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養神名義上是請吃飯,但實際卻是想跟我溝通交流一番。
兩人驅車,在離總局很遠的一處涮羊肉館子裏面坐下,這家小館子在這附近很有名。除了涮羊肉之外,羊臉和羊雜,焖得都很不錯,值得一嘗。
不顧我們都沒有吃飯的心思,兩人在臨窗的小包間裏坐下,二鍋頭斟滿,飲一杯。黃養神便開門見山地說道:“老陳,這件事情是我對不起你,引發沖突的關鍵人物我已經查清楚了,張聖坤,你記得這人不?”
我點頭,表示知曉。
張聖坤是特勤二組裏面的一名精幹人員,他畢業于京都神學院,是痕迹學的專家,聽說他能夠憑着一點兒蛛絲馬迹,就能夠找出一大堆的線索來,邏輯分明、頭腦清晰,是個不可多得的刑偵類人才。
這個家夥是特勤二組的分析師。黃養神憑着他的存在,圓滿破獲了許多難度頗高的懸案。
所以,張聖坤算是黃養神手下的王牌之一。
然而此刻聽他提起這個名字,臉色明顯有一些不好看,我就知道這裏面一定有問題。
果然,在我點頭之後,黃養神對我說道:“我回去找幾個人都談過話了,知道說你壞話,引誘林、董二人動手這件事情,最開始引發的,就是張聖坤;而我還聽人說起。整件事情裏面,他都主導着前後的事情,這麽說來,應該是他故意引發了這場風波,然後又将自己給掩藏得很好,避開了審查……”請百度一下黑じ岩じ閣,謝謝!
我眉頭一挑:“這個張聖坤具體的來路是?”
“總局子弟,”
黃養神摸着自己略微有些女性化的下巴,摩挲着說道:“他父親是老一輩的中層幹部,所以上的是子弟學校。而後又在京都神學院裏以優異成績畢業——這是表面的,再往深了走,我也不曉得。”
除了特勤一組這種我親手培育起來的隊伍,其餘的特勤小組,基本上都是抽調總局的各種資源,将那些精英拼湊到一塊兒來。
這樣的優點是省卻了最爲麻煩的培訓環節,直接擁有強大的執行力,而缺點在于并不能如臂指使。
甚至于手下人的心裏,還藏着與領導者不同方向的禍心。
黃養神點到爲止,沒有再講下去。
我也沒有多問,而是與他一起喝酒吃肉,因爲這家夥能夠把此人的名字給我報出來,就已經算是很給我面子了。
要曉得,他完全可以如同趙承風一樣。
畢竟我的友誼,并不如一個實實在在的神探張聖坤來的重要,而且在這個風口,他能夠與我頻頻交往,實在是一件難得的事情。
因爲大部分的人,都在期待着我倒黴。
這些年來我的風頭太盛,将許多人露臉的機會都給遮蓋了,這回能夠瞧見我倒一次黴,想來很多人都是十分期待的。
除了黃養神之外,在外地辦案的王朋也特地打來電話,給我安慰。
他還告訴我,說會聯絡一下與青城關系比較密切的一些人,幫着說說話,看是否有回旋的餘地。
因爲心裏有事,我們喝了一瓶二鍋頭,便不再多吃,結賬告辭。
回到住處,七劍裏面,除了被關起來的兩位,其餘人都聚集在了小院兒裏面,我看到了一直在療養院裏調養的小白狐兒。
她居然沒有戴面具了,而是以真面目示人。
此刻的小白狐兒,容貌已經差不多恢複了,肌膚宛如嬰兒般滑嫩,這是九花玉露膏的作用,不過因爲受創太過于嚴重的緣故,倒也沒有了先前的那股明豔妩媚,反而是有一股收斂的、清純的氣質。
當然,也還算是不錯了。
瞧見恢複容貌的小白狐兒,我不由得笑了一笑,這算是近段日子一來,最讓人值得高興的事情了。
衆人集合到我這兒來,自然是要談林?鳴和董仲明的事情。
據張勵耘打探到的消息,政治處那邊想用蓄意傷害罪、擾亂總局重地、破壞公共财物的理由,對兩人提起公訴,而一旦被稱爲“宗教局軍事法庭”的司法處立案,性質就變得完全不同了。
因爲一旦鬧到那兒,就不再是普通的磕磕碰碰,而是需要刑事判決了。
後果有點嚴重。
本來這件事兒可大可小,但是這件事情被政治處抓着不放,目的就是想要搞我,問題就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而在這背後,還隐隐有一個總局大佬在支撐着,想一想,都讓人感覺絕望。
然而不管怎麽樣,我都不能讓林?鳴和董仲明吃了官司,黯然離開,又或者被送到白城子那樣的鬼地方吃沙子,不爲别的,就因爲他們是我罩着的人。
他們是我的面子,我的權威。
一群人鬧哄哄地讨論了許久,有的提議說去找一找生病修養的許映愚許老,有的人說得找政治處的人在求求情,有的人則說要不然給幾個負責辦事的人塞點兒錢,總之亂七八糟,什麽都有。
我瞧見場面頗亂,咳嗽了一下。
現場立刻安靜,所有人都?刷刷地朝着我看了過來。
我将黃養神那兒得到的消息告訴了衆人,在安撫完大家的情緒之後,提出了一個方案來,那就是找到張聖坤的把柄,逼迫他向政治處那邊自首,表明這一切都是他操控的。
從我了解的張聖坤來看,作爲一個心思極爲缜密的專業人員,他在這幾天一定會小心翼翼,不留一絲痕迹。
不過這世間,隻要被人惦記,就不可能無懈可擊。
時間要快,一定要趕在政治處向獨立司法處遞交立案申請之前,讓他去将這件事情給擔下來。
作爲一個高效的團隊,我的任務下達之後,經過短暫讨論,衆人各自離去。
我并沒有離開,而是平靜地坐在靜室裏,思考。
從這一段時間裏發生的事情來看,我知道已經是有人盯上了我,不過盡管對方做得很明顯,不過這些都是陽謀,我若是自亂陣腳,發起了飙來,自然就會有後手在應付我。
簡單地說,就是在挖坑,等着我跳。
所以我不能動。
我不動,對方就會對我有所忌憚,而隻要這份威懾力在,就足以保證衆人的地位不受威脅。
我不去經辦具體的事情,這并不妨礙我思考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事實上,在我看來,無論是張聖坤,還是幕後隐隐現身出來的閻副局長,他們都不過是冰山一角,在他們的背後,其實還有一個龐大的勢力。
或者說,是某一強大派系的意志。
不過,對方施展出來的這些手段,環環入扣,總是給人一種熟悉的感覺。
我在第一時間想到了智近乎妖的彌勒,也就是當今的小佛爺,以及他身邊的那個狗頭軍師李秋水,不過随即我又搖頭笑了笑,否決了這件事情的可能性。
邪靈教,再厲害,也不可能滲透到這上面去。
當然,說到算計、陰謀、勾心鬥角之類的這些事情,世界上沒有那個地方,會比機關這兒更加有氛圍。
機關出人才,尤其是内鬥。
整整兩天,我表現得很尋常,甚至都不管被關在禁閉室裏面的林?鳴和董仲明,而就在衆人準備好好調查一下張聖坤的時候,上面又來了一個任務,讓特勤一組前往津門,破獲一起河神水鬼之事。
津門是京都的門戶,那兒的宗教局力量比較強,按理說這種小事情是輪不到我們來處理的。
不過事情最後還是分配到了我的手上來。
宋司長瞧見我眯起來的眼睛,顯得十分尴尬,沉聲說道:“老陳,上面的領導說特勤一組是我們總局的殺手锏,不能總放着不用,免得鏽了,就指定将這事兒,給分配下來了,我也沒有辦法……”
我冷笑一聲道:“閻副局長?”
宋司長點了點頭,既然那閻副局長擺明車馬要對付我,他也不會遮掩。
我看着他,平靜地說道:“宋頭兒,我跟你有多久了?”
宋司長不知道我爲什麽會提起這件事情來,詫異了一下,方才回答道:“仔細算算,我們兩個共事,已經有二十多年了……”
我摸着自己的?子說道:“宋頭兒,你是知道我的,再厲害的敵人,都不會讓我皺一下眉頭;不過對于這背後射來的暗箭,卻有些不太适應。我這人脾氣大,又最是護短,愛護羽翼,有時候,若是被逼急了,說不得會辦出什麽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來……”
宋司長盯着慢條斯理說話的我,許久之後,不動聲色地說道:“這句話,我會幫你轉達的。”
我點了點頭,離開辦公室。
通常情況下,我摸?子,代表着我殺意濃厚,宋司長與我共事二十年,自然知道此事,而我後面那一番魚死網破的話語,則是想讓他幫我轉達一下态度。
對于這件事情,宋司長也是忍了許久,自然不會猶豫。
我緩步走在辦公樓的樓道裏,不斷有人朝着我投來異樣的眼神,而我則在心中冷笑。
看來,我黑手雙城不露出獠牙,你們真的當我是乖寶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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