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梅子注意到厲傑穿的很正式,撲哧笑出聲來。白色阿瑪尼襯衣、深藍色阿瑪尼西裝,藍色阿瑪尼暗方塊桑蠶絲領帶,褲縫筆挺,锃亮的皮鞋纖塵不染。不過,還真是帥氣的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厲傑從後視鏡裏看着梅子很奇怪地問:“老婆,你笑什麽?”坐在副駕的菡菡扭頭打量着梅子說:“媽媽,你笑什麽?”
梅子笑看着菡菡挑眉說:“笑你厲爸穿成這樣。”
菡菡用黑葡萄般的眼睛晶亮地盯着厲傑看了半晌,又扭頭看着梅子眨巴着眼睛,嘟着嘴說:“我沒看出來厲爸穿的有問題呀!我覺得很帥!”還用力地點了點頭,以示肯定。
厲傑撇撇嘴說:“沒辦法呀,第一次去見丈母娘,總得給她老人家留個好印象吧,省得她看不上眼,在你面前表示不滿,不知道我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轉正了。”
菡菡信心滿滿地笑着說:“厲爸,放心吧,你長這麽帥,又對我和媽媽這麽好,外婆看了一定高興死了,肯定能看上你。”
“真的嗎?”
“真的。不過,什麽是轉正?”
厲傑和梅子都笑了起來,“轉正就是正式合法地成爲你的爸爸。”
菡菡扭來扭去的,壓在安全帶下的小辮扯的頭發有點痛,她正在把小辮從安全帶下抽出來,聽到這話,興奮地停下了手,歪着小腦袋說:“啊,厲爸,你準備和我媽媽結婚啦?”
厲傑故意逗菡菡說:“是呀,你有什麽意見?”
菡菡不滿地噘起嘴說:“我有意見,你們又瞞着我。”從安全帶下抽出小辮,用力抛着。
厲傑呵呵笑着說:“我們哪有瞞你,這是昨天晚上才決定的,現在不是就告訴你了嘛。”
“哼,就忽悠我小。”菡菡仍然不滿,但語氣已經沒有先前堅決了,畢竟昨晚決定的事,現在告訴自己确實也還算及時。
梅子心裏在暗自腹诽厲傑,就是在忽悠菡菡小,決定一個星期了好吧。不過,如果讓菡菡知道真相,還不定怎麽與他們鬥氣呢。趕緊打岔說:“小臭蛋,準備洗漱用品了嗎?”
菡蒸獻寶似的說:“準備了,厲爸什麽都準備了,你的洗漱化妝用品,外公外婆的禮物,我的零食。”
這會兒正是夕陽無限好,玫瑰色的晚霞從車窗透進來,披在女兒健康活潑的小身闆上和厲傑的側臉上,看着是那樣的柔暖,梅子忍不住眼底一熱。
“還給外公外婆準備了禮物?”
厲傑在後視鏡裏對着梅子眨眨眼,眉眼彎彎地說:“我第一次上門見二老,總不能空手讓他們覺得我不董事吧,更不能讓他們覺得我不重視你吧!”
霎時,梅子胸内翻江倒海,眼中升起了苦澀和傷痛。蔣伯同從沒有主動提出過去她父母家,也從來對她的家人不聞不問,似乎她是一個沒有任何親人的孤兒。但對他自己的每一個家人都關懷備至,還要求梅子也要對他的家人處處關心。
而厲傑卻主動要求上門去見自己的父母,梅子的心中湧起一種異樣的情緒,喜悅中夾雜着絲絲酸楚。
鹿灣市離漠風市100多公裏,高速也就一個多小時。
到了梅子父母家樓下,菡菡下車就歡快地倒騰着自己的腿,蹬蹬蹬地跑進了樓道,大聲喊着,“外婆,外公。”
“哎喲,是菡菡呀,你怎麽回來了,媽媽呢?”外婆開門看見菡菡趕緊問。
菡菡小嘴甜甜地說:“我們想你了,回來看你們,還有好消息告訴你們呢。”
“媽媽怎麽沒有進來?”外婆望着樓道問
“她在拿東西呢。”說着菡菡就拉着外婆走出了樓道。
見到與梅子一起提着大包小包東西高大帥氣、内斂沉穩的男人,梅子的母親愣了一下。
梅子笑着說:“媽,你和爸還好吧,想你們了,回來看看。”
“我們都好着呢,你們吃飯了沒有,我去給你們做飯。你這孩子,有客人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們好準備一下。”母親責怪梅子,走上來幫她拿東西。
“我們剛才吃了,知道你們吃飯早,怕影響你們,所以進入市區後吃了飯才回來的。”
一進門,繼父就好奇地問梅子,“這位是誰呀?”
“哦,爸,媽,這位是厲傑,我的同學。”
“厲傑?是不是你當年去北京見的那位同學呀?”繼父好記性地問。
“是的。”梅子有點難爲情地說。
“伯父、伯母好。”厲傑微笑着禮貌地說。
繼父歪着頭看着厲傑連聲說:“好,好,好。”
又看了看一地的東西,瞟了厲傑一眼,不悅地說:“上門來看看就好了,拿那麽多東西幹啥?是浪費哦。年輕人不能亂花錢,要學會過日子。”
厲傑不知道如何是好,緊張地看了看梅子,梅子對他笑着擠了擠眼。厲傑見梅子沒有幫他解圍的意思,趕緊陪着笑臉解釋說:“伯父,您别見外,我第一次上門,應該的。”
“嗯,不應該,不應該,以後再不要亂花錢了,我一看你這個小夥子就不會過日子,這樣可不行,年輕人,一定要學會過日子。”
梅子咬着唇,強忍着笑起身去找菡菡,見菡菡在陽台上的花盆裏亂拔拉,笑着喊:“菡菡,不能幹壞事,那些花是外公外婆辛辛苦苦種出來的哦。”
“我沒幹壞事,我看到一條蚯蚓,想找出來看看。”菡菡頭也不擡地說。
梅子叮囑道:“好,但要小心點,一定不要把花弄壞了。”
然後去幫母親洗水果,洗完水果端了一盤到客廳說:“爸,吃水果。休息一下吧,一進門,你就把厲傑教訓到現在,人家第一次上你的門,你再這樣教訓以後誰還敢上你的門?”
“這怎麽是教訓人呢,是長輩給年輕人的一些忠告。”繼父讪讪地狡辯。
梅子用哄小孩子的口氣對繼父說:“好,好,好,我們知道了,是忠告。厲傑給你們買的都是老年人需要的營養品和補品,吃了保管你活到100歲。”
聽了梅子的話,繼父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說:“嗯,我活那麽大幹啥,那不活成個老妖怪了嗎?不要,不要,我今年已經70多歲了,能活到80歲我就滿足了。”
厲傑擦一把汗,梅子坐到他身邊,拿一個水蜜桃遞到他手裏說:“吃點水果吧,這是當地的特産,味很不錯的。”
“真的嗎?”
梅子但笑不語。
“幫幫我。”厲傑求救似的看着梅子小聲說。
梅子知道他是害怕一會再被教訓,忍住笑說:“爸媽,我們有點事要出去辦,和别人約好了,别人等着呢,有什麽事一會兒回來再說吧。”
兩人出門後,梅子撲哧撲哧開始笑。
厲傑見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每一絲笑容裏都是陽光。滿心喜悅,情不自禁跟着她呵呵笑起來,笑了半天才問道:“你笑什麽?”
聽了厲傑的話,梅子越發覺得好笑,笑的捂着肚子,彎下腰,上氣不接下氣地指着他幸災樂禍地問:“你笑什麽?”
“看你高興我就笑了呗!”厲傑微抿唇角,雲淡風輕地說。
梅子終于笑夠了,挑眉斜睨着他說:“我呀,是笑你剛才被訓的狼狽樣,我知道會是這個樣,故意不告訴你的。”
“好啊,老婆,你聯合家人欺負我,看我不收拾你。”厲傑故做兇惡狀說。
“這是我考你呢。”梅子哼道。
厲傑握住梅子的雙肩目光炯炯地問:“考核過關了嗎?”
“過關?還早着呢,你做好準備吧。”
厲傑痛苦地喊,“天啦!如果過不了你父母這一關,那我豈不是轉正無望了。說實話,你父親好厲害呀,幫幫我,我怎麽能過關,我看他好像挺聽你的話。”
梅子見把厲傑逗的差不多了,把臉貼在他胸膛上,雙手環住他的腰說:“逗你呢,那是我繼父,我親生父親十幾年前就去世了。繼父就是這樣的性格,沒有壞心眼,人自私點,喜歡自以爲是的說教,卻說不到點子上,嘴巴不太招人喜歡,不存在什麽厲害不厲害。他說什麽你隻要耐着性子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要放在心裏,需要時附合他兩句就行了。不過他很注重養生之道,招架不住時,可以把話往這方面引,分散他的注意力,給自己解圍。”
厲傑把梅子摟進懷裏心有餘悸地說:“謝謝,謝謝。老婆,太謝謝你了,吓死我了,真怕過不了關。”
梅子調皮地說:“你也有怕的事呀!”
厲傑拍着梅子的背說:“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失去你。”
梅子擡頭注視着厲傑,汩汩暖意在心頭流動,他幽深的眼眸中如潭水般的柔情把她湮沒,頭慢慢低了下來,直到他的氣息完全籠罩住了她。夜色中,兩人不再就話,隻是在璀璨的星空下,緊緊摟着對方。
厲傑突然想起還有梅子的母親,緊張地擡起頭來問:“你母親呢,她的關好不好過?”
梅子定定地看着厲傑,輕輕說:“我母親的關最好過了,隻要你對我和菡菡好,給我們幸福,就過關了。”
心裏頓生百般滋味,一時酸澀難語。和蔣伯同結婚十年,每次回梅子父母家,梅子的家人都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臉色,生怕一個不小心惹他不高興,連累梅子受罪。
厲傑卻在意自己每一個家人對他的看法,怕自己的表現不能令她的家人滿意,讓她不開心。
銀色的月光下微風輕輕地從梅子耳畔吹過,拂起她滿頭的青絲,掀起她的衣裙,吹皺她滿腔的情愫,如蔓似藤般纏繞在心頭。星光下,厲傑的眼睛中湧動着似水柔情,随風順着她飛舞的長發,脫下外套裹在她的身上,眼中卻是掩不住的幸福和溫暖……
“不過明天他們可能真的要查問你的曆史,你要有準備哦。”黑暗中梅子柔聲提醒厲傑。
晚上睡在客廳裏的厲傑,輾轉難眠。望着窗外婆娑的樹影,欲說還休的喜悅緊緊萦繞在眉梢唇角,兩眼閃閃發光,臉上笑意盈盈。心間湧動着一種搖搖顫顫,酥酥麻麻的感覺,一圈一圈漾開,如絲如縷,纏綿不絕,整個人深深沉醉在很快就能和心愛的梅子在一起朝夕相處的快樂中。
第二天早上起床後,梅子見厲傑正在和繼父聊天。繼父問:“小夥子,你在哪裏工作呀?”
“在北京。”
“在北京?在北京幹什麽工作呀?”繼父驚訝地問。
厲傑猶豫一下答道:“做生意。”
繼父沉思着說:“嗯,做生意也可以,要尊紀守法哦,不能投機取巧。”
“不會的,我們的生意做的大,跨國的,我基本都在國外跑。”
繼父有些意外地說:“哦,那你是給别人打工的?”不知道他的意外是意外厲傑的公司是跨國的,不是意外厲傑是給别人打工的。
“是打工的。”
“當領導了沒有?”
“當個小領導。”
“嗯,要努力喲,要有上進心,要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好,我聽您的,一定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努力工作。”
“梅子現在離婚了,你是怎麽回事?也離婚了?”
“沒有,我一直沒有結過婚。”
“嗯?沒有結過婚,爲什麽?你今年多大了?”繼父又一次意外地問。
“伯父,我40歲了。由于我一直在國外工作,接觸的都是外國女人,我不喜歡,所以沒有結婚。”
“那你現在和梅子是怎麽回事呀?”
“我在追梅子,這次回來一方面是拜見二老,另一方面就是告訴你們,如果你們沒有意見,我們就準備結婚了。”
梅子臉一紅,厲傑見狀促狹地說:“你們同不同意梅子嫁給我?”
“隻要梅子同意,我們沒意見,你們過的好就行了。但是,你在北京工作,梅子在鹿灣工作,結婚後怎麽辦?”
“伯父,這你們放心吧,結婚後我就把梅子和菡菡帶到北京去。”厲傑笑着對繼父說。
繼父皺眉說:“去北京好是好,梅子的工作不就丢了嗎?她現在好好的工作失去多可惜呀。”
梅子的母親焦急的對梅子說:“梅子,你不能失去工作,女人不能沒有工作。”
厲傑看着梅子母親誠懇地說:“伯父、伯母,你們放心吧,我把她調到北京去工作,不會失去工作。”
繼父歎氣,“哎,小夥子,調動工作哪有那麽容易呀,何況是調到北京,這件事你們要慎重考慮喲。”
梅子見狀打岔說:“爸、媽,你們放心吧,沒事的,調不到北京工作,我可以調到鹿灣駐北京辦事處工作,工作關系還在鹿灣,但人在北京工作。”她想以厲傑的能力,把她調到鹿灣駐北京辦事處應該可以辦到吧。
吃完早飯,梅子、厲傑和菡菡帶着兩位老人上街轉了一天,吃了兩頓飯,給老人買了很多穿的用的東西。
一進家門,繼父就說:“你們太浪費了,買這麽多穿的東西,哪能穿的了?在飯店吃飯太貴了,再不要去了,自己在家做,今天吃那些錢可以吃一個月了。”
梅子勸道:“爸,你就别唠叨了,我們還年輕,錢花了可以掙,但對老人的孝心是不能用錢來衡量的。别爲我們操心了,我們心中有數。你們年紀大了,認真過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就是的,伯父、伯母,你們年紀大了,應該住好點的房子,這房子太舊了,我們給你們買一套大點的樓房吧,這樣以後我們回來就不用住客廳了。”厲傑對兩位老人說。
梅子再次被感動。
兩位老人同時喊起來,“不要,不要,我們在這裏住的很好,你們不要亂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