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徊的念誦聲在高塔中幽暗的房間裏回蕩着，周圍燃着不甚明亮的蠟燭，這是月圓之夜的祭祀，并不需要太明亮的光線。
窗外的月之神，自會降下光明。
身穿灰袍的大祭司鹿涯跪在命運之盤的的前方，低聲吟誦，藏在寬大衣袖中的修長手指慢慢伸出來，指尖有淡淡的微光，随着手指行雲流水般的祭祀動作，那些微光在空氣中拉出一片迷離的光網。
光網中，映出鹿涯毫無表情的灰白面孔。
神聖的祭祀儀式隻靠他一人來完成，曆代的大祭司，都肩負着爲司幽境祈福的重任。
通過命盤，把祈求傳達給上天，九天之中，諸神總會聽見。
鹿涯的面容虔誠而安詳，明明很年輕，卻已經像行将就木的老者，臉上有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滄桑和淡泊，似乎已經看透了整個塵世。
“呵呵呵呵……”
在祈禱的聲音中，忽然有一陣刺耳的低笑聲響起來。
鹿涯皺了皺眉，正欲呵斥是誰那麽大膽竟敢在祭祀的時候發出這樣無禮的笑聲來擾亂，但很快他就發現這笑聲不是來自外面，而是在……他的前面。
前面是命盤，端端正正地放着，漆黑古樸的顔色，大氣而莊重。
雖然是和天神溝通的橋梁，然而鹿涯一直很清楚，命盤是沒有生命的。
命盤是‘器’，就像杯盤碗盞一樣隻是器物而已，哪怕再珍貴的寶器，甚至是萬獸無疆，都隻是‘器’，不會有生命。
但凡是‘器’，是沒有‘格’的，人有人格，獸有獸格，雖然物也有物格，但物格是死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所以鹿涯的目光隻是疑惑地在命盤上轉了一圈之後，便繼續祭祀的儀式。
“呵呵，哈哈哈哈……”
然而不久之後，那無禮的笑聲，再次響起來，甚至這一次，比方才還要大聲，那聲音放肆嚣張，根本沒将他這個堂堂司幽境的大
祭司放在眼裏！
“是誰？！”鹿涯怒了，擡起頭環顧四周，若是有高手躲藏在裏面倒也不稀奇，隻是膽敢這麽無禮，豈會容他安然走出司幽境？
在他的盛怒之下，一個涼薄的聲音卻道：“凡人，以你的肉眼，怎麽能看見本王？”
“王？”鹿涯猶豫了一下，高塔裏供奉着曆代司幽境的王，難道是哪一位王的魂魄回來了。
他心裏的想法似乎很容易被對方窺知，冷冷一哼，像是被玷污一樣，那人道：“少拿你們那些凡人跟本王做比較！”
“你究竟是誰！”
“哈哈哈——”一陣大笑之後，那人嚣張地說，“也罷，讓你看看本王的尊容，也不枉你跪拜了本王這麽多天！”
鹿涯立刻四處去看，究竟是何人？
然而，眼前一道刺眼的黑色光芒驟然而起，一瞬間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哈哈哈哈哈——”張狂的大笑在小小的高塔房間中回蕩，頭頂上陣陣灰塵散落下來，這高塔，似乎要被這笑聲給震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