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凱看着丹皮爾,淡淡地問道。
“是的……,不過,如果我們抓緊一點,也許4至6周也可以。”丹皮爾的話說到一半,還是軟了,往後退了半步。
然後,他就看到對面的那個中國年輕人向他微微一笑,并且做了一個他擁有完全自主知識産權的動作——很誇張地聳了聳肩。
“這裏有一份材料,你可以拿回去給瓦蘭斯先生看看。然後告訴他,如果48小時之内不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複,我們之間的談判就徹底結束了。”
楊凱說着,掏出兩張紙,扔到了丹皮爾面前。
“你……”
一旁的祝年聽到葛志梁翻譯的内容,心中大急,立馬就想去制止楊凱。不過,坐在他身邊的徐盈眼明手快地拽住了他的衣袖,向他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示意。
在徐盈的心裏,也是羊駝狂奔:
這特麽都是什麽人啊!果然是人以群分、物以類聚,這個高凡找來的人脾氣簡直和高凡一樣操蛋,虧高逸平還跟自己介紹,說楊凱是個極其穩健的人。
你們北大人嘴裏的穩健,就是一言不合就掀桌子嗎?
而且掀的還是外賓的桌子。
可心裏再急,她也還知道一些分寸。在這個時候,自己人是不宜出面去否定楊凱的,否則外賓就知道自己這邊的底線了。
在她心裏,還存着一點希望,那就是楊凱畢竟也是在北大當了一年老師的,不至于那麽沒頭腦吧?那麽,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呢?
還有,更讓她好奇的,就是楊凱最後扔給丹皮爾的東西是什麽,她并不記得楊凱曾經跟她說過有這樣一份材料。
丹皮爾聽到楊凱的威脅,也是一陣錯愕。他下意識地看了看祝年,結果就看到了祝年臉上焦急的表情。但是,這會不會是中方故意演給他看的雙簧呢?
中方到底是什麽意思,還有,這幾個人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呢?
猶豫間,他拿起楊凱扔過來的那兩頁紙看了一眼,然後呆住了。
等到他好不容易地把目光從那兩頁紙收回來,再轉向中方人員時,用不着葛志梁翻譯,大家都看到了他臉上的惶恐神色。
“不不不,楊先生,我想我們之間是不是出現了什麽誤會?”
丹皮爾結結巴巴地說,臉上也堆出了一個尴尬的笑容。
楊凱在心裏長舒了一口氣。
艾碼,又讓小師弟給賭赢了,這個大殺器一出,真的很奏效啊。
楊凱扔給丹皮爾的那兩頁紙上,寫着十幾家公司的名字,下面還标注着公司負責人的名字以及電話号碼等信息。
這樣一張清單,如果拿給徐盈等人看,他們一時是看不出啥名堂的。但丹皮爾卻知道,這十幾家公司,都是如奧丁工廠一樣的美國中小型化工設備企業,而且也都是曾經業績輝煌,有一定的技術實力,如今卻因爲訂單不足而奄奄一息的。
楊凱讓他把這張清單拿回去給瓦蘭斯看,潛台詞是很明白的:
這樁活,你奧丁工廠不想幹,有的是其他企業想幹。
或者更直白一些,那就是:
愛幹幹,不幹滾!
丹皮爾知道,奧丁工廠已經到了最後的生死關頭,瓦蘭斯此前答應高凡提出的合資要求,承諾向茂化機轉移設備和技術,就是因爲奧丁工廠已經沒有了退路。
丹皮爾前幾天拽得像個二五八萬,其實隻是因爲徐盈、祝年他們不知道他的底細。事實上,最着急要達成合作的,并不是中方,而是奧丁工廠,是他丹皮爾。
在這種情況下,中方别說隻是要求奧丁工廠轉移一些技術,就算是讓奧丁工廠把全部家底都拿出來,丹皮爾也無法拒絕。
楊凱亮出這張單子,其實就是告訴丹皮爾:你們的底細,我全清楚,你有種就再逼逼試試。
丹皮爾敢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瓦蘭斯給了他授權不假,但瓦蘭斯也給了他底線,那就是絕對不能把談判談崩了。
他如果逞一時意氣,真的拍屁股走人了,對中方不會有任何損失。因爲瓦蘭斯會親自跑過來給中方賠禮道歉,把他拒絕簽的合同簽掉。
而他丹皮爾,将被瓦蘭斯掃地出門。
想明白了這些,丹皮爾哪裏還敢繼續端着架子,隻能是低聲下氣地遞軟話了。
聽到丹皮爾的話,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楊凱,随後又看向被丹皮爾按在手掌下面的那兩頁紙,心裏都在嘀咕着:
這個北大博士,到底拿住了對方什麽把柄,能讓這個姓丹的白皮如此慌張。
徐盈臉上波瀾不驚,她微笑着對楊凱說道:“楊博士,既然丹皮爾先生說可能是存在誤會,那你就和他好好地談談,盡量解開這個誤會吧。”
楊凱向徐盈點了一下頭,然後對丹皮爾說道:“丹皮爾先生,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浪費時間。事實上,在過去的一周裏,你已經浪費了我方的許多寶貴時間了。
“我剛才向你提交的任務分解清單裏,關于中方承擔任務的部分,你還有什麽異議嗎?”
“有一些……,呃,我的意思是說,雖然的确存在一些困難,但從雙方合作的角度出發,奧丁工廠願意幫助中國同事們盡快地克服這些困難。”丹皮爾臊眉耷眼地回答道。
“關于這一點,徐女士這邊要求作爲貴方的義務寫入合同。”
“當然,這是必要的。”
“如果是這樣……”
楊凱撓了撓頭皮,一時也有些語滞了。
這厮也太缺乏戰鬥力了,虧我還排練了好幾天,打算跟他舌戰300合的,誰知道他一看到清單就慫了。
這樣赢了,很沒有成就感啊。
“要不,徐廳長,你們繼續和丹皮爾先生談吧,他已經答應把你們要求的内容寫進合同了。我在這也沒啥用處了。”楊凱轉向徐盈說道。
“楊博士,你不會是想就這樣離開吧?”坐在楊凱另一側,全程目睹了這一場好戲的茂化機廠長郭家華伸手就揪住了楊凱的袖子,一句話脫口而出:
“别走啊,我們還指着你在這壓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