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葉楓穿好衣裳後,又對鏡貼了張人皮面具,才敢下去。
柳若韻見到葉楓陌生的面孔時并不敢跟他走,直到他對她耳語報出花梨月的名字,才壓制住内心的狂喜,跟他去了對面。
隻是過了沒有一刻鍾,她便從樓上下來,背對着花梨月所在的位置朝學院走去,臉上挂着陰謀得逞般的笑容。
雲沁等人停好馬車過來,正好就撞見了柳若韻,在看到她臉上的笑容後,心裏登時咯噔了下。
柳若韻後知後覺的發現有人在看她,循着視線望過去的時候,她的笑容定格在臉上,那得逞的笑就那樣硬生生的挂在她臉上,有種被抓包的尴尬和驚懼。
僵硬了有兩三秒,她才後知後覺收起多餘的情緒,飛快的朝學院内走去。
她的心裏如擂鼓般的砰砰跳動着,擔憂的想道,以雲沁的聰明,不會看出什麽來吧?
心裏不由暗罵自己得意忘形,以至于忘記了掩藏自己的情緒。
感到雲沁的視線還打在自己的身上,她不敢回頭,隻得加快了步子。
雲沁若有所思的望着她匆匆離去的背影,覺得剛剛柳若韻臉上的笑怪怪的,好像有什麽人要遭殃似的。
不會是要算計自己吧?
也怪不得她這樣想,雲芙之前曾告訴她,柳若韻在西院的人脈并怎麽好,也就與月玲珑走得近些。
月玲珑是什麽樣的人她很清楚,柳若韻被她拒絕後就與月玲珑那個女人走在一起,能有什麽好事呢?
“小師妹,她不是和你同來自滄瀾嗎?”
元櫻走到雲沁身邊,疑惑的睇着月玲珑消失的地方,“她不打招呼也就罷了,怎麽我覺着她見了你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該不是你欺負過她吧?”
“嗯。”
雲沁輕輕的應了聲道:“若說她求我幫她在北院的副院長那裏說情,想要換到我們北院被拒算是欺負的話,我的确是欺負過她。”
除此之外,她們并無太多交集,她也并不曾想過要欺負她。
她個性算不算強勢,不挑事卻也不怕事,對于不喜歡的人多數都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待之。她想,隻要柳若韻好好的不使什麽壞心眼,她一輩子都不會對她怎麽樣。
元櫻一下子就對柳若韻不喜起來,“這種事情她怎麽能求你一個新生呢?當時你要是真那樣做了,師傅他們特定要以爲你恃寵而驕呢。”
“呵呵,所以說我拒絕了呀。”雲沁知道她關心自己,不過柳若韻與雲茉的關系,她也并不想解釋什麽,更沒有說三道四的癖好。
挽起她的手臂,“好了,師姐,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人和事罷了,我累了,咱們回北院吧。”
葉楓隐在白色的紗簾後,一雙眼睛怨毒的射向雲沁的背影,心裏殺機頓起。
要不是這個踐人,他不會受了花梨月的蠱惑對付她,要不是對她下殺手,龍君離也就不會對葉家出手,他就不會淪落爲花梨月的奴隸,供她驅使,毫無地位和人格可言!
這樣想着,他的手上凝起一道厚重的綠色靈力,緩緩的擡起,就要隔着紗簾向雲沁的後背打去。
被仇恨蒙蔽的人,從來隻會把過錯歸咎到别人的身上,他從來不曾想過,若非是他自己爲了讨好花梨月而心存殺心,又怎麽會導緻葉家覆滅?
更何況當初是他先下手,要不是雲沁有聖珠護體,墳頭的蒿草都有兩尺長了。
花梨月很快就洞察到他的舉動,一揮手卸去他手上的靈氣,眼中氲着怒火,怒不可遏的瞪視着他。不過雖然怒極,卻沒有忘記壓低聲音,“阿楓你做什麽?”
葉楓不解的回望着她,“她不是都快要和龍君離訂婚了嗎?我爲你除去她不是正好?”
剛剛聽到柳若韻說起的時候,她明明恨不得幾下撕碎了雲沁那小踐人,怎麽現在又心軟了?
這可不像她的風格!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花梨月憤憤的道:“你知不知道阿離很有可能在她身邊?隻要你一動手,以他的實力,我們兩個都逃不掉!你不想活我不會攔你,我的人生還很精彩,可不想陪着你送死!”
葉楓後知後覺的冒出一身冷汗,是啊,他怎麽把龍君離給忘了?
他看出花梨月是真的很生氣,連忙垂首道:“是風奴錯了,請二宮主責罰。”
花梨月見他認錯态度良好,不耐的擺擺手道:“這次便放過你,再敢自作主張,本宮主定不饒你!”
“是。”葉楓眼中劃過一抹幽光,“不過梨月你準備就這樣放過她嗎?”
“怎麽可能?”花梨月眼睛危險的眯起。
之前她還想着留下雲沁的小命慢慢的玩死她,可是在聽到柳若韻說,等到她及笄就會和阿離定親的事後,她的心裏隻想立即就讓她死,死得透透的,最好連屍骨都不剩。
定親後,天下人都知道阿離和雲沁的關系,到時候就算她花梨月和阿離在一起了,天下人都會知道她根本不是阿離心裏的那個女人,她丢不起這個人!
阿離隻能是她的,哪怕他不愛她,将來死後,他的名字也隻能和她花梨月寫在同一塊墓碑上!
所以……
“那你準備怎麽對付她?”
“風奴,你又僭越了!”葉楓也隻是随口一問,立即就引得花梨月不滿,狠狠的瞪着他道:“本宮主昨兒才說的話你這麽快就忘記了,你還真是不長記性!”
話落,五指成爪,就要拍向葉楓的腦袋。
“風奴知錯,風奴知錯。”葉楓當即跪了下去,邊親吻着她的腳趾邊哀哀的懇求道:“請二宮主饒了風奴這次,風奴再也不敢了。”
“這是最後一次,你最好記住!”
花梨月看他這個樣子,眼睛眯了眯,手終究還是慢慢的放了下去,嘴上怨毒的道:“你就是本宮主養的一條狗,你的職責便是服從本宮主的決定,辦好本宮主交代的事,若是再敢自作主張或者是擅問不敢問的話,那麽等待你的便是……”
她故意頓了一下,才陰冷的吐出一個字來——
“死!”
“風奴明白!”
花梨月适才才晉升了玄階,葉楓現在已然不是她的對手,縱然反感和怨恨她的話難聽又不留情面,但也莫可奈何,隻心裏暗自将這一筆給記了下來。
龍君離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回到雲沁的住所後,聽見她房中有聊天的聲音,便在她的窗外停了下來,等人裏面的聲音道晚安後,他才從窗戶跳了進去,并飛快的結下結界。
“子君,你這麽快就回來了?”雲沁笑逐顔開的迎上去。
“我已經回來一個時辰了!”龍君離的聲音中透着一絲委屈。
“呃。”
雲沁倏然就明白他指的是她剛剛和元櫻聊天聊得有些久了,連忙挽住他的手臂道:“我那九師姐實在是太會聊天了些,她不說離開,我也不可能趕她走,你說是吧?!”
“哼。”龍君離不輕不重的哼了聲,徑直擺開她的手走到床榻邊坐下。
這男人還真是小家子氣。
雲沁偷笑着跟上去,圈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閉上眼睛主動的湊上自己的唇。
她沒看見,男人臉上立即便呈現出得逞的笑意。
美人自動投懷送抱,他怎麽好意思拒絕呢?
許久後,二人才結束這個冗長的吻。
待到稍稍緩過氣,龍君離從儲物戒指裏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瓷瓶。
雲沁笑吟吟的接過來,“子君,你這麽快就拿到黃泉水回來,是怎麽做到的?”
龍君離将經過一說,雲沁的眼睛都亮了,揪着他的臉一臉崇拜的道:“你這腦子咋就這麽靈活呢?這辦法都能被你想得出來!不過還隻是物盡其用啊。”
龍君離傲嬌的道:“我這個未來女婿可不是白做的,風庭嘯那老頭兒要是不加以利用,我豈不是很吃虧?”
“啵。”雲沁在他臉上吧嗒一口,“我去唬唬小金焰去。”
話落,人便閃身不見了。
龍君離頓覺又好氣又好笑,用得着這麽着急嗎?
“小金焰,快過來,瞧瞧我手上這是什麽好東西。”進了空間,雲沁便一臉壞笑的朝泡着湖水的小金焰揚着手中的瓷瓶。
小金焰意識到什麽,吓得飛快的躲在靈澤小獸獸的身後。
豈料,小澤澤當即一個反手抓住他的衣裳就朝雲沁丢過去。
雲沁一把将他接在手上,提溜着他的衣領,他登時氣得撲騰着小短腿,忿忿的瞪着小澤澤道:“壞人,我不和你好了。”
小澤澤輕嗤一聲,當即給他一個“白癡,誰稀罕和你好”的表情,别過頭去看也不看他。
小金焰立即眨巴着淚眼,可憐巴巴的轉向雲沁。
雲沁的心簡直快要被他那萌萌的小眼神融化了,不過爲了自身的安危考慮,她硬着心腸道:“别那樣看我,沒用。”
小金焰立即換上谄媚的表情,“我最美麗最可愛最善良最迷人的主人,小的已經臣服在你精湛的烤肉技術之下,你要是有事,将來誰給小的烤肉吃?嗯,主人你的烤肉是真的好吃,至少百年内我是吃不厭的,所以我是不會害主人的。求求你不要用黃泉水對付小的。”
雲沁聽着他将好話不要錢的都用在她身上,心裏早就忍不住想笑了,不過現在可不能破功,生生憋着笑道:“哼,你自稱小的,卻是讓我爲你烤肉吃,其實你是我大爺。”
“沒有沒有,你是我大爺,嗯,對,你是我大爺!”小金焰忙不疊擺動小手道:“我不是不會烤嘛,我要是會烤肉,我願意一輩子烤給主人吃。”
雲沁嘴角抽了抽,晃動着手中的小瓷瓶,“如果你傷害了我又當如何?”
聽着瓶中的黃泉水撲打着瓶壁的聲音,小金焰都快哭了,歪着腦袋想了想道:“你把黃泉水交給黑衣袍那個壞人……”
黑衣袍那個壞人?是指子君用禁靈匣關他的事吧?
噗,子君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估計這輩子都别想颠覆過來了!
“我若是敢害了你,他再拿黃泉水潑我也不遲。主人,你可小心些,黃泉水灑到我身上後,我的實力會減弱,對你可沒有好處的。”
雲沁眼睛眯了眯,“你威脅我?”
“嗚嗚嗚,我哪裏敢啊?我隻是提醒主人你而已。”
“看你态度還算好,我姑且就相信你這次。不過這黃泉水嘛,我就好好的收着,若是你敢動壞心思……”雲沁說着将小瓷瓶收進儲物戒指裏,望着小金焰的眼中倏地耀起一抹利芒,“就和我一起下地獄吧。”
小金焰縮了縮脖子,“唔,主人,你這樣子好可怕,我還是喜歡你笑嘻嘻的樣子。”
“噗,滾蛋!”雲沁終于破功,随手将他丢進湖水中,轉身便出了空間。
翌日便是年節,一大早各分院就開始布置起來。
雲沁沒有忘記今兒是皇甫無悔每月一次的授課日,不過她覺得這天都是一年中的最後一天了,應該不用上課了吧?
其實她還蠻期待皇甫無悔會給他們講些什麽,隻是想到要和墨秋白呆一整天,她心裏就老大不樂意,所以就磨磨蹭蹭的沒有過去。
豈料,風長歌找了過來。
雲沁想起風二夫人讓帶給他的東西,還不等他開口,就将儲物袋摸出來遞給他。
風長歌收起東西沒有看,便直接丢進儲物戒指裏,将雲沁就要往屋裏走,連忙喚住她,“小師妹,師傅讓我帶你過去。”
雲沁的小臉立即就垮了下來,苦兮兮的抱怨道:“這過年過節的,能不能讓休息一天啊?”
“不行的,師傅爲了這一個月一次的授課,特意從遠處趕回來。小師妹,師傅講課很是精煉,且都是修煉的精髓,對你提升實力大有裨益,不可以偷懶。”風長歌隻以爲她是小女孩心性,頭一次語重心長的對一個人說了這麽長的話,“師傅也說了,務必将你帶過去。”
雲沁發現好像賴不掉,心想着有院長師傅在,墨秋白也不能拿她怎麽樣,便隻有跟他去了。
路上,風長歌不再說話,雲沁斜乜着他,有意逗他道:“長歌,我聽二嫂說,她已經和你說過家裏的事,你難道不覺得再叫我小師妹有些不妥?來,叫聲小姑姑聽聽。”
“我……”風長歌登時語塞,讓他叫她小姑姑,他怎麽可能叫的出口?
爺爺也真是的,什麽人不好認,偏要認他的師妹做女兒!還好這事在學院裏沒有傳開,否則還不得被人笑話死?
“噗哧!”
雲沁見他一張俊臉憋得通紅,忍不住笑了,“好了,不逗你了,你也不用糾結,以後就叫我名字吧。”
“嗯。”風長歌應了聲便别扭的别開頭,不再理她。
一路上都是雲沁在逗他說話,他迫于她将他們如今的關系公諸于衆爲要挾,隻得陪她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腔。
快到北院門口的時候,雲沁正想問他墨秋白是不是也去了,豈料話還未出口,便看見墨秋白等在北院的大門下,一身學院服依舊掩蓋不住他“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風雅,引得無數女子駐足回望。
隻是雲沁知道,所謂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外表不過是一個假象。
“哎喲。”
風長歌見雲沁突然抱着肚子弓着身子,吓了一跳,趕忙問道:“小……雲沁,你怎麽了?”
雲沁餘光瞥見墨秋白欲向他們走來,遂對風長歌道:“長歌,我突然肚子好疼,你給我向師傅請個假,今天我就不去了。”
話落,也不等風長歌表态,飛快的轉身跑了。
她知道一味的躲避并不是辦法,也不是她做事的風格,可是在絕對的實力下,她能想到的也隻有盡量避免與他相處。
墨秋白望着她飛快跑開的身影,眸色深了深,不過并沒有跟去。
他有的是時間和她耗,不是嘛?!
龍君離半靠在屋内的軟塌上看書,見雲沁推門進來,絲毫沒有感到訝異,撤離結界,重新設了新的結界将她給罩了進去。
“怎麽回來了?”龍君離明知故問,放下書迎向她。
雲沁頭埋進他懷裏,故作輕松的開口道:“院長師傅實力還不如你,我放着這樣好的資源不知道利用,豈不是暴殄天物?”
龍君離好笑的捋了捋她的發道:“行啊,不如你現在就跟我回九黎殿,我親自教你可好?”
“不行。”雲沁搖頭道:“半途而廢不是我的作風,因爲一點小事就退縮也不是我的風格,我……”
而且她躲起來就完了嗎?指不定墨秋白還會找到九黎殿去呢。到時候兩個高手對決,隻怕九黎殿會跟着遭殃。
“再說我的煉器才剛剛入門,不能因此而放棄。”
龍君離無奈又無聲的歎口氣道:“沁兒,你是知道的,隻要是你決定的事我都會支持。不要因此有負擔,一切有我呢。”
“嗯,我知道。”雲沁抱在他腰際的手收了收,“隻是我還需要時間去想想該怎麽應對,以及最終被他認出後,又要怎麽面對他。”
龍君離沒有再說話,放在她背上的手輕輕的拍着。
雲沁就靜靜的靠在他的懷裏,過了有半刻鍾,她忽然想到什麽,擡起頭來,“子君,我忘了我已經拿到了藥田的禁止卡,不如我們現在去藥田吧。”
“好。”
于是,雲沁在元藜那問清藥田的位置後,便向藥田而去,龍君離則是隐于結界中,跟在她的身邊。
張清逸的藥田與後山在同一條線上,距離後山不遠,雲沁很容易就找到。
刷卡進去後,雲沁就被眼前壯觀的景象給震驚到。
這藥田極大,放眼望去綠色盎然,望不到頭,每種藥材都立有标牌,表明藥材的名稱、習性、性溫等等,一小隴一小隴的規整得極好,漲勢也極爲喜人。
不過這一株株的看下去,她要多久才能看完啊?
綠妖乃是木靈,她要是沒有沉睡,倒是能幫到她……
呃,她怎麽把那位給忘記了?
雲沁一臉殲笑,手一拽從空間裏拽出一個人來,“夜白,你幫我将每種藥草都拔一株來交給我。”
夜白睡眼惺忪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聽到雲沁給他派活,心裏老大不樂意了。
不過龍君離往他面前一站,他立即就乖乖的開始去拔藥材了。
雲沁也沒有閑着,回空間裏規整出一片地,将藥草給種了起來。
這一忙活,直到傍晚才結束。
回到宿舍之後,正好就看見元藜姐妹倆準備出門去找她參加團圓晚宴。
因爲決定晚上就煉化神火,自然不可能在學院裏完成,雲沁借口回屋取東西,和龍君離約定了時間和地點,讓他去學院外等她,然後才和元氏姐妹去赴宴。
宴會是分院各自舉行的,在分院的廣場上。
碩大的廣場上,密密麻麻的坐滿了人,幾十顆火靈珠将廣場照得如同白晝。
雲沁沒有和精英班的人坐在一起,因爲墨秋白在那裏。
不過精英班和煉藥房煉器房的學生都是屬于特殊群體,相聚得并不遠,所以雲沁特意和一個師姐換了個位置,背對着墨秋白。
隻是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墨秋白真的那樣做,一晚上她都感到他的視線盯在她的背上,讓她渾身不自在。
是以在晚宴吃到一半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連宴後的焰火晚會都沒有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