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主要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如何逃生和防備努爾之上,他并沒有能夠避開我的這一劍,當衆人都朝着下方跌落的時候,我感覺刺中了這個難纏的對手,然而當我們一起跌下第三層的時候,收手回來,卻沒有看到鮮血。
這人竟然在一瞬之間,竟然将自己心口的肌肉倏然收縮,讓我刺了一個空?
我驚詫萬分,然而上方的樓層終于一起往下垮塌,發出了巨大的轟隆聲,這時我感覺到一陣巨力從旁邊沖來,伸手一抓,卻是努爾的棍子,用勁将我給黏住,然後朝着旁邊甩去。
帶我飛。
在空中的我盡量蜷縮好身子,感覺自己破壁而出,撞破壁闆無數,最後“咚”的一聲,後背狠狠抵到了一處牆壁,滑落下來時,瞧見幾米外的高樓轟然胯下,木屑飛揚,轟隆隆地化作了一片廢墟,掀起塵埃無數。
一扇窗戶擦着我鼻尖,砸落在了我的面前來。
我摔得七葷八素,卻心系努爾,舉目望去,瞧見一個灰色的身影落在了另外一邊,揮棍朝上,将無數砸落下來的殘骸給挑飛到了另外一邊去。
然而就在我心剛落定的時候,前方隐約一現,突然浮出了兩個面目猙獰的鬼娃娃,一嘴利齒地朝我啃來。
我砸落此處,渾身一陣僵直,想要站起來抵抗,卻不曾想就在這一刻,全身一頓,竟然用不上力氣來。
這隻是下意識地一次停頓,并無大礙,然而這些鬼娃娃卻是已經沖到了我的跟前來,眼看着就要咬到我的皮肉,突然一襲白影出現,雙手一揮,将這兩個小東西給擋了下來。
是白合,這小妮子道行不高,并不能出現于世間長久,不過此時此刻,她卻也救了我一命。
不過她到底不如這長袍光頭精心煉制的古曼童那麽富有攻擊性,雙方一交手,白合就有些吃不住勁,朝着我大聲喊道:“你好了沒有?姑娘我可擋不住這些小鬼頭。”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勁氣行于全身,感覺好了許多,一邊爬了起來,一邊朝着她喊道:“你把你手上拉着的那個,給我丢過來。”
白合雖然不擅殺戮,但是迷惑之術卻頗有心得,眉目流轉間,卻是将其中一頭給拿住,并無辦法,聽到我的喊聲,便直接朝我扔了過來,我當下也是憋着一肚子的氣,一步搶前,掌心暗含雷意,騰空一擊,重重地拍在了那鬼娃娃的頭頂處。
但聽憑空一聲炸響,那鬼娃娃一聲厲嘯,嗚咽着灰飛煙滅。
就在我心中一片通達之時,突然間瞧見一道身影從廢墟之中豁然而出,朝着我這邊疾走奔行而來,這氣勢洶洶,白合不能抵擋,下意識地朝着旁邊飄開,我擡頭一看,卻正是将高樓整踏了的長袍光頭。
這人一身血淋淋的,臉上盡是傷痕,以及滿滿的恨意,沖到我跟前,猛然拍出一掌。
這一掌詭異得很,似緩實疾,而且右手陡然間還長了一寸。
他來的太快,就是想要打一個措手不及,我當時也是來了火氣,當下也拍出了一掌;而當我拍出去的時候,才發現他的手掌之上,綠油油的,就好像發黴了一般。
看到這個,我突然想起了黑魔砂的鐵線蟲毒掌。
長袍光頭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冷笑。
這是一種擁有絕對自信的笑容,他仿佛覺得自己的這一掌能夠吃定了我一般,然而很快他的笑容就變得扭曲了。
我一掌揮出,隐約有那風雷之聲。
掌心雷,根本就不需要與其接觸,而是憑空打出,便能夠産生出富含雷雲的氣爆,可滅陰靈,也可以擊打于實物之上,我想起了這些日子一來的艱難和氣憤,于是在陡然之間,罄盡了全力。
雙掌沒有接觸,而長袍光頭則像破布口袋一般,朝着後方跌飛而去。
中了掌心雷的人,全身的毛發直豎,還好他是一個大光頭,要不然真的就有得好看了。不過這一下,并沒有讓他緻命,我還待再上前去,這時努爾從對面飛躍而來。
铛!
趕神棍雖爲桃木材質,然而卻硬若金石,硬生生地砸在了他的腦殼上面,這一回,倒是沒有再用瑜伽之術。
全力而下,腦袋宛如雞卵破碎,而這時我們瞧見有兩條身影已經倏然出現,卻正是聞訊而來的鐵箍男和陰陽人,瞧見這兩人,努爾一點兒也不停留,拉着我就往外面跑,大聲喊道:“走!”
努爾一拉,我便将白合招呼入了劍中,掙紮着與他一同飛速撤離,然而鐵箍男與陰陽人反應也快,飛步走來,瞧見廢墟之上腦袋稀巴爛的長袍光頭,氣憤地怒喊道:“北兇,我要是不将你們給剝了皮,我就不姓劉!”
他們瞧見長袍光頭的慘狀,顧不得再多停留,而是朝着我和努爾快速追來,這一會兒被盯得死死,我們也沒有地方可以再繞,于是隻有朝着城寨外面疾跑。
瓯雒古迹的外面是一條小河,很快我們便出了城寨,來到了河邊,沿着這寬闊的河流,我們朝着下遊跑去,而那兩人緊緊追随,一路疾奔,很快我們就來到了這河流的終點,一處深入山腹的河道口,努爾毫不猶豫地喊道:“跳吧。”
努爾先前曾經趁我休息之時去外面過,想來是已經有了主意,面對着這顯得湍流的河水,努爾一點兒猶豫都沒有,領先朝着河水中一跳。
我瞧見努爾整個人直接潛入黑黝黝的河水中去,扭過頭來,瞧見鐵箍男和陰陽人已經快速沖了過來,當時也沒有再猶豫,跟着下了水。
我陳二蛋号稱龍家嶺第一密子王,水性自然是極好的,不過黑乎乎的一片,根本沒辦法遊,然而這時前方伸出了一根棍子,卻是努爾的趕神棍,在前引導着我。
我們這一前一後,沒有一分鍾,終于遊了進去,我随着努爾浮出水面,但見四下一片漆黑,隐隐之間,這河道兩畔是結實滑膩的岩石。
努爾帶着我,朝着河邊遊去。
兩人上了岸,還沒有來得及歇一口氣,努爾便急匆匆地拉着我往旁邊的一處洞口鑽去。
如此直走了一百多米,前面出現了一個倒扣碗狀的巨大溶洞,裏面的石筍和鍾乳石無數,上下交錯,似乎還有一些微光從蕩漾的窪地裏面冒了出來。
這情形讓我一陣詫異,連忙拉出了努爾,問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是怎麽曉得這兒的?
然而我這一拉,努爾竟然受不住力,直挺挺地栽倒在了地下去。
這事情把我吓了一大跳,連忙将他給扶起,瞧見努爾一臉蒼白,額頭上面虛汗連連,眼睑下的晶狀體安甯,再一探鼻息,緩慢而穩健,這才曉得他是虛脫過去了。
努爾既然已經如此,自然不是帶我來到這兒的人,那麽……
難道是他手中的趕神棍,将我們帶到了這裏?
我心中疑惑,朝着他的右手看了過去,隻見那根古舊的雕棍被緊緊握着,仿佛粘連在一塊了般,而棍子裏面,似乎有隐隐的黃色光芒生了出來。
浮雕蠕動,宛如活物一般。
我心中震撼,然而就在這時,從我們身後的那個甬道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顯然是鐵箍男等人追了過來。
此刻的我已經是被這幾天的大戰弄得精疲力竭,實在是不堪一戰,而且努爾此刻也是昏迷了過去,那趕神殺威棍也變得如此古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然是絕境了,我也沒有再拼搏的心思,而是背起努爾,就朝着這大溶洞的深處跑去。
我跑了一陣子,突然感到一陣乏力,腳下被什麽東西牽絆到,結果整個人就直接摔到了下來,兩個人像轱辘一般,一陣翻滾,最後落在了一處巨大的石筍處。
當我停歇下來的時候,竟然再也生不出爬起來的心思,心裏面就想着:“我艹,就這樣吧,死就死了!”
是的,我真的就是這麽想的,緊接着我擡起了頭,絕望地仰視頭頂的岩壁。
我的眼睛變得碩大——我終于知道這溶洞裏面爲什麽會出現亮光了。
因爲在我們的頭頂上面,竟然有一個巨大的銅鏡,這東西足足覆蓋了這堪比足球場還要寬闊的巨大溶洞的中間位置,表面呈現出無數的浮雕,風格與趕神棍一般,似乎在講述着一個什麽故事,或者是别的什麽,不過這洞中水汽十足,千年風霜,使得鏡面之上,染上了許多青色的銅鏽。
天啊,這麽一面銅鏡子,那得多少斤重啊?
倘若這兒真的跟那瓯雒古國有關系的話,我似乎能夠預測得到當年它爲何會滅亡——在那個冶金技術相當不發達的時代,盡全國之力來鑄就這麽一面銅鏡,哪兒還有餘力,給士兵鑄就刀槍?
沒有刀槍,怎麽打仗?
得,活該被滅。
我心中無數吐槽,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個臉容俊俏、遍布藍色紋身的男人,意味深長地盯着我一眼,然後朝着身後喊道:“劉隊長,他們在這裏,快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