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血衣包裹的人雖然完全看不出本來面目,但是從她的身形便能看出是個女子,這裏統共就三個人,所以不用想,她定是花梨月無疑。
偷襲了雲沁之後,她便直接搶了她的睚眦玉佩,繼而癫狂般的大笑起來,然後又目光溫柔的摩挲着玉佩,像是在看一個稀世珍寶。
白敬衢看着花梨月現在這副鬼樣子,實在是惡心反胃,恨不能轉身走得遠遠的。
完全忘記了他自己現在頭發被燒光,頂着個焦黑的腦袋,手臂被斬斷,滿身流膿,比起花梨月也好不到哪裏去。
不過人就是這樣,多數時候都會将自己的毛病縮小化,别人的毛病放大化,對待别人往往比對待自己要嚴苛得多。
但白敬衢深深知道花梨月是他晉升仙階的希望,就算心裏厭惡也沒有表現出來,反而還笑吟吟的走上去道:“寶貝兒,這玉佩是什麽寶貝啊?居然能讓你如此珍視?”
他說着竟伸手去取。
“你要做什麽?”
花梨月戒備的将玉佩往懷裏一收,看向白敬衢,似乎這會兒才發現他的慘樣,不由指着他哈哈笑道:“白敬衢,哈哈,一會兒不見你的頭發怎麽就沒了?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該不會是被雲沁那小踐人用神火給燒沒了吧?哈哈哈,還有你的手臂呢?怎麽就斷了?啧啧啧,玄階的你居然被個九階實力的小丫頭弄得這樣狼狽,你讓我說你什麽好?你确定不是來搞笑的嗎?”
踐人,你憑什麽這樣取笑我?你又能好到哪裏去?
“是啊,你最厲害了。”白敬衢敷衍了句,指着睚眦玉佩道:“寶貝兒,能給我瞅瞅麽?呃,我隻是覺得它更像是男人佩戴的東西,就看看而已,你不用緊張。”
花梨月将玉佩往腰封裏一塞道:“别的什麽東西都可以給你看,唯獨這個不行!”
白敬衢眼睛眯了眯,倏然想起剛剛雲沁說花梨月喜歡九黎殿殿主龍君離,這個東西既然是從雲沁身上取下來的,難不成是龍君離送給她的?
如此說來這龍君離莫非是真實存在的人?那麽他九黎殿殿主的身份呢?可否是雲沁杜撰的?
這般想着,白敬衢試探的問道:“這是九黎殿殿主龍君離的東西吧?”
花梨月詫異的看向他,“你怎麽知道?”
居然真的有龍君離這個人!也就是說雲沁真的是九黎殿殿主喜歡的女人?白敬衢瞳孔猛地一縮,有些不願意承認這是真的,再次問道:“龍君離真是九黎殿殿主?”
“自然是的。”花梨月滿眸溫柔,殊不知這溫柔的神采配上她猙獰的面容,越發的陰森可怖,“他是個風華絕代的男子,世間任何男人都比不過他一個腳指頭,隻要一眼,便能令人回憶一生!對了,你知道他是什麽實力嗎?”
不等白敬衢問,她與有榮焉的道:“他是仙階,仙階啊,一百多歲的仙階實力,這大陸有誰能夠做到?”
“一百多歲的仙階?”白敬衢就算早就想到那男子可能是仙階,但也沒想到他如此年輕。是以被花梨月正面證實,深深被震驚到了。
一百多歲的仙階實力,那是怎樣的一個妖孽?這可能嗎?
但是花梨月應該不會拿這種事來騙他吧?
“這種事情我騙你做什麽?”花梨月說着看向雲沁,有些幸災樂禍的道:“不但如此,她還是龍君離非常珍視的女人!”
雲沁你個踐人,就算你被阿離珍視又怎麽樣?你終究還不是會死在我的手上?哈哈哈哈,你不是得瑟嗎?到地底下得瑟去吧,阿離從此以後就由我花梨月接手了。
也就是說雲沁剛剛并沒有說謊?白敬衢身形晃了下,俨然已經說不出話來。
“所以,白敬衢,你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退路,我們必須要殺了雲沁這個小踐人,否則她一旦告訴龍君離你我在這裏這樣逼她,我們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不對。”白敬衢忽然想到什麽,沉聲道:“花梨月,爲什麽你一開始不告訴我這些?”
“嗤,即便我告訴你,你就會收手嗎?”
花梨月白他一眼,嗤聲諷笑道:“白敬衢,别自欺欺人了,你觊觎她的寶貝已久,就算沒有我的加入,難道你會因爲她是九黎殿殿主喜歡的女人,就不觊觎她的寶貝了?要不是事情有變,咱們都沒能想到她有随身空間,隻怕你剛剛就趁着我中毒已經殺了她取了寶物走人了,我說的對嗎?”
話落,她手上凝聚起靈氣就要向雲沁的腦袋打去。
什麽神器神兵她現在已經不在乎,緊要的是趕緊的親手解決了雲沁,報了她下毒毀她之仇,然後快些回去處理臉上身上的傷,要是毀容,那就得不償失了。
豈料,白敬衢一把抓住她的手,“花梨月,現在還不能殺她!”
雲沁剛剛那一劍使得他極有可能再也無法施展火元素,他比花梨月更想殺了她,可是他做了這麽多什麽都還沒撈到手,如果就這樣殺了她,那麽他這些天所有的努力算什麽?他失掉的手臂又找誰補償?
要殺,也要等把東西撈到手再說!
“疼,你先放手。”
不知道雲沁那小踐人用了什麽惡毒的東西,傷口處夾雜着膿水鮮血淋淋,就算她剛剛稍稍以靈力修複了下,也不能使其結痂,她必須要快些去找人看看!
白敬衢抓了一手的血水和膿水,也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她的,黏黏膩膩的惡心難聞,連忙放開她。
花梨月暫時收起靈力,滿含譏諷的道:“白敬衢,咱們從進這莫忘谷開始就算是坐在同一條船上,你現在反悔隻怕已經來不及了。”
“怎麽來不及?”白敬衢被她語氣中的譏諷給激怒,口不擇言的道:“隻要我說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而我不過是被你用美色迷惑才做出這樣的事來,你……”
“呵呵呵,白敬衢,你太不了解龍君離的爲人了!”
花梨月笑着打斷他的話道:“當初葉楓也是存了殺這小踐人的念頭,也對她動了手,可是結果是什麽?結果是……葉家被全數覆滅!隻有一個葉楓因爲沒有來得及趕回葉家,從而逃過一劫,轉而投靠我,做了我花梨月的一條狗!”
“……”白敬衢微微垂了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而你早就要奪取雲沁的寶物,甚至對她存了殺心,你覺得龍君離會放過你嗎?”花梨月繼續遊說道。
她也想直接殺了雲沁,可是即便是白敬衢斷了一條胳臂,她也沒有完全的把握能在他插手的情況下殺了她,是以還得“曉之以理”。
“還有,你别以爲雲沁那踐人看起來無害,但根本不是個良善可欺的主,這點你應該深有體會吧?”花梨月說着睇了他的斷臂處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你說這樣的一個即便是死也要讓你不好過的人,能不把你這些天做的事告訴龍君離?”
說着,她輕輕一勾唇角,“白敬衢,現在唯一的做法就是殺了她,然後找出她那些同伴,一并處理了。得不到那神兵,好歹還有一件飛行神器不是嗎?你放心,我不和你争,那飛行神器就讓給你了。”
“容我想想。”
白敬衢想到雲沁心思活泛,古靈精怪,一不小心就會着了她的道,适才她那樣說,想來的确有可能是爲了蒙蔽他,如此一來,将事情都推在花梨月的身上似乎有些行不通。
所以,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殺了她更爲保險!
這些天的相處,花梨月是有些了解白敬衢的,見他眼睛微眯,緊蹙的眉弓微微舒展開來,就知道自己已經說動他了,是以再次凝聚起靈力,朝雲沁的腦袋打去。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那打向雲沁的靈力竟然朝着花梨月反彈過去,将她推到半空又狠狠的墜落在數十丈外,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緊接着,一道身着昊天學院院服的颀長身影落在雲沁的身邊,确定她還有氣息後,便轉向白敬衢,看見他狼狽的樣子,原本溫和的眸子怔了一下便染上一層陰翳,“白敬衢,你居然敢傷她,你居然敢!你……該死!”
白敬衢也被剛剛那力道推得往後退了好幾步,站穩腳後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他實在是被那一下給震驚到了,快到玄階中期實力的花梨月,居然被眼前這個靈階中期的少年給彈了出去……
這個世界是不是玄幻了還是他眼睛花了?
而且這裏被花梨月布下了結界好吧?他是怎麽進來的?
還有,他看向自己的眼神,爲什麽那麽懾人,讓人感到冷到骨子裏呢?
錯覺,一定是錯覺!
聽到來人森冷的聲音,白敬衢倏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居然被個靈階中期的少年給震懾到了,他的心裏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也感到特别沒面子。
爲了找回些面子,他故作淩厲的道:“墨秋白,這裏沒你的事,快些走開!”
沒錯,來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挖洞将自己“藏”起來的墨秋白。
聽了白敬衢的話,墨秋白蒼白的臉上陰雲密布,“原本是沒我的事,但是你敢傷她就是我的事!”
“她攜外人擅闖禁地,本副院長不過是例行公事處置她而已。”白敬衢簡直要爲自己的機智點贊,這樣的借口怎麽就被他想到了呢?
“我不管你什麽公事私事,傷了她就是不行!”
白敬衢意識到什麽,眯眸道:“墨秋白,難怪你看不上東院偏要去北院,莫非是你喜歡她?”
“我喜不喜歡她與你何幹?”墨秋白漠然的反問。
“……”
白敬衢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心中有些憤憤然,這雲沁一個墨秋白又是一個,一個兩個對他蹬鼻子上臉,還有沒有将他這個副院長放在眼裏?
越想心中越是憤懑,他的眼中寒光乍現,迫視着墨秋白冷冷的問道:“墨秋白,你确定你要替她出頭?”
“是又如何?”
“原本我顧念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不想毀了你,既然你自己要來送死……”白敬衢聲音驟冷,“那你就陪她一起下地獄吧!”
話落他右手凝聚靈力,朝着墨秋白打去。
“找死!”
墨秋白依舊蒼白的臉色陰沉可怖,身上也立即被戾氣覆蓋,如玉公子的形象此時跟他半點也沾不上邊,他不避不躲,身形不動如山,在白敬衢的靈力就要打到自己身上的時候,随手一揮,全數被他給反擋了回去。
也就是說,白敬衢用了多少力,如今他自己就要承受多少力。
白敬衢以爲能一擊殺了墨秋白,先還面露瘋狂的喜悅,但在看見墨秋白的動作之後,臉上立即被驚恐取代。
雖然他被雲沁所傷,實力不如巅峰的時候,但如今他的實力至少也在玄階初期,更是用了九成的力道,豈料墨秋白隻随手一揮就卸掉自己的靈力……
他真的是靈階中期的實力嗎?
分明就不是好不好?!
待白敬衢反應過來有一道磅礴的力量朝自己打來的時候,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
隻見下一刻,他的人被大力撞上半空,呈抛物線飛出至少有十秒,才堪堪砸落在地上,将他身下的地砸了個足有一尺厚的人型坑。
好驚悚!
白敬衢顫顫巍巍的從坑裏爬起來,捂着胸口望向遠處隻看得見一個小點的墨秋白,有些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但身上的疼痛殘酷的告訴他,這就是事實。
而且他現在才反應過來,對方不是卸去他的力道,而是将那股力道又原封不動的打了回來!
他深知能做到這一點,對方的實力必須要比他更高!
尼瑪,他以爲雲沁是九階巅峰的實力,結果她是靈階巅峰;他以爲墨秋白是靈階中期的實力,可是這表現出來的哪裏是靈階中期的實力?少說是玄階巅峰的實力!
當然,還有個可能,那就是仙階修爲!
可他是不可能承認的!
仙階又不是大白菜,一抓一個。有個龍君離那樣的妖孽已經夠颠覆他的思想了,再來一個墨秋白,他怎麽能承受得了?
怎麽這屆的新生一個個都喜歡隐藏實力呢?
不,不是隐藏,是他根本就沒有看透過他們!
好悔啊,雲沁沒殺成,東西沒得到,反倒招惹了這樣一個惡魔。
如今想要殺墨秋白俨然是不可能的事,莫說是殺墨秋白,就是殺雲沁也不可能,所以……
現在還是跑路要緊!
昊天學院是回不去了,白氏一族他也顧不了了,現在自己的小命才最要緊。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等到他晉升仙階,再慢慢的找他算賬!
是以,白敬衢沒敢再停留,更顧不得花梨月,返身就往與墨秋白相反的方向逃了。
遠處,墨秋白望着半空中的白敬衢逃跑的身影,半眯着的眼中氲着兩簇黑色的霧氣,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邪魅無比,他的嘴角,更是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墨秋白不急不慌,并沒有第一時間去追白敬衢,反而回身蹲在雲沁的身邊,手撫着她髒污不堪的臉頰,眼底的黑霧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溫柔的凝視。
“小貓兒,替我看好她,我去去就回。”他喃喃着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抱出波斯貓,吩咐道。
“喵!”
波斯貓叫了一聲算是回應,繼而從他的手上跳下去,在雲沁眼前的位置趴好,隻要她睜開眼就能看見它。
墨秋白緩緩站起身,心疼的看了雲沁一眼,在她的周身布下一道結界後,這才踏空而行,向着白敬衢離開的方向追去。
花梨月剛剛一擊并沒有傷得多重,所以在看見白敬衢和墨秋白打起來的時候原本想要去幫白敬衢。
豈料,下一刻看到白敬衢竟然被墨秋白随手一揮揮到數千米外,連忙借助草木封閉了氣息,一動不動的趴在那裏,讓墨秋白将她當成一個已死之人。
眼看着墨秋白遠去,她心下一喜,翻身站起來就想要趁着這個機會逃走。
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麽,回頭看見不遠處趴着的雲沁,心思再次活泛了起來。
她進入莫忘谷的目的不就是殺了雲沁嗎?目的還沒達到就走,她怎麽能甘心?
于是她匆匆折了回去,但在距離雲沁不足三米的地方時,不查之下竟撞上墨秋白布下的結界,給彈飛出去再次砸在地上。
剛剛那血糊糊的是什麽鬼?
波斯貓閑閑的扭頭看了花梨月一眼,便又轉過頭去繼續望着雲沁,都懶得理會花梨月。
花梨月的身上本身就傷痕累累,被這一砸,疼得她龇牙咧嘴,面部猙獰。
不過她并不死心,再次爬起來朝雲沁走去,雙手附上結界,慢慢的灌輸靈力想要将之弄破,然而半點反映都沒有。
波斯貓再次看了她一眼,眼神甚至還帶了一絲輕蔑的意味,但依舊沒有理會。
她又改用拳頭去砸,依舊沒用。
這一舉動徹底激怒了波斯貓,它“喵”了一聲站起來,弓着身子朝花梨月走去。
花梨月見波斯貓憨态可掬,可愛無害,是以并不以爲意,繼續揮拳就着一個點砸着結界。
她必須要趁着那個叫做墨秋白的男子回來之前,殺了雲沁這個踐人!
波斯貓弓身走到花梨月面前的結界前,輕輕一縱,直起身子将前腿搭在結界上。
不知道它是怎麽做到的,花梨月砸不壞搗不碎的結界,它的一隻爪子竟然輕輕松松就穿透了過去。
花梨月心中一喜,連忙蹲下身去握了握它的爪子,自以爲迷人的給了它一個微笑,“小寶貝,你這是在幫我嗎?”
她沒看見波斯貓見了她那副鬼樣兒,一藍一黃的眼瞳猛地縮了縮,嘴角還輕輕的抽搐了下。
“好寶貝,你真是太可愛了,等你将結界打開,姐姐帶你離開這裏啊。”花梨月沉浸在結界即将被打開的喜悅中,完全就沒有想過波斯貓爲什麽能夠穿過結界。
“喵——”
就在她話音剛落的時候,波斯貓突然一聲大叫,整個身子穿過結界,以迅雷之勢撲到花梨月的身上。
花梨月被它這一撲,竟然被撲倒在地。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眼前閃過一抹黑影,緊接着眼睛傳來一陣刺痛,讓她清楚的感到有什麽東西從自己的眼眶裏被分離出去,随之而出的還有溫熱的液體。
“啊啊啊——”
凄厲的慘叫聲劃破元宵響徹山谷。
不用想,這聲音的主人自然就是花梨月了。
“該死,該死的畜生!”因爲太過疼痛,她條件反射的一把揪起波斯貓的脖子将它丢了出去。
波斯貓在空中打了幾個轉便穩穩的落在地上,低頭嫌惡的看了眼右邊前爪抓着的血淋淋的眼珠子,輕輕一用力,“噗”的輕響,那眼珠子就這樣被它踩爆了。
花梨月歪歪扭扭的站起來,左邊的眼眶已經成了個血窟窿,粘稠的血液正往外流着,看起來格外的吓人。
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次莫忘谷之行居然會是這樣慘烈的結局,簡直得不償失!
她的視線仇恨的斜了雲沁一眼,轉而移向波斯貓,在看見它爪子下那血糊糊的一團時,感到整個心都在抽抽的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