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
大兇之地,巴幹達巫教居然将巢穴弄在這麽的一個地方,着實讓人吃驚,要曉得,一般的修行宗門,講究的就是一個風水朝向,即便不能如幾大門派一般,占有一處洞天福地,也得堪輿風水,尋一處絕佳之地,一來是爲了占得氣機,二來也是爲了子孫後輩。哪裏會弄一個看上去就斷子絕孫、鬼氣森森的地方蹲着?
不過越是如此,對方以毒攻毒的意圖就越是明顯,弄在這樣的兇險之地,其目的不爲别的。就爲了煉制讓人聞之色變的毒物。
比如蟲母。
我們站在外圍,能夠感受到前方有暗哨處處,數不清的陷阱在此埋伏,對于是否要闖入其中,我多少還是有有一些猶豫。銳意不足,仔細想一想,不爲别的,就是因爲對方那鬼神莫測的手段,既然能夠拿下去依韻公子,未必不能将我們給擒住,而一旦我們被拿下,這下場。恐怕不會比那個已然被做成蟲母的女孩兒好上許多。
我這人,從來隻喜歡掌控别人的命運,而讨厭将自己的性命交給别人。故而行事總得謹慎一些才好。
考慮了一下,我決定先不進去查探。
之所以如此決定,一來是因爲對方今天剛剛生逢大變,無論是警惕心,還是布置,不然都是最嚴格的,我們這個時候摸進去,一定會撞到槍口上,二來此時木已成舟,我們這般火急火燎地過去,其實也無濟于事,還不如耐心等待,或有轉機。
如此商量妥當,三人便在林中的樹上各自找了藏身之所,輪流監視。
對方自進入巢穴之中後,便再無動靜,嚴陣以待地守着,不再出來,于是一夜無話,次日清晨,我被布魚叫醒,極目遠眺,瞧見有一行人離開此處,仔細一瞧,卻是那穿着藏青色巫師袍的蔔桑,以及他的手下,至于智飯和尚和俞千八,倒是沒有跟随。
蔔桑帶人離開之後,那邊的巢穴死氣森森,顯得更加幽靜了,我們沒有趁機而入,而是持續等待,如此又過了一天時間,基本上算是将外圍的警戒線給摸清楚了,而蔔桑不知道在忙些什麽事情,并沒有返回山中。
次日下午時分,灼熱的太陽于當空挂着,熱意十足,而遠處的巢穴一陣幽靜,仿佛潛伏在深淵的怪獸,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潛伏着的我們,終于動了。
我們三人各自行路,趁着地方暗哨換崗的間隙,避開視界,小心翼翼地靠近巢穴之口,來到了一處角落裏,我将剩下的那一份隐形粉掏出來,讓小白狐兒和布魚給我再次塗上,然後調整呼吸,在腦中大緻地模拟一下進入之後的情形,完畢之後,又跟兩人讨論起了接應的相關事宜來,盡量減少意外的發生,并且保證凡事都有預案,不至于手忙腳亂,毫無頭緒。
之所以不是漆黑的夜裏,而是現在的時刻,原因之一就是我們有隐形粉,出其不意,而另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我感覺這巴幹達巫教對于鬼靈的運用神乎其神,在這樣一個陽力十足的時間節點,多少也能夠對他們有點兒限制。
塗完隐形粉,瞧見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地消失于空中,那種感覺是無比奇妙而古怪的,這玩意當真是好東西,唯一可惜的一點,就是制作成本實在太貴了,即便是以财大氣粗的宗教局,也不會有太多的存貨。
而且未必人人都有遁世環,所以像這種雞肋一般的玩意,在大方向上,宗教局是處于放棄的立場。
在至少六把狙擊槍和二十支自動步槍的瞄準中,我緩步來到了巴幹達巫教巢穴的洞口,這是一處狹窄得僅能過一人的通道,平時處于關閉狀态,空空蕩蕩,而因爲換崗的緣故,所以才有人進出,我收斂全部氣息,一步一步地跟着一個抱着狙擊槍的男子身後走,通過一小段的狹長通道,突然擡頭,瞧見一張獠牙青面的頭像,出現在了一扇石門的頂上。
那頭像惟妙惟肖,岩石的紋路仿佛活靈活現的肌理,讓人詫異不已,而更古怪的是它的眼睛,居然是由兩顆名貴的紅寶石鑲嵌而成,每一個人從它的門下走過,雙手合十,仿佛祈禱着什麽,那紅寶石都會微微地亮一下。
這個玩意,難道是如同檢測器一般的東西?
我心裏有些犯愁了,眼看着前面那個男人雙手合十,虔誠的念着話語,我能夠從中聽到幾個單獨的詞眼,比如“偉大”、“仁慈”、“保佑”等,不過卻連不到一塊兒來,接着他往前走,那紅寶石便也亮了一下,因爲近在咫尺,我能夠感覺到上面有一道氣息落下來,那男人側臉的嘴角往上揚了一點,仿佛十分舒服的感覺。
我的後面還有兩人,我如果不走,必然就擋着别人,被人察覺了,想到這裏,我毫不猶豫地在心中默念那幾個單詞,朝前而行,路過那道門的時候,下意識地用氣息将自己包裹,不讓其察覺。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能夠感受到頭頂一道氣息落下,朝着我覆蓋而來,陰寒無比。
居然,連遁世環都不能騙過?
我心中陡然一跳,朝着左前方的空地悄無聲息地躍開,緊接着收斂到了極緻,而那氣息似乎一離開這扇門,便不會出現,故而不再跟随。
我過的時候,頭頂上的那紅寶石肯定是亮了,後面的幾人覺得很奇怪,圍在一起讨論這種怪異情況,而我則不再理會,望着旁邊走開幾步,這才仔細打量自己身處的空間,瞧見這兒并非是巴幹達巫教信徒的生活區,而是一處巨大的水潭,有一條晃晃悠悠的藤橋連接東西,而四周則充斥着死氣,和一種嗡嗡嗡不斷的振翅聲,讓人渾身發寒。
我瞧見那些交班的信徒沿着這一根藤橋小心翼翼地行走,當下也是不敢耽誤,随着他們而行。
那藤橋并不穩定,一晃一晃的,稍微一步小心,就能夠被前後的人發現橋上多出一人,所以我不得不小心翼翼,随着振幅的節奏而動,盡量不讓人看出端倪來。
橋長一百米,跨越了整個地下水潭,我手扶着兩邊的藤蔓,一開始還是将心思放在這節奏上,不讓人瞧出,而行至半途,我感覺這橋間鬼氣森森,忍不住朝着橋下望去,結果不看還好,一看我都忍不住叫了出來——原來這橋下的水潭,一片蕩漾血紅,其間白骨森森,到處都是骷髅頭和大腿棒子,這些東西堆積在了潭下,一層又一層,不知道幾千幾萬具。
除了白骨,血潭之中還有一種尾指一般大的小魚,這些小魚成群結隊,長得十分怪異,腦袋占身子的一般以上,比例怪異的頭顱擁有着堅硬的咬合力,咔擦擦,那磨牙的聲音聽得人雞皮疙瘩直冒,而森然的鬼氣萦繞其間,我甚至能夠從水面的倒影之中,瞧見無數痛苦扭曲的臉孔來。
巴幹達巫神,又名痛苦之神,直到此刻,我方才能夠明白其中真正的奧義。
說句實話,整個閣骨島的人口,都未必有這水潭的亡魂骸骨多,真的不知道這些喪盡天良的巴幹達巫教信徒,到底是從哪兒弄來的這些枉死者。
藤橋之行,短短的一百米,我仿佛走完了一個萬裏長征,無論是心靈,還是身體,都疲憊不已,不過越過了這藤橋,又穿過一條寬闊的通道,鐵門一推,我便能夠聞到一股清新的空氣,緊接着電燈也出現了,我出現在了一個仿佛地下基地的場所,正中間是一個青面獠牙的神像,看着那輪廓,與那天夜裏出現的蒼白臉孔,有着幾分相似,又有一些不同。
鐵門之後的空間,是充滿了宗教色彩的大殿,那裏低伏着數以百計的信徒,全部都五體投地,跪拜着供奉的巫神,而旁邊還有神職人員在念着古怪的曲子,将氣氛渲染得十分詭異,那些換班的人員三叩九拜之後,離開這大殿,分别朝着不同的通道走去。
我緊緊跟着先前的那個男子走,從大殿的左側離開,越過幾處寬闊的空間,最後到了一個洋溢着飯香的地方,直接進了去。
原來他是過來吃飯的。
我有些躊躇,望着布滿各處的外國字,有些頭疼,而就在此時,我突然瞧見不遠處走來一個矮小的身影,在一個白胡子巫師的帶領下,朝着西面走去。
那人是俞千八!
我心中一喜,在後面跟随,穿過了好幾條通道,左拐右拐,我暗自記在心頭,而最終到了一處防範森嚴的空間裏來,經過複雜的手續,進入其中,我悄不作聲地跟在後面,瞧見房間裏有一個透明缸子,當我瞧見裏面的景物時,胃中一陣翻騰,有一種忍不住要吐出來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