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古在經曆過了開天辟地龍鳳劫、十萬荒羅大巫劫、萬法歸去妖庭劫之後,人族方才興起,得以延續。
雖說人類一直延續至今,不過陸陸續續又是經曆過無數劫難,但時至如今,科學戰勝了真修,人類對于宇宙的探索到了分子級别,而對于萬物的利用也到達了極緻,使得末法時代來臨,更多的時候。講究的是一種群體的力量了。
以上所述,皆爲傳說,在這樣的一個末法時代裏,作爲一個修行者,無疑是悲哀的,因爲我們不能夠再重現先輩的輝煌。
然而仔細想一想。若是有這般的力量,而沒有如前人那般的大定力,便又會打破世間平衡,恐怕那天地大劫,會再一次地重新降臨而來。
在領教過了先前那一場巨大的海嘯之後,我對于這世間,又多出了幾分敬畏,而瞧見此刻化神的康克由,心中也多了幾分憂愁。
它,并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之上。
康克由化神,不過這所謂的神。不過是另外一種生命形态的東西,它或許擁有着讓人爲之恐懼的力量,但是瞧見它毫無顧忌地啃食着蔔桑的腦殼,臉上還露出那真誠而平靜的笑容,我就感覺到一陣心中發涼。
此時的它,已經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康克由了。
盡管之前的康克由号稱血手狂魔,曾經參與過百萬級别的屠殺,但是不管怎麽講,他都是一個人類,有着人類的思維和邏輯,總是有迹可循的。
而此刻。誰會知道它下一刻,将要做什麽呢?
沒有人知道,所以大家的心中充滿了對于未知事物的恐懼,而除了那三個跪倒在它面前,還心存這幻想的親信,以及少數鐵杆之外,就連巴幹達巫教内部的大部分人,都下意識地朝着後面退開了去。
他們雖然經曆過無數殘忍而恐怖的事情,但是卻終究不能面對着這樣的一個結果。
自己的神靈,毫不顧忌地啃噬着自己的信徒。
這他媽的算什麽事兒?
而就在衆人揣測那康克由的下一步動作的時候,它已經将蔔桑的腦袋啃得差不多了,在将裏面的腦髓給洗幹淨之後,康克由方才眯着眼睛,意猶未盡地将那白骨骷髅頭朝着地上猛然一擲,舉起雙手,大聲疾呼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這話兒,當然不是漢語,不過也并非吳哥話,或者泰語,而是一種類似于心靈共振之類的溝通。
我能夠感受到一絲康克由的意志存在。
原來它并非是意識消融了,而是另外一種意義的重生,它之所以不排除生吃活人這種事情,是因爲它已經在心靈上達到了另外的一種境界。
在它看來,它已經不再是人類了,而人類,則不過是自己的食物而已。
這是一種進化。
一語之後,無數心中還尚存疑慮的巴幹達教徒立刻就拜倒在地,不管不顧,山呼海嘯一般地呼喊起了康克由的名字來,夾雜着各種語言的頂禮膜拜,使得我那站立其間的諸多同伴,顯得格外突兀。
在左邊的一塊地方,布魚和依韻公子站在一起,兩人背靠着背,一身傷痕。
小白狐兒孤身而立,遙遙地朝着我的這個方向望了過來。
茅山的刑堂六老正朝着劉學道長老所在的地方摸了過去,而般智上師身邊的白巫僧,已經屈指可數了。
……
在經曆過一場大戰之後,幾乎人人帶傷,而瞧見此刻出現在衆人面前、宛如妖魅的康克由,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約而同地生出幾分絕望的情緒來。
這個家夥,将如何戰勝?
一言震驚天下,瞧見無數倒伏在自己面前的人類,康克由的臉上露出了詭異莫名的笑容來。
然而當它瞧見那些依舊屹立着的人時,臉色卻陡然一僵。
居然,還有人敢不臣服?
權威剛立,必須要有人當作磨刀石,來顯現一下當權者的威風,而此刻正好就有人撞到了刀鋒之上。
康克由的目光遊弋,很快就選定了目标。
道法歸尊!
在無數或者僵立,或者跪拜的身影裏面,唯有刑堂六老還在疾奔,他們一動,就将自己給顯露了出來,康克由舔了舔手掌上面白色的腦漿和紅色的鮮血,微微一笑,腳尖一蹬,人便出現在了刑堂六老最前面一個的跟前來。
那是一個頭發胡須連成一片的老道士,他的手上拿着一把隻有兩尺長的法劍,上面盡是淋漓的鮮血。
這些老家夥終日待在死亡谷中苦修,不見天日,所以皮膚顯得格外白。
康克由伸手一抓,老道士毫不猶豫地揮劍斬去。
法劍之上,有甩飛的血珠沫子。
老道士的修爲極高,這六個人每一個的修爲,在茅山之上,僅僅隻比十大長老級别的差上一點兒,而且還是專門做髒活的,從手段上面來講,似乎還要厲害一點。
有着這樣的自信,即便是對手強大得讓人窒息,他也有着一戰的勇氣。
強者就是強者,從來不會因爲任何事情而喪失戰意。
滿臉白須的老道士奮力一劍,然而那法劍卻莫名其妙地被康克由給抓在了手裏,猛然一捏,這隻不知道祭煉了多久的法劍,居然在瞬間,化作了無數碎片。
對于修行者來說,法器與自己身心相連,在某一種意義上,宛如自己的器官一般。
法劍受損,那老道士頓時就是一口鮮血吐出,然而還沒有等他再做反應,康克由的手掌,就出現在了他的胸口之前。
這手掌瑩白如玉,跟個小女孩兒的手一般嬌嫩。
然而隻有親自面對着它的時候,方才能夠感覺到那美麗後面所蘊含着的恐怖。
盡管身後的另外五個苦修士都跟了上來,手臂相互攀連,緊緊抓在一起,共同抵禦這一記突如其來的攻擊,然而當這手掌轟中了老道士的勉力伸出來的胳膊之時,我卻聽到一聲骨骼碎裂的清脆之響。
按理說,身處于此處的我,是無法聽到任何空間之外的動靜,然而我卻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
難道是我自己的腦補?
不管怎麽樣,老道士被擊中了,身子在微微一震之後,就像炮彈一般,朝着身後的天空猛然抛飛而去。
他就像一個抛物線,越過遙遠的天空,一直落到了冰冷的湖水裏。
由于視線的緣故,我并不能夠瞧見老道士落水之後,是死是活,但是卻瞧見原本在旁邊相互結陣以待的五位刑堂苦修,被這一擊,給沖得七零八散,朝着旁邊跌飛開去。
一掌之威,恐怖如此!
康克由在一掌擊潰刑堂六老之後,并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停留在了原地。
它之所以這般做,并非是出于憐憫,而是在于震懾。
輕描淡寫地擊潰敵人,和費盡心力、甚至傷痕累累地将對手打敗,從視覺上來說,這是兩種不一樣的概念,對于旁人的威懾力,也是千差萬别。
所以它展現出了君子一般的風度來。
茅山那五位刑堂苦修士在重新爬起來之後,沒有再朝着劉長老的方向看去,而是認真地面對起跟前的對手來。
這是一個強大的、恐怖的敵人。
合陣!
苦修士們在瞬間,以五行運轉之法,腳踩鬥罡,排成了一個極端保守的法陣來。
陣法以土爲根基,就是準備着抵禦那恐怖的力量。
康克由在對方合陣的一刹那,再一次動了。
又是一掌。
毀天滅地的一掌,然而這一次,結陣以待的刑堂五老卻硬生生地頂住了這一份壓力,但代價卻是每一個人的臉色宛如白紙,有一個歲數看着似乎稍微年輕一點兒的苦修士,一口鮮血又噴了出來。
這一下,每一個人的心頭都生出了幾分絕望來。
他們能夠擋住第一下,就代表着能夠擋住後面的攻擊麽?這個問題,很難,很難!
而就在這個時候,五行陣的跟前,又多了幾個身影。
每一個身影我都認識,他們有秦伯,有依韻公子,有布魚、小白狐兒,以及血染白袍的般智上師。
所有的反抗勢力,在這一刻,都站在了一起來。
他們不得不團結在一起,因爲如果被各個擊破,所面臨的,絕對都隻能是死亡。
當所有人都站在康克由的面前時,那家夥的臉上沒有半分驚訝,反而有一種省卻麻煩的輕松,接着,他再一次地動了,身影宛若鬼魅。
在飛速變換的人影之中,我瞧見布魚被擊中,轟然倒下,秦伯倒飛出去,而小白狐兒,則被康克由給一腳踩入了塵土……
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般的殘酷。
而我,卻十分諷刺地作爲一個旁觀者,瞧着我最爲關心的那些人,在我面前,遭受屠殺!
我要眼睜睜地看着他們一個一個地死去麽?
不!
不!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