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清洗,紀念碑煥然一新,讓走過路過的人都覺得眼前一亮。
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省城,而且紀念碑也的确是茂林省的省級地标,想不成爲大新聞都難。
瑞章晚報的新聞特定在當天就發出了,标題起了個順口溜,叫《待業青年立新功,十年頑垢一清空》,這就是奔着要吸引眼球的節奏去的。
次日,茂林日報、茂林青年報等幾家報紙的長篇報道也發出來了,而且都是頭條,标題也一個比一個起得煽情,還配着紀念碑清洗過後的照片,隻可惜報紙是黑白的,攝影記者也算是很賣力了,卻沒有拍出那種驚豔的效果。
高凡倒也不是沒想過要請茂林電視台來報道一下,無奈這年代電視還不普及,電視台的錄像帶據說非常珍貴,尋常的新聞是請不動他們的。
各家報社如此重視這條新聞,一方面自然是因爲待業青年自主創業這件事情迎合時下的社會熱點,也是各級領導都非常重視的。另一方面就是化工廳也給報紙打招呼,說明這個滄海化工科貿公司是在化工部領導的親自關懷下成立的,媒體要突出這一點。
部領導的名頭,在省裏還是挺管用的,各家媒體不可能不給這個面子。
“王科長,你看,我們就是那個清洗建軍紀念碑的滄化科貿公司。”
靈川市勞動局行政科辦公室裏,薛楚江給行政科長王興龍遞上一支煙,同時把一張茂林日報攤到了對方的面前,用指點着頭版頭條的新聞,對王興龍說道。
“你們就是那待業青年創業搞的科貿公司?”
王興龍瞟了報紙一眼,然後接過煙,就着薛楚江遞上來的火點着,先吸了一口,這才慢悠悠地問道。
“是的,我們這家公司,是在化工部的鄭部長親自關懷下成立的。”薛楚江說。
“化工部的正部長?他姓什麽?”王興龍問。
“呃,是鄭立農部長,他是副部長。”薛楚江趕緊糾正王興龍的誤解。
“哦,是這麽個鄭部長。”王興龍點點頭。姓鄭的副職,以及姓傅的正職,都屬于體制内經常被人說起的梗,王興龍倒不覺得自己擺了烏龍有啥不妥。
“那你們找到我這裏來,是有什麽事情嗎?”王興龍問起了正事。
薛楚江說:“是這樣的,我們這家公司,是專業從事建築物的化學清洗的。我們聽說勞動局的大樓是50年代建的,想必樓道和衛生間都已經比較……呃,比較陳舊了吧。不知道是不是需要清洗一下。”
他的話說得很委婉,但王興龍還是聽得出來,被薛楚江咽下去的那個詞,絕對不是“陳舊”,而是“肮髒”。
自家的事自家知道。勞動局的這幢樓,的确是50年代建的,當時還是頗爲考究的。樓道鋪的是水磨石,水房和衛生間鋪了瓷磚,爲這事,當年的勞動局長甚至還挨過行署專員的批評。
可批評歸批評,爲公家建樓,沒有往自己兜裏放一分錢,誰又能說勞動局長做錯了什麽呢?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靈川市各單位都對勞動局極盡羨慕,就是因爲這幢樓的裝修高端大氣上檔次。其他很多部門的辦公樓都是水泥地面,甚至衛生間都是水泥地,絲毫沒有一點“衛生”的感覺。
不過,進入70年代之後,國家對于各單位興建樓堂館所之類的事情管得沒那麽嚴了,雖然文件上還是三令五申,但下面自有各種規避的辦法。
于是,靈川的各個政府部門紛紛翻修辦公樓,水磨石地面和衛生間瓷磚基本上成了标配,倒是勞動局的樓因爲年久失修,反而顯得又髒又舊了。
“你們不是鹿坪的企業嗎?怎麽我們靈川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王興龍奇怪地問道。
難道勞動局辦公樓老舊的事情,都傳到鹿坪去嗎?
薛楚江陪着笑,說道:“王科長誤會了。我們滄化科貿的宗旨是服務于全國的客戶,目前先爲全省的客戶提供服務。我們公司組織了十幾個清洗服務小隊,我們這個小隊就是專門面向靈川地區提供服務的。”
“你們的胃口還不小嘛。”王興龍說。
薛楚江說:“哪裏哪裏,我們主要是爲大家服務的。”
“你說你們想爲我們提供清洗服務,主要包括什麽?”王興龍問。
薛楚江說:“主要是建築物的打理。比如說,我們進來的時候看到勞動局的走廊已經顯得比較黑了,我們可以讓它恢複原來的顔色。
“還有衛生間,我們剛才路過的時候,進去看了一眼,裏面……呃,嘿嘿,味道的确不太好。我們可以幫助你們清洗一下,保證至少一年内,不會有什麽異味的。”
“這個嘛……”
王興龍還真有些心動了。
行政科就是負責整個勞動局的行政服務的,打掃樓道和衛生間是行政科日常工作之一。
打掃衛生這種事情,自然不需要王興龍親自去做。但如果衛生達不到領導的要求,挨罵的卻是王興龍。
勞動局的辦公樓有三層,每層都有男女衛生間各一個。行政科的清潔工倒也不算是不盡責,每天都是兢兢業業地打掃,可是有些陳年的污垢,卻是很難清除的。
衛生間用了這麽多年,瓷磚的縫隙都已經黑了,不管怎麽用水沖,那股尿素的味道是始終都無法消除的。
早些年,爲了平衡尿素味道,王興龍讓清潔工往廁所裏噴過來蘇水。這些年技術進步了,市場上出現了一種空氣清新劑,味道比來蘇水好一些。雖然價格不菲,行政科還是買了一批,隔三岔五地往廁所裏噴一次,也能遮一遮那股尿素的味道。
不過,這種方法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空氣清新劑的味道其實也挺怪的,隻能算是兩害相權取其輕了。
現在,眼前這個待業青年居然說他們能夠讓衛生間裏至少一年内沒有異味,這就由不得王興龍不動心了。
“你們的清洗服務,是怎麽收費的?”王興龍認真地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