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回家到處找那把刀,沒找到。
心想是不是那天晚上丢在了蔣伯同的房子裏?如果是這樣,他們應該已經提供給警察,也就不存在警察現在向自己要刀的事了。
難道是跑出來後丢了?那就無法知道刀去哪兒了。
最後,梅子在不抱任何希望的情況下,翻了一下那天晚上背的包,竟然真的在那個包裏翻出了那把肇事的刀。
看着在陽光下泛着寒光幹幹淨淨的刀,梅子不知道當時刀上是有血迹被自己不小心擦掉了,還是上面根本就沒有沾上血迹,那天晚上自己從蔣伯同的房子沖出來後,是怎麽把刀放進包裏的,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來到公安局後,梅子按要求向接待她的兩位年輕警官呈上了兇器,把事情的經過詳詳細細告訴了他們,他們認真做了筆錄。
梅子述說完後,見兩位警官犀利的目光在自己臉上逡巡,猜他們可能是在查看她臉上的傷痕,微微一笑說:“如果你們對我說的被蔣伯同打的話有所懷疑,可以派法醫對我的背部及頭部進行驗傷。”
警察a扯了扯嘴角,溫和地一笑說:“你别介意,我們是職業病。昨天上午局裏接到一位叫向青青的女士報案,接案後我們去了醫院,找到蔣伯同了解了案情,他承認了他打你的事實。他身上有好幾處刀傷,有一刀深一些,并且差點傷到動脈,其餘的都是劃傷,不嚴重,他不報案。”
“哦,我以爲是蔣伯同報的案呢。”梅了諷刺地笑着說。事情還真讓她意外,竟然是向青青報的案,向青青很有意思。
“是向青青報的案,她昨天早上給蔣伯同打電話,聽蔣伯同說在醫院,她去醫院看過後就報案了。據說這位向青青女士因爲和蔣伯同然不清,夫妻倆鬧的雞飛狗跳的,已經離婚了。”警察說到這也順便八卦了一把。
“那你們現在打算怎麽處理我傷人這件事?”梅子想知道公安局的處理意見,直接問出了口。
警察b說:“沒什麽好處理的,輕傷,當事人又不報案。我們隻是例行公事詢問一下,再把這把水果刀留下當證物。”笑着拿起刀看了看。
警察a笑着說:“這麽小把水果刀,怎麽也不像故意殺人的兇器。”
梅子也笑了笑調侃道:“要知道會被打成那樣,最後會用刀,我就帶把能緻命的刀去了。”
警察a說:“說實話,蔣伯同的各種绯聞和劣迹,在錦繡區公安系統人盡皆知,整個鹿灣知道的人也不少,他是我們系統的敗類。”
警察b接話道:“這個敗類惹的一些亂七八糟的風流事把警察的臉都丢盡了,可人家你情我願又沒犯法,最多隻能警告批評,捅死到好了,爲我們清理門戶。”
警察a踢了警察b一腳,警察b撓了一下頭,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不過,這樣捅最好,讓他受了懲罰,你也平安無事。”
這天晚上,梅子接到了市局簡局長的電話,簡局長告訴她不要擔心,不會有事的。他已經讓石局長向梅子轉告了,她的事與工作無關,執法局是不會追究她任何責任的,放心工作。
半個月後,梅子後背上的傷徹底好了,但卻落下了頭痛的毛病,她以爲是自己心中憂思過重,睡眠不好導緻的頭痛。也就沒有去管它,想着時間長了,改善了睡眠,也就沒事了。
兩個月後的一天下午,梅子去市局開會。開完會去附近一家商場給女兒買秋衣秋褲,女兒個子長的很快,頭年買的秋衣秋褲第二年就短一截,必須買新的。
沒想到在商場碰上了柳随心,柳随心叫住了梅子。
兩人走進臨街的一家咖啡廳,柳随心要了兩杯咖啡,雙方有點尴尬,靜靜地坐着都沒有開口。梅子沐浴在透過玻璃斜斜照射進來的秋日陽光裏,聽着悠揚恬淡的音樂,将自己融化在袅袅的清香中,看着窗外三五成群走過的行人,優雅地品着咖啡。
心想,如果時間能永遠定格在此,多好,讓塵世的一切恩怨、紛擾、悲傷、眼淚與痛苦都不存在。
兩人就那樣面對面的坐着,沉默了很長時間。柳随心先開了口,“我和我丈夫從小就是同學,初中開始談戀愛,高中畢業兩人都沒有考上大學,他去開出租車,我打了幾年工,後來考上了協警,指望着能轉正。到了派出所,被蔣伯同的甜言密語所迷惑,昏了頭與他混到了一起,并且爲了蔣伯同與十分寵愛我的丈夫離了婚,做出了讓自己後悔終身的事,現在我已經被公安局清退,再次失去了工作。”柳随心的表情看上去很傷感。
“與蔣伯同正式同居了一個多月後,我才發現生活在一起與做情人完全是兩會事兒。我在家丈夫從來不讓我幹活,與蔣伯同在一起後才知道,他什麽活都不幹,我隻好學着幹,這也就算了。但他暴力傾向十分嚴重,兩句話不和就對我又打又罵的,我這時才明白他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根本就不是人,是個畜生。”
“有一天我被蔣伯同打後,委屈地跑了出來,無處可去,又不好意思回父母家,就去了丈夫家,丈夫見到我竟然欣喜若狂,一點都不計較我犯的錯誤,現在我們已經複婚了。并且我開始學駕照了,打算以後和丈夫一起開出租車,好好經營自己的家。今天是抽空出來給丈夫買生日禮物的。”柳随心的臉上流淌着滿滿的笑意,那笑意一看就是發自内心的,十分溫暖。
這讓梅子很意外,當時她在内心深處是非常佩服他們兩人的,欣賞他們爲了愛情,硬是拆了兩個家庭走到一起的勇氣,沒想到卻沒有修成正果。
“我現在很後悔,當初被蔣伯同蒙騙,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希望你能原諒我。”
梅子深深地爲柳随心高興,她終于迷途知返。拉着她的手真誠地笑着說:“我沒有真正怪過你,那天晚上說的話是有口無心的,你别放在心上,因爲我知道蔣伯同是什麽樣的人,一切都是他的錯。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身邊人,認真經營自己的婚姻,希望你永遠幸福快樂!”
最後,柳随心還告訴梅子,她離開蔣伯同後,蔣伯同就搬進了檢察院一個離了婚的女人家裏,與那個女人同居了。
想來這個女人應該就是當年給蔣伯同送羽絨服的女人吧。
梅子在心裏狠狠地鄙視了蔣伯同一把,他機關算盡離了婚,與柳随心走到一起,現在卻成了一場丢盡臉面的鬧劇。
第二天,石局長把梅了叫到他辦公室,黑着臉嚴厲地說:“你前夫蔣伯同告到我這,說你四個月了不付孩子的撫養費,你怎麽能這樣做?道德品質也太差了吧?”
梅子一怔,不敢相信地問:“你說什麽?他說我不付孩子的撫養費?”
“是呀,難道冤枉你了?”石局長陰陽怪氣地說。
梅子的血霎時沖上頭頂,氣得手腳輕顫,她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心,告訴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不能沖動。
她深深地吸一口氣,緩緩地吐出來,口氣平穩地說:“石局長,離婚時孩子是判給他的,我付撫養費沒錯。可現在的實際情況是他根本沒有養孩子,是我在養孩子,按理說是不是該他付撫養費給我呢?我沒有向他要過一分錢,他倒跑來向我要撫養費了,你覺得合理嗎?”
聽了梅子的解釋,石局長說:“孩子既然判給他,你付撫養費,他向你要撫養費好像沒什麽錯。你說孩子現在是你養着,口說無憑吧?”
梅子冷冷地說:“是口說無憑,可我們單位很多人都可以爲我做人證,孩子我天天帶着,相信你也見過,這算不算證據?”
石局長有些尴尬地說:“這是你們之間的私事,你自己處理好,不要影響工作。”
從石局長辦公室出來,梅子怎麽都沒辦法相信,蔣伯同竟然可以無恥的沒有任何底線。怕他再到處亂說,進一步毀壞自己可憐的名聲。
梅子去取了2000元錢,來到蔣伯同的辦公室,故意當着他同事的面,把錢撒在他臉上,微笑着說:“蔣伯同,這是我付給你的撫養費,孩子四個月的撫養費2000元錢,你收好了,千萬别不承認,現在這裏有一群人可以爲我作證的。我養着孩子你不掏撫養費,還向我要付撫養費,你不覺得自己的無恥實在沒有底線嗎?”說完鄙視地看了一眼一身紅色毛爺爺,臉漲的跟豬肝一樣,狼狽不堪的蔣伯同,風姿卓越地走了。
這件事被法院工作的一個朋友知道後,她告訴梅子,既然蔣伯同這麽無恥,不養孩子還要撫養費,爲了以後少惹麻煩,去法院打官司,要回孩子的撫養權,讓他付撫養費。
梅子又等了一個月,蔣伯同還是不來領孩子,她已經不相信他會養孩子了,決定打官司要回孩子的撫養權。
梅子去法院咨詢朋友打這場官司的具體情況,性格豪爽的朋友聽到梅子說,離婚時蔣伯同一分錢沒有給她,還拿走了新房子,氣的拍着桌子大罵,“你個傻女人,真是世界上最傻的傻女人,你知不知道世上爲什麽會有蔣伯同這種無恥無極限的男人存在,都是你這種傻女人縱容出來的!”
恨鐵不成鋼地點着梅子的額頭,大着嗓門說:“傻女人,去起訴要回應得的财産,憑什麽你帶着孩子住舊房子,卻把新房子給這種無恥的男人逍遙?你們離婚還不到一年,還沒有過起訴期,你甚至可以收集他婚外情的證據,讓他光屁股滾蛋。如果需要的話,我立馬找律師幫你凍結他的賬戶。”
梅子想了想,看看兇神惡煞似的朋友怯怯地說:“算了,夫妻一場沒必要反目成仇,反正我有一份工資,有房子住,完全可以養活自己和孩子。”
朋友聽了她的話,氣的直翻白眼,差點沒背過氣去,猛拍一下桌子,像趕走蒼蠅一樣揮着手無奈地說:“氣死我了,傻女人,趕緊從我面前消失。”
寫起訴書時,梅子實在不會寫,又不好意思再去找法院的朋友,盯着電腦愣了半天,突然想起當初蔣伯同曾扔給她一份離婚起訴書,好像她打掃衛生時扔進書桌抽屜裏了,想參考一下,就去翻了出來。
當看到蔣伯同起訴書的内容時,氣的眼淚霎時模糊了視線,上面寫道:由于婚後兩地分居多年,兩人感情逐漸冷淡。轉業後住到一起,一直因性格不合打罵吵鬧,早就沒有了感情,而且已經分居半年。婚姻續存期内因爲家庭開銷大,基本沒有積蓄,唯一的财産是他的轉業費,因爲兩人結婚不滿十年,按法律規定,女方不能分他的轉業費……
梅子終于明白,爲什麽蔣伯同非要在外面租房子,爲什麽非要在還差一個月就結婚十周年之前離婚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精心安排的,他把什麽都算計好了,連怕梅子與他争财産都算計上了。估計查他的帳戶也查不出錢來,他應該離婚前把能轉移的财産都轉走了吧!
隻可惜呀,他枉做了小人!梅子從來沒想過與他争什麽财産。
起訴書上的字像一團團烈火,灼痛了梅子的心!她對他最後的一絲情感也灰飛煙滅了,雙唇微顫,腦袋暈沉,頭痛的思維已經完全不能轉動,瞬間跌入一個無底深淵。
她真希望能永遠這樣沉睡下去,再也不用清醒過來,去想起那些與蔣伯同度過的現在令她覺得肮髒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