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裸着一雙玉足,腳底卻是纖塵不染。稍稍移動,鈴铛便鈴鈴鈴作響,煞是好聽。
子君曾經告訴她,鬼姬有對招魂鈴,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對鈴铛。
“呵呵,雲姑娘盯着鬼姬腳脖上的鈴铛瞧,不知意欲何爲?”鬼姬的聲音很好聽,袅袅渺渺,與她的容貌格外的相配。
不過她雖是清泠泠的笑着,笑卻是不達眼底。
雲沁知道,這世上多數美人都不會喜歡比自己漂亮的女子,鬼姬應該也不例外。大約是懾于墨秋白的身份和威儀,她并不敢表現出絲毫對她的不喜,所以隻能假裝笑着。
在聽了安安說起這次自己被擄來,鬼姬“功不可沒”,所以對于她,她也喜歡不起來。
沒有第一時間回鬼姬的話,她轉向身邊的墨秋白問道:“我有些事情要問鬼姬姑娘,你可否出去下?”
墨秋白觑了她一眼,淡淡道:“即便我現在出去,一會兒鬼姬也會一字不落的将你們的話告訴于我,你覺得我出去與否,真的有必要嗎?”
“……”雲沁無語凝噎。
不得不說,的确沒什麽必要,是以也沒有強求。
“我曾聽聞鬼姬姑娘練就一手招魂技能,可以将活人的魂魄給勾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坦然的在墨秋白拉開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隻是同樣和她笑着,笑容也同樣不達眼底。
等墨秋白坐定後,鬼姬态度恭謹的對他行了個禮才道:“雲姑娘說笑了,鬼姬要是有這般能耐,又豈會如現在這般碌碌無爲?”
雲沁挑眉,嘴角挂着戲谑笑意,“莫非傳言有誤?”
“确實有些誇大其詞,不知道雲姑娘是在哪裏聽來的?”
“在誰那裏聽來的不重要。”
雲沁凝視着她的眼睛,眼神驟然失了溫度,連聲音也變得清冷,“重要的是,我的父母被鬼姬姑娘帶到了魔族所事實,還請鬼姬姑娘将他們交還給我。”
鬼姬的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詫沒能逃過雲沁的眼睛,她沒想到自己這一詐,果真看出異樣來——養父母果然在他們手裏!
就是……
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活着?
不過他們無事便罷,若是有事,她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雲姑娘說笑了,鬼姬并不認識你的父母,又何談帶了他們來魔族。”鬼姬否認道。
“真的不認識嗎?”
雲沁的眸色幽深了幾分,“七年前,你們與雲建牧勾搭上,先是毀了我的丹田,然後借着我的父母前去萬獸森林爲我找尋比櫻花之際,将他們擄劫到魔族!
鬼姬,早在兩年前,雲建牧以爲我翻不起浪,便将這事透露給我,否則我怎麽可能說的出這些來?你再否認又有什麽意思?”
“鬼姬,你們竟然毀了小貓兒的丹田?”墨秋白眼睛危險的眯起。
雲建牧那個混賬,她之前怎麽就沒要了他的狗命?!
鬼姬聽了雲沁的話,臉色本就有些不好看,剛在心裏将雲建牧問候了一遍,乍然又聽到墨秋白的話,惶恐的道:“屬下沒有。”
隻是這一聲“沒有”說得沒什麽底氣,甚至垂眸思量着要怎麽将這事圓過去。
奈何,雲沁卻是不給她機會,望向墨秋白決絕的道:“墨秋白,丹田被毀的事我便不和她計較了,隻是成親乃是人生大事,須得高堂在座才算完滿。如若我的父母不能在場,這婚事,咱們便就此取消,你就算拿龍君離的命威脅我,我也是不可能嫁給你的。”
墨秋白一把執起雲沁的手,眸色諱莫如深,“小貓兒,你是在利用我嗎?”
“是又如何?”
雲沁倨傲的仰起下巴,“他們生我養我,爲了我能修複丹田,隻身涉險,我作爲女兒,明知道他們就在這裏,或許此時正受着折磨,我又怎麽可能心安理得的和你成親?
墨秋白,我是人,我有心的,所以不要妄想拿你那套‘别人的死活與咱們無幹’的說辭來說服我!”
“你……”
墨秋白原本還知道控制力度,被雲沁這一怼,登時怒不可遏,手上的力道不覺間加重了兩分,“你有心……你有心卻是從來不曾放在我身上,更是心盲得看不見我也願意爲你舍命!”
他越說聲音越發的激動,“雲沁,你就吃準了我不會拿你怎麽樣,是吧?!”
雲沁忍着手腕要被他折斷的痛,望着他,一副“老子爛命一條,你他丫的若是想要,拿去便是”的表情。
“你……”
墨秋白視線掃過她被自己扭紅的手腕,落在她絕強的小臉上,頓感氣噎得說不出話來,心裏卻也不想傷害了她,以至于将關系弄得更僵,立即放開她的手,臉色難看的轉向鬼姬,不容置喙的道:“說,到底怎麽回事?”
鬼姬在見到雲沁之前,還樂颠颠的爲墨秋白出謀劃策,幫他擄人,不過在見了雲沁那張令無數女人嫉妒的臉後,便對她不喜起來。
倒不是因爲墨秋白的關系,而是單純的不喜歡雲沁這張太過漂亮的臉而已。
是以,剛剛雲沁找死的說出那番話來,見墨秋白果然就生氣了,她心下還在暗喜着。
但墨秋白态度瞬間逆轉,吓得她登時跪在他面前,将當初的事情娓娓道來,“七年前,我與師傅前去碧落谷尋一味藥草,無意中遇到在那裏曆練的雲建牧一行人。
師傅他老人家聽雲建牧說起乃是雲家次子,遂計上心來,讓雲建牧将靈魂賣給師傅,且答應一旦魔族有需要他的時候,便爲魔族所用!
雲建牧爲了活命,自然是答應了,師傅出主意讓他将有小天才之稱的雲姑娘丹田毀之。目的如雲姑娘所言,将她的父母引至萬獸森林,然後毀了他們,讓雲建牧取代雲建嶽的家主之位。
對于我們鬼巫一族來說,任何的屍體都是有大用的,不過活體鬼傀比死體鬼傀更加有用,所以師傅并未要他們的命,隻是剝離了他們的魂魄,将他們帶了回來。”
雲沁縱然早就想到和他們有關,但是聽鬼姬說起這些手段,心裏難免還是有着難言的憤怒。
将人的魂魄和身體生生剝離,這是怎樣殘忍的一種手段?
這些魔族人,簡直是該死!
還有那雲建牧,居然爲了活命甘做魔族人的傀儡,甚至不惜出賣兄長,毀掉幼小的她,真正是畜生不如!
難怪當初在雲府第一次見雲建牧的時候,這具身體對他有着莫名的恨意,想來當時丹田被毀時,是認出了雲建牧來!
混賬,這一個個都是混賬!
不過聽鬼姬的意思,養父母縱然魂魄被剝離,想來還是有生還的可能。
這是否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那我大哥呢?他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你們何以會對他出手?”
雲沁雙目噴火的怒視着鬼姬,忽而想到自己,冷笑道:“呵,也是,你們連當時隻有八歲的我都能毀害,又何以會放過他呢?隻是我很好奇,你們都把他弄暈了,爲何沒有将他一起帶走?”
該說不該說的都說了,鬼姬覺得也沒什麽是現在不能說的。
“雲靜宸還算是個天才,原本我們是想帶他回魔族,将他培養成活體鬼傀,豈料當時雲家人急急尋來,我與師傅又帶不了那麽多人……
情急之下,師傅他老人家便用魔氣将他的五感封存起來,隻等合适的時機前往雲府将他帶走。隻是這幾年九黎殿的人在滄瀾帝都極爲活躍,我們不敢貿然行事,後來得知他醒了,這事便作了罷。”
鬼姬說完還不忘問道:“雲姑娘,鬼姬有一事不解,雲靜宸的五感乃是師傅親自封存,必須要與師傅旗鼓相當的實力才能解封,你身邊是有暗系元素的人族高人嗎?”
雲沁怎麽可能告訴她那個暗系元素的高人就是龍君離?若是被魔族放出風聲去,豈不是會引得人族群起而攻之?
她還不至于這麽傻!
“嘭!”
她冷笑着憤然的一拳砸在桌上,倏地站起,冷冷的瞪着鬼姬,“人族爲了免于戰争,對于魔族人格外的優待,從來不曾有私自扣押你們的行爲,可是你們呢?
你自己去看看,魔族人擄劫了我多少人族同胞,将他們當作商品拍賣,讓他們淪爲奴隸、妓子、人畜,嗯,你們更殘忍更可惡,把他們變作鬼傀、活體鬼傀……”
她越說越氣憤,以至于有些口不擇言,“果然畜生就是畜生,就算将人族的語言、行爲、飲食、穿着等等學得個九成九,甚至連皮囊也依着人族的形态而來,依舊無法掩蓋你們骨子裏的獸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