臣,那些男子應該就是靈月的使臣,而走在他們前方的女子,則是靈月的錦公主。
女子的臉上蒙着一方皓雪白紗,雙眸似水,卻帶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世間一切。
如瀑般的烏亮秀發,及至膝彎以下,伴着她移步前行,那一頭青絲随風舞動,清香陣陣,引得蝶兒在她周圍輕盈翩飛。
腰肢纖細,四肢纖長,清麗脫俗,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靈月連錦,見過大周皇上,皇後!”行至場中央,連錦取下面紗,雙手交錯,貼于胸前,微躬身與皇帝,皇後見禮。
衆人看清她的容貌,禁不住發出一陣陣驚歎!
單單身形,和身上散發出的氣質,剛就已讓人覺得此女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沒想到,露出容顔的她,更是美得不可方物,灼人眼球!
好一個美到極緻的女子!
膚若凝脂,雪白透着粉紅,似乎能擰出水來,朱唇微啓,染了絲淺淺的笑意,但那笑微有些冷,讓人感覺有着一定的距離感。
繡着點點梅花花瓣的曳地白裙,随風蕩起層層漣漪,将其脫俗的氣質,更爲完美的襯托了出。
精緻的髻上用一支鑲着冰藍水晶的蝴蝶流蘇輕绾起,額間一同色水晶雕成的水滴發飾,散發出淡淡的藍芒,眉目如畫,面上未施絲毫粉黛,卻掩飾不住她絕色姿顔。
皇甫擎身爲一國君主,後宮佳麗三千,怎樣的絕色他沒見過,但在看清連錦的容顔時,還是禁不住微怔半晌,待回過神,他說了兩句場面上的官話,便招呼連錦與靈月使臣在宮人安排好的幾案後就坐。
謝禮後,連錦眉眼輕擡,從皇甫熠身上淡淡掃過,可就是這不經意的一眼,還是被連城清透的明眸納在了眼底。
她真得好美!
清麗出塵,空靈飄逸,舉止優雅從容,簡直就是一完美到極緻的人兒。
恍惚間,連城隻覺這靈月的錦公主,與皇甫熠堪稱絕配。
他,容顔華美逼人;她,姿顔無雙,傾國傾城。
而她,則太過尋常。
坐于幾案後,連錦猶如一泓清泉的眼眸,投向連城,慢慢的,那眸中似乎染上了一抹濕潤。
接觸到她的視線,連城頓感奇怪。
熟悉,好熟悉的目光,且錦公主望着她的眸中,怎會有……淚意?她該不會看錯了吧?還有,那濕意很快消散,換上的是暖笑,雖然那笑很淡,很淺,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但相比較她剛步入選妃宴場地時流露出的疏冷,淡然眸光,那絕對是有着天壤之别。
“定國,母後和你父皇還等着你吹曲聽呢!”皇後溫和的聲音在場中響起。
連城聞言,莞爾一笑:“母後,定國吹得不好您和父皇可别笑話!”思緒收斂,捏了捏指間的綠葉,她步履從容,走至場中央站定。
“母後和你父皇都相信,你這丫頭絕不會讓我們失望。”這孩子似是有了心事,是因爲那靈月公主嗎?她莫非已猜出靈月公主來大周的目的?唉!若真如此,她這一國之母恐也幫不了什麽忙。
皇上同意她收義女,就,就……
算了,不想也罷,不想也罷!
面上挂着柔和的笑,皇後擡手示意連城可以開始了。
雙手捏住葉片,放至唇邊,連城臉兒上表情專注,優美的音律驟時響起。
婉轉悠揚,悅耳至極,動聽至極。
宛若雲朵在無邊的天際浮動,又如春之雨絲在徐徐風兒中輕輕搖曳,引得那些沉浸在靈月公主美貌中的人們,蓦地回過神,全神貫注聆聽起來。忽然,那婉轉悅耳,尤爲空靈的樂音一轉,時而高亢,時而低沉,仿若吹奏者在訴說什麽心事,卻給聆聽着一種無以倫比得美的享受!
連城前面吹的是一曲‘天空之城’,空靈而曼妙,轉音時,她吹的是‘寒山遠黛’。
靈月公主的出現,讓陸玉挽忘記了對連城的嫉恨,也讓莫婉傾遺忘了她的算計。她們均因靈月公主的無雙姿顔,生出了心思——世間怎會有如此美麗到空靈的女子?
像,那靈月公主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與一個人好像,那人就是甯遠侯府的嫡女——顧錦。清冷,疏離,對,就是這種感覺,陸玉挽如是想到。她有些慶幸,慶幸岑洛的目光并沒被靈月公主吸引住,要不然,要不然她怕是很快就會被退婚!
莫婉傾心裏五味雜陳,樣貌才情,在靈月公主未出現之前,無人能與她媲美,因爲她有這個自信,自信自己的容貌,才情是最好的。但眼下,她卻不敢這麽肯定了。隻因單單容貌與氣質,她就沒法與靈月公主比。
别人或許不知,可她自己明白得很,她身上散發出的淡然之氣,有一半是裝出來的。
淡然,她無法做到對世間之事皆淡然,旁的不說,就感情,她首先做不到淡然。
她想要他的愛,想要他的心隻系她一人。而那靈月公主身上的淡然之态,是自骨子裏散發的,沒有半點僞裝。有一個人身上流露出的淡然和她很像,顧連城,對,就是顧連城。她和靈月公主身上流露出的氣息,有很多相似之處。
諸人沉醉在連城吹奏的樂音中,突然,不知是哪個驚歎出聲:“快看啊,蝴蝶,鳥兒都朝定國公主飛來了!好美的鳥兒,好美的蝴蝶啊!”此人聲音一出,那些陶醉在樂音中的人們,頃刻間睜大眼,不相信自己此刻看到的一幕。
各色蝴蝶,将連城圍在中間,翩翩起舞,而連城頭頂上方,許多羽毛漂亮的鳥兒,嘴裏銜着花瓣,在空中盤旋不停。
黃的,紅的,紫的,白的……朵朵花瓣自鳥兒們的嘴裏飄落,自枝頭飄落,如花雨般曼舞于空。
連城吹奏的樂音無片刻停歇,她眸光淡然,随着吹奏,腳步變換,身形随之變換,宛若化作衆多蝴蝶中的一隻,與它們一起舞動着。裙裾飄飄,袖袍蕩漾,秀發飛揚,慢慢的,她催動真氣,雙腳離開地面,懸于空中,本在她周圍翩飛的蝶兒,這一刻都聚在了她的腳下,似是托舉着她。
鳥兒們嘴裏沒了花瓣,神奇地随她的樂音鳴叫着。
也不知何時,皇甫熠起身立于幾案後,吹起玉箫,與連城的樂音一前一後相合而起。
真氣微斂,翩飛的蝴蝶緩緩向周圍翩散了開,連城如朵落花,似片鴻羽悠然落于草地上,清透的眸光與皇甫熠的潋滟星眸相對,就這麽相視着又吹奏片刻,方止住了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