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高興還持續不到半天,正午時一頭金發可與陽光媲美的少年氣憤地朝天大嚷着:“這也算是任務!”
其時他赤腳站在一個池塘裏,褲腳卷至膝蓋,雙手各攥着一把連根拔起的雜草,草根上的水珠混夾着污泥滴答滴答地落入水面,時而不小心濺濕褲腳。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是一位雖沒有出聲抱怨但明顯臉色不怎麽高興的黑發少年,黑發少年旁邊的女孩子盡管身處這麽一個滿是淤泥的環境中也保持着甜美的笑容向他搭話。
“這是d級任務喲。”帶着學生在池塘裏拔雜草的銀發青年懶懶散散地應道。
鳴人旋即轉向他嚷道:“卡卡西老師,難道就沒有更刺激的任務了嗎!”
就在他說話間,輕微的哒哒哒木屐聲從池塘前方的回廊深處傳來,響了好一會兒,愣是隻聞其聲不見人影,放眼望去也隻見幽深幽深的空間不知延伸到何處。
雖是大白天,鳴人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地方……該不是鬧鬼吧?”
小櫻害怕地往佐助身邊靠。在忍者學校中以第一名畢業的宇智波佐助反手從忍具包裏摸索出苦無并緊緊握住,一臉戒備地看向木回廊。
隻有第一技師,不爲所動地耷拉着死魚眼,甚至還掏出橙色小書嘩啦啦地翻到上次看的頁數,翻書聲蓋過了他低聲的自言自語:“這麽遠都能聽到回音,大名府的設計師果然不怎麽專業啊。”
木屐聲越來越清晰,漸聞漸近。終于有兩道人影從回廊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而與此同時——
“啊啊啊……鬼啊!!!”漩渦鳴人連看都不敢看,雙手立刻捂住眼睛,吼聲響徹天際。
然後,神經比胳膊還大條的金發少年不負衆望地被揍了。揍他的少女仍舉着拳頭,額角的“井”字繃得緊緊的,似乎忍不住還要再揍一拳。“丢死人了!”少女咬牙切齒地說。
黑發少年不屑地“切”一聲,把苦無放回忍具包裏,戒備解除。
“好痛啊小櫻醬……”鳴人捂着挨揍的地方,這時才看清回廊上的人,頓時松了一口氣:“什麽嘛,原來是公主啊,大白天不要裝鬼吓人啊。”
話音未落又被揍了,少女下手比剛才更狠:“不要對公主大人無禮!”
鳴人抱頭逃竄:“是是是……啊痛痛痛,對不起啦!”
梨香身邊的良子不禁“噗嗤”一笑,比起大名府,木葉村的小孩子真的生氣勃勃得很。
春野櫻教訓完孺子不可教的隊友,連在池塘裏也要規規矩矩地朝梨香行禮:“公主大人日安,您怎麽會來這裏呢?”
此處隻有一個大得離譜的池塘和一條長得誇張又陰陰森森的木回廊。
梨香卻對她問出這個問題有點意外:“這是行宮後院的池塘啊,卡卡西沒告訴你們嗎?”
被點名的第一技師頭也不擡地在看他的小黃書:“這點小事就不要在意了。”
梨香笑眯眯地說:“我打算在池塘裏種滿睡蓮,你們要加油清除雜草哦。”
永遠不知道「安分」怎麽寫的鳴人又嚷了起來:“你侍從那麽多,爲什麽還要給我們委托任務!”
梨香彎起眉眼,幾分得意幾分欠扁的神情:“因爲這是「我家花匠君」該做的事啊,你們隻是附帶的啦。”她說到「我家花匠君」的時候一字一頓,意味十分深長。
三位木葉的未來之星以及侍女良子都聽不懂她話中的深意。
第一技師正欲翻頁的指尖頓了頓,一擡眸就迎上她蘊藏着笑意亮得過分的眼睛,銀色的發梢無精打采地蔫了下來。
這已經是五年前的梗了,她怎麽還記得啊。
私奔的富家小姐與年輕花匠——那段日子對于嬌生慣養的梨香來講根本苦不堪言,可她每次想起都抑不住嘴角往上翹。
年輕的花匠君——第一技師旗木卡卡西,認命地将小黃書收起來,死魚眼在那雙白日星辰的眸光下漸漸流露出一貫的無奈神色:“你的記性真是意外地好啊。”
與他的懶散無奈相比,女孩子的眉梢眼角都含着盈盈笑意,端是神采飛揚,唇齒間溢出一串清脆的銀鈴聲。步子一轉,寬大的衣袖和裙擺在空氣中漾起一道波浪,和服上的櫻花花紋栩栩如生,像是随時會飄落一樣。她帶着相當愉悅的心情走入回廊的陰影裏,哒哒哒的木屐聲此刻竟像一首輕快的小夜曲。
對她家公主比天氣更善變的心情早已見慣不怪,良子貼心地對還陷在池塘淤泥中的師徒四人說道:“梨香大人爲各位準備了豐盛的午餐,請稍後到前廳來享用吧。”語畢,朝第一技師行了個微躬禮,緊跟着自家主子沒入陰影深處。
早已饑腸辘辘的鳴人還來不及歡呼,就聽見回廊裏傳來一道聲音:“剛才說我是鬼的家夥沒得吃,哼。”
“欸?不是吧!!!”少年喉間的歡呼出口變成了哀嚎。
仗着身高将手臂重重地壓在金色腦袋上的第一技師語氣中帶着幾分不怎麽誠懇的同情:“鳴人啊,不要輕易得罪女人,尤其是記性好的女人,記住了喲。”
少年鳴人越來越覺得他這個隻會看小黃書的指導老師不太靠譜。
結束了一天的任務後,梨香以「飯後不走動一下,小心你變成父上那樣的身材」的正當理由,硬拉着第一技師在霞光下散步。
春末的晚霞猶如女孩子的腮紅,映在天邊的雲朵上煞是好看。
“不知道那對老夫婦現在怎麽樣了。”梨香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
卡卡西卻聽懂了。五年前從北野城回大名府途中,在他們很狼狽的時候,幸得那對好心的老夫婦收留,不然這兩人一個傷一個弱,怕是要吃不少苦頭了。
可惜他去年路過那個小村莊,卻聽聞兩位老人家已經去世了。
卡卡西瞥了眼旁邊的女孩子,秀麗白皙的臉龐一如當初,可心性已然成長了很多很多。這些年來,她漸漸學會了收斂起蠻橫的任性以及體貼别人,盡管還是喜歡在他身邊轉啊轉,他卻覺得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起碼不用像以前一樣老想着如何瞬身消失。
這算不算是人與人之間的磨合呢?時光真是奇妙,被改變的究竟是她還是他呢?大抵所有人都一直在被彼此改變着吧。
卡卡西的思緒轉了轉,應道:“大概還是像以前一樣吧,希望他們不要再遇到像你這樣又挑食又嬌氣的小鬼啊。”
梨香偏頭笑着瞪他:“你很好哦?不知道是誰傷得趕不了路,還要人家照顧呢!”
不錯不錯,至少沒否認自己以前是個又挑食又嬌氣的小鬼——大概現在變成了又挑食又嬌氣的大人?
“意外啦意外,”第一技師嘗試着挽回下自己的面子,“我可是很厲害的喲。”
唉,他已經淪落到要向不喑忍術的普通人自誇了嗎?真是世道艱難喲~
說起來,梨香應該是整個火之國最不在意他忍術厲不厲害的人了吧。
就算他一點忍術也不懂,如果有相遇的契機,梨香覺得她大概還是會喜歡上他的。
第二天,波之國的造橋師達茲納來到木葉村雇傭忍者護送他回國。第七班開始執行第一個外出任務,鳴人歡呼雀躍得像隻出籠的鳥。
臨行前卡卡西站在行宮門口,再三婉拒了梨香想送他們一輛豪華馬車的提議:“公主,但願我回來的時候,木葉不要又多了什麽奇怪的建築。”
梨香舉起手掌保證:“我會很安分的,你放心吧。”
呵,他才不信。
在卡卡西帶領學生離開村子的數日間,梨香真的很安分地過着她悠閑又奢華的公主生活,偶爾在木葉的觀景台一邊吃和菓子一邊看阿凱帶着學生繞木葉村倒立行走,有時和紅豆去居酒屋喝上兩杯——真的隻有兩杯,良子堅決阻止她喝第三杯。
難怪夕日紅說,即使卡卡西不在,如今公主梨香也可以在木葉生活得很好了。
直到有一天,一封陌生的信寄到了行宮。信紙上的字歪歪扭扭,像是故意寫得讓人查不出字迹,内容卻是挺有意思——
歸結起來就是問她估計什麽時候能攻略第一技師旗木卡卡西。
落款是半澤家長男&山田家次男。
梨香盯着信紙想了很久,随後綻放出一個會讓卡卡西左眼皮跳動的笑容,叫來一名資深侍衛,指着落款說道:“你去找到這兩個人,問他們要不要拍第二部,我可以全資贊助。”
侍衛雖不明意思仍領命而去。
她隻是答應了卡卡西不大興土木修建築,那投資拍個電影總可以吧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