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知道了

第151章:知道了    連城起身在屋裏走了兩步,眸光落在皇甫熠身上,道:“我要做手術,這屋裏的光線不夠。”皇甫熠道:“我已吩咐人到府庫取夜明珠,你大可放心。”連城點頭,一手抱臂,一手摩挲 着優美的下颚,續道:“我有在一本古書上看到,要引出魔影蠱,唯有找到冰靈果做引才可以。而冰靈果又有解百毒之功效……”

皇甫熠截斷她的話,急急道:“冰靈果?你說哪裏有冰靈果,我這就去尋來。”

眼皮子微擡,掃了他一眼,連城歪着頭想了想,不确定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宮中的禦藥房好像有枚冰靈果。”

“我這就進宮。”轉身,皇甫熠就欲提氣離去。連城喚住他,提醒道:“冰靈果百年難得一見,如若禦藥房中的那枚果子真是的話,你可要想清楚了!”能被皇帝藏在禦藥房的密室中, 又用千年寒玉制成的盒子裝在其中,想來那冰靈果絕對被皇帝看得極爲重要,他能輕易拿到手嗎?而且是用這麽一枚珍奇異果救一名下人,皇帝可會應允?

皇甫熠朝榻上深望一眼,眸中神光冷而堅定,一字字道:“隻要能救任伯,别說是一枚果子,就是我的血,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給他!”連城清透淡然的眸子從他身上劃過,跟着走至桌前,執筆稍加思索,便在紙上畫了枚冰靈果的形狀圖,遞給皇甫熠,道:“拿着這張圖紙,在禦藥房中的密室找,若是沒有,估計就被轉移了地方。”接過紙,皇甫熠折疊好塞入袖中,“我很快就回來。”

以最快的速度,皇甫熠運輕功飄進皇宮,終在禦藥房門外落地。

“滾一邊去!”凝向眼前以蕭湛爲首的一排排禦林軍侍衛,他眸光似電,冷冷道。

這麽大的排場,是要阻止他拿走冰靈果嗎?

蕭湛上前一步,揖手一禮,道:“這裏沒有熠親王要的東西。”

“沒有本王要的東西?”皇甫擎怔了怔,眉梢上挑。

真正的他是心思深沉,是涵養極高,但眼前之人此刻回他這麽一句話,卻還是讓他忍不住動了心神。

于他來講,心神生起波動,就是要殺人的意思!

然,他薄唇微啓,輕呼出一口氣,将生出波動的心神按捺住,目注眼前這位禦林軍副統領微微笑道:“本王前來拿什麽東西你知道?”

蕭湛道:“冰靈果不在禦藥房。”皇甫熠瞳孔驟然收縮,目光宛若細芒,直刺入蕭湛的臉上。

仿若要将其刺穿一般。

“你是在诓本王嗎?”蕭湛巋然不動,皇甫熠嘴角依舊挂着微笑,凝注眼前這似乎全然不怕他動凜然殺氣的男子。

“卑職不敢。”

蕭湛不卑不吭回道。

皇甫熠雙目半眯,眸中細芒愈來愈細,也愈來愈銳利:“在皇上手裏?”他雖是問,但語氣卻再肯定不過。

“皇上在禦書房候着王爺。”蕭湛并未回他的話,而是語聲恭敬道出一句。

聞他之言,皇甫熠袍袖輕拂,卷起一陣微風,随之淩空而起,疾速飄向禦書房。

約莫一柱香前,皇甫擎立于禦書房外的一棵花樹下,仰望天邊彎月,道:“他們中無一人幸存?”

“沒有。”

“熠親王可有受傷?”

“沒有。”

“爲救那位老仆,他真要将冰靈果拿走嗎?”

“唯有冰靈果才能挽回那位老仆一命!”

“看來那老仆對他很重要。”唇角泛起一絲輕淺的苦笑,皇甫擎幽深的眸子閃了閃,道:“看來那幕後之人的目的,爲的就是讓熠親王誤會朕,好讓我們兄弟心生隔閡,終自相殘殺,方便他颠覆我大周。”

“應該是這樣沒錯。”

皇甫擎自嘲:“這麽多年過去,朕才知應國公一門被滅,與三年前發生的那件慘事,是同一人所謀劃。”

“時間相隔太久。”

“你這是在安慰朕,不過,也難爲你了!”歎了口氣,皇甫擎轉移話題,道:“甯遠侯府的小公子找到了?”

“找到了。”

“知道是哪個所爲麽?”

“無非是後院中的婦人爲之。”

皇甫擎颔首,淡淡道:“她可對你有好感了?”

“臣不知。”

“看來你還未讓她的目光留駐在你身上。”默然片刻,皇甫擎續道:“甯遠侯府後院的事你無需插手,這樣有的她忙一陣子,便不會與熠親王走得過于親近。”陸随雲身着一襲墨色長衫,面蒙黑巾,站在皇甫擎身後,與其以密術回禀着驟雨落下時,熠親王府,及甯遠侯府發生的事。

“你若對她有意,就盡快想法子讓她對你生出感情,從而朕便準了信陽侯的請婚折子,爲你們擇日完婚。”言語到這,皇甫擎語聲低沉微冷道:“否則,朕會想其他法子,讓她從熠親王的視線中消失。”

陸随雲身子一震,面上神色也發生了些許變化,薄唇緊抿,傳音于皇甫擎,“臣會盡力。”皇帝究竟是何意?就因爲熠親王對那女子上心,便要他想方設法接近那女子,爲其織就感情之網,他可有想過,這于那女子何其不公?他又是否想過,熠親王對那女子已在不知不覺中動了情,要想阻止其感情進一步發展,談何容易?

如若他和那女子走不到一起,皇帝又會想到怎樣的法子,讓那女子從熠親王眼前消失?

皇甫擎沒再說話,隻是靜靜地仰望那天邊的彎月。

當皇甫熠淩空落到禦書房外,憑着過人的感知力,轉向不遠處的那棵花樹下時,便看到一明黃,一墨衫兩抹颀長的身影相隔數步,在那靜靜地站着。

陸随雲在他落地一瞬間,目中神光挪轉已向他看來。

“臣先告退。”與皇甫熠點頭打過招呼,陸随雲傳音于皇甫擎,卻聽對方道:“朕還有事與你交代。”聞言,陸随雲眸光微閃,退至一旁候命。

“冰靈果在哪裏?”

距離皇甫擎約有兩三米外,皇甫熠頓住腳,開門見山道。

“你來了。”皇甫擎未接他的話,而是凝望天邊彎月的目光轉了過來,向着他微微一笑。

皇甫熠冷冽的眸中無絲毫情緒,似是完全無視那對着他的溫煦雙目。

雖人到中年,但皇甫擎俊挺的臉上并未有多少歲月留下的痕迹,明黃色的龍袍在夜風中獵獵飄揚,隻見他眼裏的溫煦更爲濃郁,“看到你沒事皇兄就放心了!”皇甫熠凝向他,眸中清冷幽光隔空傳來。這令皇甫擎心神禁不住一震,然,他的臉上卻未起任何變化。

茫茫月色中,他看着眼前不遠處那一抹颀長挺拔的身影,看着那仿若天地間唯一的存在,唇角動了動,道:“冰靈果百年難得一見,諸國之中,也就隻有我大周和東旬各擁有一枚這奇珍異果,比之能解百毒的珍貴藥丸,它的效用更爲深廣。這枚果子在我皇室中已存放數十年,不到萬不得已……”

“我不想聽你多說什麽,你隻需回答我冰靈果在哪裏,亦或是直接回答我給,還是不給。”皇甫熠眸光幽寂清冷,與皇甫熠溫煦而柔和的目光相視,道:“我沒時間和你在這耗,回答我!”

皇甫擎朝他走近,溫煦的目光凝注在皇甫熠身上,語聲柔和道:“有朝一日,皇兄即便面臨生死抉擇,也不會食用那枚果子。皇兄要将它留給你,好爲你日後有個保障。”

“留給我?”唇角掀起,皇甫熠似笑非笑:“那現在就将它給我。”

“爲救一個奴才,你便要用掉它嗎?”溫煦的目光微斂,皇甫擎臉色微顯得有些凝重,“他的生死對你來說,難道就那麽重要?”

皇甫熠冷冷道:“他不是奴才!”頓了頓,他續道:“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我!”

默然良久,皇甫擎終于歎道:“皇兄不能看着你做錯事。”小九,皇兄留着那冰靈果,是爲你好啊,你怎就不明白呢?皇甫熠眸中冷光流轉,注視皇甫擎,道:“你是逼着我動手嗎?”

皇甫擎黯然道:“爲個奴才,你要對皇兄動手?”稍頓片刻,他唇角泛出抹苦笑,續道:“在你心裏,皇兄就真沒有絲毫份量?甚至連個奴才都不如?”

唇角緊抿,皇甫熠并未作答。

“父皇将你托付給我照顧,這麽些年來,我自認做得已經夠多,奈何卻得不到你半點理解。”背負雙手,皇甫擎聲音中染上了一絲落寞,道:“就今個的事,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不明白 皇兄從未傷害過你麽?”

皇甫熠于他的話置若罔聞,一字字道:“給我冰靈果。”夜風拂過,将他身上的錦袍吹得袅袅飄起,脈脈月華下,當真宛若神祗一般。他深深看了皇甫擎一眼,眸中幽冷之光流轉,似乎沒有盡頭。皇甫擎與他對視,未道出隻言半語,就那麽靜靜地站在原地。

“給我冰靈果。”皇甫熠凝視片刻,眸中幽冷之光漸漸隐藏,道:“我必須救他,隻有冰靈果才能救他一命!”

皇甫擎靜靜道:“你不後悔?”

“不悔。”皇甫熠神色鄭重,回他一句。

“去禦書房将冰靈果拿過來給熠親王。”吩咐陸随雲一句,皇甫擎輕歎口氣,目光疼惜而無奈,道:“皇兄看不得你神傷!”

皇甫熠不語,他靜靜地看着皇甫擎,看着這個多年來,一直縱容他,由着他亂來的帝王,慢慢的,他眸中神光發生着微妙的變化。

就在皇甫擎準備張口再說什麽的時候,他淡淡道:“我知道了。”

皇甫擎目露不解。

他知道了?他知道什麽了?

似是猜出皇甫擎心中在想什麽,皇甫熠眸中蘊出一抹歉然,續道:“那些事不是你做的,我知道了。”皇甫擎聞言,神色立時動容,顫聲道:“小九……”小九知道了,他知道了,知道應國公一門被滅,與他這個皇兄沒有關系,他終于知道了!

“其實很早以前,我便知道你與那些事沒幹系,但我不願承認,不想承認這個事實。”留意到皇甫擎眼角湧出的濕潤,皇甫熠别過頭,發自心底道出一句:“對不起!”

皇甫擎擺手,溫聲道:“不用,你不用對皇兄說對不起,皇兄沒怨怪過你,從來不曾有過!”片刻後,皇甫熠的眸光落回他的身上,神色看不出有什麽變化,他緩緩道:“我會揪出那幕 後之人。”

“有血衣衛,你無需冒險的。”接住皇甫熠的話,皇甫擎語聲有些急切道:“于皇兄來說,你的安危比什麽都重要。”

皇甫熠淡然道:“爲圖謀我大周,那謀後之人做出太多喪盡天良之事,就算不是爲應國公一門報仇,我也要将其手刃!”

見他意訣,皇甫擎隻好道:“那你要多加小心,皇兄會讓滄瀾率血衣衛配合你。”

“不需要。”語落,看到陸随雲捧着寒玉盒過來,皇甫熠伸手接過,提起輕功,倏然間便不見中影。

在皇甫熠前往皇宮不久,離涵從府庫中拿來兩顆碩大的夜明珠,安放在任伯屋中的牆壁上,登時,房間裏亮如白晝。

“給這位老伯換下血衣,簡單擦洗一下,等會我好做手術。”與離涵說了句,連城開始将要用的手術器械取出,逐一擺放好。

突然,她似想到什麽,又道:“榻太低,不方便手術,想法子将它墊至……”言語到這,她又搖了搖頭,“算了,不必麻煩了!”她還是受點累,彎着腰身做手術吧,免得墊起的榻不穩當,緻手術過程中出現差池。

離涵輕嗯一聲,小心翼翼爲任伯換下血衣,接着拿起沾有水的布巾,幫任伯擦拭着臉上,傷口周圍的血漬。

“解開老伯身上的昏睡穴。”再次檢查了下擺放好的手術用具,連城凝向離涵道。聞她之言,離涵遲疑了一會,點了點頭。

“王爺呢……”緩緩睜開眼,任伯看見離涵在自己身旁站着,吃力地問。

未等離涵開口,連城走上前道:“皇甫熠前往宮中取冰靈果,我等會要給你做手術,還請配合。”任伯歎了口氣,道:“那傻孩子還是将你請過來給我醫治了!”

“隻要有冰靈果,你便可無性命之憂。”連城澄澈的眸子定定地鎖在任伯猙獰的臉上,言語輕緩道。

任伯氣息虛弱:宮中即便有那奇果,又何必用在我這将死之人身上。”說着,他的目光落至連城身上,“我便稱你爲顧二小姐吧!”連城微笑着點頭,就聽任伯時斷時續道:“我們……我們有見過的……”

連城微怔。

任伯提醒道:“王爺的寝院被毀那晚。”連城一聽他這話,頓時臉上一紅,不好意思地别過頭,輕咳兩聲。

她就說麽,這位老人怎麽看着有些熟悉,原來他并不是熠親王府普通的下人,而是皇甫熠那厮尤爲倚重的一位老人家。望着她笑了笑,任伯目光溫和,續道:“由于一些不得已的苦衷,王爺才在世人面前僞裝自個,以至于你對他也沒有什麽好印象。”

“我……”張了張嘴,連城不知該如何接話。任伯強力忍住身上傳來的劇痛,道:“你是個好女孩,也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早就識出王爺展于人前的皆是僞裝。”急促地吸了兩口氣,他緩聲又道:“他在意你,喜歡你,或許他用的方式不對,但他真的是在意你的!”

連城眼眸微垂,沒有說話。

“我是看着他長大的,從未見過他對一個女子上過心,但對你,打你們初次相遇那天,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雖然一開始有目的的接近你,可他對你沒有惡意,他隻是想通過你,能盡快找出滅其外祖一門的幕後黑手。在與你的接觸中,他知曉自己動了心,也知曉不該捉弄你,這些他都有與我說過。他很苦惱,說你不信他,不信他是真的在意你。”

擡起頭,連城眸光愕然,轉瞬,她道:“我很尋常。”

“顧二小姐莫要妄自菲薄!”任伯搖了搖頭,“你很好,我一生閱人無數,見過的女子也不少,唯有你才能與王爺匹配。”連城紅唇緊抿,一顆心突突地跳了數下,暗道:皇甫熠那厮對她動心,那她呢?對他是什麽樣的感覺?

任伯再次深吸了幾口氣,猙獰的臉有了些松弛,黯然道:“我如果真就這麽閉眼了,還望你給王爺一個機會,不要在意你們現在的輩分,給他個機會,重新認識他,好麽?”連城與他目光對視,半晌後,輕點了點頭。

“這就好……這就好,他不會讓你失望的,因爲他是個有擔當的男兒,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任伯說着,嘴裏驟然湧出一口黑血,跟着身子一抖,道:“魔影蠱又作祟了,快,快些解開我身上的穴道……”

皇甫熠淩空落至任伯的房間門口,好巧不巧聽到他說與連城的那幾句話,推門的動作頓住,結果下一刻就聽到任伯急急喘氣的聲音。

顧不得多想,他立馬推開門,疾步而入。

“任伯,我拿到冰靈果了!”将手中的寒玉盒放至桌上,他快速給任伯解開身上的穴道。

任伯吃力地點點頭,雙手結印,讷讷道:“心脈怕是護不住了!”皇甫熠聽他這麽說,忙催動真氣,輸入其體内,“有我呢!”連城這時已從寒玉盒中取出冰靈果,接着拿起一支注射器 ,從中抽取些許汁液,返回至任伯身旁,道:“老伯,快些張開嘴,隻要這冰靈果的汁液入腹,你體内的毒素,還有那魔影蠱就會祛除。”任伯嘴角顫抖,神智已然有些不清,哪能聽清楚她的話,見此情景,連城與皇甫熠道:“掰開老伯的嘴,我好将這汁液注入他口中。”

皇甫熠颔首,眼神示意離涵按住任伯的雙臂,防止其雙手亂抓,接着,他修長的大手掰開任伯的嘴巴,聲音沙啞道:“不用吃下整個冰靈果嗎?”連城搖頭:“冰靈果乃奇珍異果,些許汁液就能起到大功效。”放下空注射器,她緩聲道:“好在一直有真氣護住心脈,否則這位老伯恐怕早早就去了!”

“我不會讓他有事!”将手拿離,皇甫熠凝向任伯仍扭曲,猙獰至極的臉,眸光怔忪,重複道:”我不會讓他有事!”

連城沒有看向他,而是對離涵道:“将老伯扶起。”離涵點頭,她接着對皇甫熠又道:“等會他比剛才還要痛苦,必須要将他的身子穩住,我在他背後運力,将其體内毒素和魔影蠱往外逼,你呢,要在第一時間将魔影蠱滅掉,否則,它們會鑽入其他人的體内,繼續禍害人!”

回過神,皇甫熠神色鄭重道:“我會照你說的話做。”

也不隻是有意還是無意,連城澄澈冷靜的眸光正好與皇甫熠的視線碰上,頓時,她心底湧上一抹别樣情緒。仿若一片鴻羽,從她的心房輕輕掃過,那感覺微有些酥 麻。

随之禁不住暗忖:真實的他,她又不是沒見過,爲什麽就會生出這麽奇怪的感覺?且在那感覺過後,一顆心跳得好快!

難不成她真是他口中的花癡?

心湖雖漣漪頓生,但連城那雙澄澈冷靜的眸中,卻沒有一點兒情緒。

皇甫熠隻覺連城的眸子一眨不眨,還以爲她在想事情,并未多想。

“現在開始吧。”平複好心律,眸光自然挪轉了開,連城淡淡說了句,走至任伯身後,盤膝坐于榻上,“一定要按住他的身體!”看向離涵,她着重強調道。

離涵唇角微抿,重重地點頭嗯了聲。

夜靜寂,時間悄然流逝,連城催動真氣,雙掌抵至任伯後心處,刹那間,就見任伯頭頂冒出絲絲白氣,跟着,他身上的筋脈多處不時凸起,落下,來回交替。他雙目大睜,極力扭動着身體,張開嘴發出癫狂的叫聲,一聲高過一聲,打破了靜寂的夜。

皇甫熠看着他這個樣子,眸中痛色湧現,卻無能爲力。

“快出來了!”連城唇齒間漫出一句,眼神示意離涵盡量站到側面,以免任伯嘴裏噴出的毒血,還有魔影蠱沾其身上。離涵會意,身形挪動,也就在這時,隻聽“哇”一聲,任伯嘴裏噴出一大口腥味濃郁,極爲粘稠的黑血,随之還有十多隻發出嗡嗡聲,生着一對薄而透明的翅膀,有小拇指大小的肥碩血蟲,一隻接一隻的自任伯嘴裏飛出。

那聲音猶如蜜蜂發出的聲音,但又不是很像,傳入人耳,宛若有一股子魔力,能直直穿透人的心底。

屋裏的三人,功力都不弱,但也無法将這聲音完全隔絕在耳外。

皇甫熠早已催動真氣到指尖,看到那一隻隻血紅,肥碩的魔影蠱飛出,指尖寒芒立時沖出,刺中那隻隻妖邪之物,寒芒如劍般轉動,将這禍害人的東西,全攪成了一滴滴散發着惡臭的血水!

“不可掉以輕心,最後幾隻快要出來了!”眸光朝皇甫熠掃了一眼,連城提醒道。

似是知道同類一隻隻都已化爲血水,任伯體内剩下的幾隻魔影蠱,更爲躁動起來。

它們發出的聲音,竟透過任伯的身體傳了出來,忽遠忽近,仿若要吸取人的魂魄一般。

“準備!”

連城清越的聲音揚起,緊跟着,她雙掌從任伯後心處撤離,轉眼,掌法變化,重新抵至其後心,這一次,她顯然加重了力道。

“哇!”又是一大口粘稠的黑血自任伯嘴裏噴出,伴着這口黑血而出的就是那剩下的幾隻魔影蠱。皇甫熠指尖寒芒迸射而出,不等那幾隻魔影蠱張開翅膀,就已在他發出的如電般的寒芒下,化爲血水,落至地上。

“好了,毒素和魔影蠱都清除了,現在我要做手術,但在手術前,我得先備好充足的血。”收斂真氣,連城下榻,走到桌前,從醫療背包中取出abo血型快速檢測卡,道:“你們倆都來檢驗下,如果血型和患者的符合,等會準備爲其輸血。”

魔影蠱發出的聲音雖已消絕,但皇甫熠和離涵面上的表情,仍處于極度嚴肅中。

隻因那嗡嗡之聲太過妖邪,即便已無聲無息,卻讓人仍心有餘悸。

“你們有聽到我說的話嗎?”轉過身,連城看向二人,擰眉問。

離涵怔了怔,倏地回過神,答道:“有,顧二小姐之言我有聽到。”輸血?什麽是輸血啊?按着眼前女子的話中之意,是要他和王爺将體内的血給任伯嗎?皺了皺眉,離涵朝皇甫熠看了一眼,然後看向連城,甚是認真道:“我的血全部給任伯都沒問題,但王爺不可以。”人沒血怎麽活啊?任伯是流了好多血,他也看到了,可王爺身份尊貴,還有大事要做,怎能爲救任伯将性命搭上?他就不同了,妹妹有王爺照拂,死了便死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任伯在吐出第二口粘稠的黑血時,神智已漸漸複蘇,他有聽到連城之語,加之離涵說的話,全然傳入他耳裏,隻見他嘴角動了動,垂眸望了眼自己身上仍往外滲血的傷口,聲音虛弱道: “能撐過去是我的命,若實在撐不過去,那也是我的命,誰也不許把血給我!”目光從離涵,皇甫熠身上劃過,他專注地看着連城:“顧二小姐,你隻需盡力就好,别因救我……”

連城截斷他的話,微微笑道:“人體中的血可以再生,抽出一些并無大礙。”

“顧二小姐,你所言是真的嗎?”離涵眼睛一亮,出聲問道。不待連城回答,皇甫熠沙啞低沉的聲音揚起:“我信她。”說着,他走近連城,“該怎麽做,你說吧!”

“先驗血,如果你們的血型和任伯的符合,我便抽出些許,在手術過程中輸入任伯體内。“就這麽自然的,她不再稱呼任伯爲老伯,或者患者,而是與皇甫熠,離涵一樣,稱呼那正望向她的老人,”任伯,你大可放心,皇甫熠他們絕不會有事。”對上任伯擔心的雙目,連城給其一個放心的笑容。

任伯接收到她這個笑容,神色微緩和,但他擔心的目光挪至皇甫熠身上,嗫嚅道:“王爺,你……你不必爲我這樣……”

“顧二說沒事,你放心便好。”輕聲回其一句,皇甫熠眸光挪轉,注視着連城給離涵驗血。

等離涵的血,任伯的血驗過後,連城搖了搖頭,與皇甫熠道:“這位帥哥的血型與任伯的不符,該你了!”試紙上顯示的結果,任伯是a型血,而離涵的是b型,“如果你的也不符合,就從你府裏再找幾個人過來。”

皇甫熠面無表情,嘴角動了動,轉向離涵。

“除過被王爺禁足在後院的那些……那些女人和丫頭媽子,府中的侍衛,影衛恐怕沒剩幾個。”離涵會意,出言回道。

“那就過去找,有喘氣的就帶過來在院裏候着。”皇甫熠說着,頓了頓,續道:“那些俗物就别往過帶了。”連城撇了撇嘴道:“隻要血型符合,供血者是男是女又有什麽關系。”俗物 ?丫的将女人視爲俗物,真真欠扁得緊!

離涵輕放任伯躺倒榻上,領命而去。

“将手擡起。”沒聽到皇甫熠再說話,連城說了句,見其不知在想什麽出神,竟遲遲不擡手,于是,一把将他的右手拉到身前。

皇甫熠身子一震,下意識的就想收回,但連城已拿棉球在他食指指尖上擦拭了下。

“不疼,别擔心。”長睫微垂,連城道。皇甫熠嘴角抽搐,還沒來得及說話,指尖上傳來一陣細微的刺痛,就聽連城續道:“好了。”

“我的符合嗎?”盯向連城手裏那奇怪的紙卡,皇甫熠淺聲問。連城仔細看着試紙上的變化,清秀的臉兒上浮現出一抹笑,那笑看在皇甫熠眼裏,有點森然,“恭喜你,你是o型血,給任伯用完全沒問題。”

“那就抽吧!”皇甫熠心裏有好多疑問,這些疑問自然也包括連城這一刻臉上露出的奇怪笑意,但礙于目前的情況,他将那些疑問皆壓在心底,道:“快些,任伯的傷口還往外滲血呢!”

連城收起臉上的笑,道:“我不會拿患者的生命當兒戲。”語落,她眼神示意皇甫熠坐到桌旁……

“你爲什麽還要抽自己的血?是不夠嗎?不夠你繼續抽我的。”失去一些血,他毫無感覺,爲何小丫頭還從她自個身上往外抽血?皇甫熠出言制止連城拿起另外一支幹淨的奇怪物什,往她自個胳膊上紮。

“每次抽血有量的限制,并不是你體力好,要多少就抽多少,我之前有檢測過我的血型,正好也是o型,多備些,總沒有壞處。”連城沒有擡頭看皇甫熠,邊說邊進行着手中的動作,她很小心,畢竟抽自個的血,迄今爲止,她這還是第一次。

……

“好了嗎?”見連城放下衣袖,站起身,有條不紊地做好所有準備工作,開始消毒,穿白大褂,戴口罩,手套,皇甫熠問了句。

“嗯。”連城點頭應聲,道:“你做我的助手,要怎麽做,你該有印象。”

皇甫熠有些遲疑:“我行嗎?”

連城挑眉看向他:“你說呢?”音落,她走至榻邊,道:“任伯已陷入昏迷,你再磨蹭,後果自負。”又不是沒見過她做手術,就那些手術用具,腦袋不笨,記下它們的名字很難嗎?心下搖了搖頭,連城開始給任伯清理傷口。看她在那已經忙碌,皇甫熠薄唇抿了抿,道:“我可以。”

“那就先自行消毒,快些拾掇好。”連城淡淡道出一句。

眼下雖不是什麽大手術,但任伯身上的大小傷口有好幾處,要逐一清理縫合好,還是需要消耗連城不少心力。

密密麻麻的汗珠子滴滴滑落,皇甫熠适時地拿起一塊棉布幫她擦拭着,突然問:“任伯怎還沒醒過來?”

“有麻藥作用,但失血過多是他昏迷的主要原因。”完美地縫合完最後一個傷口,連城輕舒口氣,道:“傷口都處理完了,至于任伯什麽時候醒過來,就看他自己了。”皇甫熠的心一緊,眸露憂色,道:“你這話是何意?”

取下口罩,連城身子微微晃了晃,方直起腰身,回道:“麻藥散後,他的意志力和抵抗力若足夠強,明日午後應該就會醒轉。”

“那他明個午後萬一醒不過來呢?”

“毒和魔影蠱都祛除了,傷口也做了徹底清理,若是這樣他明日午後還醒轉不了,那就隻有等。”

“等?要等多久?”

“這個不好說。”收拾好手術用具,連城這才擡眼看向皇甫熠,登時,嘴角一抽,強忍住笑意,手指皇甫熠身上穿的歪歪扭扭的白大褂,道:“我要走了,你是不是該把這件白大褂換下來了!”說着,她又朝皇甫熠戴的手套和口罩指了指,“還有它們,我都要帶走。”

皇甫熠不知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搞笑,點點頭,道:“那任伯的命是不是……是不是保住了?”接過他褪 下的白大褂,還有遞過來的手套,口罩,連城迅速收拾好,輕嗯一聲,道:“我會留個藥方給你,記得按時給他服用湯藥,還有給他傷口上換藥。”

“顧二……”皇甫熠輕緩。

連城垂眸正在寫着藥方,便沒擡頭,隻是本能地嗯了聲。

“謝謝你!”

“不用。”

拿起寫好的藥方輕吹口氣,連城遞到皇甫熠面前,唇角微勾:“謝我就不必了,但那瓶點滴你得付我一萬兩銀票。”說到這,她微微頓了頓,續道:“空瓶你若是想留着……”這廂她的話尚未說完,已被皇甫熠截斷:“這幾日料理完府中的事,我會給你送過去五萬兩銀票。”

“熠親王真爽快,是條漢子!”打了個響指,連城笑靥如花,拎起醫療背包就往門口走,還不忘強調道:“千萬别忘了,要不然我會着丫頭到你王府來讨的。”凝望她消失在門外的纖細背影,皇甫熠嘴邊浮現出一絲柔和的笑意,喃喃道:“小财迷,我不會忘的。”

連城疾速飄回侯府,落在院裏的身形尚未站穩,便聽到顧甯的低泣聲由顧駿屋裏傳出。

心中一緊,她快步走至顧駿住的廂房門口,推門而入,一臉急切地問道:“甯兒,駿兒還未退燒嗎?”

“二姐……二姐你回來了,你快過來看啊,駿兒這是怎麽了?他這是怎麽了?”聽到她的聲音,顧甯從床邊站起,頃刻間放聲大哭起來,“駿兒一直這麽昏睡着,可是他的手卻總想往身上撓。我怕他抓傷自個,便坐在床邊将他的雙手按住,可他的樣子看起來好難受!”

“駿兒得的不是普通的風寒。”走至顧駿床前,連城仔細爲其又檢查了一遍,看着小家夥胳膊上隐約出現的小疹子,神色凝重道:“你現在就出屋,且命起任何人,這其中也包括你自己,都不得靠近駿兒的房間,還有給駿兒用的碗筷和物什,全部要消毒,單另存放。”

顧甯注視着她,哭聲蓦地止住,眸光驚恐而絕望道:“二姐,你别吓我,駿兒他……駿兒他不是受了涼,有些發熱嗎?他得的是風寒,是風寒,你爲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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