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她的身影遠去,他才身形微轉,邁動腳步走向一簇一人高的藤蔓前,幽幽然的開口,聲音不帶一絲溫度,“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我揪你出來?”
藤蔓後,柳若韻怔愕的捂着嘴,瞪大雙眼,透過葉間的縫隙看着外面那一襲白影,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久久沒有動彈。
“你是在考驗我的耐心嗎?”墨秋白似乎已經失去了耐性,聲音更冷了兩分,“若是被我揪出來,你必然讨不得半分好處,你确定……”
“我、我自己出來。”柳若韻緩緩站起身,然後從藤蔓後繞了出來,怯懦中帶着幾分癡迷的望着墨秋白。
傭兵工會一向準時準點,極爲守信,他們說她送給花梨月的信需要五天,那必然是五天時間就能到的。以花梨月在意龍君離的程度,以及她對“雲小公子”的恨意,在接到信後必定會在第一時間趕過來!
妖月宮的财力物力雄厚,坐騎一定不會差,所以算算時間,應該早就來了。
而且依她之見,花梨月如果到了白城,極有可能會給她送信進來打探雲沁的行蹤,可是如今半點消息也沒有。
她有些不甘心幾百晶币就這樣打了水漂,這不,剛剛結束一天的訓練,還來不及用晚膳,就準備去學院門口看看。
豈料,走到這裏卻是看見墨秋白正好攔住了雲沁,她便悄悄的躲了起來。
她以爲自己藏得很好,也将氣息隐匿到極緻,沒想到還是被他發現了。
那個男人,容貌與龍君離不相上下,卻并不像龍君離那般生人勿近,高不可攀。他帶着幾分淡漠幾分慵懶幾分清高幾分疏離,再加上他渾身透出的高貴氣質,深深的讓她着迷。
而且剛剛她聽到了什麽?她聽到雲沁說,他是替代别人進入昊天學院的,而是還聽他自己說連院長大人都不怕,想來實力也是不弱。
真是上天的寵兒!
“是你。”墨秋白在看清柳若韻,以及她眼中那直白的癡迷的時候,眼中飛快的劃過一抹厭惡,繼而危險的眯了眯。
柳若韻聞言心中止不住的狂喜,哪裏有注意到他的眼神?連聲音都激動得拔高了幾分,“你記得我?”
墨秋白不置可否,淡淡的對她勾了勾食指,“過來。”
他讓她過去,他讓她過去!
柳若韻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原本想要矜持些,可是雙腳根本不聽她使喚似的,幾步就到了他的面前。
豈料,剛在墨秋白的身前站定,他的手便毫無征兆的掐上她的脖子,幾乎沒有用什麽勁,便将她提溜起來,腳尖離地足有兩尺高。
柳若韻都忘了要掙紮,臉上的欣喜被定格,看起來有些滑稽,眼中的癡迷更是瞬間被驚恐取代。
他要殺她?他居然要殺她!
難道他看不到她眼中的深情嗎?難道他看不出她對他的迷戀嗎?
是因爲雲沁嗎?
是的,一定是的!
他說雲沁是他在找尋的那個叫做“小貓兒”的人,依他目視她時那溫柔的眼神以及說話的語氣,不用想那小貓兒也是個女人。
所以,他頂替某個人來到昊天學院其實就是爲了找人吧?
而且她錯了,錯得離譜。
很多時候,他看起來淡漠、疏離,但偶爾笑的時候也如春風般溫暖,也就是那偶爾的一抹春風,讓她心生漣漪。
但其實不然,他與龍君離一樣高不可攀,哪裏就好接近了?
也隻有在面對雲沁的時候,他是溫柔的,溫暖的,是不同的。
可是雲沁子君都說了,她不是他要找的人啊。
柳若韻實在是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呆怔住了,直到感到快出不出氣來,才意識到自己離死神已經很近很近。
“求、求你,别、别殺我。”
柳若韻一張臉因爲隻有出氣沒有進氣而漲得通紅,扒拉着墨秋白的手,艱難的開口,“我、我有、有你想、想知道的消息。”
墨秋白眼睛眯了眯,終究還是松了手。
柳若韻就那樣高高的跌坐在地上,感到腦子都被震暈了,撫着脖子貪婪的呼了好幾口氣,才感到自己活過來了一般。
墨秋白将波斯貓放到肩上,漫不經心的從袖袋裏摸出一張潔白的帕子,一根根的擦拭着剛剛接觸過柳若韻的手指,然後手一松,帕子便飛了出去,好巧不巧的覆蓋在柳若韻的臉上。
“你最好祈禱你說出的消息對我有用,否則,你極有可能呼吸不到明天的新鮮空氣。”
柳若韻能夠聞到帕子上屬于他獨有的清冽味道,頓了有三秒,才伸手将帕子從臉上拿下,倔強的擡眼望向墨秋白,與他冷冽的眸子對上。
她頭一次這般近距離的看他,從而清楚的看到他眸中的冰冷和湧動的暗潮,同時也清楚的知道,他的話絕對不是在說着玩兒。
好涼薄的男人!
柳若韻在心裏得出這個結論後,薄唇輕輕的啓合,“雲沁她在撒謊。”
“呃?”墨秋白輕輕的揚了揚一邊的眉毛,輕輕緩緩的道:“你指的是那一茬?”
柳若韻知道自己的命就攥在自己的手中,是以不敢有半點的隐瞞,“半年前,雲沁去過什那海秘境。”
墨秋白聞言,眸中迅速閃過一抹欣喜,是她嗎?真的是她嗎?
一定是她沒錯!否則她何以會對他撒謊?
他就說這片大陸目前不可能會有第三個仙階高手存在,想來那日那紅衣女人定是她沒錯!
可是她是如何做到連身形都跟着改變了呢?
柳若韻一直注視着墨秋白,所以将這抹欣喜給清楚的捕捉到。
果然,隻有雲沁才能讓他有所波動嗎?
雲沁……
雲沁!
爲什麽每個優秀的男人都對雲沁喜愛有加,她到底有什麽好呢?
是了,她天賦異禀,不但龍君離對她好,墨秋白對她不一樣,便是院長和好些副院長都對她格外的看重!
曾經那個連她都能踩上一腳的廢物,如今居然被那麽多人寵着牽挂着,想想都有些不甘心啊!
“當時她不過才六階的實力,是龍君離陪着……”
“龍君離?”雲沁身邊的那個男人?
墨秋白鳳眸眯了眯,覺得自己得到了要知道的東西,不欲再聽,便錯開柳若韻向北院方向走去。走了幾步忽又停了下來,頭也不回的道:“今兒你聽到的話,我不想從别人的口中聽到,否則我敢保證你定會連骨頭渣都不剩一點,可明白?”
柳若韻垂着頭道:“我……明白。”
得到柳若韻的回答,墨秋白沒再說什麽,腳步不停的離去。
直到感覺到他走遠了,柳若韻才擡起頭來。回頭看了眼他離去的方向,視線才落在手中的帕子上,手不自覺的撫上還在發疼的脖子,她的嘴角輕輕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口中若蚊蚋般的輕喃——
“怎麽辦,墨秋白,即便你這樣對我,我一顆心還是爲你砰砰的跳個不停呢。”
柳若韻突然覺得自己與花梨月的命運竟是極其的相似。同樣是喜歡着一個男人,同樣是喜歡的男人對雲沁有着不一樣的心思,同樣是……
喜歡的男人對她們都無意。
若非要說不同之處,那就是花梨月曾利用葉楓險些殺了雲沁,而她……
不對,她不也正想利用花梨月對付雲沁嗎?
支撐着地面爬起來,柳若韻将手中的帕子仔細的放進袖袋,才向着學院的大門走去。
雲沁離開後,給雲靜宸通了個訊,道了個平安,便去了學院的教學樓。在發生那樣的事後,她可不敢再回去宿舍去,更是被墨秋白氣得連飯都吃不下了。
剛爬上三樓的樓梯,便遇到了準備下樓的諸葛千重。
“哎呀,好徒兒,你可算回來了,想死爲師了,爲師還沒能好好的謝謝你的禮物呢。”他那大嗓門一吼,把張副院長和煉藥房以及煉器房的孩子們都給咋呼了過來。
“小師妹,你可算是回來了,我們也好想你。”
“你還好吧,路上可有遇到危險?”
“……”
一衆師兄師姐們莫不是對雲沁噓寒問暖,那種久違的溫暖讓她暫時忘卻了遭遇墨秋白帶來的不快,許是知道她去了哪裏,衆人并沒有多問。
“謝謝師傅師兄師姐,你們瞧,我這好得很呢。”雲沁說着,還比劃了下自己的小胳膊。有子君陪着,她想要遭遇危險都不可能嘛。
“小師妹,大後天就是年節了,你這回來得真是時候嘛。”康十六笑嘻嘻的道。
柏衍也道:“小師妹,明天學院就放假,咱們煉藥房和煉器房的決定明兒去城外燒烤,你去嗎?”
啊,這就放假了?她就去過一次課室好麽?雲沁有些傻眼,“放幾天來着?”
她有些想回去看看爺爺出關了沒有,都閉關八個月了,怎麽還沒聽到他出關的消息?
“就五天,完了你們新生會去莫忘谷曆練三個月。”張清逸溫和的道:“沁丫頭,你跟我去我辦公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