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熠眸眼半眯,很享受此刻的甯靜,可是下一刻,他後腦傳來一陣疼痛,緊跟着就聽到身後之人低聲壞笑:“痛死你,看你還嚣張,看你還欺負人!”那聲音很小,但在這靜寂的氛圍中,他卻是清晰地聽到了耳裏。
唇角微微挑起,皇甫熠好聽的聲音揚起:“你要是高興,就是再扯痛我幾下,我都無一句怨言!”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着,連城果真手上用力,将皇甫熠腦後的墨發扯了數下。
丫的容顔生得堪比禍水,身材也好得沒話說,就是這一頭墨發,亦是烏亮順滑得讓人心生嫉妒!心中一陣腹诽,連城沉着臉道:“好了,現在你該告訴我怎麽恢複内力了吧!”
皇甫熠緩緩轉身,燭光下,眼前的她顯得紛嫩極了,長睫微微顫抖,讓人禁不住想探出手去觸碰一下,觸碰她嬌嫩的臉頰,微顫的長睫,還有她的眉,她俏麗精緻的鼻翼……尤其是她的唇,紅潤亮澤,讓他不由回想起下午強吻她時的美妙感覺。
甜甜的,散發着淡淡清香,那是獨屬于她的味道。
怔了怔,皇甫熠壓下心中再次騰起的異樣之感,橫抱連城,繞過屏風,到了寬大的床邊。
“喂,你一句話不說,抱我到床上來做什麽?”
連城的心“突突”直跳,臉兒也微泛起一絲紅暈,不仔細看自然留意不到。
當身子一挨到床,她警惕地看向皇甫熠:“你最好别再亂來,否則……”否則還能怎樣?她現在内力全無,就是自行站起行走兩步都困難,若他真要怎樣,她又能如何?
“你不想恢複内力了?”
皇甫熠面上神色一本正經,眸光也尤爲認真,可心裏卻有着他的小算計。
“我自然想了!”身子往床裏面艱難地挪了挪,連城臉上表情略顯遲疑,問:“可恢複内力也用不着在床上吧?”
“信我你就别多問,隻按着我說的來就好。”在床邊坐下,皇甫熠緩聲道。
連城凝視他看着,暗道:他的目光,他臉上的表情,都好認真,是不是她想多了?
“那你說我該怎麽做?”思慮片刻,她讓自己冷靜下來,輕聲問了句。
“躺好。”真想對她此刻的乖順露出個笑容,可萬一一個不慎,被她發現出端倪,豈不是弄巧成拙?皇甫熠微斂的眸中精光劃過,淡淡道。
點了點頭,連城平躺到枕上。
被皇甫熠的眸光定定鎖住,那剛恢複常律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突突跳起,“有什麽話你就說,要我怎麽做你也直接說出來,别用那種目光盯着我猛瞧!”阖上雙眸,連城聲音微惱道。
“别用哪種目光瞧你?”皇甫熠俊美的臉上漾出抹極淺的笑,低聲問。
連城随口就道:“你自個知道。”
“我不知道,你告訴我吧!”
皇甫熠俯身,湊近連城,聲音輕柔而優雅。
“離我遠些!”不舒服,這一刻她很不舒服,尤其是壞痞子靠近她時,讓她不由就響起下午在城外河邊發生的事,頓時,臉上如火燒一般。
“你的臉好紅!”燦若星辰般的眸中笑意湧動,皇甫熠好聽的聲音揚起:“連城,你有聽到我說話嗎?”
連城?他喚她連城,不是小無賴,而是喚她的名,而且是用如此親昵的語氣喚她,爲何她聽着滿身起雞皮疙瘩?還有那不舒服的感覺,也随之變得濃郁。
她這是怎麽了?
難不成生了什麽病?
風寒,對,她估計真如傍晚時對三妹所言,由于多吹了冷風,染上了風寒。
一定是這樣,要不然她的臉不會這麽火熱,以及……以及呼吸好似也有些紊亂。
側卧連城身側,皇甫熠單手支頭,凝聚在連城臉上的眸光漸變灼熱。
她不好意了,不好意思與他呆在一張床上,且挨得如此近,所以才會臉兒發紅,阖上雙眼不敢看她。
是這樣麽?
眨了眨眼,皇甫熠心中已有答案——肯定是這樣沒錯,否則,她不會覺得難爲情。
他不說話,他爲何不說話?
死皮賴臉躺在她身側又是爲何?
随心中所想,連城身子往裏面又挪了挪,皺眉道:“你不說話,躺在我身側做什麽?”
皇甫熠笑:“我累了,想先睡會。”
“你是想讓我求你嗎?”睜開眼,連城轉頭看向皇甫熠,微微一怔,怒道:“就你現在這狀态,哪有一點睡意!”
唇角微啓,皇甫熠緩緩道:“要幫你恢複内力,耗損我的功力不說,還需……”燦若星辰般的眸中光華流轉,他突然打住,似乎不知下面的話該不該道出。
“還需什麽?”丫的功力耗損,那是他活該,誰讓他沒事對她用什麽醉夢幻瞳!連城中套了,就這麽不知不覺中了皇甫熠設下的圈套。
“爲你,就算耗損我一半的功力,我也願意。可我怕我之前沒說完的話一出口,你就再甩我一巴掌,知道麽?到今天,你已經甩了我兩巴掌,如果你一會繼續那樣,我可受不起!”長歎口氣,皇甫熠平躺到床上。
“你說。”
連城似是已猜出皇甫熠要說什麽,但現在她有求他,即便那厮說出的話令她氣憤,她也得受着。
“要想恢複你的内力,就要褪 下你身上的衣裙……”不等皇甫熠說我,連城截斷他的話,道:“你卑鄙……你趁人之危,說出這樣的話,可恥!”用盡力氣坐起身,連城雙眸似是要噴出火來。
對上她含怒的目光,皇甫熠無所謂道:“我就說了,你聽到後面的話,不定要怎麽惱我,好在你沒揚手朝我臉上甩過來。你若實在介意,那就當我之前的話沒說過。”
“必須要那樣嗎?”良久,連城眸中怒意散去,出言确定道。
皇甫熠“嗯”了聲。
然,她卻沒等到連城點頭,也沒聽到其再言語。
小丫頭不上套嗎?
嗯,也不能說他設了套讓小丫頭鑽,因爲等會他要運功幫其調理内息,進而恢複内力,确實要穿得越單薄越好,這樣會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其實你也沒什麽可顧忌的啊,之前在溫泉池,你不也将我看 光了嗎,現在你就當做是讓我看回去好了,這樣一想,你就不會覺得吃虧,也不會心裏不舒服……”皇甫熠亦坐起身,與連城四目相對,熟料,他這正說着,蓦地接收到連城甩來的眼刀子,立馬閉緊了嘴巴。
什麽叫她把他看 光了?話說,那是她要看的嗎?
深吸口氣,連城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表情看得淡然,道:“你不許對我耍流 氓!”就當是給醫生看了,對,就這麽想,前世,醫生給患者看病,必要時,病人哪還有什麽隐私可言,再說,她自己就懂醫,不難接受那……
重新躺好,連城阖上眼道:“開始吧!”爲了恢複内力,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值……值……
“你這是同意了?”
皇甫熠驚訝,他再次驚訝連城的大膽,驚訝其不同于世間女子的大膽舉動。
“啰裏啰嗦,你煩不煩啊!”她可是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設,被壞痞子這麽一問,心裏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壞痞子不是醫生,他不是醫生,這讓她心裏還是感到很不适。
“我就是怕你一會後悔,所以才多問你一句。”皇甫熠讪讪一笑。
他哪知連城将自己視爲患者,将他看作治病救人的大夫,才同意褪 去衣裙,好讓他幫她恢複内力,不時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終有了那麽個決定。
“你最好把握住自個,要不然,我就算拼了命,也會讓你變成太監!”警告皇甫熠一句,連城紅唇緊抿,不再出聲。
皇甫熠故作深沉道:“我的人品你大可放心。”
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連城暗道:人品?卑鄙,無恥之徒,還有人品可言麽?
修長的大手擡起,連城衣裙上的帶子,被皇甫熠一根根的拉了開,忽然,他的大手被連城捉住,“我自個來!”特麽的,丫的動作怎就讓她想入非非了?皇甫熠抽出手,嘴角噙着抹惑人的笑,靜靜地看着連城再次坐起身,緊閉着雙眼進行着手中的動作。
“不用繼續了!”衣裙被連城放至身側,見其又開始拉扯裏衣上的帶子,皇甫熠眸光一閃,握住她的小手,溫聲道:“這樣就可以!”他的話,無疑令連城繃緊的心弦松動了下來,“爲 何不早說?”咬了咬牙,她睜開眸,冷聲問了句,憤憤暗忖:丫的就不是個好東西,拿這種事也耍她!
皇甫熠無辜道:“我以爲我說得夠清楚,誰知你想多了,竟如此豪爽。”
“你這是說我沒女孩子該有的矜持嗎?”
“沒有,我沒有那個意思!”
“快點,我還要回府呢!”冷哼一聲,連城抽了抽手,卻不成想被皇甫熠蓦地代入溫熱的懷中,兩人齊躺倒了枕上,她用力掙紮,卻絲毫動彈不得,皇甫熠略有些的低沉的聲音揚起:“别動,先睡一會,我再幫你恢複内力。”
沒見皇甫熠有更進一步動作,連城稍微放松心神,道:“天亮前我必須回府。”
“放心,我決不食言。”淺聲說了句,皇甫熠佯裝打了個哈欠,接着阖上雙眼,道:“睡吧,我不會對你怎樣!”
第一次,這是他第一次抱着個軟 軟的身體睡覺,而且這身體的主人,是他看上,且在意的女子,心中自然甚是歡愉,可除過歡愉,他忍得也好難受,這是不是自找罪受呢?無聲無息地催動内功心法,皇甫熠盡力控制住着身體上的反應。
連城很不放心皇甫熠這厮,即便耳邊傳來輕淺均勻的睡眠聲,她依舊保持着警惕,防備皇甫熠突然間化身爲狼,從而侵 犯她。
然,夜色漫漫,與皇甫熠交手那麽長時間,精力,體力自然都耗費了不少,加之她内力散失,身體哪能一直熬得住,因此,不知不覺間,她上眼皮和下眼皮開始打起了架,沒多會,人已陷入沉睡。
她不知道的是,皇甫熠在她嘴裏發出細微的呼吸聲那一刻,蓦地睜開雙眼,接着修長的大手擡起,點了她的昏睡穴,讓她徹徹底底進入睡夢中,從而無法感知外界的響動。
“小無賴,你這樣安安靜靜地躺在我懷裏真好!”連城原是背對着他被他攬在懷中入睡的,這一刻,卻被他輕柔地轉過身,與她面對面而卧,“對不起……我對我以前做過的荒唐事,對你說聲對不起……你會原諒我嗎?”
拉過錦被蓋在連城身上,皇甫熠眼裏滿是溫柔的笑意:“我有感覺到,感覺到你并非對我無意,是嗎?你隻是與我一開始一樣,不願承認心裏生出的異樣感……”湊上前,他在連城光潔飽滿的額頭輕印下一吻,“就是爲了能和你這樣安靜呆一會,我才借你内力散失一事,哄騙你不得不聽我的話。”
戳了戳連城小巧的鼻翼,皇甫熠嘴角漾出抹暖笑,道:“小傻瓜,其實即便我不幫你,你的内力也會慢慢恢複,隻不過需要些時間罷了!可我怎麽能告訴你這個秘密,傻瓜,好好睡吧,等你睡醒,就會感到内力已恢複,且還增加不少。”
語落,皇甫熠坐起身,并且将連城的身子也扶起,讓其盤膝而坐,背對着他。
雙掌抵至連城背上,慢慢的,他開始催動真氣,通過自己的内力幫其調整起了内息。
時間悄然劃過,大約半個時辰後,隻見他收斂真氣,唇角微啓,微笑着道:“小無賴,你的内力恢複了,而且啊,我還給你灌入了些許我的内力,假以時日,隻要你将兩股内力運用得當,功力會大增不少。”
放連城躺好,他看着眼前清秀的小臉,擡手輕輕描繪着那彎彎的黛眉,那閉合在一起的雙眸,那清秀的臉兒……
“雖然你沒有傾國傾城的容顔,可我卻喜歡這樣的你,喜歡眸光多變,樣貌清秀,脾氣時好時壞……膽兒夠大的你!說你醜,我是故意的,以此想讓你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從而想要了解我,對我生出我對你的那種感覺,不成想,我這個傻子反适得其反,緻你不想多待見我一刻!”
皇甫熠說了很多,連他自個都感到驚訝,會對着完全陷入沉睡,什麽都不聽不到的人,說了那麽多話。
月華脈脈,透過窗紗照進屋内,一室靜寂。
“我怎麽睡着了?”睜開眼,連城喃喃道:“也不知睡了多久。”欲起身時,她發現自己被皇甫熠緊緊地摟在懷裏,而且兩人十指交握,掌心相扣,更讓她又驚又怒的是,皇甫熠的長腿竟搭在她的腿上。
他雙眸緊閉,呼吸平穩,一動不動。
抽出手,她想都不想,就準備扇皇甫熠耳光,卻發現身上不僅有了力氣,而且體内氣息順暢,運了運力,她立時大喜,内力恢複了,她的内力恢複了!不對,爲何她感覺道體内還有一股子不屬于她的内力,那股内力強而有力,在她經脈中運轉着。是他,是他幫她恢複内力的同時,給她灌入了他的部分内力嗎?
他爲何要這麽做?
揚起的手緩緩放下,連城自皇甫熠懷中退出,坐起身,秀眉微擰,擡手在皇甫熠俊臉上戳了戳,問道:“喂,你爲什麽要給我灌入你的内力?”回答她的除過皇甫熠平穩的呼吸聲,再無其他。
睡得這麽沉,是因爲幫她恢複内力之故嗎?
思索片刻,連城唇角微抿,拿起衣裙,下床很快穿好。
她沒有立刻就走,而是站在床邊,凝望皇甫熠好一會,伸手将其身子扳平,又戳了戳那人神共憤的俊臉,道:“睡得這麽死,就不怕我扔顆霹靂彈出來炸飛你嗎?”她也就是嘴上說說,因爲霹靂彈已被她用完,那還能拿得出來。
皇甫熠睡着的容顔上挂着抹滿足的微笑,看得連城覺得好不刺眼,丫的趁她睡着,摟着她睡就這麽滿足?看來還真是個色痞子!忽然,她嘴角一抽,擡手撫在自己臉頰上,暗道:就她這張僅算得上清秀的臉,有色嗎?撇了撇嘴,沒色,難道丫的是饑不擇食,才會摟着她不放?
“我内力突然散失,說到底是你導緻的,但也與我有那麽點原因。”揮去腦中亂七八糟的心思,連城臉兒上看不出什麽情緒,道:“念在你出手幫我的份上,我決定不再計較你以前對我做過的無恥行徑。”稍頓片刻,她續道:“若說實話,你這人也不怎麽讓人讨厭,尤其是做正常人的時候,看着還有那麽點仙範……”皇甫熠并沒有沉睡,在連城抽出手那刻,他已然醒轉,不過沒睜開眼罷了,聽到連城嘴裏說的話,他感覺自己今晚所做的一切甚是值得。
怎麽不說了?良久沒聽到連城再說話,他心裏嘀咕道。
腳步移動,連城從桌上拿起一支墨筆,返回至床邊,對着皇甫熠的睡顔,嘴角露出抹壞笑:“屢次趁我不備,就點了我穴道,對此,我很不爽,知不知道?”俯下身,她紅唇微翹,又道:“還有,你時而流露出的痞樣,也讓我感到很不爽,所以我接下來對你所做的,就當做是我對你的“回報”了!”手中墨筆如行雲流水,連城一邊笑,一邊在皇甫熠的俊臉上畫了隻流 氓兔,“聽說過流 氓兔嗎?嗯,你怎會知道,那可是我們那的,想想,你和它還真有點像呢!”
流 氓兔?那是什麽?是兔子嗎?而且是隻壞兔子?回想連城嘴裏常對他出現的詞——卑鄙,無恥,痞子……
皇甫熠自我理解了流 氓兔的意思。
可是什麽叫我們那?
他想不明白,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
大炮,霹靂彈,流 氓兔,小無賴嘴裏的新鮮詞真多。
按理說,三年多前她一直呆在深閨,被外界傳言爲既傻又啞的無顔女,經曆一次劫難,就在三年後大變樣,不僅不是傻子啞巴,且周身都散發着灼人眼球的光芒。
難道她不是顧連城?
皇甫熠突然就有了這麽個大膽猜測。
她不是,那誰才是顧連城?
她不是,她的親人又豈會看不出?
她不是,沒事頂替顧連城的身份做什麽?
随手一丢,連城手中的墨筆精準地落在了桌上的硯台上,跟着她優雅地理了理袖擺,邊往門口走,邊好心情道:“ 記住,以後别再輕易惹我哦,因爲我這人特喜歡記仇!”語落,連城心裏樂開了花,想着皇甫熠睡醒,在鏡中發現他臉上的流 氓兔,會出現何等精彩的表情。
爽,心情爽爆了!
步至院裏,她回過頭朝亮着燭光的屋裏看了眼,嘴角挑起,雙腳輕輕一點,瞬間不見蹤影。
如銀月色脈脈流瀉,使得靜谧的夜色,尤爲空明,清澈。
“這……這……”連城離開後,皇甫熠睜開眼,迫不及待地到銅鏡前,看着鏡子裏面那畫着流 氓兔的俊臉,嘴角不由連連抽搐:好賤的兔子,嘴上挂着賤賤的笑,體型渾圓,胖乎乎的,看着像一團棉花,他是這樣子的嗎?尤其是流 氓兔嘴上挂着的那抹賤笑,與他嘴角時而浮現出的笑容能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