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騎将軍何苗在皇後和中官的幫助下,府内現在也是人才濟濟門客過千,權勢很大。他聽說大将軍派人送了一封信給他,心裏十分不痛快。兄弟之間的關系鬧到如今這種地步,何苗認爲都是何進的錯。
何家能有今天的榮華富貴都是因爲家裏出了一位皇後,而這位出身不好的妹妹之所以能做上皇後的位子,都是因爲有中官的幫助。沒有中官,哪有何家的今天?但現在何進受那幫黨人士子的蠱惑,鬼迷心竅,忘恩負義,竟然一門心思要殺掉中官。天下怎麽會有這種無恥的人?想當年何進爲了讨好中常侍郭勝,低聲下氣阿谀奉承,就差沒有給他做孫子做狗了。如今何進搖身一變成了大将軍,卻翻臉不認人了。這才富貴了幾天啊?妹妹的這個皇後能夠一直做到現在,何進能夠做上大将軍,還不都是中官們費盡心機出了大力。何進已經忘記了,他要殺自己的恩人了。
何進的這種做法,何苗無法接受也無法理解。他勸了何進幾次,結果被何進罵得狗血噴頭,最後一次何進被他激烈的言辭激怒了,伸手打了他一個巴掌,又踢了他好幾腳,兄弟兩人爲此徹底反目。何苗對何進的專橫和陰狠非常反感,尤其是何進逼迫奚大先生和波二叛亂然後又把他們殺了的事,這事讓他覺得很惡心。大家都是朋友,利用朋友也就罷了,最後竟然還殺了朋友,拿着朋友的人頭獻給陛下領賞,這都是人幹的事嗎?雖然自己因爲平叛有功做了車騎将軍,還封了侯,但他一點都不感激何進,反而很憎恨何進,用朋友的血來封侯拜将,他無法接受。他極度反感何進把自己當作奴仆一樣,肆無忌憚地安排和控制自己的生活。
何苗對車騎将軍這個官職不感興趣,這個車騎将軍讓他在洛陽丢盡了臉面,甚至已經成爲膽小和懦夫的象征了,爲此他詛咒了何進無數次。何苗知道自己沒有學問也沒有武功,自己就喜歡吃喝玩樂,喜歡盡情地享受榮華富貴。自己沒有野心,也沒有過高的權欲,自己隻想做個逍遙快活的王侯,但自己就這麽點小小的要求卻無人願意滿足他。
何進先是哄他騙他,希望何苗能助他一臂之力,但何苗的忠厚和倔犟讓何進惱羞成怒,一腳把他踢了出去。何苗在何進眼裏是個廢物,但在皇後和中官們的眼裏,卻是一個寶貝。何進爲了權勢和宗室性命無論如何都要和中官們撕破臉,但皇後不能,皇後和自己的兒子要在宮中待一輩子,不倚仗中官怎麽能控制整個皇宮?兄長何進既然依靠不到了,皇後隻有依靠車騎将軍何苗了。中官們當然是利用何苗去對抗何進,摯肘何進了,雖然何苗沒什麽本事,不是很管用,但有一個人公開對抗大将軍總比沒有好。何苗很無奈也很痛苦,身在權力的漩渦之中,想躲都躲不掉,随他們去鬥吧。他就在這種心态下,任由皇後和中官們擺布,逐漸走上了和兄長争權奪利的道路。
兩兄弟經常在朝會上見面,但彼此都不說話,何進甚至連正眼都不看他。現在爲了一點私事,何進竟然叫手下掾史寫封書信來,就象辦公事一樣。何苗看完書信後心裏很不是滋味。這時張遼說了一句話引起了何苗的注意。張遼說,大将軍在府内經常感歎,說親兄弟鬧到這種地步實在是一種悲哀。兄弟相殘,結果讓親者痛、仇者快,何必呢?大将軍無論怎麽做,他也是爲了皇後,爲了大皇子,爲了何氏宗族嘛。
何苗笑道:“這話是不是袁紹叫你說的?這信也是袁紹寫的吧?”他連連搖頭,歎了一口氣,問道,“你才到大将軍府,許多事你不清楚啊?你叫什麽?我過去在大将軍府沒見過你。”
張遼把自己的姓名來曆說了一遍。何苗一聽他是從雁門關下來的,大爲驚喜,非常興奮地問了許多雁門關大戰的事。
“你受傷後,這麽快就好了?”何苗看看他,奇怪地問道。
“傷勢其實不重,都是一些外傷。”張遼不好意思地回道,“主要是我連續打了兩個多月的戰,人實在支撐不了,結果倒下後,整個人就徹底崩潰了。”
“那你傷口都愈合了?”
“沒有。因爲急着要來京城,所以我就帶傷南下了。”張遼說道,“我們邊郡的将士常年征戰,這點傷不算什麽。”
“大将軍府有許多高明的醫匠,你找他們看了嗎?”
“謝謝将軍大人。”張遼感動地說道,“大将軍已經安排過了。”
“那就好,那就好。”何苗連連說道,“你回去告訴大将軍,就說我過兩天一定給他回話。下次大将軍有什麽事找我,還是你來,我們再聊聊。”
張遼躬身告辭。
何苗望着他逐漸走遠的背影,突然對站在身邊的司馬子劭說道:“你去送一下,另外,再賞他一百匹絹,這是我大漢國的英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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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騎将軍府的長史樂隐緩緩放下手上的書信,捋須沉思。
樂隐是冀州安平國的名士,五十多歲,個子不高,身材消瘦,面龐白淨,兩眼有神,氣質儒雅。他接到車騎将軍的征募後,也曾三番兩次推辭,但後來何苗的母親舞陽君出面了。樂家和舞陽君的本家有點淵源,說起來還沾親帶故。樂隐無奈,帶着不少弟子進了車騎将軍府。何苗這個人雖然不學無術是個纨绔子弟,但他有個優點,他待人忠厚爲人謙恭,也沒有什麽權貴的架子,對下屬也很照顧,甚至有點護短。樂隐和一幫将軍府的掾史與他交往一段時間後,發現何苗的确不成器,不是一個辦大事的人,但大家跟在他後面有個莫大的好處,那就是快活,俸祿也多。
“将軍,如今陛下和朝中大臣們正在爲是否進行北疆大戰争論得不可開交,但從形勢發展來看,北疆大戰極有可能得到陛下的許可。将軍,你可想過北疆大戰之後,皇統會出現什麽變故?皇統的變故可是直接關系到皇後、大将軍和将軍的命運。”
何苗苦笑,問道:“皇統之争,是取決于宮内還是取決于宮外?”
司馬子劭回道:“目前來看,還是取決于宮外。”子劭三十歲左右,身材健壯,一張方方正正的臉,濃眉大眼,看上去很有幾分武人的威猛。
主薄牽招慎重地說道:“将軍,如果北疆開戰,我懷疑大将軍馬上就要動手。要知道,北疆之戰一旦結束,大将軍就沒有任何機會了。将軍,你和大将軍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千萬不要上了他人的離間之計。”
牽招是樂隐的弟子,安平國人,二十多歲,高個小眼,說話笑眯眯的。
何苗沉吟不語。
侍禦史史路擡頭看看何苗,突然問道:“将軍是不是認爲皇統之争取決于宮内?”
史路也是樂隐的弟子,渤海郡人,三十多歲,一臉的精明。
何苗看看衆人,長歎道:“諸位大概還不知道西園八校尉的具體人選吧?”他指指子劭說道,“明天,你去南陽把我母親接來。隻有母親來了,兄長才會和我坐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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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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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瓒率軍在肥如城下待了三天,随即揚言糧草斷絕,撤退回土垠了。
張舉和張純派斥候四下打探,确認漢軍的确已經撤回土垠城後,立即開始了大撤退。肥如距離土垠城太近,無險可守。那些本來不願撤退的叛軍将士看到公孫瓒一直打到了肥如城,再也不抱幻想了,大家紛紛出城,争先恐後,隻求早點撤到遼東安全之地。
叛軍将士攜家帶口,再加上要押運大量辎重,所以行軍速度非常遲緩。張舉和張純并不着急。一來叛軍有還有六萬将士,二來漢軍缺乏糧草不可能千裏迢迢尾追而來,三來叛軍一路上都有烏丸人前後保護,也不怕漢軍鐵騎突襲。
撤退的隊伍趕到遼東屬國後,距離遼東已經很近了,烏丸人看到叛軍已經安全,随即各自撤回領地。烏丸人撤走的第二天,叛軍到達了一個叫石門的地方。公孫瓒和趙雲帶着八千鐵騎突然殺了出來。叛軍魂飛魄散,頓時大亂。叛軍将士們一個個哭爹叫娘,狼奔豕突,抱頭鼠竄,石門戰場上血肉橫飛,措手不及的叛軍被漢軍鐵騎殺得七零八落,他們連一次反擊都沒有,瞬間就被洶湧澎湃的洪流淹沒了。
張舉也不要家眷了,在張純和一幫親衛的保護下,拼死殺出重圍,最後隻帶着兩千多人狼狽逃到了遼東。六萬叛軍被殺死一萬多人,餘衆全部投降,叛軍将士的家眷全部被抓。公孫瓒和趙雲指揮鐵騎士兵打掃完戰場,立即押着俘虜回撤肥如。
聞訊趕來的烏丸鐵騎幾次在大軍回途上突襲漢軍,均被公孫瓒和趙雲率領鐵騎一一擊退。公孫瓒在和烏丸人的對陣中被射中了一箭,他氣得咬牙切齒地舉刀發誓:“不把遼西烏丸殺個一幹二淨,我就不出遼西。”
當公孫瓒率領大軍回到肥如城時,都尉田楷早已指揮大軍把肥如城團團圍住了。公孫瓒命令把俘虜和叛軍家眷押到城下,一次殺一百個,一直殺到叛軍獻出城池爲之。漢軍一口氣殺了一千人,血流成河,護城河裏水都被鮮血染紅了,無頭屍體躺得象小山一樣。
城内的叛軍受不了了,他們殺了守城的叛軍首領,打開了城門。肥如城被漢軍攻占。
此時已經是七月中旬,遠遠超過了李弘要求攻破肥如城的期限,但公孫瓒根本不理這事,派人向劉虞和李弘報捷,同時要求攻擊遼西烏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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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瓒的大軍沒有按期攻下肥如城,也沒有在約定的十天内撤退,李弘無奈,隻好繼續給他提供糧草。爲了節省糧食,他特意下令大軍将士一天隻吃一餐。司馬朱穆大怒,責斥李弘用人不當,怎麽能用這樣不受軍紀的将領帶兵打仗?如果公孫瓒再有十天打不下肥如怎麽辦?漁陽城下的大軍糧草斷絕,極有可能被鮮卑人殺得全軍覆沒。
刺奸衛政也說,公孫瓒做爲統軍大将,不顧全局,任意妄爲,的确應該責罰。
李弘說道:“現在我自己都在違抗聖旨,你叫我怎麽處罰下屬?隻要公孫瓒能打下肥如,擊敗叛軍,他的罪責我來承擔。”
從六月底李弘上書天子以後,朝廷就一點消息都沒有,既沒有聖旨來讓他撤軍堅守,也沒有聖旨來說同意他繼續作戰。李弘不知道洛陽出了什麽事,心裏忐忑不安,但在聖旨沒來之前,他還是決心要把這戰繼續打下去,爲此,他幾乎天天派快馬到晉陽催要糧草。
就在李弘幾乎絕望,準備冒險撤軍回到薊城的時候,從晉陽運來的糧草終于送到了,同時送來的還有徐榮的一封長信。
六十萬災民遷入并州,這個消息震駭了李弘和他的部下們。朱穆哀歎道,要是陛下和朝廷不給錢,并州就完了,幽州也完了,北疆全丢了。鮮于輔安慰道,事情才剛剛開始,還有很大的回旋餘地,我們怎麽知道陛下和朝廷不給錢?徐榮、張燕、老大人不都在想辦法嗎?
大家議論來議論去,就是想不明白朝廷怎麽會遷移災民到并州去,難道并州很富裕嗎?鮮于輔說,即使陛下和朝廷給錢安置,并州目前也解決不了六十萬人口,并州沒有多餘的土地了。他覺得可以上書朝廷,把這六十萬災民改遷到幽州來。幽州由于戰亂,百姓流失嚴重,空置了大量的土地。宋文說,幽州的仗正在打得熱火朝天,誰敢來?而且冀州再怎麽受災,它也比幽并兩州要富裕。這都是哪位大臣出的主意,這不是成心要把北疆送給鮮卑人嗎?
李弘說,徐榮在信中提了幾個解決辦法,其中最爲妥當的就是出塞作戰收複失地,以塞外邊郡來安置人口。這和我們要求立即發動幽州大戰,盡早收複北疆失地倒是不謀而合。幽州大戰結束了,我們就可以出塞作戰,先擊敗匈奴叛軍,後收複北方四郡。
朱穆搖頭道,幽州大戰的軍資朝廷都拿不出來,哪裏還有錢給我們出塞作戰?不要做夢了,還是上書陛下,叫陛下盡早放棄遷移人口之策,以保并州安危。
李弘搖搖頭。這六十萬災民到了并州後,鎮北将軍府也許可以拿着他們威脅陛下和朝廷,壞事也許可以變成好事。陛下那麽有錢,爲什麽不能拿出來充當軍資?我們可以爲大漢國而獻出生命,陛下爲什麽就不能大漢國獻出他的錢财?
“上書陛下,再次催要軍資,要求立即發動幽州大戰。“
鮮于輔笑道:“你還催什麽催?幽州大戰不是早就開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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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柔率部死守代城。烏丸人因爲攻城器械在飛狐要塞下損失嚴重,面對一個小小的代城,他們竟然連攻不克,被困在山巒之間一籌莫展。
劉虞派人趕到代城勸撫烏丸人。上谷烏丸大人臯蟬考慮到黑翎王難樓的死和自己有很大的關系,而黑翎王難樓和豹子的關系又相當不錯,他的兒子如今還在豹子手下效力,自己一旦受撫,極有可能被豹子抓去殺了。如其窩窩囊囊地被人砍掉腦袋,還不如戰死,所以他堅決不受撫。冉冉沒辦法,隻好陪着他,但冉冉命令自己的部落士卒都退到山裏,要攻要殺随臯蟬幹去,他不再參予了,免得把自己最後一點生路斷絕了。
冉冉雖然很夠義氣沒有背叛結盟,但他按兵不動的做法讓上谷烏丸諸部非常惱火。憑什麽我們殺開突破口,讓你揀便宜?臯蟬當初允諾他們出兵的條件如今一個也沒有兌現,不但如此,而且還讓他們損失慘重,深陷絕境。上谷烏丸的小帥們情緒激動,也不打了。
就在這時,已經順利坐上上谷烏丸大王的樓麓帶着五千鐵騎趕到了代縣。樓麓的出現讓上谷烏丸的首領們驚恐不安。樓麓在陣前高喊,除了臯蟬,其他各部首領一律免罪。當天晚上,臯蟬就被人殺了,上谷烏丸諸部全部投降,冉冉帶着代郡烏丸諸部全部受撫。
閻柔随即把代城大捷的消息飛報幽州牧劉虞和鎮北将軍李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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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聽說代郡烏丸和上谷烏丸的叛亂被徹底平定,非常高興。這時,潞城守将韓瓊派人送來求援信,說鮮卑人突然殺出了盧龍塞,攻占了無終城,鮮卑前鋒鐵騎已經到了潞城城下。
李弘笑道:“鮮卑人終于忍不住了。這次率軍南下的是誰?是彌加自己還是東部鮮卑的幾個大帥?”
鮮于輔仔細看了一下韓瓊的文書,笑道:“是素利和槐頭。素利這個胖子又來了,看樣子他非要死在我們手上才肯罷休。”
李弘說道:“老朋友了,誰還不了解誰?你就是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孤軍深入。大帥的目的無非是要牽制我們的兵力,伺機切斷我們的糧道,以便叛軍能夠堅守肥如。”他指指餘鵬說道,“你拟一道軍令,命令文醜張震吳雄帶四千士卒立即支援雍奴城,确保糧道暢通。另外,告訴韓瓊,讓他堅守潞城,我們沒有援兵。”
“現在,該我們打漁陽了。”李弘拍拍鮮于輔的肩膀說道,“戰車營的抛石車都做好了?”
“俊乂和仲志利用這兩個月時間又做了四架抛石車。”鮮于輔說道,“我昨天去看了一下,很不錯。戰車營試射了一下,如果用二十斤的石頭,可以射出二百多步。”
“那就是說,可以隔着沽水河直接射進漁陽城了?”
“對。反正是佯攻,隻要我們能牽制熊霸的兵力達到目的就可以了,不一定非要過河展開強攻。我們用五架抛石車、三十架弩車隔河攻擊已經足夠了。”
李弘點頭歎道:“是啊,沒有必要動用大軍。幽州大戰,戰場不在這裏,是在鮮卑人的草原上。如果鮮卑人不亂,我們就算攻下了漁陽,又有什麽作用?”
“伯翰,再拟兩道軍令。命令閻柔立即率部回到居庸關。命令樓麓立即回到白山整頓上谷烏丸諸部,在下月底要集結一萬大軍趕到廣甯城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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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卑人被漢軍犀利的軍械攻擊鎮住了,他們經過了最初的恐慌之後,紛紛躲到城牆後面,連頭都不敢冒一下。
熊霸帶着裂狂風、烏豹、骛梆、段臻、宇文傷等小帥在城樓上仔細觀察了一下對岸的動靜,随即匆匆下了城牆。他們離開不久,對岸三十架弩車齊聲怒吼,“轟……”一聲巨響,頓時把城樓射了個千瘡百孔,十幾個站在城樓附近的鮮卑士卒就象樹葉一樣被全部釘在了城樓上。
一塊大石橫空飛來,呼嘯着越過了他們的頭頂,狠狠地砸到路面上,發出轟然巨響。幾個人心有餘悸地望着,一時茫然無措。
“你不是說豹子沒有糧草了嗎?”裂狂風不滿地問道,“公孫瓒在遼西,閻柔在代郡,他們四下攻殺,怎麽會沒有糧草?你的消息是不是假的?”
熊霸皺眉說道:“現在看來,那消息一定是假的。如果沒有糧草,豹子早就回薊城了。這小子現在越來越厲害,殺得我們鮮卑人損兵折将。西疆我們敗給他了,雁門關我們竟然敗給他的黃巾軍了……”他張嘴罵了兩句,顯得十分憤怒。
“是不是叫素利撤回盧龍塞?”烏豹問道,“豹子明着在這裏憑借兇猛的武器攻擊我們,暗裏卻有可能帶着鐵騎去突襲素利。”
熊霸揮手道:“你不要替他操心。那個胖子吃過豹子的虧,比鬼都精,他才不會上當。”
又有幾塊石頭飛過來。一塊大石砸中了街道對面的一堵牆,将那堵牆砸出一個巨洞,接着那堵牆搖晃了幾下倒了,跟着整間房屋轟然而塌,塵土飛揚。
“這是什麽武器,好厲害。” 骛梆膽怯地看了一眼從空中飛過的石頭,驚駭地問道,“我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漢人還有這種武器?”
熊霸搖搖頭,一臉的無奈。
烏豹望着裂狂風說道:“有空叫風雪去問問豹子,這是什麽玩意?大家好歹都是朋友,怎麽能拿這種武器打我們?鐵狼要是還活着,肯定氣得要找豹子去單挑。”
裂狂風氣得一揮馬鞭,沖着他吼道:“你是不是昏頭了?豹子正在打我們,是我們敵人,不是朋友了?你清醒一點。”
烏豹和段臻對視一眼,默然不語。
“風雪呢?”熊霸問道,“今天怎麽沒有看到她?”
“我把她趕走了。她整天苦着一張臉,我看着煩。”裂狂風指着幾個人說道,“你們都是長輩,趕緊給她找個人嫁出去,否則,麻煩越來越大。”
“你胡說什麽?”熊霸瞪着眼睛說道,“誰敢惹豹子?找死啊。和連都給豹子殺了,誰還敢娶風雪?”
“笑話。”裂狂風不屑地說道,“豹子難道是爲了風雪殺死和連的?”
“可大草原上的人現在都在這麽傳說。” 骛梆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是大帥爲了防止别人說三道四,對我們中部鮮卑不利,所以才派人故意在大草原上這麽散布謠言的,這種笑話你也相信?”裂狂風生氣地說道,“按你這麽說,風雪就沒人敢要了?”
“那倒不是。”熊霸說道,“不過大帥不點頭,誰敢娶風雪?”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裂狂風寒着一張臉,冷聲問道。
“轟……”一塊大石狠狠地砸在了他們的附近,腳下的地面都顫抖了幾下。
熊霸飛身上馬,大聲叫道:“快走,快走,我們到府衙去,那裏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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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接到了公孫瓒的報捷文書,高興地拍案而起,大聲叫道:“伯珪兄果然是北疆第一悍将,大軍所指,擋者披靡。”
“伯涵,立即上書陛下報捷。一月不到,我們先平代郡和上谷烏丸叛亂,後平幽州黃巾叛軍,幽州戰局已盡在掌握之中。”李弘笑着對餘鵬說道,“着重寫寫公孫大人的戰功,這次,陛下至少要封他一個中郎将。”
鮮于輔也非常興奮地說道:“伯珪兄到底是熟悉遼東,石門一戰盡平幽州蟻賊,爲大軍收複幽州失地赢得了先機。”
“等拿下漁陽和盧龍塞,我們就轉戰并州,那時由伯珪兄坐鎮幽州,北疆右翼将萬無一失啊。”李弘笑道,“伯翰,你把這一點也寫上,意思是告訴陛下,讓他至少要封公孫大人一個中郎将,否則,将來何人領軍坐鎮幽州?”
朱穆冷笑道:“公孫瓒置幾萬大軍生死于不顧,公然違抗軍令,就這樣的人也能坐鎮幽州?大人,我勸你還是三思而後行,不要用錯了人,将來害國害民。”
李弘親昵地拍拍朱穆的後背,笑道:“公定兄沒在我們北疆待過,不知道我們北疆人的性情,比如說我……”
“不要說你。”朱穆搖手道,“鮮于大人、閻大人,他們都是北疆人,爲什麽他們向來遵從軍令?将軍和公孫大人是什麽交情我不管,但我對将軍這麽用人有意見,将軍這麽做,一定會壞事的。”
李弘望着朱穆,神情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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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徐榮來書。徐榮說,麴義在糧饷短缺的情況下,依照李弘的軍令,派遣五千鐵騎冒充三萬大軍,日夜出沒于美稷城附近,已經牢牢把匈奴叛軍拖在了黃河南岸。匈奴叛軍首領須蔔骨都侯和白馬銅多次派人刺殺大單于于夫羅,意圖刺死于夫羅分裂單于庭,從而達到逼迫大漢國承認須蔔骨都侯爲匈奴大單于的目的。于夫羅防不勝防已經被刺傷兩次了。徐榮說,他打算把于夫羅秘密送到洛陽去待一段時間,這樣于夫羅更安全,而且也可以加劇匈奴叛軍諸部的分裂。
另外,徐榮還說,冀州災民正在開始陸續北上,準備由邯鄲沿馳道進入上黨郡的壺關。一路上,六十萬災民們的食物由沿途各郡縣提供,進入壺關後由并州府提供。徐榮說,如果本月底陛下還不能給并州一個肯定的答複,還不能給并州提供赈災錢糧,那麽,幽州大軍的糧饷将徹底斷絕。
李弘憂心忡忡,立即急令公孫瓒暫守肥如,千萬不要出兵攻擊遼西烏丸。他對公孫瓒說,假如天子不同意幽州大戰,那麽十月之前,幽州就沒有糧饷供應了,各部大軍隻能駐守城池,靜待時機。李弘還說,現在劉虞劉大人正派人在遼東遼西烏丸諸部遊說勸撫,也許過一段時間後,烏丸人會受撫投降的。
公孫瓒接到李弘的軍令後,嗤之以鼻。他對田楷說,我們攻占肥如後,繳獲了大量的糧食和錢财,這些東西足夠我們的鐵騎出擊烏丸叛逆了。他和田楷商量了一下,随即決定不再遵從李弘的軍令,立即率三千鐵騎趁勝出擊。
趙雲極力勸阻,但公孫瓒根本不聽。公孫瓒咬牙切齒地說,将軍大人沒在遼西遼東待過,也沒和這些烏丸人打過仗,不知道烏丸人的狡猾狠毒,這些人你隻有趁着他們元氣大損士氣低落的時候追窮猛打,打得他們上天無門下地無路,打得他們肝膽俱裂了,他們才會跪地求饒,但這時候還不能放手,烏丸人就象毒蛇一樣逮到機會還會咬你一口,這時候你還要把他們趕盡殺絕,把他們滅族滅種,把他們灰飛煙滅,這樣,烏丸人才會徹底投降。
趙雲看到公孫瓒睚眦欲裂,殺氣騰騰地樣子,吓了一跳。他說,大人還要滅族滅種?公孫瓒說,我對烏丸人一向就是如此,我在遼東的幾年,沒有烏丸人反叛,一個都沒有,爲什麽?就是因爲我不出手則罷,一出手,就沒有人可以活着逃出我的戰刀。
公孫瓒帶着三千白馬義從呼嘯而去。
趙雲無奈,急忙快馬報于李弘。李弘和鮮于輔聞訊之後面面相觑,毫無辦法。鮮于輔說,公孫瓒在遼西遼東和胡人作戰多年,熟悉地形,威名遠播,不會出什麽事,而且他隻帶三千人出戰,軍隊靈活機動,以戰養戰,更容易戰勝烏丸人。他笑着對李弘說,當年我們支援漁陽城的時候,隻帶着兩千多騎出戰鮮卑人,但後來不也大獲全勝了嗎?李弘說,當時我們隻是在漁陽一帶和鮮卑人周旋,并不象伯珪兄現在這樣孤軍深入千裏之遙。
李弘雖然擔心,但他沒有糧草支援趙雲,無法命令趙雲率領鐵騎随後跟進,無奈之下,他隻好命令都尉吳熾駐守土垠,命令兵曹掾史劉備緊守肥如城,命令趙雲回軍潞城迎戰鮮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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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内外,天子百官日日圍繞着北疆之戰争論不休,不久,從并州送來的五府聯名奏章又扯出了六十萬災民的事。
北遷六十萬災民的事并沒有經過朝議,僅僅就是尚書台和天子随便議了一下就下旨了,許多大臣都不知道這事,結果此事遭到了外廷大臣們的猛烈抨擊,尚書台的幾位大臣被衆官連續诘難,個個被罵得面紅耳赤。
這時天子說話了,他說并州五府聯名奏章中寫得很明白,這六十萬災民雖然無地可種,但可以做爲出塞作戰的民夫,等将來收複了北疆四郡後再把這六十萬人口北遷,問題就解決了。
大司農袁滂毫不客氣地說:“陛下,這五府聯名奏章中還說了,六十萬災民的赈濟要朝廷出錢,出塞作戰要朝廷出錢,陛下,朝廷有錢嗎?”
北疆之戰的事之所以争論到現在還沒有結果,就是因爲錢的事。雖然天子也有做一帶聖君,建下萬世功業的想法,但一想到萬金堂的錢從此就沒了,自己辛苦積攢了十幾年的錢最後還是被這些大臣們騙完了,他就舍不得,他就有氣。
這時,太仆楊彪說,北疆大戰是大漢國的大事,幾十年一遇的大事,商議這種大事的時候竟然沒有太尉,是不是違背大漢律了。他舉薦馬日磾爲大漢國的新太尉。
天子馬上說,朕覺得射聲校尉馬日磾很合适,很好,即刻上任。
馬日磾上任後,在第一天的朝議上就成功說服天子同意了北疆大戰。同天下午,天子和太尉馬日磾在禦書房長談了一段時間,随即天子下旨命令少府調撥五十億錢到大司農府準備北疆大戰。天子還下旨鎮北将軍府,同意他們的懇請,把自己的鹽鐵之利賒借給鎮北将軍府以赈濟六十萬災民,直到北疆大戰結束爲止。
朝堂上下無不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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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