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國光熹元年(公元189年)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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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和太後下旨,同意車騎大将軍李弘所奏,任命蔡邕爲并州刺史,許劭等人爲并州各郡太守,同時督請李弘盡早北上遠征大漠。
李弘得知宮内中常侍及中常侍以下的各級宦官都已被免職趕出皇宮,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随即以八百裏快騎急書遠在幽州的太尉大人劉虞。
他先向劉虞解釋了一下自己南下河東的目的和洛陽今日的局面,以及天子命令自己遠征大漠的事,然後他懇求劉虞立即命令奮武中郎将公孫瓒和漁陽校尉田楷各自率部出漁陽城和盧龍塞,向燕山方向做出攻擊姿态,以牽制中部鮮卑和東部鮮卑的兵力,配合北疆大軍遠征大漠。他和劉虞約定在八月十五發起攻擊。
李弘同時密令建威将軍徐榮、振威将軍麴義、揚烈将軍張燕在八月十五同時出境攻擊。命令奮威将軍鮮于輔率軍從雲中軍的沙陵湖出發,于八月十五趕到五原郡的高阙,帶着大軍的糧草辎重随後跟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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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将軍皇甫嵩的回書送到了大營。皇甫嵩在書中直言不諱地指出了李弘此次率軍南下給大漢國造成的巨大震蕩和沖擊,尤其是李弘以重兵脅迫天子踐踏皇權的行爲嚴重損害了大漢天子的神聖權威。皇甫嵩說,大人今日之所爲必将爲後人所仿效,其禍害之深遠将直接影響到大漢社稷的穩定。大人不能隻爲北疆考慮,更要爲整個大漢國、要爲當今天子考慮。大人南下雖然名義是爲了鏟除奸閹穩定朝綱,爲了大軍遠征沒有後顧之憂,但實際上大人是爲了開疆拓土,是爲了自己能建下萬世功勳青史留名。遠征大漠耗費驚人,需要傾盡全國之力,這對國力衰竭的大漢國有什麽好處?大人爲大漢國窮困的五千萬百姓的将來想過嗎?
皇甫嵩在書信中說,奸閹遠離朝堂,并不能說明洛陽局勢就能迅速轉危爲安,要徹底鏟除大漢國這股根深蒂固的勢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它需要一段時間,一個過程,所以皇甫嵩認爲,此時北疆大軍不是遠征,而是應該繼續屯兵黃河以北,繼續對洛陽保持強大的威脅,以武力保證洛陽動蕩的政局慢慢穩定下來。等到洛陽真正穩了,國家諸般大事正常了,大人再率軍北撤,再遠征大漠也不遲。大人此時遠征,不但會讓南下的諸般努力盡數化爲泡影,還會加劇洛陽的動蕩,讓洛陽的形勢更加混亂。大人既然已經率軍南下,就應該将錯就錯,先徹底穩定洛陽,再圖他計,而不應該半途而廢。
皇甫嵩顯然是不同意李弘遠征大漠,但他知道自己一個人攔不住李弘,也無力阻止李弘北征的步伐,所以他在書信中給李弘提出了一些大漠作戰的忠告。皇甫嵩知道李弘一向喜歡兵行險着,他希望李弘進入大漠後放棄這種用兵方法,而是改用穩妥有效的作戰計策。皇甫嵩說,你的對手是慕容風,你的戰場是兩千裏的大漠,你想取勝,就一定要記住不要兵行險着,要穩步推進,步步爲營。
李弘把皇甫嵩的書信看了又看,心裏委決不下,彷徨無計。
自己南下雖然有不對的地方,但自己有滿腔苦衷,也是迫不得已而爲之。自己如果不以兵威逼洛陽,北疆就要受到天子和朝廷的摯肘,幾百萬災民的生存怎麽辦?在進退無路的情況下自己也隻有行此下策,但這樣一來,真的象皇甫嵩說得那樣會給大漢國造成嚴重的危害嗎?
随着形勢的發展,萬金堂的錢财會迅速耗盡,如果不趁此良機盡早遠征,以後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另外,要想讓遷入邊塞的災民安穩無憂的屯田戍邊,就必須要有一個穩定的北疆,而穩定北疆的前提,就是要把屢屢南侵的鮮卑人徹底趕到極北的大漠深處。也就是說,爲了北疆的幾百萬災民能夠生存,自己必須要勞師遠征,但這樣做真的會象皇甫嵩說得會給大漢國造成深重的災難嗎?會讓更多的大漢百姓陷入苦難嗎?
李弘默默地走在飄飄揚揚的小雨中,徘徊在泥濘的黃河大堤上。天上低沉的陰雲和四周蒙胧的霧霭就象他此刻的心境一樣,惆怅而憂郁。
此刻,洛陽會不會象自己想象的那樣在大将軍的鐵腕整治下迅速穩定下來嗎?太傅袁隗和其他的大臣們會放棄對國家權柄的争奪,全心全意地和大将軍一起輔佐天子和太後,鼎力支持自己的遠征嗎?今天洛陽的局面是我一手促成的,本來京中的三方權勢互相争鬥勉強可以維持平衡,但現在已經變成了一方權勢獨大,一方受到制約,一方被趕出了朝堂,在這種情況下,大軍離開後,洛陽會不會更亂?會不會爆發士人和大将軍之争?我到底能不能遠征?
李弘不得不承認皇甫嵩說的對,自己雖然擔心許多問題,但遠征大漠建下赫赫功勳的念頭卻象利箭一般深深地紮在自己的心裏,那種炙烈的欲望就象刻骨銘心的疼痛一樣讓自己無法呼吸無法掙紮,自己從北疆殺到西疆,再從西疆殺到北疆,這個念頭無時無刻不在纏繞着自己,今天終于有了這個機會,怎能放棄,自己又怎肯放棄?即使洛陽現在就亂了,自己也會迅速殺進洛陽然後調頭北上。
李弘終于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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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回書皇甫嵩,感謝皇甫将軍的教誨,同時,他懇請皇甫嵩和京兆尹蓋勳在自己遠征期間,竭盡所能從關中方向給自己提供糧草辎重,即使洛陽出事了,也要保證遠征大軍所需。李弘說,此戰若赢,至少可保北疆十年内不受鮮卑人的侵擾,這直接關系到大漢國的将來,所以他懇請兩位大人爲國家社稷計,不惜一切代價幫助自己完成遠征。
李弘上書天子和太後,說自己将在近期内率軍返回邊塞,河東和晉陽兩地隻留部分屯田兵以負看護之責。他在奏章中說,臣今日不敬之死罪,陛下可在臣遠征大捷之後予以懲治,并以此來告誡大漢衆臣,陛下之天威不得亵犯。李弘懇請天子和太後,在大軍遠征期間,務必保證大軍所需,以确保此次征伐大勝而歸。臣當爲陛下建下萬世功勳,再創武皇帝之大業。
李弘給大将軍何進寫了一封信。他說,大将軍從四方召至京師的七路兵馬隻有河内太守丁原一路屬于可戰之兵,其餘各路兵馬都是剛剛從各地征募的新兵,沒有一戰之力,所以他再次告誡何進要迅速整頓西園軍。西園軍組建已經快一年了,雖然不能和北軍的強悍相比,但它人多,容易發生禍亂,所以整頓和控制西園軍是穩定京師的重中之重。四萬西園軍和一萬北軍如果可以整合,就能重建五萬北軍,如此一來則京師無憂。
爲了确保京畿的安全,确保大将軍可以迅速控制朝政,李弘再一次向大将軍何進建議,爲了保證大将軍有足夠的武力做後盾,把前将軍董卓留在京畿還是非常必要的。董卓是百戰之将,手下兩萬西涼兵又是百戰之師,有這樣的将士坐鎮京畿,洛陽還有什麽事大将軍不能解決?
李弘告訴大将軍,自己即将離京北上遠征,他懇請大将軍在大軍遠征期間,确保大軍所需。
李弘同時也給太傅袁隗、司空劉弘和尚書令盧植各寫了一封信。雖然自己率部遠征在前方打仗,但決定遠征勝負的不是自己的十幾萬大軍,而是這洛陽城裏的大臣們,尤其是參隸尚書事的太傅袁隗和尚書台的幾位尚書大人,他們直接指揮和控制這場遠征大戰,大軍所要的一切軍需都要靠他們組織人手籌集運送到北疆。
李弘在給三位大人的信中坦率地說道,我今日之所爲,在諸位大人的眼中必定是大逆不道的罪人,但我絕無禍亂國家之心,我隻是爲了遠征大漠,或者說得冠冕堂皇一點,我是爲了北疆和大漢國。諸位大人或許認爲我是大漢國将來的禍患,但我可以鄭重發誓,沒有陛下的聖旨,我今生不過長城,我今生今世都爲大漢國戍守邊塞,我絕不做亂臣逆子,也絕不做禍害國家之事,如有違此誓,當天誅地滅,遭萬箭穿身而死。
諸位大人或許還擔心我将來在北疆擁兵自立,但諸位大人請想一想,我大漢國過去養不起十萬邊軍,今天也養不起十萬邊軍,難道将來憑我一己之力還能在這貧瘠之地供養十萬大軍?我之所以說要籌建三十萬邊軍一事,不過是爲了給北疆屯田多要一些錢而已,我絕無異心。至于我說的其他一些事,諸位大人都已經看到了結果,相信并州在趙岐大人、蔡邕大人和其他許多大人的共同努力下,十年内必将繁榮。
我此次北征将遠擊兩千裏直達狼居胥山、落日原,我将把遺棄在落日原上的大漢将士遺骸帶回來以告慰英雄們的在天之靈,我将把大漢天威深深地種在大漠上讓四方藩國臣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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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軍奉旨回京。這一次,他終于可以大搖大擺地走進皇宮了。
太傅袁隗親自趕到城外五裏相迎。今天,幾十名奸閹被趕出皇宮,幾十年的心願總算如願以償,太傅袁隗的心情非常好。他和大将軍何進坐在馬車上仔細商談選派三署郎官入宮頂替被驅趕宦官官職的事。袁隗和大臣們已經拟就了一份詳細的名單,其中大将軍一系的郎官多達五十多人。
(本朝由中郎将分掌三署郎。這郎官包括議郎、中郎、侍郎、郎中四等。議郎和中郎秩俸比六百石。侍郎秩俸比四百石。郎中秩俸比三百石。這些人除了議郎可以參加朝議外,其餘三等都不算官,屬于勤雜人員或者警衛一類。本朝這種人多由門閥士族子弟充任,少時有數百人、多時達二千餘人。)
大将軍很滿意袁隗的安排,他奉承了袁隗兩句之後問道:“太傅大人,丁大人被免職後,這司徒一職你看由誰接替爲好?”
袁隗稍加沉吟之後說道:“大将軍,奸閹之事現在還沒有完全解決,車騎大将軍也還沒有撤兵北上,洛陽還是動蕩不安,以我看,暫時還是不要考慮了。”
何進微微一笑,點點頭。現在太尉劉虞在幽州,司空劉弘和大司農府、少卿府正忙于給北疆調撥糧饷軍械,三公缺一個司徒無關大礙,但多一個司徒可能就要出現權力分配不均的問題。此時此刻,這個司徒一職無論安排何進的人還是袁隗的人,雙方都不會同意,還是保持現狀爲好。大将軍有此一問,就是想試探一下袁隗的心思。
太傅和大将軍同時參隸尚書事,共理朝政,讓士人和大将軍互相制約,這本來是太後和中官們想出來的一個維持外廷權力平衡的辦法。既然太傅大人不想打破平衡,何進自然不願多事,他現在最急迫的是盡快主掌内廷大權,是控制天子和太後。
“大将軍可知道李大人要立即北上了?”袁隗漫不經心地問道
何進笑笑,沒有說話。
李弘的擔心也是他的擔心。當初何進爲了盡快解決西園軍的問題,答應上軍校尉曹操在鏟除了宮内的奸閹後,讓他繼續統領四萬西園軍,而麻煩就出在這裏。現在西園軍就在函谷關,而曹操、淳于瓊和鮑鴻三人因爲隸屬于奸閹一系,他們擔心自己遭到朝廷的清洗,所以牢牢控制着兵馬。如今洛陽的事還沒有處理好,何進也不好立即翻臉,這整頓西園軍的事根本就沒影子。
西園軍的這三個校尉,何進感覺非常棘手,很難處理。上軍校尉曹操出身宦官世家,祖父是大長秋曹騰,父親是前太尉,朝野内外都有關系,很難動他。中軍校尉淳于瓊是黃門令袁赦舉薦的人選,本來是袁閥故吏。現在袁閥在洛陽如日中天,怎麽動他?下軍校尉鮑鴻是大長秋趙忠的人,但他和前将軍董卓關系非常好。過去在西疆平叛的時候,他是扶風郡的都尉,跟在董卓後面打過仗。這次鮑鴻帶着人馬從小平津趕到函谷關,主動投向大将軍,都是董卓一手促成的。如今董卓的大軍就在渑池駐紮,如何撤換鮑鴻?大将軍既然不能妥善解決西園軍的三個校尉,當然也就沒辦法整頓西園軍,更不要說把西園軍整體轉爲北軍了。
何進内心裏非常希望李弘能繼續在河東待一段時間。隻要李弘在河東,這四萬西園軍遲早都是自己的,但李弘一走,京畿威脅一除,這四萬西園軍就是難題了。
“我想奏請陛下和太後把車騎大将府放到雲中城。”袁隗說道,“車騎大将軍主掌北疆戍守之責,其治所應該放在邊塞,我想雲中城比較合适。”
何進疑惑地看看袁隗,不明白他這個時候爲什麽要挑釁李弘。車騎大将軍府在什麽位置,何進認爲并不重要。李弘在臨汾、晉陽和九原三城各設一個行轅,就已經說明問題了,北疆就是控制在李弘手上,誰都撼動不了,難道下旨命令李弘把車騎大将府放到塞外就能阻止李弘遠征後回到晉陽?就能阻止李弘雄踞北疆?何進覺得很好笑。
何進看到袁隗很認真,随即揮揮手同意了。他知道李弘不會在意這麽點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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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進站在朱雀門外,望着巍峨雄偉的南宮,不由的臉顯笑意,稍稍挺了挺自己疲乏的身軀。
長秋宮内,太後的臉色很難看,她甚至沒有讓何進坐下,就讓何進那麽站着。何進神色謙恭,不停地說着道歉的話。
太後顯然餘怒未熄,她冷笑道:“大将軍的病好了?”
何進搖搖頭,淡淡地說道:“臣的病還沒好,但國事爲重,臣……”
“大将軍的病有那麽重嗎?重的連護送先帝的靈柩到文陵都不行?”太後冷言反譏道,“哥哥,你太過份了。”
何進沒有說話。
“哥哥還記得當初誰送我入宮的嗎?還記得誰幫我住到這長秋宮的嗎?還記得誰幫你說服先帝拜爲你大将軍的嗎?”太後一字一句地說道,“哥哥,你太過份了。”
何進欲言又止,垂首不語。
“現在哥哥滿意了,一切都如你所願了,你爲什麽還不罷手?爲什麽還要把他們趕去京城?爲什麽還要斬盡殺絕?哥哥,你太過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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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進回到了大将軍府。
大将軍府門前車馬擁塞,前來拜會大将軍的人絡繹不絕,熱鬧非凡。
原中常侍張恭、高望,還有幾個小黃門攜帶重禮一起來到大将軍府,向大将軍請罪,願聽從大将軍的一切處置。
何進說:“太後已經對我說了,既然你們已經被罷職,所犯罪責也就不再追究了,但我要說一句,你們留在京城絕對不行。”
幾個宦官百般哀求,何進堅決不答應。何進說,洛陽的形勢你們清楚,士人對你們恨之入骨,随便找個借口就能把你們抓起來,留在京城肯定是死路一條。我強行下令解除對你們的監禁是我個人的意思,并沒有和太傅大人商量。如果他知道了,會不會以此爲借口趁機捉拿你們我就不敢保證了。
張恭連連磕頭求告,說自己在兖州東郡的莊園田産都給大水沖壞了,回到封地後吃喝都成問題,更不要說生命安全了。自己年事已高,懇求大将軍還是讓自己留在京城。
何進搖頭冷笑道:“我已經說了,不行。你們不要以爲車騎大将軍一走,你們就可以重回皇宮,這是不可能的。趁早離開京城,免得身首異處,連累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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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袁隗聽說何進下令解除了對被罷職中官的監禁,非常生氣,急書何進詢問此事。何進回書說,這是太後的意思,我做臣子的不能不從。
太傅袁隗急忙命令司隸校尉袁紹、河南尹王允各帶人馬在出京要道上四處設卡,隻要看到出京的中官,立即抓捕,就地誅殺。同時,他急書各地州郡府衙,命令他們以大将軍何進的名義捕殺奸閹的宗族家人,凡九族之内,格殺勿論。
此事随即被趙忠和張讓等中官得悉,他們通過各種關系向宮内的太後求助。
太後非常生氣,急召何進入宮,劈頭蓋臉把何進責斥了一頓。何進不好辯駁,随即将錯就錯,懇求太後把西園軍的兵權交給自己。太後氣道:“西園軍難道不是你的嗎?現在連本宮的性命都在你手裏,何況一個西園軍?你爲什麽要欺騙本宮?爲什麽要殺那些宦官?”
何進也生氣地說道:“臣怎麽說也是何家的家主,臣無論怎麽做都是爲了何氏宗族,臣難道在太後的眼裏還不如幾個宦官?”
“太後知道臣當初爲了把你送進皇宮送了郭勝多少錢嗎?臣把一半家财都送給他了,一半家财。太後還知道臣當初爲了讓你住到這長秋宮來,送了趙忠張讓這些閹人多少錢嗎?所有的家财,太後知道嗎,臣傾盡了所有家财,否則宋皇後怎麽會被先帝廢除?難道就憑太後生個皇子就行了?王美人也生了皇子,她爲什麽就不能做皇後?爲什麽還死了?”
“太後以爲臣這個大将軍是那幫閹人白白送給臣的嗎?不是,是臣花錢買來的。就算沒有那幫奸閹,臣一樣可以從先帝手上買到這個大将軍。”何進冷笑道,“太後,是臣姓何,不是那幫奸閹姓何,太後出自何家,不是出自那幫奸閹的家裏。臣請太後多想想兄妹親情,不要被閹人的謊言蒙蔽了心智,把自己的親人當作了仇人。”
太後一時語塞,竟然說不出話來,漂亮的面孔上顯出惱怒之色。
何進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不緊不慢地問道:“太後,陛下大婚的日子就要到了,母親何時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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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下旨,連罷光祿勳劉博、衛尉劉和、大司農袁滂、少府劉廷四卿,其所代之人皆爲大将軍一系,同時還封賞了一大批有功之臣,其中河内太守丁原被拜爲執金吾,王匡被拜爲河内太守,張邈被拜爲光祿大夫,許攸被拜爲議郎,呂布、毋丘毅被拜爲騎都尉,張遼被拜爲北軍都尉,張揚被拜爲都尉。
一連串的任免都是大将軍和太後在長秋宮商議的結果,根本就沒有告知太傅袁隗和司空劉弘,尚書台諸位大臣們更是茫然不知。
一時間,洛陽的氣氛又緊張起來。
太傅袁隗被太後召進宮中。何太後說,皇帝就要大婚了,這大婚的諸般事務就由太傅大人和尚書台的諸位大人來主辦。現在宮内熟悉事務的中官們都不在了,而新來的郎官們又不熟悉,本宮隻好把這事全權委托給大人。至于朝政,暫時就交給大将軍去處理吧。
太傅袁隗出宮之後,立即派人找來了袁紹。
“你立即到渑池去一趟。”袁隗說道,“你和他約個時間,我要見見董卓。”
袁紹驚訝地問道:“你要親自見他?是在城内還是城外?”
“城外。”袁隗說道,“還有,你叫曹操有空到京城來看看我,我有事找他。”
袁紹笑着答應了。
“叔父大人,我們殺了十幾個出城的奸閹之後,這些人就學乖了,個個躲在家裏不出來,也不出城,你看,我要不要找個借口逐個去抓?”
“你是怎麽回事,這種事還要問我?”袁隗不滿地說道,“你是司隸校尉,三獨坐之一,直接由陛下管轄,位高權重,上自京城的三公、列侯、外戚,下至各級官僚以及京畿地方官,都是你監管對象,你怕什麽?當初陽球做司隸校尉的時候,黃門令王甫父子三人被他抓到活活打死了,你呢?你抓人還要來問我?”
袁紹不明白叔父大人今天怎麽火氣這麽大,隻好陪着笑臉站在一旁。
“大将軍不是以陛下的名義賜你假節了嗎?你可以先斬後奏嘛。”
袁紹心領神會,匆匆離去。
(本朝光武皇帝爲了擡高監察官員的威望,在朝廷上設了三個席位,專供尚書令、禦史中丞和司隸校尉三人獨坐,故稱“三獨座”。其中禦史中丞和司隸校尉是監察之官,司隸校尉負責執掌監察都城和京畿地區,權力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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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八月初一個大雨滂沱的日子裏,車騎大将軍李弘率部回撤。
李弘站在大堤上,望着眼前濁浪滔天的黃河水,心裏湧起些許悲涼。這一輩子,我還能看到雄偉的京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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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