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四周亂象一起,我便再無顧忌,踏着周遭滿滿的血水,朝着前方進發。
任何活死人。隻要膽敢攔在我的面前,都逃不過一劍而過、頭顱飛起的下場,無數鮮血、骨刺迸發,卻都被我身體表面處那凝如實質的魔功給抵禦開去,便如同先前的那透明水母,根本就近不得一寸。
我向前而沖,康克由卻并不理會于我。他的雙手在胸前一攪,無數黑色煙雲從無中生有,朝着四周擴散而去。
這黑霧籠罩了整個天空。
陡然之間,天空之上的月光和星子被黑霧遮掩,無數蒼白而詭異的臉孔充斥着整個空間之中,到處都是嗚嗚的呼聲,将我們此刻所待着的地方,弄得宛如鬼蜮一般。
康克由在布置周遭,根本無暇面對于我,不過卻有不少人想要與這位心中的王者表達忠誠,紛紛朝着我沖上前來。
沖在最前面的那一位。卻是食人魔虜布。
他先前退縮,是因爲心中的恐懼,此刻再次沖将上來,卻是因爲頭上的信仰。
很多時候,信仰可以戰勝一切,包括恐懼在内的一切負面情緒。
再次沖上來的食人魔虜布沒有了先前表現出來的一切懦弱。不知道從哪兒弄出來的一根巨大骨棒子被他揮舞得呼呼貫風,那根應該是象骨的棒子邊緣有着金絲一般的镂空符文,揮舞之時,有一種無數亡魂一齊呼叫的詭異之聲,能夠讓人沉浸進去,感覺到一種似是而非的幻境生出,那恐懼的情緒便會不由自主地生了出來。
當然,旁人恐懼,我卻不會有任何情緒變動。
殺意既然已決,我的心志就堅硬如鐵,除了愛。任何的威脅和恐懼,都不能夠讓它融化下來,所以兩人在快速的沖鋒過程中,交上了第一回的手。
砰!
毫無花哨,火星撞地球,硬生生地一次碰撞,交擊之處,發出了一聲沉悶而強大的敲擊之聲。
我的飲血寒光劍猛然斬落,卻感受到了那象骨棒子之上傳來了宛如大地一般的力量反饋,這才曉得這骨頭棒子并不簡單,不但周圍有用複雜的工藝雕篆着無數神秘符文。而且在裏面似乎關注着水銀一般的東西,使得骨頭棒子的重心左右搖擺,顯現出了截然不同的特性來,而那并不僅僅隻是一件簡單的武器,而且應該還是某種用來祭祀的祭器。
我如此強悍的力量斬落過去,結果卻被反彈而走,雙手酸軟疼痛,感受到了那裏面充斥的巨大威力來。
我的心中一寒,感覺到了一股極爲沉重的無奈來。
千萬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
食人魔虜布一擊得手之後,并沒有半分得意,臉上卻是多了幾分慘白,這黑胖子皺着眉頭,朝着後面退了幾步,立刻有一群長袍信徒圍将上來,有的拿矛,有的拿盾,有的持戈,有的雙手空空,口中卻又吹箭,各式各樣,古裏古怪,卻是将我給團團圍住。
我奮力向前突去,結果被七八件兵器給阻攔。
那些人用了吃奶的氣勁,奮力攔住了我之後,彼此分擔壓力,卻是将我給再一次向後推開了去。
盡管隻是稍微地一交手,但是我卻能夠看得出來,對方的實力,跟先前在閣骨島上面與我交手的巴幹達教徒,完全不同。
我面前的這一幫家夥,應該才是巴幹達巫教裏面最爲精銳的王牌。
他們每一個人的實力,都有着足以稱道的地方。
裏面的厲害高手,并不僅僅隻有毒蛇巴勒、食人魔虜布這樣的家夥,更多的人,有着一身的實力,但是卻并不爲人所知。
善戰者無赫赫之名,但是千萬不要以爲對方是弱者。
我頓時就陷入了苦戰之中,也明白了康克由爲何會有底氣對我不管不顧,甚至都不會給予我公平決鬥的機會,因爲别的不說,光憑他帶來的這一大幫子追兵,就足以将我們都給困死在此地,何必又多做手腳?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沖動是魔鬼,而康克由卻是與魔鬼共舞的男人,他如何會讓自己陷入那危險的尴尬之地呢?
盡管這危險,隻不過是百分之一的可能。
我身陷重圍,而老奸巨猾的康克由此刻也終于完成了布置,等到了那透明水母将自己的兒子給帶到了跟前來。
他的手一揮,堅固得如同少女防備的透明水母,卻朝着他開放了。
将智飯和尚從那水母的裏面抱了出來,康克由用手探了一下相隔多年未見的兒子鼻息,臉色變得莫名其妙的古怪起來,而随後的幾個檢查動作,使得他确定了,這個搶到手中的兒子,已然沒有了氣息。
透明水母雖然可以防範一切刀劍硬功,卻抵受不了隔山打牛這般的發力技巧。
盡管它屏蔽了大部分的力量,但是被廢去一身修爲的智飯和尚,根本扛不住太多的真氣貫體,直接就七竅流血,一命嗚呼。
康克由沒有想到自己諸般完美的算計,最終卻隻帶來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這樣的情況,可不是他所能夠接受的。
他那平靜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無數的青筋來,目光在一瞬間,變得無比的兇戾。
接着他将這目光,投射到了我的這裏來。
此時的我,已然不再是一個人孤獨奮戰,在陷入圍攻的幾息時間之後,又有人加入了戰場裏來。
來的卻是布魚和小白狐兒。
我最親近、也是最爲忠誠的戰友,即便在受過無數創傷之後,他們依舊還是選擇跟我站在了一起,而秦伯和依韻公子也沒有再躲在那狹小的屋子裏面,聞着臭鹹魚的古怪氣味,而是選擇了朝着控制那些活死人的巫師群沖将而去。
不過卻有人先他們一步,殺到了控制着場中最多威脅的巫師人群之中。
那就是身披這“道法歸尊”長袍的刑堂六老。
作爲中原頂級道門之中最犀利的武器,從刑堂裏面走出來的這些苦修士,對于拼鬥之事,最是敏感不過,他們在戰鬥生起的那一刻,就已經判定了決定這場戰鬥輸赢的關鍵點,有且隻有兩個。
一個就是統禦全場的康克由,另外一個,則是指揮着那三四百活死人的巫師群。
康克由,自然由刑堂長老劉學道來負責,而他們,則将自己化作一把最爲犀利的尖刀,直插敵人的軟肋之處。
打蛇打七寸,這個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唯一在戰鬥中顯得次要的,則是闖入其中的白巫僧們,般智上師雖然也是一個厲害角色,然而在這樣的時刻裏,卻不得不委身成了配角,在邊邊角角處,拖延着敵人的注意力,好歹也顯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這是一次恢弘無比的戰鬥,盡管它的規模,或許還不如一場普普通通的街頭械鬥那般大。
不過光從參戰的多方來看,它足以稱之爲偉大。
此戰過後,結果即将改寫東南亞地區的勢力分布,乃至于改寫中原地區的實力範圍。
然而這所有的一切,都并不是我最關心的,我真正在意的,隻有一人。
那就是本戰之中最爲關鍵的一個點。
康克由。
稱霸南洋的康克由有着無數的崇拜者,也有無數畏之如虎的人,但是在我的眼中,他卻是我們宗教局心頭的一筆恥辱。
當年他曾經北上京都教書,逃脫秋後算賬隻不過是一部分原因,而另外的一個原因,卻是在找尋巴幹達巫神曾經被分屍各處的遺骸,而據說他在京都找到了巴幹達巫神的頭顱,并且在總局王紅旗的幹預下,還是安然地回到了南洋來。
我并不知道當年他與王紅旗之間,到底有着怎樣的一場惡鬥,但是卻也曉得,這在我們王總的心頭,一直都是一根刺。
所以在我跟王總提出想要前來南洋的時候,他給予了我無限的支持。
受人恩惠,就得替人辦事。
我們現在的麻煩變得無限大,看似錯綜複雜,而所有的一切根源,其實都在這康克由的身上,我隻要将此人給拿下,萬事皆休。
當小白狐兒和布魚幫我擋住那一大幫子人的攻擊之時,我也動了。
我朝着凝視我的康克由,毫無保留地沖将過去。
路上自然有無數的人阻擋,然而卻都被我手中的飲血寒光劍,硬生生地劈成了兩半。
暴力,我就是這般的暴力,誰人敢咬我,就給我他媽的站出來。
一路披荊斬棘,我終于來到了康克由的面前,彼此之間,再無任何人能夠站在我們的面前,而此時此刻的我,卻是血染衣襟,渾身宛如浴血而出。
四目相對,那康克由不由得一聲長歎:“此刻的你,便是當年的我,越是這般,我越舍不得殺你啊!”
我揚起手中的劍,冷冷說道:“一代新人換舊人,出手吧!”
瞧見我殺意已決,康克由将自己兒子的屍體往旁邊一扔,慢條斯理地掏出一條白毛巾擦手,然後徐徐說道:“聽說你先前曾經将巴幹達巫神眼球孵化而出的臨體給封印了,不知道看見這個,會不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呢?”
康克由将身上的袍子稍微松了一點,一拍胸口,一股磅礴洶湧的神氣,便從他的胸口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