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出這般大的陣勢,不爲别的,就是想着将陸一這王八蛋給引回來。
盡管牛老根一再表明自己跟自家這個從狼窩裏面撿來的徒弟沒有太多的感情,但是我手下的審訊人員卻通過其他人那兒得知。那小藥匣子平日裏格外孤僻淡薄,但是對于一把屎一把尿撫養自己長大的師父,卻從來都是唯命是從的,也就是說,小藥匣子其實沒有太多個人的意志,他所做的一切,更多的可能,則是牛老根這個老狐狸的訴求。
好好的一個苗子,就這樣被牛老根這樣的老陰謀家給毀了。
瞧見小藥匣子從林中縱身撲來,我冷然一笑,将手給高高揚起,而小白狐兒也将手中那天璇劍給懸停住,平靜地朝着那個不斷奔來的少年望了過去。
小藥匣子一直跑到了離我們這兒一百五十米的地方停下。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大聲喊道:“不要殺我師父!”
我眉頭一掀,冷然說道:“不殺你師父?可以,不過将我的東西還回來。”
小藥匣子的臉色糾結,變幻不定,過了好幾秒鍾之後,方才說道:“東西沒有了,我已經給了别人,你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夠放了我師父?”
對方一副憤恨不休的模樣,比我還要生氣,仿佛覺得自己偷了東西之後。我不應該追究他的責任,或者說對于這種責罰,他覺得實在是太過于嚴重了。這種想法,是小孩兒心态,典型被慣出來的扭曲心理,或者說在他的人生裏面,實在是太過于順風順水了,以至于覺得這個世界就應該按照他的想法來轉動,一切不符合他想法的,都是不合理的情況。
隻可惜。我是黑手雙城,不是他爹。
而他師父是牛老根,而不是王紅旗,一個能夠讓我随意拿捏的家夥,還奢望我按照他的規矩來做?
笑話!
我毫不猶豫地将手往下揮去,而小白狐兒手中的劍也朝着下方猛然一斬。那小藥匣子終于急了,大聲吼道:“住手。住手,求你了,别殺我師父,你要我做什麽,我都答應你們!”
小白狐兒手中的劍停在了跪倒在地的牛老根脖子上,差一線,這大好頭顱就要滾落在地了,我而則朝着小藥匣子緩步走去,冷冷地說道:“我的東西!”
小藥匣子痛苦地說道:“東西沒有了,我交給了一個叫做王秋水的家夥,不在我的手上!”
我朝着他招手說道:“那你過來。”
他依舊搖頭,略微有些恐懼地說道:“我不,我知道我過去,你一定會殺了我的,除非你發血誓——求求你,别殺我師父,我可以答應你,幫你做事,我給你賣命,幫你找到王秋水,幫你将那東西給要回來,你說好不好,好不好?”
他頗爲神經質地說着話,我則繼續朝他搖手,平靜地說道:“你過來,我們仔細聊!”
小藥匣子眯着眼睛打量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我這邊則保持着微笑的表情,無比的和善,仿佛真的就隻是想要找他過來聊聊天而已。
事實上,我此刻唯一想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殺了這個小子。
當我聽到東西已經落到了王秋水的手上時,便已經知道東西肯定是奪不回來了。
王秋水跟小藥匣子這種涉世未深的少年子有着極大的不同,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行事周密而謹慎,到手的東西,絕對不會外露給别人,而一旦龍珠在手,别說小藥匣子,就算是牛老根,都休想知道他的行蹤。
我與邪靈教仇深似海,彼此都是刺刀見紅的情形,這天龍真火珠既然落入了彌勒最主要的助手王秋水手上,我便沒有想過能夠奪回來,我若想再見到努爾,除非将自己的修爲突破到某種境界去,又或者有其他的境遇,不過話雖說如此,但是我這一口氣,卻總得出,王秋水奪了我的龍珠,那就得送我一樁天大的功勞,而此刻的羅滿屯,則就是最好不過的禮物。
幾個月之前,他們或許什麽都不是,此時此刻,卻個個都是名副其實的邪靈教徒。
我期待這小藥匣子再上前幾步,我便能夠将他給拿下,然而這小子卻一直跟我保持着安全距離,眯着眼睛想了好一會兒,這才艱難地說道:“不,不,你會殺了我的,一定會——對不起,師父,我不能救你了,日後若是有機會,我在給你,以及全屯子的人報仇!”
他猛然扭身,而就在此刻,小白狐兒手中的劍也終于落下來,将牛老根的頭顱斬落,鮮血沖天而起,接着朝着小藥匣子箭步追去。
比她先一步的是我,早在小藥匣子扭身的那一刻,我便已經發動了,腳尖點地,健步如飛。
然而那家夥卻是早有準備,飛身躍上了樹林,接着一頭大雕将他給駝起,朝着天空飛去,我追之不及,口中大聲吼道:“槍,槍,給我将他給射下來!”
砰、砰、砰……
我一聲吼叫,林中立刻傳來了一陣爆響,卻是埋伏在周圍境界的士兵動了手。
然而我們這次緊急抽調的士兵并非一線部隊,而小藥匣子潛入此處的時候也可以避開了人多的地方,準确性一點兒也不理想,我快步沖到了離我最近的一個戰士身邊,一把将他手中的半自動步槍給搶了過來,瞄準,三點一線,扣動扳機——哒哒哒、哒哒……
一切都行雲流水,而在我眯着的眼睛裏,天空之上的小藥匣子胸口一朵血花綻放,顯然是被打中了,不過那頭黑雕似乎意識到了危險的來臨,幾個角度刁鑽的扭動,避開了我接下來的點射,最終消失在了遠方,化作一個黑點。
小藥匣子死了麽?
我不得而知,不過卻曉得事情到了這兒,基本上算是沒有辦法了,将這半自動步槍塞回了那戰士的懷裏,歉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往回走來,路過一片荊棘之時,我停住了腳步,歎聲說道:“牛老根,你這徒弟,别的不說,若是能夠活下來,以後的成就,一定能夠超過你。”
一個沙啞的聲音艱澀地說道:“從我在狼窩裏面發現他,并且将它從母狼的奶下面拔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點。”
說話的,卻是剛才在衆目睽睽之下,被小白狐兒斬首的牛老根,他被死死按在荊棘叢中,旁邊還有其餘的黨羽,至于剛才的那一幕,隻不過是幻術越來越厲害的小白狐兒弄出來的西洋景兒——話說回來,我越來越喜歡黑手雙城這個名頭,不爲别的,就是爲了讓那些行惡事而無所忌憚的家夥曉得,這世間還有這麽一個人,行事比他們更加瘋癫,更加張狂。
有這麽一個人在,對于那些想要行惡事的家夥,多少也是一種震懾,而我當然又不是傳說中的那種人,唯一的辦法,隻有依賴小白狐兒的幻術了。
小藥匣子倉皇逃離,不知生死,不過這屯子裏卻還有一幫子家夥得應付,我讓小白狐兒維持幻境不變,重返屯口,沖着裏面的人下達最後的通告:“半個時辰已過,你們既然不投降,那麽就别怪我手黑了。諸位,路是你們自己選的,黃泉路上,别太多的抱怨,知道麽?”
屯口的門寨人頭濟濟,有人憤憤不平地大聲喊道:“陳志程,你他媽的用槍,算什麽英雄?有本事,按江湖規矩來,老子們未必怕你!”
我怒極反笑,當下也是将手高高揚起,大聲說道:“在外面布防的諸位戰士聽着,除了從側面逃走的人之外,正門前的人,都不要放槍,哪個放了,我找你們部隊領導,讓你們直接勒令退伍!”
這邊吩咐完了,我又朝着羅滿屯的人高聲喊道:“裏面的人,你們不是覺得自己挺能的麽?不服對吧,我這裏,就我,還有我手下七個人,你們他媽的要是有本事,直接沖到我面前來,隻要沖出這條正路去,我就算你是一條好漢,既往不咎,若是沖不出,少他媽的在這裏瞎咧咧——東北有一句老話,叫做能動手的,盡量别吵吵!”
張勵耘和其餘六人将手中長劍拔出,布成北鬥七星陣,齊聲大喊道:“敢不敢?”
屯子裏面的人一聽這話,頓時心中狂喜,要曉得倘若困守此處,不得突圍,要是調集了重武器,他們一樣淪落,而對方的江湖名聲,似乎還可以,心中癢癢,于是在七劍齊聲狂吼之下,屯子裏便躍出了一百好幾十個人影來,爲首者卻是十來個頭發胡須花白的各家長老,揮舞着手中武器,義無返顧地朝着這邊沖來……
殺聲震天,是役,羅滿屯十三長老悉數被斬殺,死者多達四十五人,傷者一百餘人,驚悸受降者無數,而唯獨沒有一人能夠從正路逃脫。
羅滿屯一戰,黑手雙城與手下七劍終于震驚了天下,無論是北疆還是南國,都曉得了這宗教局之中,還有這麽一位。
頂尖豪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