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溫暖的被窩裏,身邊并沒有龍君離,不過她一點也不擔心龍君離丢下她給跑了。
将腦袋完全從被窩裏伸出來,打量了下室内格局,有些像是客棧。
想來這裏定已經是風家的大本營風城,昨晚到來的時候,男人看她睡的香,就沒有叫醒她。
回空間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龍君離坐在圓桌邊正笑吟吟的看着她,而他身邊的桌上,擺放着熱騰騰的早餐。
龍君離對她伸出手,“早,沁兒,過來吃早餐。”
“早,子君,現在什麽時辰了?”雲沁說話間已經來到了桌邊,手搭在她的手上,順着他的手勁坐在了他的身邊。
“快到巳時了。”龍君離回着問道:“一會你怎麽安排?”
“我們先去風城逛上一圈,然後嘛……”雲沁說着,眼中露出一抹神秘而又狡黠的笑來,“然後你就跟着看好戲就是了。”
龍君離失笑,“對爲夫還保密嗎?”
他真是愛慘了她那古靈精怪的樣子,同時也慶幸墨秋白的事似乎并沒有給她帶來多大的影響。
她……
應該完全放下那個男人了吧?!
“嘿嘿,說出來就不好玩了嘛。”
二人吃好早餐,然後去風城裏逛了一圈。
從龍君離的口中得知,這風城并不是特别大,也就五六萬人口的樣子。不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能用自己的姓氏單獨建立一座城池,那也是一等一的殊榮了。
有别于白城的建築,這裏的房舍有些偏園林式建築,别有一番風味,當然也能看出它的富庶。
二人一邊打聽自己想要知道的訊息,一邊逛街買東西。
他們走到哪裏都能看見相互打招呼的人,一派和氣。
一番了解下來,雲沁才知道,原來這風城裏面多數都是與風家沾親帶故,其關系盤根錯節。
不過風家揚名數萬年下來,關系融洽,極爲團結,也就成就了風家如今的富庶和地位。
風家被分爲四支,分别坐擁風城的東南西北四方,單單風傾天這一輩的本家兄弟就足有上百人!
不得不說,風家是一個龐大的家族。
她的時間隻剩下大半天了,要從這樣大一個家族中找出下毒給風傾天的人,這大半天的時間又怎麽夠?
爲今之計隻有——
打草驚蛇!
中午用過午膳後,兩人找了個隐秘的地方,按照雲沁的想法易了個容——
龍君離易容成了小厮跟班的樣子。雲沁則是一個五十多歲,蓄着山羊胡子的江湖郎中的模樣,換上适才買來的灰色袍子,外罩一件黑色的長褂,倒有一番仙風道骨的味道。
又摸出一隻半舊的藥箱由龍君離拎着,她自己拿着一支寫有“專治疑難雜症”的白幡,大搖大擺的走到了街上。
“專制疑難雜症呢!”雲沁邊走邊喊道:“蛇纏腰、銀鱗病、軟骨症……老夫都能醫治,醫不好不要錢呢。”
風家的主家座落在風城的東面,她就這樣喊着,一路向東而去。
“籲!”忽然一輛馬車停在雲沁面前。
她眼睛一閃,連忙停下腳步,與龍君離側身站到一邊。
馬車簾子被掀開來,露出一張與風傾天有幾分相像的英俊的臉。
雲沁心中感歎,這風家的男子還真是個頂個的好看,風傾天、風長亭、風長歌乃至這位,無一不是難得的美男。
男人的視線落在雲沁的身上,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才問道:“先生當真會治軟骨症?”
雲沁捋着胡子,嘴角挂着溫和淺笑,“家傳秘方,不能說包治好,至少也能延長壽命,怎麽,大人府上可是有軟骨症病人?何不帶老夫前去看看?反正看看也不要錢。”
男人沉默着沒說話,雲沁沒有去打擾他。
垂頭沉吟了大約有半分鍾,男人道:“先生上車細說。”
等雲沁和龍君離上車坐穩後,馬車便再次跑了起來。
男人再次将雲沁打量一番後才又開口,“不滿先生說,我府上的确是有個軟骨症病人,他的症狀……”
“軟骨症的症狀是,每到月圓之夜就會渾身軟得沒有骨頭一樣,其他時日卻是極爲正常。”雲沁接口,将風傾天的症狀說了出來。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爲這些人分明就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軟骨症,正好能對上風傾天的症狀不說,也是順着那府醫的思路走。
當然,如果面前這位乃是下毒的人,請她前去不過是爲了做做樣子,那麽暫時就不會得到他的懷疑。而且這招對其他人也有效。
男人有些訝異的看着雲沁,心中暗自腹诽,難道大哥真是得了軟骨症?
“不知道大人貴姓?”雲沁明知故問。
“免貴姓風。”男人道:“我乃風家主家的老三風傾羽,那位得軟骨症的乃是我一母同胞的大哥風傾天,也就是風家如今的掌舵人。”
雲沁暗自好笑,這人還真是沒有防人之心,她不過随口一問,他便将自己的家門都報上了。
“不知道他得病多長時間了?可有看過别的大夫?其他大夫又怎麽說?”她再次明知故問道。
風傾羽想了想道:“大哥得這根病應該有百年之久,府中的大夫長孫悟确診,他還有十年可活。”
說到“還有十年可活”的時候,他的臉色鋪上了一層哀傷,想必是真的爲風傾天擔憂來着。
“先生,長孫悟可是我西楚最好的大夫,他不但會醫術,還是個大師級的煉藥師,他說大哥已經無法醫治,你難道真能治好?”
“能不能醫治,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雲沁淡淡道:“有句話叫做死馬當作活馬醫,話可能有些糙,但是理卻不糙。反正你大哥被确診隻有十年可活,試試也沒差,不是嗎?”
風傾羽深以爲然的點點頭道:“先生說得極是。”
一路無話,約莫一刻鍾後,馬車便停在一處雕梁畫棟卻不适威嚴的建築前。
下了馬車後,雲沁毫無意外的看到一群二三十個人站在大門口,看見他們立即圍上前來,不過風傾天卻不在其中。
不用想,這些人并非是主家的人,而是剛剛看見她上了風傾羽的馬車後跟來的其他支系的人。
她這一招打草驚蛇,效果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傾羽,聽說你帶了個遊醫回來,是要爲你大哥治病嗎?”說話的是一個須發花白面相有些兇的老者,言罷目光犀利的在雲沁的身上掃了一遍,久居上位者的威儀顯露無遺。
隻是雲沁在接收到他的眼神後,臉上始終挂着溫和的笑,半點也沒被他的氣勢吓到,一雙矍铄的老眼微微眯了眯。
尋常百姓看見他,沒有一個不害怕的,這人身上沒有靈氣湧動,分明就是個普通人!可他和自己對視居然面不改色……他真的是一個普通人嗎?
“二叔的消息還真是靈通,我這都還沒到府上,你們卻是比我先到了。”
風傾羽意有所指的說着,令那老者的神情有些讪讪的。不過他并沒有理會他,視線又落在其他幾位老者身上,每看一個便喚了一聲,“三叔、四叔、九叔、十三叔,十七叔……”
他一連點了十來個人,末了溫和的笑着道:“家族聚會也不見你們來得這麽齊整呢。”
雲沁覺得她該收回剛剛對他“沒有防人之心”的評價,這人實際和風傾天一樣,心裏敞亮着呢。
也是,這種世家大族出來的,又有誰會真的心思簡單?
風九叔沉着臉道:“傾羽你這是什麽話?我們這不也是關心家主的身體嘛。”
“呵呵。”風十七叔笑着溫聲道:“九哥你可莫生氣,傾羽說話從來都是這樣,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哼!”風九叔重重一哼,别過頭去。
風傾羽就笑笑,也不多說什麽。
雲沁暗道,果真這風家在外人的印象中一派和氣,實則早已經不乏各懷心思之人。不過這許多人,到底哪一個才是對風傾天下毒的人呢?
風四叔淡淡睇了雲沁一眼,“莫非這位就是那所謂的能包治百病的大夫?”
雲沁捋了捋胡須道:“老夫是專治疑難雜症,特别對軟骨症、蛇纏腰等難治之症頗有研究,并不曾說過包治百病。”
她說這話的時候,不動聲色的觀察着衆人,隻見好幾個人的目光都微微凜了下,其中就有風二叔、風四叔和風九叔。
所以她覺得,這些人就算沒有對風傾天下毒,卻也并不希望他好起來。
“你當真能治軟骨症?”風二叔擰眉問道。
雲沁不卑不亢的道:“老夫需要看過病人後才能知道。”
一行人的注意力全都在了雲沁身上,從來最受矚目的龍君離,這會子就跟個布景闆似的被排擠在人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