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時已經将胖妞給抱了過來,渾身一通檢查,發現它并無大礙,剛才去握住紅芒的雙手,也是一點兒傷害都沒有,這讓我想起了兩件事情來,第一,自然就是胖妞當日偷了麻衣老頭楊二醜從南明古墓之中帶來的護魂珠,那玩意本是楊二醜準備用來轉世附身的護持之物,最是珍貴,結果就給這猴子吞服了,而後它又将楊二醜最爲得意的僵屍大個兒給直接弄死。
這種死,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魂魄全消,能夠做到這地步的,不多,可以想得到,吞入護魂珠之後的胖妞,已經不是我理解中的小猴子了。
再一想到當初青衣老道對胖妞的期待,似乎還高過于我,我就覺得這小家夥,真的不簡單。
就在我給胖妞檢查身體的時候,駝背老頭也跟一字劍對起話兒來。那個家夥雖然跟楊二醜一個德性,都不把人當人看,雙手血債累累,但是對于自己擅長的領域,卻最是關心,趁着自個兒還能夠說話,問起那飛劍的來曆。一字劍是個實誠人,并不相瞞,說這是他師父所授,他師父的尊号名曰“南海劍魔”,是個化外之人,世人罕有得聞,但那手段卻是南宋的傳承,這劍也是師門留下來的,據說是先輩采用了一塊遺留着先古靈獸血脈的石頭,雕琢許久而成。
一字劍雖然容貌長得極醜,但是爲人卻頗爲認真,也不誇大,聽到他這般說,那駝背老頭的眼中反而有了神采,桀桀怪笑道:“嘿嘿,我就知道,這是古物——飛劍之術斷層幾百年了,現在怎麽可能有人,能夠再做得出來呢?”
這話兒說完,他便放下了心中的執念,低下頭來,用手去撫摸那石劍之上的符文,仔細感受。結果手一觸動,上面竟然如同觸電了一般。
這是飛劍自身蘊含的反擊,非主之人,一旦撫摸,皆受其害,不過他并沒有放開,而是像碰觸到了絕世美女的肌膚,而且還是修長美腿一樣,如饑似渴地摸着,還問面前這醜漢:“玩劍制器的人,哪個不想做出一把飛劍來,揚名立萬?我其實也是嘗試着打造一把飛劍來着,可就是先人的筆記太過于晦澀,而且又沒有可以參照之物——這飛劍,它内中應有劍靈才對,你是如何驅動,又是如何與之溝通的呢?”
兩人剛才還鬥得你死我活,現在竟然又聊起了這話題來,如逢知己,讓人摸不着頭腦,而一字劍先前對這個駝背老頭不屑一顧,但是與他制出來的飲血寒光劍交手過後,臉上也有了敬意,跟他恭聲說道:“内中的确是有劍靈的,這個需要以氣養劍,不斷地……”
他說着自己的心得,然而駝背老頭卻已經沒有時間聽下去了,那碧綠石劍倏然而至,插在了他的胸口,看着傷口不大,但其實劍氣早已經将駝背老頭全身的經脈給震碎了,他已然是沒有多少時間好活了,瞧見這狀況,剛才一直都在後縮的劉老三英勇了,大步沖上前來,一把将明顯有些脫力的一字劍給推開,然後俯身撿起了地下的飲血寒光劍來,高高舉起,大聲喊道:“成就如此兇兵者,爲了慰藉此前犧牲的亡靈,主事者在劍成之日,必将已死祭之,這是天命所歸,你應該明白這下場的,受死吧!”
劉老三将那把嗡嗡叫個不停的血色長劍給舉起,手腕一轉,眼看就要将駝背老頭給枭首而下之時,旁邊的一字劍突然出聲喊道:“不要啊……”
他不願意看着這個跟他聊得不錯的駝背老頭,這般屈辱的死去,然而剛才發出了那一記飛劍,明顯地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這一把推去,結果并沒有阻止到劉老三的劍勢,反而将那本來準确無比的一劍,給推歪了。
這一歪,本來就等着一個痛快的駝背老頭眼睛一鼓,發現這劍砍到了半邊脖子,結果就卡在了骨頭那兒。
這上不上、下不下,半死不活的樣子,可讓本以爲能夠痛快往生的駝背老頭疼得半死,眼淚倏然流下,扯着嗓子開始呐喊起來,劉老三本來也是鼓足了勇氣,結果這一劍沒死人,他便倉惶地将手放開了,罵一字劍搞啥子鬼,吓得他半死,而一字劍則厲聲問道:“他不過就是個有些追求的打鐵匠而已,你爲何要用這種殘酷而羞辱的方式,了結他的一生?”
兩人原本就有些嫌隙,此刻一鬥上嘴,就對罵起來,劉老三罵一字劍忘恩負義,翻臉不認人,而一字劍則罵劉老三是黃世仁地主佬,兩人對掐,劉老三最後說不過了,大聲喊道:“這事兒說到底,還不是你們黃家的事情?我不過就是伸了把手而已。”
一字劍火氣更甚,揪着劉老三的領口,破口大罵道:“我是我,他們荊門黃家是荊門黃家,老子雖然也姓黃,不過我就是肉聯廠一殺豬的,跟那種高門貴閥攀不上半點關系,你要是再不說人話,我日你先人闆闆,信不信老子以後,都不管你這點破事了啊?”
他說得決絕,劉老三有些心虛了,但終究還是不肯認錯,這可苦了被釘在牆上的那位爺了,半邊脖子被砍,自該流血而死,結果不知道是那飲血寒光劍的緣故,又或者是别的,反正他就是沒死透,嚎叫了一陣子,嗓子都喊啞了,發現自己還沒死,這兩位爺倒是吵得不亦樂乎,委屈地說道:“兩位,你們能不能騰出點功夫來,給老頭子我一個痛快啊?媽的,痛死了……”
駝背老頭苦苦哀求,然而那兩位爺好像吵嘴上了瘾,當做沒聽到,他無奈,又瞧向了我來,說這位小哥,您見笑了,給我來個痛快的,賜我一死吧?真的,哎喲,太他媽痛了……
手上無數人命官司的邪道頭目,居然怕痛?我有些疑惑,不過我有心從他身上得到羅大**的下落,于是便跟他商量道:“這事兒倒是沒難度,隻不過我那個朋友,羅大**的下落……咳咳,你應該懂的。”
我話兒說完,他立刻急促回答道:“我沒殺他,那小子根骨不錯,我把他交給白紙扇了,希望能夠培養出一個後輩來——你别問我白紙扇在哪兒,我若是說了,靈魂将堕入深淵,永世不得安甯的,快來,痛啊……”他扯着嗓子喊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瞧見他說話倒也實誠,也不忍他再這般痛苦,于是上前,将手握緊了那把血飲寒光劍,感覺那劍柄溫涼适度,有着一種十分默契的舒适感。
接着我的手一帶,駝背老頭的腦袋,便輕輕松松地掉了下來,朝着地上滾落而去。
頭顱掉下,滿腔熱血朝着空處噴湧而起,按理說這血液足以噴出七八米,然而卻全數被那飲血寒光劍給吸收了,而這把劍突然就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我吓得想要甩脫,卻仿佛黏在了我的手上一樣。劉老三和一字劍停止了争吵,扭頭過來看我,但見這血劍紅光凝聚已久,陡然爆發,一股血光之氣,陡然而升,直刺蒼穹之上,浩然磅礴之處,簡直就是一場神迹。
瞧見面前這番景象,劉老三激動得嘴唇直抖,拉着一字劍的手喊道:“看到沒有?看到沒有,神兵現世,天有異象生出,這簡直就是奇迹啊!”
劉老三興奮得像個小孩兒,抱着一字劍的手又笑又跳,完全忘記了剛才還和這個又醜又矮的男人吵得不可開交。
在持續了十幾秒鍾之後,那道血光突然收斂,我也終于将這滾燙得跟發紅炭火的長劍給扔在了地上,向後退開,一直退後十幾步,不小心就踩到了一具身體上面來,低下頭,卻見申重一臉郁悶地瞧着我。我當時有些懵了,手忙腳亂地将他給扶起來,問他沒事吧?申重先前被駝背老頭制住了,不過倒也多大傷勢,旁邊的老孔和小魯也都沒事。
一切無事,我們走到了劉老三和一字劍面前,連聲道謝,感激援手之恩,劉老三心不在焉,随便應付兩句之後,将駝背老頭的衣服撕下,用布包着那飲血寒光劍匆匆離開,我們送他倆剛到門口,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劇烈的踹門聲。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