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睜開眼,淚像掘堤的洪水,奔湧而出。已經很努力地去忘記了,卻還是滿心滿眼的痛。
如果記憶可以像灰塵一樣,不想打掃就留下,不想留下就一把抹掉,該多好!人可以約束自己的行爲,可心,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它喜歡上一個人時,不會征詢你的同意,而何時才能忘記一個人,也不會告訴你。
那麽多年的等待,上千個日夜的思念,早已經在梅子的心中,由一粒種子長成了一顆參天大樹,盤根錯節,根深蒂固。若想忘記,勢必要拔去那顆參天大樹,是需要連着心一起拔去的,她不知道,一個人如何拔去自己的心。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梅子的思緒,她不想去應付,不吭聲,假裝沒有人。可敲門聲卻越來越大,并且傳來老大生氣的聲音,“梅子,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
梅子隻好起床,穿着睡衣打開門,手扶着門框,人堵着門,低頭無精打采地問:“老大,大過年的,有什麽事,讓不讓人睡覺?”
“還睡覺,看看日頭都升到哪了?”說完搖搖頭,撇着嘴譏諷道:“蓬頭垢面的,難看死了。”
梅子沒好氣道:“難看朝北看。”
老大不理梅子的貧嘴,“趕緊換衣服,帶你出門。”
“去哪兒?”
“别管,反正你又沒事,去了就知道了。”
梅子讓開門,讓老大進來,坐下來,盯着老大一字一頓地說:“不告訴我去哪兒,去幹什麽,你就哪涼快去哪。”
“和幾個同學一起去旅遊。”老大恨的咬牙切齒。
梅子想想與其一個人在宿舍痛苦,還真不如與同學一起去旅遊,或許能讓自己盡快忘記過去。去哪無所謂,隻要不讓自己獨處就行,所以都賴得問老大去哪兒了。
“我沒錢了,哪兒也去不了。”梅子想起自己身無分文。
老大無奈地說:“我借給你,以後有了還我。”
梅子把手伸向老大,一副先給了再說的表情。老大含着絲苦笑掏出錢包抽出一張四偉人拍在梅子手中。
一個小時後,老大、梅子與班裏另兩名沒回家的男生趙金生、姚迪一起上了濱海市開往東北的火車。大家把行李放好,姚迪正準備坐到梅子旁邊的座位上,老大長胳膊一展就搭在靠背上,擋住了他,他識趣地坐在了對面趙金生旁邊。
四個人幹坐着無聊,趙金生提議玩撲克牌,大家同意,他從小推車上買來兩副牌,由于梅子不會玩拱豬,就玩起了比較流行的雙扣。
梅子與姚迪是對角,按規矩他們打對家,老大與趙金生打對家。可梅子和姚迪的技術不如他們,打的梅子他們進貢進慘了,一點玩的心情都沒有了,可火車上又實在無聊,最後老大提議玩活對家,誰叫主誰自己找一個對家。
這種玩法,由于老大技術好,又運氣不錯,常常叫主,他叫的對家梅子基本都能跟上,所以差不多就形成了老大和梅子一家,姚迪與趙金生一家的局面,打的他們叫苦不疊。
晚飯他們吃的帶上車的食物,吃完後繼續玩牌。玩到晚上一點多,車上大部分人都睡覺了,他們也準備睡覺。老大讓梅子躺下睡,梅子看了看情況,她如果躺下睡,老大還能趴在小桌上睡,她如果坐着睡或趴着睡,老大就隻能坐着睡了,所以她聽從了老大的話,躺下緊靠着靠背,給老大留下足夠的空間坐,讓他可以趴着睡。
兩天時間就這樣在白天玩牌,晚上睡覺中度過。
第三天上午出站後老大帶大家上了到他家鄉的車。
這時梅子明白了老大是要帶他們去他的家鄉,她一怔,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老大,開始後悔當初不聞不問就同意了跟他們出來玩。
看着有些糾結的梅子,老大溫和地笑着說:“不用想的太複雜,我家鄉風景很美的。”已經走到這裏了,當初又是自己答應老大的,再後悔有什麽用,不如即來之,則安之吧。
下午2點多,車到了老大的家鄉。
老大要帶他們去他家,梅子不願意去,讷讷地說:“不然你回家陪家人過年,我們去住招待所。”姚迪和趙金生尴尬地看看老大,又看看梅子,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
老大盯着梅子,臉上的微笑勉強繃着,“他們兩人也沒有多餘的錢,我家空房子很多。”
梅子的目光顫了顫,“好吧。”雖然一如往昔的淡然語氣,可是這一次,她的心卻好似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微微有些淩亂。
聽到梅子的話,老大的目光雖然很平靜,但嘴角在隐隐地抽動。拎上梅子的行李,轉身就走。
老大家是一座老式普通的兩層小樓房,開門的是一位50多歲,一看就很忠厚老實的婦女,見到老大高興地喊,“哎喲,是強強呀,快進來,快進來,這些是你朋友吧?”
“張媽,這些是我的同學,他們來我們這玩的,要在我們家住幾天,您給安排兩間客房。”
“好,好,好。請進,請進。”張媽熱情地把大家迎進門。等大家坐下來,張媽送上水,老大扭頭看了一圈問:“張媽,我父母和姐姐她們呢?”
張媽歎口氣說:“你爸媽還不是老樣子,走訪慰問去了,你姐她們見家裏冷清,出去玩了。”
老大站起來擁抱一下張媽說:“我帶這麽多同學回來,可是要麻煩您了。”
“不麻煩,不麻煩,這樣好,家裏熱鬧,才像過年的樣。前兩天你突然走了,我以爲你不回來了呢。”張媽絮叨着說。
“張媽,有沒有吃的,我們還沒有吃飯呢。”
“有,有,有,我這就去準備。”
見趙金生和姚迪很奇怪地看着老大,梅子明白,老大應該沒有告訴别人他家裏的情況。
“張媽是我家的傭人,在我家幹了很多年了。”老大解釋道。
半小時後,老大帶大家進了餐廳,餐廳大概有二十幾平方,放有一張橢圓形的大餐桌,周圍靠牆是一排櫃子,整個餐廳的家具是紫紅色。不知道是不是紅木,梅子不懂。
張媽一會兒揣上來十幾個菜,嘴裏說:“怕你們餓着,随便準備了一點,你們先湊合着吃,晚飯我再好好給你們做。”
吃完飯,張媽安排梅子他們去客房休息。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梅子很快就進入了黑甜香。
一覺醒來,天已黑透,梅子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什麽情況,收拾一下,匆匆趕到樓下客廳。
沙發坐着一位看不出年齡,一看就沉穩幹練、氣場強大的中年男子在看報紙,一位穿着得體、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在給花澆水。聽到動靜,他們都擡頭看向梅子,梅子明白這應該是老大的父母,見老大不在,刹時緊張起來,隻能尴尬地說:“叔叔、阿姨好!我是許國強的同學,冒昧打擾實在不好意思。”
許媽媽微笑着幽雅地說:“不用客氣,聽張媽說了,強強帶了幾個同學回來,歡迎你們。”許爸爸犀利的眼神掃了掃梅子,朝她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梅子拘束地站在樓梯口,不知道怎麽辦。許媽媽說:“坐吧,坐吧,該吃晚飯了,我去叫強強他們。”
“阿姨,我去吧。”梅子好似聽到了赦令,趕緊說。
許媽媽溫和地笑着說:“行,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