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子,屬下這邊也找了之前進貨各國的大商人,但都沒聽說過這東西。
屬下懷疑,其他國家可能有不同的稱呼名字。您或許可以從這方面入手。”陳瀚小聲提醒。
“我也想過這點,不過”張榮方微微搖頭。其實他還有句話沒說。
那就是或許暗地裏的感應門會有辦法。
畢竟他這些時日所需的藥材,都是感應門積極提供,才能輕松購到。
這一次,或許
“哈哈哈哈!讓您久等了!尊敬的守教大人。上次一别,您看上去氣色更好了!”
這時一陣粗豪的大笑聲,打斷他的思緒。
張榮方轉過身,臉上帶上清晰的笑容。
“伊西巴斯先生别來無恙,不管等多久,隻要能等到本官所需之藥,其餘一切都可以忽略。”
“大人果然豁達,比起大靈其餘那些官員可要平易近人多了!”
來人是個帶着白色頭巾,頭巾上,脖子上,到處挂着彩色珠寶水晶的大胡子男子。
此人的胡子被精心修剪成鍘刀狀,色澤棕黑,一雙深藍色的眼睛大而有神。
這人是整個刺桐港排名前三的藥材大商人,名爲伊西巴斯·弗雷爾。
這位手下有着十多支船隊,分别主營數十個國家的藥材貿易。
麾下水手上千人,其中不乏私兵武裝,武人高手。
在整個刺桐港,也是份量很重的大人物。
“可惜,大人恐怕要失望了。”伊西巴斯歎氣道,他的大靈官話字正腔圓,幾乎聽不出是外國人口音。
“我并沒有找到關于玄陽肉芝的消息。”
“還是沒有麽?”張榮方微微失望。
“不過,按照您的描述,或許可以用類似藥性的替代品,重新構建藥方,不知這樣是否可行?”
“恐怕不行.”張榮方輕輕搖頭,繼而又詢問起其他金蟾功藥材的情況。
到了逐日階段,金蟾功需要的藥材,珍貴程度一下又上了台階。
對藥材藥性的強度,也有極高要求。根本不是随便一些普通短年份的藥材能替代的。
好在其餘副藥倒是都有。
唯獨這玄陽肉芝。
兩人詳談之下,伊西巴斯也邀請張榮方去往他的府邸做客。
他是路斯人,但在海外很多國家,都有爵位,職務。
算得上半商半官。
在大靈這邊,也和府尹府督關系很好。
對于張影這個大道教派來的年輕守教,他在得到提點後,對其相當看重。
所以這一次邀請,并非臨時起意,而是早已有做準備。
多次熱情相邀後,張榮方也就順理成章答應下來。
和這位大商人搞好關系,對他開拓海外進貨也有不小的助益。
就像逐日階段第一層所需的很多藥材,就算是換成大道教内部,也不是很好尋找。
但在伊西巴斯這裏,隻是提一句,他吩咐下去,便輕松搞到。
兩人都有相交之意,便合并一路。
伊西巴斯乘坐轎子走在前面帶路,張榮方等人坐轎子跟在後面。
伊西巴斯攜帶的護衛,數量比張榮方還多,大靈人,西洋人,胡西人,蠻人,黑人,什麽人都有。
他似乎隻看才能,不看其他。
一路上穿過刺桐碼頭,進入外環城區。
一些身穿黑袍,胸前挂着碩大木箱的随船散商,彙聚在一起,在外環城區的一處寬街面,擺了一條街的小集市。
集市像條蜈蚣,占了街面一半的面積。
進口處高高豎了杆望子,上書:萬國珠寶會!滿足您對美的自由!
這一句話分别用十多種不同語言,密密麻麻寫滿布匹。
“這些黑衣散商,就喜歡搞這些噱頭,玩文字遊戲。”伊西巴斯坐在轎子上失笑道。
張榮方跟着笑了笑,正要說話,卻忽地面色一頓,視線看向小集市的入口邊人行道上。
那裏人來人往,各色人種如水般流動,熱鬧異常。
不少被集市吸引過來的夫人小姐們,女水手,女船員,也從這裏進進出出。
但張榮方的視線不是看那些異國風情女子,而是落在一名黑發披肩,身着修身大紅衣裙的漂亮女子身上。
那女子面容妩媚,雙目柔和中帶着深深疲憊,宛如一朵富貴嬌豔的大薔薇。
張榮方關注此女,并非因爲其漂亮,而是對方似乎是他認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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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朝月站在一旁,聽着身邊童欣瑤的叽叽喳喳說話聲。
隻感覺心中異常疲憊。
短短一年時間,她跟随爹爹,從譚陽外逃離開後,便從當初的天之驕子,靈人貴族,一下跌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爹爹身爲譚陽府督,勾結密教,被逐出家族。半路上還被昔日的仇家集結人手打成重傷。
如今國内待不下去了,一家人便千裏迢迢,趕到刺桐港,投奔曾經的父親密友,試圖乘船前往海外諸國。
可.哪曾想到,他們不通行情,交付的重金,都被騙子船主席卷一空。
那騙子早已逃之夭夭,大海茫茫,根本無法追讨。
如今他們一家家财散盡,隻能散掉家仆,留下極少幾人,寄居在父親密友家中。
可這樣隻是權宜之計,再好的關系,在這般長時間的寄居下,也漸漸開始不耐。
孫朝月回想起自己當初在譚陽時的風光無限。
那時的她,是所有譚陽貴子們争相讨好的第一人。
年紀輕輕便已踏入四品。未來九品有望,還是靈人貴族。
哪曾想到
一場席卷譚陽的劇變,讓父親勾結密教之事徹底曝了光。
家族一夜之間大變,然後是倉促外逃,遭遇截殺。
重重苦難,仿佛從那一刻起,便沒了盡頭。
“我給你說,可要千萬勸住你哥哥,不要再和那大胡子來往,上次白十教被圍剿,那些大胡子不也是損失慘重。”
此時一旁的童家大小姐童欣瑤,正不斷說着話,勸阻一個神色爲難的綠裙少女。
“就像朝月,她們家以前雖然不如我們,但也很不錯的。
後來就是因爲她爹搞事情,做了不該做的事,就被清查了。
你看現在,朝月爸爸每天服藥養傷,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家裏也沒錢,全靠我爹給他找些教頭職務。
朝月現在給我當伴學,上次她裙子破了,舍不得丢,還是我把自己的一件好裙子借給她,才敢一起出門。
伱想過這樣的生活?想也和她家一樣這麽落魄?”
童欣瑤耐心勸說好友着,卻全然沒注意,一旁的孫朝月臉上的微笑已經有些勉強。
“可是我一個人也說不過他.他總是有很多理由.爲了家族,爲了我們,爲了自己發展”綠裙少女壓低聲音道。
“那不是理由,那是自私!”童欣瑤搖頭,她幹咳了幾下,看到遠處有賣涼西瓜汁的小販,便拍拍一旁的孫朝月。
“朝月,去幫我買杯西瓜汁,記得加葡萄幹。”
“好”孫朝月壓下心中的無奈,轉身朝着小販走去。
可才走出沒幾步,她便想起自己身上沒帶錢。
習武需要的花費實在太多,她們一家被騙錢後,她爲了維持一身武藝氣血,每一分錢财都是精打細算着用。
又因爲身份見不得光,沒法外出打工。
如今吃喝用度,都是靠着童欣瑤童家。所以平時身上錢财根本不多。
今天又正好是她二十四歲生日,剛剛逛集市時,她便給自己買了一支銀鑲玉牡丹吊墜,算自己給自己慶祝。
身上的錢也花得隻剩下零碎大錢。根本不夠再去買果汁。
此時身上沒帶錢,她便又無奈回頭。
“欣瑤,我身上沒帶錢,買不了”
童欣瑤還在大聲和好友說話,根本沒聽到。
“欣瑤?”孫朝月再度道。
這次終于聽到了。童欣瑤不耐煩的回頭。
“什麽事?我正說話呢?你快點去買啊?”
“不是,是我身上錢不夠。”孫朝月壓低聲音道。
“錢不夠?買果汁的錢都沒?你不是想騙我錢吧??”童欣瑤頓時更加煩了。
“而且,錢不夠,上次我給你介紹的趙公子,讓你去陪人吃飯,你還不去?人家可是給你下了四百兩的重禮!”
“朝月,不是我說你,你已經不是以前的大小姐了,做人多少要現實點,你也别怪我嘴快。
你看看你,現在連買杯果汁都要找我要錢你爹的病要養好,要的也都是上好的藥材。
就這種情況,你還想着要自己習武?你不是我,以前還好,現在你有這個條件麽?
你現在這個品級,已經很好了,足夠了。早點找個人嫁過去,也算是能幫你爹減輕負擔.”
童欣瑤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嘴碎的數落着,周圍當着其餘幾個女孩的面,一副爲她好的神色,滔滔不絕,說個不停。
孫朝月低下頭,心裏的窘迫仿佛一床無比厚重的棉被,從頭到腳狠狠壓在她身上,讓她喘不過氣來,無力掙紮。
她甚至都不敢擡起頭,讓别人看清自己的臉。
可她什麽也不能做,現在她一家全靠童家幫忙掩蓋身份,暫時寄居。
童家對他們雖然越發不耐煩,但也确實有恩。
而且後續他們要想出海,也隻能依靠童家幫忙找船,等待機會。
所以她什麽也不能說,也不敢說
聽着耳邊不斷傳來的數落聲,孫朝月忽然很想哭。
她眼眶濕潤,心中的壓抑和窘迫之多,是從小到大這麽多年來,從未遇到過的感受。
回想在譚陽。
她主持搖源書會,是所有人眼中的靈人貴子,想要什麽,隻是一句話,便有人送到身前。
而現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