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北大将軍李弘告辭百官,帶着夫人小雨、攜掾史朱穆田疇、校尉龐德,還有一百黑豹義從急速渡河趕到了河東郡安邑。
河東郡太守王瀚、典農中郎将張白騎和鹽鐵都尉謝明出城相迎。李弘說了一下出塞作戰的事,又把朝廷的人事變動和天子對北疆的安排做了說明,然後囑咐張白騎和謝明兩人要和新任并州牧董卓搞好關系,要互相配合,無論如何都要确保軍屯和民屯,要确保并州赈災持續進行。
河東太守王瀚問道:“能否問一下大将軍,征北大将軍府由誰留守?”
李弘說:“前将軍董卓率北軍到達晉陽後,我們就要把并州諸事盡數交于并州牧府,然後征北大将軍府也随軍北上,不再留守晉陽了。”
王瀚眉頭緊鎖,捋須說道:“這麽說,并州軍政皆由董卓接管了?”
李弘說:“正是這樣。陛下命令我一心一意去打仗,北疆的其他事情一概不要過問,甚至連大軍的糧草辎重都不要過問。陛下的意思很明顯,他擔心北疆大戰出現意外,擔心北疆大戰會失敗。此戰若敗,北疆可能盡數丢失,而北疆一失,勢必要危及到大漢國的安危,所以……”
“所以你要聽從陛下的安排,要把長城以内的郡縣和百姓都交給董卓?”王瀚突然手指李弘,激動地大聲說道,“大将軍除了打仗,除了要榮立軍功,除了想揚名青史以外,你心裏還有大漢國,還有大漢國的千萬子民嗎?”
李弘驚愣地看着眼前憤怒的老人,不知道他爲什麽發這麽大的脾氣。張白騎、謝明、朱穆、田疇等人聽到王瀚直言不諱地痛斥李弘,很是莫名其妙,個個茫然無措地望着他,隻有太守府的長史桑羊面帶笑意,頗有興趣地注視着目瞪口呆的李弘。
“北疆大戰必敗無疑。”王瀚語出驚人,“北疆必将陷入連番戰亂,而大漢國也将走上敗亡之路。這一切都是拜大将軍所賜,大将軍就是亡我大漢國的罪魁禍首。”
李弘大驚失色,心裏惴惴不安,眼裏露出了惶恐之色。王瀚久居朝堂,深谙政事,他既然能說出這番話,那就說明他有十足的把握。北疆大戰必敗?難道陛下要置大漢社稷于不顧,置二十萬将士性命于不顧,非要殺死自己?自己爲了大漢國的安危四下征戰浴血奮戰,對大漢國和陛下也是忠心耿耿,自己到底對大漢國有什麽危害逼得陛下非要用這種手段殺死自己?難道自己的性命比大漢社稷的安危都要重要?
“老大人不要生氣。”李弘站起來,恭敬地躬身說道,“我久在戰場厮殺,對朝中的事一無所知,懇求老大人指點一二。”
王瀚狠狠地瞪着他,神情激憤地說道:“大将軍知道董卓是什麽人嗎?大将軍隻看到董卓駐守西疆戰功顯赫,但大将軍知道董卓的爲人嗎?董卓殘暴嗜殺,恣行驕縱,貪贓枉法,是西疆最血腥的戰将,也是西疆最大的貪官。董卓數次血洗羌人部落,逼得羌人舉兵造發,他還肆無忌憚地夥同朝中奸閹貪污軍資,家财達到了十數億錢之巨,這樣的人到了并州,并州馬上就會變成第二個西涼,你知道嗎?”
“你以爲軍屯有張大人,民屯有趙大人,鹽鐵有謝大人,并州就安穩無憂了嗎?董卓不是丁原,并州牧也不是并州刺史,他手上有軍隊,有兵權,他的背後有奸閹,他可以和奸閹狼狽爲奸大肆撤換并州官員,搜刮民脂民膏,到時候,軍屯也罷,民屯也罷,災民也罷,沒有鹽鐵的支持,沒有錢财物資,并州瞬間就會崩潰,瞬間就會毀于一旦。災民沒有吃的喝的立即就會暴亂,而災民的暴亂将引發整個并州的暴亂,并州陷入暴亂後,大将軍還能在塞外打仗嗎?那時,大将軍完了,并州完了,北疆完了,大漢國也危在旦夕了,你知道嗎?”
“北疆大戰一旦失敗,所有的罪責都是你和你部下的,從前年招撫黃巾軍開始直到現在出塞作戰,這其中的功過是非都将成爲你的滔天大罪,你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夠。你死了也就罷了,但你卻把并州幾百萬百姓推進了戰亂,讓北疆血流成河生靈塗炭,讓大漢國走向了敗亡,你萬死也不能辭其疚啊,你将是大漢國的千古罪人。”
李弘駭然心驚,心中極度恐懼。
“大人,你是不是說得太嚴重了。”朱穆眨眨眼睛,心虛地說道,“北疆大戰事關大漢國的興亡,前将軍董卓不會不知道,他如果要在并州無法無天地,胡作非爲,對他可是半分好處都沒有。北疆的戰打赢了,他有戰功,如果輸了,而且還是因爲并州内亂輸的,董卓估計會死得很慘。”
“你小子懂什麽?”王瀚毫不客氣地指着朱穆罵道,“北疆的仗打輸了,董卓不但不會死,還會因爲護守京畿有功得到升遷,你以爲他手無縛雞之力嗎?他手上有兵,庫裏有錢,背後還有權臣,他會死?我看你小子才會死。這麽多年了,在外爲官多年,還是這麽沒長進,飯都白吃了。難道你非要等到并州完了,自己要砍頭了,才相信我說的話嗎?”
朱穆是王瀚從小看着長大的,所以他一點都不留情面,把朱穆罵得面紅耳赤,低頭不敢做聲。
王瀚看着李弘繼續說道:“陛下不知道董卓的爲人,不知道并州的現狀,也不知道董卓到了并州将會給大漢國帶來可怕的災難,他隻想到要在北疆大戰後遏制你的權勢,剝奪你的兵權,把你對大漢國的潛在威脅迅速解除掉,他完全忽視了董卓此人對大漢國的危害,他的旨意是錯誤的,大将軍你知道嗎?”
“大将軍絕不能讓董卓走進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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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沉思不語。王瀚的擔心他不是沒有考慮過。他和董卓在西涼戰場上并肩殺敵,後來又在西涼肅貪的時候和他直接發生了沖突,董卓是什麽人,他心裏自然有數,但讓董重率軍進并州是天子的旨意,而且天子讓董卓督領并州軍政的目的很明顯,他當時在朝堂上如果極力勸谏的話,後果難測,他當然不願意冒着得罪天子的危險失去出塞作戰的機會。
李弘對董卓抱着很大的僥幸心理。北疆大戰畢竟關系到國家的興亡,董卓做爲國家重臣,總不會膽大妄爲到要敗家亡國的地步,但王瀚的一番話卻把他從僥幸中驚醒過來。李弘想起自己去年離開并州之前在并州肅貪的事。當時并州情況極其艱難,但就在那種情況下,還是有人铤而走險貪污受賄。董卓深谙貪贓枉法之道,他到了并州,面對大量的屯田物資和赈災錢糧,還有運送前線的糧草辎重,他會不動心?他會不中飽私囊?李弘覺得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自己是在拿國家的興亡開玩笑。
正如王瀚說的,假如董卓把并州搞砸了怎麽辦?誰能保證董卓能象自己一樣盡心盡力的治理并州?自己死了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自己的部下和十幾萬将士陣亡了,那也不過就是一場敗仗而已,但北疆因此而丢棄,國家因此而敗亡,那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
要想确保北疆大戰能夠取勝,就要确保并州的穩定和糧草辎重的持續供應,而要做到這一點,隻有用自己的人,用自己信得過的人,讓征北大将軍府主掌并州的一切,這是确保北疆大戰萬無一失的唯一辦法。
李弘想到陛下已經頒布的聖旨,心裏十分不安。此時上書天子既不合時宜也沒有效果,時間上也來不及了。天子在自己離京的最後一刻,在北疆大戰已經展開的情況下突然頒布此道聖旨,顯然他早有定策,事先也做了精心的準備和安排。他不僅是爲了皇統要逼反何進,也不僅是爲了剝奪董卓的兵權,趁機利用董卓和北軍來遏制自己,他還要利用這次人事變動和兵力部署來爲皇統确立以後的大漢國,爲北疆大戰勝利以後的大漢國預先奠定穩定的基石。天子不會因爲自己提出的諸般理由而放棄對董卓的任命。董卓不能進入并州,皇甫嵩就不能控制西涼兵權,董卓的潛在威脅就不能解除,而更重要的是天子失去了征調何進進入西涼的借口。牽一發而動全身,天子絕對不會理睬自己。
沒有天子的旨意董卓勢必要進入并州,而自己要想阻止董卓進入并州,隻有采用非常手段。自己一旦采用非常手段,就違抗了聖旨,違背了大漢律,甚至有公開和朝廷對抗的嫌疑,尤其可怕的事,自己這麽做有可能徹底破壞了天子的全盤計劃,有可能危及到天子的安危和洛陽的穩定。李弘想到天子對自己的恩寵,想到天子對自己的信任和器重,心裏躊躇不安,無法下定決心。
如果因爲自己的抗旨而惹惱了天子,北疆大戰失去了萬金堂的錢财支持,大戰不是失敗也要半途而廢,那時,自己的生死是小事,二十萬将士、三百萬并州百姓,整個北疆疆域的存亡可是天大的大事啊。
“大将軍,何謂忠誠?何謂忠君愛國?”王瀚看到李弘神情恍惚,顯然心裏鬥争激烈,猶豫不決,于是再度慷慨激昂地大聲說道,“個人的榮辱和國家的興亡比起來,算的了什麽?個人的生死和二十萬将士三百萬并州百姓的性命比起來又算的了什麽?難道将士們血灑大漠,百姓們哀鴻遍野,北疆大地在胡騎的鐵蹄下痛哭哀嚎,那就是對大漢國的忠誠,對陛下的忠誠嗎?難道你就是大漢國的忠臣,陛下的忠臣了嗎?”
“大将軍,你隻有收複了邊郡,擊敗了胡虜,立下了萬世功勳,你就是大漢國的忠臣,你就是陛下的忠臣。當你率部凱旋而歸時,誰會說你曾經抗旨不遵?誰會追究你往日的罪責?”王瀚幹瘦的身軀猛然挺直,揮手疾呼道,“大将軍,隻要你建下了舉世功業,即使将來你因罪而死,你也是我大漢國名垂青史的大英雄,永遠都是我大漢國的英雄,無人可以抹殺你的功勞,永遠都沒有。”
李弘躬身再行一禮,苦笑不語。王瀚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但他要考慮後果,要考慮自己阻止董卓和兩萬北軍進入并州的後果。何況,董卓是久居邊塞的大将,他當然知道逼反并州流民意味着什麽。那是一場災難,他不但會失去現在所有的一切,他還會把自己的性命丢掉,他不會愚蠢到這種地步吧?北疆大戰大勝之後,他在并州站住了腳,那時他要實力有實力,要貪污就貪污,他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他爲什麽非要選擇這麽一個最不恰當的時機?
李弘還是認爲董卓不會如此短視。董卓在西疆待了幾十年,在官場上混了幾十年,在軍政兩個方面都有非常豐富的經驗,這麽點事難道他都看不出來?他冒着極大的風險在北疆大戰期間貪贓枉法所獲得的利益遠遠比不上他在大戰後非常安全地貪贓枉法所獲得的利益。李弘認爲董卓絕不會行此下策。王瀚未免太小看了董卓,說得也過于危言聳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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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羊好象看出了李弘的心思,他手撚短須,不急不慢地說道:“董卓是朝中老臣,深悉爲官之道,對今日洛陽的形勢看得非常清楚。上個月天子要征調他回朝爲九卿之一的少府,他以西疆叛亂未平,部下都是羌中悍兵難以管束爲借口拒絕了。按道理在朝中爲九卿,而且還是少府這個肥缺,當然要比領軍戍守邊疆要好,他爲什麽不幹?回朝爲卿一直是董卓夢寐以求的事,多年來他爲了能回朝擔任重臣花費了許多心血,等到真有這個機會了他卻拒絕了天子,爲什麽?皆因爲時機不當。”
“現在洛陽各方權勢爲了皇統已經鬥得頭破血流要刀兵相見了,此時回朝董卓在根基未聞,手無兵權的情況下,很可能要被洛陽的血雨腥風撕成碎片,所以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手握重兵暫駐西疆。隻要有兵權,他就能立于不敗之地,可以靜觀時局的變化以便給自己撈取更大的利益。”
“那麽,這次天子征調他率北軍入并州,他會不會答應呢?”桑羊看了衆人一眼,笑道,“我看他不會答應。北疆大戰已經開始,天子此時征調他爲并州牧率軍進入并州,其目的太明顯了,一是借機剝奪他對西涼軍的兵權,二是利用他控制長城以内的并州郡縣,以便将來摯肘和削弱大将軍的實力和權勢,第三嘛,當然是兔死狗烹了。将來大将軍對朝廷的威脅如果解除了,董卓的作用沒有了,天子立即就會把他從北疆連根拔掉。董卓的根基在西涼,任他如何努力,要想短期内在并州重建自己的根基根本不可能。并州現在就想黃河裏的滔滔洪水,稍有不慎,就會堤毀人亡。董卓是什麽人?他在這個時候會站到風口浪尖上自尋死路?”
“退一步說,董卓在天子的威逼利誘下率軍趕到了并州,并且他考慮到大漢國的興亡和自己的将來,傾盡全力治理并州,一心一意幫助大将軍出塞遠征。”桑羊看看李弘,問道,“大将軍認爲在這種情況下,并州是不是就不會亂了,北疆大戰也一定會成功?”
李弘點點頭。
“那大将軍就錯了。”桑羊苦笑道,“并州一樣會崩潰。大将軍還記得黃巾軍将士是被誰招撫的嗎?還記得當初信誓旦旦地向黃巾軍将士做出承諾的是誰嗎?還記得一力承擔并州的軍屯和民屯的是誰嗎?還記得向各地巨商富賈大肆賒借欠下上百億巨資的是誰嗎?還記得赈濟安置數百萬災民答應給他們土地給他們生存希望的是誰嗎?”
李弘臉色異常難看,征北将軍府的掾史們有點心驚肉跳了。
“大将軍,你帶大軍出塞作戰沒有關系,那些追随你的黃巾軍将士,那些信任你的巨商富賈,那些把生存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的屯田兵、流民災民們,他們會認爲你在爲大漢國浴血奮戰,在爲他們的生存浴血奮戰,所以他們會義無反顧地支持你幫助你,但一旦他們知道你不僅僅是出塞大戰,還帶着大軍再也不回來了,其後果是什麽你考慮過嗎?”
“你背棄了對黃巾軍将士的承諾,你拖欠着巨商富賈的上百億欠資,你放棄了保護和照顧數百萬流民災民,試問,黃巾軍将士還會追随你誓死奮戰嗎?巨商富賈們還會給并州提供錢糧物資嗎?屯田兵、數百萬流民災民,他們還會信任你,還會安安心心滿懷希望地期盼你的歸來嗎?”
桑羊神情悲哀地連連搖頭,“大将軍,你除了打仗,除了戍守邊疆,難道就不能爲北疆做得更多嗎?就不能爲并州的百姓做得更多嗎?就不能爲大漢國做得更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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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心内的震駭達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他呆呆地站着,滿腦子的絕望和痛苦。自己怎麽會走到這等絕境?想想六年前自己在鮮卑國跟着鐵狼練功習武,跟着大帥縱馬草原,日子何等逍遙自在,哪裏想到曆經艱險殺回大漢國後,竟然一步步走到這等無可挽回的絕境。
今天我可以阻止董卓進入并州,但明天呢?北疆大戰之後呢?屯田五年之後呢?我要是死了呢?難道自此我就和這北疆的土地,我就和這塊土地上的百姓生死相依至死不分嗎?李弘想到了李玮當日在翼城城下的驚人之語。今天自己不會危害大漢社稷,但明天呢?明天陛下要是殺我,我豈不要擁兵自重對抗朝廷對抗陛下了嗎?
李弘突然明白了天子爲什麽要殺自己,洛陽的大臣們爲什麽也說自己是大漢國最大的威脅。北疆就象一頭嗜血猛獸,自己在不知不覺之間被它吞噬了,化作了這頭嗜血猛獸的靈魂,自己和嗜血猛獸已經合爲一體,自己就是這頭嗜血猛獸,一頭随時會危害大漢社稷的猛獸。
李弘既恐懼又無力,他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命運的無奈和殘酷。現在不是自己在主宰北疆的命運,而是北疆在主宰自己的命運。他已經無路可走了。雖然他不願意背叛陛下也不願意背叛朝廷,但面對搖搖欲墜的大漢國和北疆,他除了選擇背叛已經沒有任何出路了。
個人的榮辱和大漢國的興亡比起來,算的了什麽?
“大将軍,北疆大戰已經開始,你沒有任何選擇了。”王瀚走近面色慘白的李弘,語重心長地說道,“北疆大戰是勝還是敗,大漢國是興還是亡,盡在大将軍一念之間。”
“大将軍,董卓會不會來我們不知道,但兩萬北軍一定會進并州,你的征北大将軍府也一定會離開晉陽。”桑羊痛心地說道,“董卓來不來并州其實不重要,他無足輕重。重要的是大将軍你,隻有你才能決定并州的安穩,決定大漢社稷的安穩。大将軍請務必早下決斷,以免禍國殃民。”
李弘長歎出身,恭恭敬敬地給王瀚和桑羊分别躬身行了一禮,“兩位大人一心爲國,不惜直言相勸,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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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拜别王瀚和桑羊,帶着衆人繼續北上,同行的有典農中郎将張白騎。
軍屯的大營設在臨汾。因爲春耕即将開始,張白騎和典農中郎将府的所有掾史都常駐在臨汾軍屯大營。
李弘和張白騎握手而别。張白騎問:“大将軍即将出塞,臨行前可還有什麽囑咐?”
李弘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低聲說道:“我已經叫謝明通知了幾家給軍屯提供物資的商賈,春耕物資可能要暫時延緩幾天才能運到臨汾。”
張白騎心領神會,點頭笑道:“大将軍放心,我立即讓幾萬屯田兵到安邑去鬧一下。”
“過幾天,太原、上黨還有西河郡的災民估計要小小暴亂一下,你接到消息後,立即組織五萬屯田兵沿永安、襄陵一帶駐守,把通往并州的水陸兩道運輸全部封鎖,除了物資,一個北軍士兵都不要放過去。”
張白騎猶豫了一下,問道:“大将軍是不是先把征調屯田兵的軍令給我?”
李弘從懷内掏出一個皂囊遞給他,“征調屯田兵的事,我有權先斬後奏,所以你不要擔心陛下會降罪。你上奏陛下的時候,要記住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頭上,你不要自找麻煩。另外,裝備五萬屯田兵的武器我回到晉陽後,立即給你送過來。”
張白騎躬身回道:“大将軍放心,我張白騎即使舉兵再反,也絕不讓一個北軍士卒走進并州。”
李弘笑道:“事情不會那樣嚴重。并州一亂,就沒有人願意來了。我給了董卓這麽好的一個理由,他當然更不會來了。你要注意行事策略,不要露出破綻,暴露了我們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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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回到龍山大營,立即召集鮮于輔、張燕和左彥三人會面。李弘把河東太守王瀚和長史桑羊的擔心說了一遍,然後說道:“我已經決定了,不讓董卓和兩萬北軍進入并州。”
鮮于輔張燕左彥顯然也沒有想到征北大将軍府離開晉陽出塞後會對并州造成這麽大的危機,三人面面相觑,神情非常震驚。張燕頓時打消了要率部出塞作戰的念頭,對他來說,并州的安全遠比出塞作戰重要,這可是黃巾軍和數百萬流民的希望所在。并州一旦亂了,不但先前的努力全部前功盡棄,就連大家心中僅存的那點希望也蕩然無存了。
李弘把自己的想法詳細說了一下。李弘說,爲了不讓陛下和朝廷懷疑并州暴亂是我們自己做得手腳,此事務必要做得逼真,要嚴守機密不能露出半絲風聲。
“大将軍請放心,做别的事我們黃巾軍可能不在行,但做這種暴亂的事我們絕對是行家裏手,不會出任何纰漏。”張燕笑道,“隻是暴亂發生之後,老大人一定十分着急,我擔心他的身體……”
“陛下和朝廷都會相信趙岐的話。”李弘無奈地說道,“沒辦法,隻有騙他一次了。”
鮮于輔想了一下,問道:“并州刺史丁原丁大人已經接到了聖旨,他馬上要率三千郡國兵回河内了。丁大人一走,而董将軍又不能到任,那州府事務由誰暫爲代理?”
“就由飛燕兄代理吧。”李弘說道,“你們兩個都不要走了。暴亂發生後,我立即上奏陛下,由羽行兄坐鎮征北大将軍府,飛燕兄督令并州軍政,這并州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抓在自己手上,以确保北疆大戰的勝利。”
“董卓不來惹這個麻煩倒是有可能。”左彥說道,“但那兩萬北軍……”
“王屋山的白波黃巾軍馬上就會騷擾河東和河内兩郡,那兩萬北軍估計很難從河東脫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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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上,朝廷陸續接到了河内的屯田兵聚衆鬧事,太原上黨和西河三郡災民暴亂,還有太行山和黑山黃巾軍下山擄掠并州郡縣的消息,天子非常惱火,督促前将軍董卓立即率軍趕到并州去。這時,董卓卻上奏陛下,說自己不願去并州,還說了一大堆理由。天子勃然大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