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倒也不會太擔心胖妞的安危,畢竟擁有着狂化怒身的它,隻要想逃,應該很少有人能夠拿捏得住它。WWW.tsxsw
闊别良久,難道我們終于又要重逢了麽?
我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小心翼翼地靠近而去,草叢之中的那東西似乎安靜了些,停留在原地,在我的炁場感應中,那兒蹲着一個不大的生命,蠢蠢欲動,随時準備逃離。
然而那東西蹲在那兒,似乎對我也有一些親近之感,我走上前去,将草叢撥開一看,卻見竟然是一個清湯秀發的小女孩兒,年紀也就七八歲,身上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不合身,一看就像是從山民家裏面偷出來的。
這孩子頭發烏黑,一雙眼睛晶瑩剔透,狐媚眼,一點朱唇,盡管臉上髒兮兮的,但是皮膚難掩的特别白,就好像大雪過後的林原,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四目相對,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總感覺與她是那般的熟悉,就好像認識很久一般。
這孩子哪兒冒出來的?
我看着她,愣了半天,别的不說,麻栗山這一帶,可出不了這麽一個肌膚賽雪的小女孩兒來。
我們足足凝視了一刻鍾,我才反應過來,和顔悅色地出聲問道:“小妹妹,你怎麽在這裏,你的家人呢?”
那小女孩兒黑黝黝的眼睛直視着我,嬌嫩的嘴唇嚅動了好一會兒,但到底沒有說出什麽話兒來,我瞧見她似乎不願意說,自覺沒趣,也沒有繼續追問,左右看了一下,發現這裏離麻栗場也就十幾裏路,并不算遠,以爲就是附近的小孩兒,想一想,便沒有再理,繼續前行。
然而我剛剛走出沒多久,有感覺身後有人在草叢中追逐,那腳步輕盈,身法極快,而當我扭過頭去的時候,草叢之中,又停着一個黑影。
這回我算是明白過來,那個一臉無辜、眼睛大大的小女孩兒,并非尋常之人。
這世間能夠跟得上我的腳步的小女孩,還真的不多,我這是怎麽回事,回一趟家,竟然碰到這麽一位神秘而古怪的小女孩兒呢?
我再也沒有着急趕路的心思,撥開草叢,走到她的跟前來,蹲下,然後盯着她的眼睛,認真地問道:“小妹妹,你到底是誰,爲什麽要跟着我呢?”
小女孩兒将手指放在嘟起的嘴唇上,思考了好一會兒,這才艱難地說道:“我、認識、你!”
她說話的口音非常古怪,就好像從來沒有開口說過話一樣,喉嚨裏面有一塊骨頭卡着,十分艱難,不過意思倒是表達得十分清楚,我有些驚訝了,這小女孩兒看模樣,也就七八歲,而我上茅山也有那麽多年,在此之前,又在南疆戰場又待了幾年,怎麽可能見過面,她又是怎麽認識我的呢?
不過面對着這個奇怪的小女孩兒,我也不能用尋常的思維來對待她,于是耐着性子問道:“那你叫什麽名字呢?”
小女孩兒歪着脖子想了半天,然後不确定地說道:“嘤嘤、嘤……”
嘤嘤?
這名字倒是不錯,我點了點頭,繼續又問道:“那你的家人呢,也就是你的父母,爸爸媽媽呢?”
小女孩兒搖搖頭,眼神有些黯淡:“都、死了。”
“啊?”
我下意識地張大了嘴巴,仔細地看了她小半天兒,瞧她年紀小小,倒也不敢詢問她的家人是如何死去的。我又問了她幾句話,有的她回答,有的卻隻是搖頭。完了之後,我将得到的信息大概地捋了一遍,猜測這小女孩兒可能是這附近一位隐世不出的大拿之後,父母遭了仇人殺害,就剩她自己一個人在這山裏面遊蕩,飽一頓、饑一頓地過活着。
我自覺得我已經是夠可憐命苦了,卻不料世間還有這般的可憐蟲兒,當初我遇難,好歹有青衣老道和老鬼幫助,父母尚在,而她呢,就像山裏的野狗,四處遊蕩,幾多可憐。
這小女孩兒長得很漂亮,精緻可愛,一雙小小的丹鳳眼還有幾分狐媚味道,勾人心魂,十分惹人憐愛,我狠下心,也生不出将她再仍在山裏的心思,也是跟她商量道:“這樣吧,我正好下山,将你帶到兒童福利院去,好麽?”
兒童福利院也叫做孤兒院,麻栗山附近沒有,但是在金陵那種大城市,卻應該能夠找到,那裏面有好多小孩兒,想來也是不錯的去處,然而我這般一說,她卻猛搖頭,堅決地說道:“不去!”
我看她很堅決,想了一想,又問道:“這樣的,叔叔有一個師門,在茅山,我看你也是有一些修行基礎的,你若是願意,我把你帶回茅山去,求我師父來帶你,你看可好?”
茵茵一聽到“茅山”二字,又是奮力搖頭,仿佛受到什麽驚吓一般,不住地往草叢深處退去,我有些發愣,郁悶地問道:“這也不去,那也不去,你到底想怎麽辦?要是不行,我自個兒走了,讓你自己在這山裏面待着哦?”
我想吓唬她一下,結果這小女孩兒一下就沖了過來,緊緊抱着我的腿,小小的臉頰蹭在我的腰間,一邊哭,一邊說道:“我、我哪都不去,我就認識你,哥哥,我跟你走——帶我走!”
這小女孩兒别看沒幾十斤,但是勁兒可大,抓着我的腿,死死抱着,捏得我生疼,腿都邁不開。
我很無奈,瞧着她好一會兒,跟她小聲解釋道:“小妹妹,哦,嘤嘤,别鬧,叔叔有自己的工作,帶着你,真的不合适,我送你去叔叔的師門吧,那兒有好多大姐姐,可以陪你玩兒,也可以照顧你。”
我好言相勸,結果這小女孩兒就是認死理,就是不肯答應,翻來覆去就是一句話:“我就認識你,哥哥,我跟着你,一起。”
兩人在山道上面磨蹭半天,我沒了辦法,一臉郁悶地說道:“好好好,我答應你,你放開我先。”
那小女孩兒認真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猶猶豫豫地将小手兒放了開來,我卻一個扭身,直接朝着前方輕縱而去,腳尖輕點,飛快而行。
我二話不說就跑了,那小女孩兒先是一愣,然後驚慌失措地緊緊追來,她身法快,都是輕身提縱的法門,一開始倒也不弱于我,不過到底人小力弱,沒多久就被我拉開了距離,不過她依舊咬着牙,緊緊追來。
我本不太信這突然沖出來的小女孩所說話語,所以便有意跑開,想要将她的底牌逼出來,然而沒想到越走越遠,她漸漸追不上了,我心中不由得有些牽挂,正猶豫着是否回頭去看一眼,便聽到一聲凄叫道:“哥哥、哥哥……等等我,哥哥,等等嘤……曰啊……”
我回過頭去,瞧見嘤嘤并沒有能再追來了,而是摔倒在了地上,就再也沒有爬起來,而是可憐兮兮地嚎啕大哭。
她的哭聲很特别,有着小孩子的稚嫩,也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聽着是那麽的絕望,好像自己已經被全世界給抛棄了一般,讓我也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心疼來。
我停住了腳步,捂着起伏的胸口,思緒陷入了一種糾結的狀态。
我想起了自己,想起倘若當年李道子就這般揮手離去,隻怕我已經是黃土之下的一杯屍骨了,哪裏還有今天這般的模樣?
嘤嘤坐在地上哭泣着,破破爛爛的長衣裏面,伸出雪白如藕的手腳來,像一個被丢棄的布娃娃,我回到了她的面前來,低頭看着她,大概是感受到有人過來,她揚起了頭,精緻的小臉兒上面全是斑駁的淚痕,眼睛裏面充滿了絕望和怯弱,我心中不由得一陣愛憐,俯身将她給抱了起來,輕聲說道:“嘤嘤,叔叔錯了,叔叔不該騙你,我可以帶你走,不過你一定要聽話,知道麽?”
茵茵眼中立刻流露出了金子一般的閃光,死死地抱着我,然後認真地點頭:“嗯,嗯,我聽話,很聽話的。”
我下定了決心,當年我既然能夠帶着胖妞出山,此番也可以帶着嘤嘤離開,她有基礎,我可以仔細地教她,教到十八歲,教到她有自主的能力,再讓她自己去飛。
嘤嘤,你永遠都不會被遺棄,我會看着你成長的。
我牽着嘤嘤的小手,她也緊緊抓着我,生怕我再次逃離,兩個人,一大一小,我們朝着山外走去,緩緩而行。
朝陽照在我們的臉上,如此溫暖。
出麻栗山,我給嘤嘤換了一身正常的童裝,梳洗打扮一番,頓時就光彩靓麗起來,就像閃閃的小明星,然後我們先是乘汽車,又轉火車,一番輾轉,終于到達了江陰省會金陵,這兒是我的大本營,最是熟絡無比,我沒有多做停留,直奔省局,前去辦理調動手續。
我入中央,這是我師父跟總局談過的,手續一路暢通,倒也沒有太多的波折,當我将檔案拿回來的時候,便已經意味着,另外的一段人生旅途,即将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