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最好了，我可不希望在商業中摻雜太多政治因素。”鮑勃微微點頭。
聰明人之間，不用太多的解釋。鮑勃看好高凡，也是因爲感覺到高凡非但有出色的技術敏感和商業敏感，對于政治問題也有很強的洞察力。
楊凱看了看二人，搖搖頭，自嘲地說道：“你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看來，無商不奸這種說法，還是有道理的。”
“哪有什麽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爲你負重前行。”高凡對楊凱笑笑，岔開了話頭，“對了，楊師兄，維生素C裝置的事情進展到哪一步了？”
“就等着你回來審核呢。”
聽到高凡說起自己熟悉的領域，楊凱也就把剛才的話題給抛開了，他說道：
“你走之前，給海老師和廖工他們做了交代，廖工又聯系了你們省化工設計院的專家們，大家努力了幾個月，基本上把整套設備都設計出來了。
“我過來以後，主要是配合各位工程師做了一些優化工作，你也知道的，主要思路都是你提供的。
“目前，設計工作已經基本完成，不過，海老師和廖工都認爲，還是應當請化工部設計院審核一下，畢竟，這麽大的裝置，我們也缺乏經驗，還是穩妥一些爲好。
“當然，送化工部之前，你也得看看，畢竟方案是你提出來的。”
高凡點頭道：“這倒是沒問題。正好，化工部那邊還欠我一些人情呢，請他們幫忙把把關也好。”
甯默呵呵憨笑道：“高凡，你可真有本事，連化工部都能欠你的人情，你幫他們什麽忙了？”
高凡回手指指化肥廠的方向，說道：“咱們廠剛剛完成的铵改尿的方案，就是我和周工提出的。現在化工部拿着這套方案在全國進行推廣，連一分錢的專利費都沒有給我，你說他們是不是欠着我的人情？”
這件事情，楊凱過去也聽高凡說起過，到滄塘這一個多月又了解到了更多的細節，于是點點頭說道：“有這層關系就更好了，廖工還說擔心化工部那邊事情太多，把我們的事情拖個一年半載的。”
“他們敢！”高凡牛烘烘地說，說罷，才覺得自己表現得太狂妄了，于是又改口道：“維生素C這個項目，也算是鄭部長親自關懷的項目，化工部設計院就算不認識我這麽個小人物，部長的話，他們總不敢不聽吧。”
“你就吹吧。”高敏不屑地評論了一句，卻也隻是一種習慣性的姐味指責，她也分辨不出高凡的話裏到底有多少吹牛的成分。
高凡說：“設計這邊的事情，問題不大。化工部設計院過去是搞過維生素C裝置的設計的，咱們現在做的，隻是在原有基礎上的一些改進，關鍵流程沒有什麽改動，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未來投産之後，如果發現一些小問題，我們再進行調整即可。
“設備制造這方面，茂化機和奧丁工廠的合作進展到哪一步了，楊師兄，你了解嗎？”
“我大概了解一些。”楊凱說，“你上次在電話裏交代我的策略很管用，那個美國人被我吓唬過之後，非常老實，化工廳這邊提出什麽要求，他就答應什麽要求。
“現在雙方已經簽訂了合資協議，茂化機已經組織了一支50人的隊伍到美國去了，他們要負責把奧丁工廠的一些舊設備拆解，運回中國來，另外就是在那裏接受奧丁工廠的培訓。”
“瓦蘭斯那個老頭病好了沒有？”高凡又問道。
“我懷疑他就沒病。”楊凱笑道，“我現在懷疑，他可能是故意裝病，派個二楞子遠房侄子來跟我們談判，從我們這裏騙好處。
“他自己不出面，這樣萬一我們這邊不高興了，他也有個回旋的餘地。”
“這是你分析出來的？”高凡詫異道。
楊凱頗爲得意：“是啊，我琢磨了很久，覺得這個解釋是最合理的。”
“你剛才還說我們是無商不奸，我看你自己就夠奸的。你們這些搞技術的，心都髒得很。”高凡笑嘻嘻地調侃道。
“喂喂，高凡，你差不多點哈！”楊凱受不了了，抗議道，“不是你打電話讓我去和丹皮爾談判的嗎？關于瓦蘭斯和丹皮爾的性格特點，也都是你給我分析過的。要不我連瓦蘭斯的面都沒見過，憑什麽能去揣摸他的心思？要說心髒，你的心比我可髒多了。”
“我也覺得高凡的心比楊博士髒得多，他算計我們勞動服務公司的人，也是這樣的。”甯默說道。
他其實對于陰謀之類的事情并不了解，隻是覺得高凡和楊凱互相攻擊是件挺有趣的事情，就忍不住要摻和一下。
胖子别的毛病沒有，喜歡看熱鬧是真的，而且一邊看熱鬧，一邊還要起起哄。
高凡沒那麽閑，開過玩笑就轉入正題，他問道：“瓦蘭斯什麽時候能夠到中國來？我跟他約好了，他要負責指導茂化機那邊的生産，這種事，估計丹皮爾那個小熊孩子是幹不了的。”
“丹皮爾也不算小熊孩子了，不過管生産估計夠嗆。”楊凱說，接着又好奇地問道：“高凡，你爲什麽非要瓦蘭斯來管理茂化機的生産呢，我覺得郭廠長和楊總工他們能力還是挺強的，而且他們對茂化機的工人更熟悉。”
高凡微微一笑，道：“正因爲他們對茂化機的工人熟悉，所以在管理中就難免會夾帶各種人情。現在國企的普遍弊病就是人浮于事，大家都是吃大鍋飯的，沒人願意吃苦受累。
“我力主讓奧丁工廠和茂化機合資，除了要引進奧丁工廠的設備和生産技術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理由，甚至可以說是最重要的理由，就是要引進國外的管理模式。
“這一點，我是跟徐廳長說過的，她也非常支持我們的想法。”
“原來如此。”楊凱點了點頭，随即又歎了一聲，“唉，現在我理解你說的那句話了。”
“哪句？”
“搞技術的，心都髒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