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那個馬海角也來了。跑前跑後地張羅着,時不時地過來詢問飯菜如何,是否合口味,又勸了兩回酒,表現得十分活躍,院裏面的幾個領導對他印象頗好,紛紛與他攀談,有人開玩笑,說要給他介紹對象,這小子一臉春色地說已經有意中人了。而問是誰的時候,眉眼就朝着旁邊桌子的小顔師妹瞧去,看得我直想将他的狗眼睛給挖下來!
小顔師妹是我的,不管是黃養神,還是什麽馬海角,你們這些家夥,通通都給我滾開。
我心中咆哮着,不過臉上卻隻有笑盈盈,坐在主桌上幫英華真人擋酒,不過好在小顔師妹從頭到尾,對這個家夥都不假辭色,這讓我的心情多少也好了一些。
這頓歡迎宴吃得沒滋沒味,與會者除了董仲明那個沒怎麽吃過酒席的鄉下孩子吃得頗爲爽利之外。其他人估計也與我差不多。于是很早就結束了,英華真人與衆人揮手告别之後,叫住了我,讓我跟她一同返回住處。
華東神學院占地頗廣,從教工食堂回到湖畔的小院,需要穿過一處很長的樹林子,小顔師妹帶着幾個師弟師妹在後面,而我則跟英華真人在前面叙話,她對我講起了下午交接時候的事情,以及明天要正式就任,需要召開全校教師一起過來開大會,會上她需要發言,以及提出一些工作的方向,這事兒她有點摸不準,想跟我參謀一下。
我對英華真人說,會上的這些文案工作,一般都是有秘書這些筆杆子來的,你隻要差不多講一個方向,其他的事情,不過就是照着稿子念而已,算不得什麽難事。
說完這些,我問她的秘書是誰,找他過來了解一下,看看以前的章程是什麽樣的。
英華真人指着我後面的小顔師妹道:“她便是我的院長助理,不過應顔也是剛來沒幾天,情況都沒有摸清楚呢,如何能夠做這些事情?”
我的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對她說道:“啊,校務處那邊也沒有什麽提議麽?”
英華真人搖頭,我苦笑了一下,心中明了,想必這又是那馬副院長的後招,想讓完全沒有準備的楊師叔在明日教師大會上面出醜,如果她的表現一旦出現差錯,那麽一定就會有流言傳出,說她這個院長一點兒水平都沒有,有什麽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面呢?
我将自己的分析說給英華真人聽,這美婦頓時就忍不住一陣憤怒,而我則平靜地說道:“楊師叔,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不是你鬥倒他,就是他弄掉你,這事兒因爲立場的關系,是絕對沒有回旋的餘地,所以你可能得忙上一陣子,方才能夠對教學上面的事情大刀闊斧——對了,那個姓馬的,你弄清楚了他的底細了沒?”
英華真人搖頭,我思索一會兒,然後說道:“沒事,這事兒我來打聽吧,不過我們現在首要之急,就是要将你明天在會上的發言弄好,這事兒最是緊要。”
對于這件事情,英華真人指着小顔師妹說道:“這個啊,你找我的助理談吧,今晚務必拟出一個提綱來,不然我明天就得卷起鋪蓋回茅山了。”
她這般說着,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曉得跟英華真人來到這學院,倒也不是沒有好處,她這個做師父的,有事沒事給我創造機會,小顔師妹我若是再拿不下,那我就真的不用混了,直接找一把剪刀,将小兄弟除去,也算是六根清淨了。于是她這邊一吩咐,我立刻順驢下坡,對回頭對小顔師妹說道:“小顔,你一會到我那兒去,我們得将這稿子給弄出來……”
這是絕佳的兩人相處時間,不過沒想到小顔師妹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對旁邊的人說道:“我看大師兄那兒挺寬敞的,你們今晚要不要一起過去玩兒啊?”
程莉、李詩楠、譚滢都紛紛點頭,吃得有些撐的小床單也嚷嚷着同去,就連一向慣來沉默的毛豆也點了頭,我掏出剛領到沒多久的鑰匙,遞給了小顔師妹,故作無奈地說道:“好吧,這鑰匙交給你了,你們先去,我還有點事兒,一會兒辦完了就回來。”
說完這話,我朝着旁邊的一條小道走了過去,小顔師妹問我去哪兒,我揮了揮手,說我很快就會回來,讓她們先過去。
我走過那一條小道,一路走到了盡頭,才沖着旁邊的黑暗處說道:“阿伊紫洛,你到底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幹嘛鬼鬼祟祟的?”
黑暗處走出一個梳着黝黑大辮子的年輕女子,個不高,還帶着厚厚的眼鏡,卻正是當日黃河口一案,給特勤一組當過特别顧問的阿伊紫洛,此刻的她傷勢已好,不過臉色卻依舊有些蒼白,瞧見我疑惑地朝她望了過來,苦笑着說道:“陳組長,你們可是學院這幾日人人議論的大人物,大家都盯着呢,我可不想搶了那風頭,咱還是私底下來往地比較好一些……”
我似笑非笑地說道:“哦,都怎麽議論我們的?”
“不勞而獲,從天而降,這話兒似乎是主流——老院長被架起來的時候,幾個副院長都一直在暗中活動,想要更進一層,其中老神學院出身的馬如龍根深蒂固,群衆基礎也是最好的,所以希望最大,傳得沸沸揚揚,都已經準備走馬上任了。當然,希望最大,失望也最大,當結果一宣布下來,你能夠想象他到底有多抓狂麽?”
“煮熟的鴨子飛了,這事兒我能夠理解,不過有的事情并不是我們想怎樣就怎樣的,沒有金剛鑽,别攬瓷器活,馬如龍難道人不清楚自己?”
“身處高位久了,整日面對着阿谀奉承的那些嘴臉,哪裏能夠認得清自己到底長着什麽模樣,都以爲自己生不逢時,要不然都能夠坐得那聯合國總統一職了。馬如龍這人的父親是華東局的前任大佬,雖說已經故去,但是在上面的關系仍在,而他們馬家在贛西上饒也是大戶,據說跟龍虎山天師道也有些瓜葛,算是有個後台,下面也有一幫像陳戰南這樣的老學棍挺着他,所以他自覺能夠将你師叔給擠走,他來坐這個位置……”
上饒馬家,龍虎山天師道?
我心中思量着馬如龍的背景,突然聽到陳戰南這個名字,眉頭不由得一跳,聲音立刻變得嚴厲起來:“陳戰南這家夥還活着?”
阿伊紫洛苦笑着說道:“他又沒犯什麽事,不過是學術錯誤而已,後來有人替他求了請,然後領了一個書面警告的處分之後,繼續返回學校教書,不過因爲上次的事情,他名聲還是受到了一些虧損,心中正是暗暗藏着恨呢,馬如龍的背後少不得這家夥出謀劃策,這一回在門口攔住你們的那個門衛老頭,也是陳戰南老婆家的親戚……”
我冷冷哼了一聲,沒有當着阿伊紫洛的面多說什麽,所謂狠話,所圖的不過是嘴上痛快,而我黑手雙城要麽不說,要做的話,就讓人打心底裏感到害怕。
要是沒效果,我這黑手雙城的名号,豈不是白叫了?
與阿伊紫洛交流妥當過後,我對這神學院的諸多龃龉也有些一定的了解,想着得找個辦法将馬如龍這家夥給擠開去,要有這麽一個家夥在旁邊牽制着,什麽事情都辦不成了。
阿伊紫洛不想讓鄙人看到我和她有關系,匆匆離開,而我則放回了分配給我的小樓裏,還沒有進門,便問道了一股食物的香氣,推門而入,李詩楠興奮地對我說道:“大師兄,你這裏好好哦,還有一個好大的廚房,今天晚上太吵了,我們幾個都沒吃飽,師姐親自下廚,給我們做了雞蛋面,你要吃麽?”
我往廚房裏面看去,卻見小顔師妹正在裏面忙碌呢,毛豆已經端着碗來到餐廳裏吃了,一眼望去,紅的番茄、白的雞蛋,湯濃味鮮,看着就讓人胃口大開,我連忙點頭,說要,一定要的。
吃過了雞蛋面,程莉領着這一幫孩子在客廳裏面看大彩電,而我則将小顔師妹帶到了書房裏去,不過這一回我倒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沒有再談工作,而是從懷裏掏出了留給她的八寶囊來,遞到了她手裏,認真地說道:“給你的。”
小師妹沒見過這玩意,皺着眉頭,拿過來瞧,問我是什麽東西,我讓她自己看,接過小顔師妹從裏面掏出三支發梳、钗一對、步搖一對、額飾、項鏈、耳環、手镯以及一個鴿子蛋兒一般的翡翠戒指這一整套首飾來。
她都沒有注意到八寶囊的神奇之處,而是拿着這顆鑲嵌着巨大翡翠的白金戒指,抿了抿嘴唇,然後問我道:“這些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