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風頗有感觸地歎口氣,笑道:“我們曾經随檀石槐大王數次攻打雁門關,每次均損兵折将,無功而返,沒想到,這次它竟被魁頭大王打下來了,真是不可思議……”他扭頭看看鐵鳌,問道,“難道我們現在的實力已經超過了當年?”
鐵鳌搖搖頭,說道:“也許是漢人不堪一擊了。走吧,我們進關去看看,看看這座号稱北疆三大雄關之首的關隘。”
慕容風和鐵鳌兩人帶着一千黑鷹鐵騎進駐雁門關外的大營。
魁頭聽說慕容風來了,喜出望外,早早來到關外大營,站在大帳外迎接。慕容風和鐵鳌看到大王出迎,急忙下馬行禮。魁頭急行幾步,一把扶住慕容風,連道辛苦。
“按照大王的要求,我帶來了大王所需要的牲畜和武器。”慕容風笑道,“明天早上,牲畜和運送武器的馬隊就可以趕到雁門關了。”
魁頭很激動,連聲道謝,“大軍在雁門關下苦戰兩個多月,大軍人數增加到十萬,食物和武器幾次出現了危機,要不是大人鼎力相助,我們可能已經撤兵了。”
慕容風笑道:“北疆之戰是一個整體,不分彼此。如果沒有大王和拓跋鋒、落置鞬落羅兩位大人攻打雁門關,我也不可能輕而易舉地拿下漁陽和盧龍塞,占據燕山南北。此番大戰,我鮮卑國戰果輝煌。我們不但奪得了漢人大片的土地,幾十萬人口,幾十座城池關隘,擄掠了他們大量的财富,還爲日後攻占漢人整個北疆邊郡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大王爲重振我們強大的鮮卑國建下了舉世功勳,已經成爲繼檀石槐大王之後草原上最偉大的英雄了。”
魁頭抓着慕容風的手,感激地說道:“這都要感謝大人的鼎力相助。”
幾個人一邊說話,一邊走進了大帳。
此次出兵攻打雁門關,魁頭和拓跋鋒都出動了大量的軍隊,由于攻城時間長,他們的口糧和武器供應一度出現了很大的危機。去年的西疆慘敗,彈汗山損失最爲嚴重,西部鮮卑也折損較大,隻有拓跋鋒是個赢家,他得到了北方四郡,得到了土地人口牲畜和财富,雖然後來他補償了彈汗山和西部鮮卑的幾個參戰部落,但相比于他從北方四郡所得到的财富,這些補償就是微乎其微了。拓跋鋒倚仗自己的戰果,很快撈回了西疆慘敗的損失,尤其是軍隊和牲畜。這次出兵,拓跋鋒還是利益的最大獲得者。由于慕容風攻占了幽州北部,鮮卑人即使打不下雁門關,對拓跋鋒也沒有任何損失,因爲他可以占穩北方四郡,可以長期安全的從北方四郡得到财富。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北部鮮卑給大軍提供了很大一部分的食物和武器。另外,這次是在家門口攻打雁門關,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攻堅戰,不象去年攻打西疆的長途奔襲戰,爲了應付繁重的後勤,拓跋鋒爲此還從北部鮮卑各部落和北方四郡征調了十幾萬随軍民夫。
北部鮮卑的财力畢竟有限,而且這仗也是鮮卑國的仗,不是他拓跋鋒個人的仗,打下了并州,打下了北疆,财富土地也不是他拓跋鋒一個人的,所以大戰開始前,大王魁頭和四個部落大人就大戰勝利後的利益分配達成了一個協定,明确了各部落爲此次大戰所需要提供的軍隊和物資數量。幾個部落大人除了拓跋鋒,就是慕容風和彌加給大軍提供所需要的一切。
慕容風現在的實力還是很雄厚的。去年鮮卑人幾路攻擊大漢國,慕容風出兵幽州,在北部打了幾場小勝仗,收獲不小,另外,他暗中支持和幫助張舉張純以及烏丸人叛亂,從中也拿了不少好處,再加上中部鮮卑和東部鮮卑自從盧龍塞大戰失敗後一直在休養生息,内部族衆安居樂業,天公做美年年風調雨順,大草原上早已牛羊成群,元氣恢複得很快。現在,無論是慕容風還是彌加,都已經養好了四年前内亂和大戰失利所帶給他們的創傷,他們已經徹底恢複了。
雖然實力是有了,但要同時給兩個戰場提供牲畜和武器,慕容風也承受不了。這次慕容風這次親自趕到雁門關,目的不是給魁頭運送牲畜和武器,而是來勸他立即撤兵的。
慕容風趁着李弘的北征軍和張舉張純的叛軍血戰之際,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勢占據了漁陽和盧龍塞,然後他又慫恿上谷和代郡的烏丸人反叛,攻打飛狐要塞,迫使李弘分兵禦敵,無暇北顧。李弘爲了在幽州中部站穩腳跟,急于攻打薊城,根本不做北上反擊的考慮。慕容風機謀得逞,他利用這個時間迅速鞏固了兩地的防禦,并且基本穩住了燕山以南的大片疆域。
慕容風無意攻打幽州的中部,隻要占領了漁陽和盧龍塞,自己首先立于不敗之地,已經進退自如了。将來等到實力許可,有絕對把握了,再占據幽州中部也不遲。依照目前鮮卑人的實力,即使拿下了幽州中部也無力守住,遲早都要丢掉,而且這一丢就要被漢人趕回草原,以前所做的努力統統白費,一無所獲。慕容風認爲北疆之戰的目的已經全部達到,北疆之戰可以結束了,爲此他數次派人趕到雁門關勸大王魁頭撤兵,但魁頭置若罔聞,除了向他催要牲畜和武器,什麽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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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風坐在大帳内,望着神情歡悅的魁頭,若有所思。
魁頭是槐縱的兒子,是慕容風生死兄弟的兒子,魁頭長得很象他的父親,甚至連說話的口氣都象,但魁頭久居彈汗山,自小就生活在權力傾軋的漩渦中,他爲了在彈汗山活下來,爲了奪回自己的王位,殚精竭慮,想盡了一切辦法,性情早就大變了。這次和連死了,慕容風聯合彌加、落置鞬落羅搶先一步控制了彈汗山王廷,把魁頭扶上了王位。但由于拓跋鋒的強大實力,加上他手上有和連之子骞曼,使得鮮卑國的王位之争突然走到了戰争的邊緣。魁頭以爲慕容風會堅決支持他,會聯合草原上的三大部落擊敗拓跋鋒,但慕容風沒有這麽做。
慕容風認爲鮮卑國的強大是建立在鮮卑國各部統一的基礎上,如果鮮卑各部發生内戰,鮮卑國不但不會強大,反而會四分五裂,檀石槐大王所建下的基業轉眼就會毀于一旦。沒有了強大的鮮卑國,鮮卑各族就會陷入無休無止的内戰,實力巨減之後,周邊各國随即就會入侵,鮮卑人會想當年的北匈奴人一樣,成爲其他各國的奴隸。慕容風毫不猶豫地讓步了。他說服了彌加和落置鞬落羅,然後三人又一起說服了魁頭。魁頭當然不願意,但他面對慕容風,卻不敢說半個不字。慕容風在魁頭面前發誓,隻要他活着,魁頭就一定是鮮卑國的大王,但現在必須要對拓跋鋒做出讓步。
拓跋鋒擁立骞曼攻打彈汗山,不過是做做樣子,他就是吃準了慕容風一定會讓步,他要把損失撈回來。慕容風遂他心願,不但讓他把損失撈回去了,還送了他一封厚禮,那就是現在的北疆大戰。北疆大戰在慕容風的嘴裏說出來非常具有誘惑力。首先鮮卑國的領土擴展了,族衆可以逐漸南遷進入水草豐茂氣候宜人的北疆,可以生活得更好;其次,由于鮮卑人攻占了幽州北部,大漢國在北疆的東西兩面同時受敵,出塞作戰已經相當困難,而拓跋鋒從此後則可以穩居北方四郡,受到大漢國軍隊出塞攻擊的威脅将大大減少;最後,漢軍因爲北疆戰火紛起四處讨伐,雁門關内兵力薄弱,拓跋鋒有可能破關而入,大肆擄掠。
既不要打内戰,互相損耗,又能收獲頗豐,實力漸增,拓跋鋒沒有理由不答應,雖然這樣一來慕容風的實力增加了,而魁頭也因爲建下功業赢得了聲名,得到了草原各族的擁戴,但拓跋鋒并不擔心十年之後的事。十年後,大家的實力都強了,鮮卑國的國力也雄厚了,慕容風就更不會支持魁頭打内戰了,但問題是,随着魁頭和彈汗山實力的恢複,慕容風憑什麽保證十年之内魁頭不會打拓跋鋒?隻要魁頭動手,拓跋鋒認爲自己的機會就來了。沒有人會放棄自己已經到手的财富,尤其還是鮮卑國的王位。到時候,已經老邁的慕容風未必還有現在的威勢,他已經掌控不了鮮卑國的命運了。
慕容風擔心的正是這一點。他穩住了幽州的形勢後,立即就想利用難以爲繼的軍需來要挾魁頭和拓跋鋒立即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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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風不願意看到一個強大的彈汗山王廷。大王和連的所作所爲就是一個血的教訓。一個強大的彈汗山王廷如果擁有一位象檀石槐一樣的君王,那是鮮卑人的幸運,但如果不是,那就是鮮卑人的悲哀。魁頭也好,年幼的骞曼也好,都不可能給鮮卑國帶來強大的希望。慕容風沒有做大王的野心,但他有強大鮮卑國的雄心,隻要自己不死,就不能眼看着檀石槐大王和成千上萬的鮮卑勇士打下的萬裏江山變爲廢墟。要保住鮮卑國的江山首先就要讓鮮卑各部和睦相處,要想讓鮮卑各部不再互相征伐,就要讓鮮卑各部實力相當互爲制約,而要讓鮮卑各部權勢平衡,就要大力削弱彈汗山王廷的權力和實力。
此次魁頭率衆攻打大漢國,戰績彪炳。慕容風認爲魁頭此戰過後,在草原上的聲名已經有了,這就可以了,沒有必要再去擄掠大量的财富,然後回去重振彈汗山。魁頭實力大增,對誰都沒有好處,尤其是對自己和拓跋鋒,更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慕容風更不願意看到一個強大的北部鮮卑。拓跋鋒這幾年的發展已經讓他不能忍受了。拓跋鋒實力強勁,他的背後還有兩個盟友,一個是東羌的旭葵,一個是匈奴屠各族的白馬銅。拓跋鋒的實力如今已經打破了鮮卑各部之間的平衡。去年,他爲了殺和連,削弱彈汗山實力,控制王廷,極力慫恿和連南下入侵大漢國。慕容風對這件事很清楚,但他和拓跋鋒在這件事上有默契,殺死和連、削弱彈汗山王廷實力,這是穩定和強大鮮卑國必須要做的兩件事。慕容風不動聲色的推波助瀾,幫了他一把,雖然鮮卑人在西疆慘敗,但從鮮卑國的将來考慮,這個代價還是值得的。
此次拓跋鋒盡起主力攻打雁門關,其野心之大決心之大,誰都知道,但慕容風很自信,他認爲鮮卑國的實力目前還不足以打下雁門關,拓跋鋒用多少人打都沒有用,他甚至還請西部鮮卑大人落置鞬落羅去幫幫他的忙。雁門關一打就是兩個多月,慕容風認爲可以了,再打下去,對拓跋鋒,對鮮卑國的損失就大了。攻打雁門關需要耗費驚人的軍需,這足夠拖垮鮮卑國。而拓跋鋒一旦損失過大,他就守不住北方四郡和自己的領地。無論是大漢軍隊出塞攻擊他,還是鮮卑其他部落攻擊他,慕容風都不願意看到。大漢軍隊如果收複了北方四郡,自己剛剛攻占的幽州北部随即就要丢失。鮮卑其他部落如果和拓跋鋒打起來,鮮卑内亂爆發,自己和拓跋鋒無力南顧,這剛剛占領的土地随即也就丢了。這樣一來,他精心籌劃的北疆之戰就徹底失敗了,什麽意義都沒有了,不但如此,因爲去年戰敗而傷痕累累的鮮卑國更是被自己狠狠地再砍了一刀,奄奄一息了。
雖然他已經不能忍受拓跋鋒的飛揚跋扈,但他更不願意看到鮮卑國的奄奄一息。相比起來,他甯願拓跋鋒實力強大一點,爲鮮卑國抵擋大漢國、南匈奴人和西疆羌人的攻擊,爲鮮卑人豎起一道密不透風的屏障。他相信自己還是有辦法控制和打擊拓跋鋒越來越瘋狂的野心。
爲了鮮卑國的将來,慕容風不遠千裏,親自趕到雁門關來勸說大王魁頭和拓跋鋒撤兵。這仗是他籌劃,是他指揮打的,現在在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自己又要他們不打了,叫他們背着兩個多月連番血戰的損失各自回家去,這的确很難。不管魁頭心裏是怎麽想的,叫他命令拓跋鋒撤兵,于情于理,魁頭都沒辦法開口,也不怪魁頭對自己的勸說不理不睬。
不過,慕容風看到他們攻占了雁門關,對自己能夠說服他們撤兵一事充滿了信心。
魁頭率衆發動北疆大戰,既占了幽州北部,又攻占了雁門關,在北疆東西兩個方向都有巨大的戰果。魁頭的這個戰績已經很大了,足夠讓他得到鮮卑諸部的擁護繼續做他的大王。此時讓他撤回去,魁頭應該沒什麽拒絕的理由。
拓跋鋒占據了雁門關,就如同自己占據了漁陽和盧龍塞,進退皆立于不敗之地。拓跋鋒憑借雁門關之險,不但可以徹底解除大漢軍隊對塞外北方四郡的威脅,還可以反過來威脅晉陽,威脅大漢的京畿重地,可以随時随地出關南下大肆擄掠。此時撤兵,拓跋鋒一來可以減少損失,二來可以趁着漢人無力反攻之際,迅速鞏固和穩定北方四郡以及雁門關。這麽好的事,他有什麽理由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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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風高大的身軀因爲過度操勞的原因顯得非常清瘦,但臉上那雙犀利逼人的眼睛卻更顯威猛。慕容風四下看看,問道:“大軍已經進關了?拓跋鋒和落置鞬落羅兩位大人都在關内?”
“他們現在都在雁鳴嶺,距離原平城大約十裏。”魁頭笑道:“昨天他們在雁鳴嶺擊敗了阻擊我們的黃巾軍,明天就要攻打原平城了。”
慕容風神情一愣,略顯驚訝地看着魁頭。魁頭很高興,把五天前攻占雁門關,四天前南下雁鳴嶺攻擊黃巾軍,前天黃巾軍攻占積雲嶺截斷鮮卑大軍,昨天拓跋鋒擊敗黃巾軍的事詳細說了一下。魁頭的侍從鋪開地圖,慕容風一邊聽魁頭講解,一邊仔細看着地圖,沉默不語。
“晚上,落置鞬落羅和拓跋鋒兩位大人先後送來捷報,要求我明天擊敗攻占積雲嶺的黃巾軍,迅速趕到雁鳴嶺會合,準備一同南下攻打晉陽。”魁頭望着慕容風,問道,“你看……”
“我們損失多少?”慕容風擡頭問道。
“進關前,我們損失了兩萬三千人。進關後,拓跋鋒大人在雁鳴嶺損失了大約兩萬多人。昨天雁鳴嶺和積雲嶺同時開戰,傷亡數字還沒有送過來。”
“兩萬三千人?”慕容風吃驚地問道,“你們隻用兩萬三千人就打下了雁門關?”
魁頭笑道:“是啊。漢人最後被我們打得隻剩下兩千人左右,然後棄關逃跑了。”
“棄關?”慕容風非常震驚地說道,“漢人棄關而逃?”
魁頭看到慕容風表情震駭,感覺有點不對勁,說道:“阻擊我們的是黃巾軍,不堪一擊。另外,大漢國發生了大水災,幾百萬人無家可歸,這北疆漢軍的糧饷定然難以維持,他們不可能堅持很長時間的。”
慕容風苦笑,“大王,你們中計了。漢人還有兩千人,怎麽會棄關而逃?尤其守關的是郭蘊,此人和我們打了幾十年的仗,勇猛剛烈,他怎麽會棄關而逃?拓跋鋒這個混蛋,利欲熏心,連這麽點判斷力都沒了。還有落置鞬落羅,打了這麽多年的仗,還犯這種錯誤,老了,他也是老了。”
魁頭面無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不說話。
“黃巾軍不堪一擊,難道漢人就沒有軍隊了?十萬人攻打雁門關,如今隻剩下五萬多人,再加上昨天大戰的損失,我們最多還有三四萬人。拓跋鋒,拓跋鋒怎麽會犯這種錯誤?”慕容風雙眼盯着魁頭,失望地說道,“趕快撤退,否則北疆之戰的所有戰果,盡在此仗丢失一盡。”
鐵鳌小聲插嘴問道:“大帥,不管我們是不是中計,這仗已經打赢了,大家再努把力就可以打到晉陽了,爲什麽要撤退?這時撤退,我們不就什麽都沒了?你說過,并州現在也就剩下這些不堪一擊的黃巾軍了,隻要把他們砍光,我們損失即使大一點也沒什麽關系,拿下太原和上黨兩郡,損失不就補回來了。何況,死得都是拓跋鋒的人……”他眼角一挑,心災樂禍地笑道,“将來殺他的時候,我們要輕松多了。”
魁頭望着慕容風,那臉上的神情無疑是同意鐵鳌的說法。
慕容風一聲長歎,垂首無語。他剛剛走進大帳的興奮轉眼間就變成了滿腔的憤怒和沮喪,還有說不盡的悲哀。沒有人,沒有人爲鮮卑國考慮,所有人,包括大王在内,都是爲了自己,爲了自己的族人,爲了自己的部落,就沒有人爲了鮮卑國。
沒有一個強大的鮮卑國,沒有一個勢力平衡的鮮卑諸部,鮮卑人将陷入連綿不斷的戰禍,将陷入血雨腥風,最後的結局也就和被鮮卑人趕出大漠的北匈奴人一樣,遲早都要被一個強大的民族趕盡殺絕,都要滅種滅族,最後還有人能逃到極荒之地苟延殘喘就不錯了。
“大帥,你說呢?”鐵鳌追問道。
“我不明白拓跋鋒爲什麽要花這麽大的代價攻打晉陽?他如果僅僅就是爲了擄掠,他可以再等一等,等到漢軍沒有糧饷支持了,漢軍撤退了再打。”慕容風指着地圖,無奈地說道,“他的心思太大了,他想趁着各部大軍都在的時候,利用大家的力量迅速占據太原和上黨兩郡。”
慕容風嗤之以鼻,繼續說道:“拓跋鋒即使攻占了太原和上黨兩郡,除了擄掠一番他還能得到什麽?拓跋鋒太糊塗了,他是守不住雁門關以内這片土地的。雁門關以内的漢人是以農耕維持自己的生活,那裏沒有草場,隻有大山,平原和耕地,我們怎麽生存?去學漢人種地嗎?或者我們可以去逼迫漢人種地,但漢人會種嗎?早逃光了。一旦我們的士兵搶完了,他們就會調轉馬頭出塞,拓跋鋒想攔是攔不住的。沒有士兵,他怎麽守住兩郡的土地?何況他的軍隊現在的确給打得所剩無幾了。糊塗啊。我們的族人是靠放牧生活,不是靠種地生活,所以多少年來,草原上的民族都是以攻占大漢邊郡水草豐茂的土地爲主,隻要擄掠才會深入到大漢國的腹地。”
慕容風拍拍地圖,大聲說道:“立即派人聯系拓跋鋒和落置鞬落羅,就說我已經率部趕到雁門關,他們兩個自然就會撤退了。”
魁頭低頭不語,臉上的神情顯然對慕容風的決定非常不滿。
鐵鳌小聲說道:“大帥爲什麽一定要撤退?”
“漢人既然連雁門關都舍得放棄,肯定有足夠吃掉我們的軍隊,他們一定還有埋伏。現在撤,還能救回幾萬人的性命,如果再遲一點,恐怕要全軍覆沒了。”
鐵鳌又問道:“大人爲什麽一定要救回拓跋鋒?”
“沒了拓跋鋒,誰能在北部鮮卑的疆界擋住大漢國的軍隊?去年西疆折損了七萬鮮卑将士,如果今年再損七萬,鮮卑國基本上就完了。此仗如果再敗,我們所有占據的土地不但要全部丢失,就連鮮卑國的疆域都要大片大片的丢失。”慕容風看了一眼魁頭,意味深長地說道,“十年時間很長,機會很多,隻要大王能夠讓鮮卑國強大富裕起來,誰敢不聽大王的号令?”
“請大王盡起兵馬,和拓跋鋒、落置鞬落羅兩位大人南北夾擊積雲嶺,盡快撤出雁門關。”
魁頭心事重重地走了。慕容風和鐵鳌站在大帳外,看着他逐漸消失在夜色裏的背影,默默無語。他會放棄這麽好的機會嗎?
鐵鳌擡頭看着眼前的雄關,歎道:“可惜。”
“漢人白白送給我們一座雁門關,你以爲我們承受得起嗎?拓跋鋒突圍之後,兵力必定大損,他爲了防備别人攻擊他,不會再守雁門關了,他要急着回去重整軍馬準備打仗了。北疆之戰,竟然是這麽個結局……”慕容風苦笑,“兩地都打了勝仗,結果我們卻輸了。”
鐵鳌安慰道:“如今大漢國内有災患,外有叛亂,一時間根本無力出塞攻擊我們,大帥無須擔憂。”
“漢人此時如果尚有餘力陳兵關隘,威脅塞外,反倒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了。”慕容風連連搖頭,灰心喪氣。
鐵鳌瞥了一眼慕容風,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大王不高興,你知道嗎?拓跋鋒這麽驕狂,根本不計後果一路猛攻,也許和大王,和落置鞬落羅有點關系,他們兩個巴不得拓跋鋒損兵折将一命嗚呼。這樣,一個王位就穩了,一個也可以把北部鮮卑重新劃歸西部。”
慕容風痛苦地閉上眼睛,仰天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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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第四天上午,雁鳴嶺。
拓跋鋒接到慕容風率軍趕到雁門關的消息,霎時驚得魂飛天外,他一把抓住信使,大聲問道:“慕容風帶了多少人?”
“一千黑鷹鐵騎。”
“你竟敢騙我。”拓跋鋒氣怒攻心,一刀把信使的腦袋砍了。望着地上血淋淋的頭顱,拓跋鋒猶不解氣,又飛起一腳把那個光頭腦袋踢上了半空。
拓跋晦和幾個豪帥小帥面面相觑,心驚膽戰。慕容風這個時候趕到雁門關,其用意不言自明。大家鬥來鬥去,最後還是給慕容風逼上了絕路。
“慕容風要是把大王、落置鞬落羅,還有我們,一把堵在雁門關内,那我們……”拓跋寒面如土色,低聲說道。
“我們就死無葬身之地,整個鮮卑國就是慕容風的了。”拓跋韬怒聲說道,“豹子和慕容風是什麽關系?那是生死交情。他和豹子一定有什麽秘密協定,所以才敢大搖大擺地帶着幾萬大軍從幽州趕來打我們。”
“不要激動,不要激動,大家都不要激動。”拓跋晦大聲說道,“大帥是什麽人?他這一輩子什麽時候用這種奸計殺過人?他要殺人,向來都是戰場對決,從不做這種卑鄙之事。”
“那你說,他這麽做什麽意思?”拓跋帷問道。
“我們連番大戰,損失慘重,本來可以通過攻占晉陽來得到補充,但大帥此時出現,無疑是不願讓我們攻占晉陽,更不願讓我們勢力大漲,雄踞鮮卑諸部之上。”拓跋晦冷靜地說道,“他爲了保住魁頭這個大王,保證自己可以操控鮮卑,所以才要趁勢打擊我們。他不會殺我們的。”
他看看咬牙切齒地拓跋鋒,小聲勸道:“大人,我們還是回去吧。”
拓跋鋒一刀斬進地上,恨恨地說道:“撤,我們撤回塞外,這趟,算他慕容風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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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第四天下午,積雲嶺。
拓跋鋒按兵不動,積雲嶺上也沒有戰鬥,鮮卑人好象打累了,一個都不動。徐榮擔心鮮卑人識破了計策,有可能要集結重兵南北夾擊積雲嶺突圍而走,所以他匆匆趕到積雲嶺,和楊鳳商議排兵布陣之策,争取重擊鮮卑人,殺死更多的敵人。
積雲嶺上,黃巾士卒有的在幫助民夫馱運武器,有的在挖溝壕,有的在紮拒馬,大家緊張忙碌,井然有序。
徐榮和楊鳳坐在山嶺上閑聊,楊鳳說,如果隻有魁頭在北面發動攻擊,還不如把他放進去,然後再集中所有力量和鮮卑人對決,殺也把鮮卑人殺個半死。徐榮說,把魁頭放進去,敵人太多,吃不掉,一旦弄巧成拙,反而被他們擊敗,那就全完了。徐榮還擔心鮮卑人可能來援兵,所以他對楊鳳說,如果鮮卑人明天還不進攻,我們就要主動攻擊了。楊鳳說,魁頭不可能不攻,拓跋鋒和落置鞬落羅的大軍一路而下,根本沒帶什麽食物,如果魁頭再有兩天拿不下積雲嶺,拓跋鋒就要吃馬肉喝馬血了。
徐榮笑道:“關鍵是要大量殺傷鮮卑人,尤其是拓跋鋒的士卒,隻要把他打得奄奄一息,鮮卑人就會狼狽逃竄。”
鮮卑大王魁頭也在這一天的下午帶着雁門關的五千人馬趕到了積雲嶺。邪歸逆奇怪地問道,大王來了,那雁門關誰守?大王難道忘記和連是怎麽死的了?魁頭沉默了半天,說道,大帥來了。邪歸逆疑惑地問道,哪個大帥?我們還有援兵?魁頭說,慕容風來了。邪歸逆大驚,眉毛鼻子皺在一起,想了很長時間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帥來幹什麽?魁頭說,大帥說我們中了漢人的奸計,說前面還有埋伏,叫我們速速打通積雲嶺,會合拓跋鋒和落置鞬落羅立即撤軍。邪歸逆吓了一跳,他緊張地四下看看遠處的山巒,說,既然大帥說有埋伏,那就一定有埋伏。我記得父親在世的時候一再對我們說,大帥算無遺策,絕對不會出錯,一定要言聽計從。随即他看看面無表情的魁頭,說那你還來幹什麽?随便派個小帥來不就行了,這事還要你親自來指揮?魁頭苦笑說,大帥一定要我來,不來都不行。
邪歸逆想了半天,歎道,大帥不知道是怎麽想的,這麽千載難逢的機會都不殺拓跋鋒,還要你親自來救他,大帥是不是……魁頭擡頭望天,眼睛就象蒙上了一層霧一樣毫無光澤。邪歸逆忽然想到什麽,說道,此仗之後,拓跋鋒受損巨大,我們是不是可以……魁頭就象沒聽到一樣,坐在馬上一動不動,臉上的神情陰晴不定,良久,他才低聲說道,我們沒有足夠的實力。邪歸逆思索了一下,恨恨地說道,本來可以請舅舅彌加幫忙,但他被大帥鉗制在東部鮮卑,有什麽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大帥,所以我們想找幫手都找不到,不象拓跋鋒,他還有東羌人和匈奴人可以相助,就算受損巨大也還有翻身的機會。
魁頭忽然湊到邪歸逆耳邊,壓低聲音問道:“我們可以信任大帥嗎?”
邪歸逆搖頭,神色堅決地說道:“母親說過,鮮卑人最不能信任的就是大帥。母親的話絕對沒有錯。如果他值得我們信任,他爲什麽要和拓跋鋒商定十年之約?鮮卑大王是什麽人?難道是他中部鮮卑的小帥嗎?這說明什麽?說明母親的話絕對沒錯。父親怎麽會死?大帥既然算無遺策,怎麽會讓父親去死?父親怎麽會有他這麽個生死兄弟?大帥不值得我們信任。大帥就象父親說的那樣,他心裏隻有鮮卑國,沒有彈汗山,沒有大王,更沒有我們這些檀石槐的子孫。”
魁頭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好象決定了一件什麽事,“你還記得射墨賜嗎?”
邪歸逆駭然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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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第五天清晨,五裏亭。
張燕突然聽說拓跋鋒撤軍趕向了積雲嶺,立即知道黃巾軍的意圖已經被鮮卑人識破,他們要撤回雁門關了。張燕毫不猶豫地命令三萬大軍丢掉一切辎重,立即啓程追敵。
“帶上弩車,一定要帶上弩車。”
黃庭遲疑了一下,問道:“大人,進了雁鳴嶺,馳道蜿蜒崎岖,帶上弩車會耽誤大軍行進的速度,是不是不要帶了?”
“一定要帶。”張燕說道,“鮮卑人集中在馳道上,那就是活靶子,有多少射死多少。命令各部士卒,用巨型矛做擡杆,擡着弩車随軍前進。把所有弩箭全部帶上。”
黃巾軍聞鼓而動,迅速集結。王當所部五千人一馬當先,率先急速跑向積雲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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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第五天,積雲嶺。
魁頭集結了一萬三千大軍,在朝陽殺氣的時候,向積雲嶺發起了猛攻。邪歸逆前天帶着一萬人攻打,結果打了一天,損失了兩千人馬。今天,他吸取了教訓,命令兩個小帥各帶兩千士卒沿着馳道兩側的山林進攻,先把埋伏在山林裏的黃巾軍弓箭手給殺散,同時,他指揮鐵騎以五百人爲一隊,輪流齊射,輪流沖殺。鮮卑鐵騎由于攻擊隊形又小又密,輪流攻擊的速度又非常快,結果把黃巾軍打得措手不及,阻擊陣地丢了一個又一個。
指揮阻擊的李堯渾身浴血,誓死不退。那天他給楊鳳罵慘了,憋了一肚子氣。心想老子就是戰死了,也不能給你罵中了當真做個膽小鬼。武功高強的小婢女棄天爲了保護他身中數箭,要不是鐵甲下還有鐵闆,李堯的這個小婢女就被射死了。不過,小帥楊震就沒有這麽好運氣了,他在帶領士卒反撲的時候,被鮮卑的戰馬撞進了馳道邊的樹林裏,雖然濃密的樹枝救了他一命,但他肋骨斷了好幾根,昏迷不醒,直到中午戰事稍歇的時候,才被士卒們找到救了回去。
中午的時候,李堯撤退不及,被鮮卑人的長矛刺中了大腿,鮮血就象噴泉一樣射了出來。李堯痛得破口大罵,連滾帶爬好不容易逃了回去。他找楊鳳要援兵,說支持不住了,正面戰場隻有六七千人了,再不發援兵就完了。楊鳳回答得更簡單,什麽時候全部打完了什麽時候再說,援兵沒有。李堯氣得跛着一隻腳把楊鳳的祖宗八代都罵了一遍,但罵歸罵,仗還要打,他一手拿根長矛做拐杖,一手拿着戰刀繼續帶着士卒奮勇沖殺,“兄弟們,不要指望援兵了,我們拼吧,拼完了爲止。”
北面戰場打得激烈,南面戰場打得就是慘烈了。
拓跋鋒和落置鞬落羅集結了兩萬八千大軍進攻積雲嶺。落置鞬落羅前天猛攻一天,也損失了将近兩千人,今天他和邪歸逆選擇了同樣的攻擊辦法,隻不過他派了更多的士卒從兩側山林攻擊前進。負責在馳道上阻擊的黃巾軍因爲缺少兩翼弓箭的支持,死傷慘重。
到下午的時候,梁百武和唐放傷痕累累的被擡到了山嶺上,一萬多黃巾軍被徹底打散了,沒死的都逃到附近山嶺裏去了,鮮卑人的攻擊逃太可怕了,根本擋不住。楊鳳沖兩人拍拍手,大聲贊道:“好,好樣的。”随即他帶着兩萬黃巾軍精銳對上了鮮卑鐵騎。鮮卑人頓時覺得就象撞到了鐵闆上一樣,寸步難進。
此時,鮮卑人密密麻麻地擠在積雲嶺兩端近十裏長的馳道上,許多鐵騎士卒都是輪流上陣攻擊幾次了。積雲嶺上兩裏長,五百步寬的戰場上,殺聲震天,血肉橫飛。
北面的阻擊也被打散了,李堯被幾個黃巾士卒連拖帶拽拉到附近樹林裏去了,他雖然一心要求死,但士卒們好心好意,把他捆起來擡着跑了。
楊鳳的主力兩面守敵,岌岌可危。楊鳳夷然不懼,大聲命令點燃山嶺上的火堆。
在山中埋伏了好幾天的黃巾将士們看到出擊的信号,個個吼聲如雷,士氣如虹,他們順着馳道兩側的山巒狂奔而出,一時間,積雲嶺上,驚雷陣陣。
彭烈帶着兩萬人攻擊積雲嶺北面魁頭的大軍,雷傳帶着兩萬人攻擊積雲嶺南面拓跋鋒和落置鞬落羅的大軍。這四萬人雖然是屯田兵,但此時殺出,對鮮卑人的心理沖擊和震駭那是相當驚人的,看到滿山遍野的黃巾軍,要說心裏不怕,那是假話。黃巾軍,到處都是黃巾軍,殺不盡殺不絕的黃巾軍。
拓跋鋒瞠目結舌。此時,他才真正感覺到自己這次出關攻擊晉陽實在是太冒失了,自己的确是中了漢人的奸計,不承認都不行。漢人放棄雁門關,誘敵深入,步步設計,早就算計好了要擊敗自己,可惜,自己直到現在才明白過來。但他有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爲什麽漢人的戰将皇甫嵩、朱俊、豹子,個個隻用幾萬人就能擊敗幾十萬黃巾軍,爲什麽自己和幾萬鮮卑鐵騎卻不行,還反而被十幾萬黃巾軍給算計了,給打敗了。他不服氣,他真的不服氣,爲什麽會這樣?
突然,遠處的鮮卑人大亂,恐怖的叫喊聲讓人毛骨悚然,好象天地都要塌了一樣,無數的鮮卑鐵騎慌不擇路,縱馬狂奔。弩炮的吼聲随之響了起來,此起彼伏,震撼山野。張燕帶着三萬黃巾軍追殺而來。
鮮卑人拼命了,積雲嶺上的厮殺聲已經被恐懼瘋狂的吼叫聲徹底淹沒了,幾萬人糾纏在幾裏長的馳道上,殺得如醉如癡,全然忘記了身在何處,隻知道殺,往前殺。
黃巾軍被鮮卑人殺得眼珠子都紅了,不要說退,就連性命都不要了。楊鳳殺得暈頭轉向,逮到人就砍,根本不管是敵是友,先砍幾刀再說。徐榮連擋了楊鳳三刀,才把楊鳳握刀的手抓住了。
“命令撤退。”
楊鳳沒聽到,還在搖搖晃晃地找人去砍。徐榮又說了一遍,楊鳳劈頭就是一刀,“誰說撤退,老子剁了誰。”
徐榮說:“再打下去,這嶺上的兩萬黃巾軍就沒了。現在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可以撤了,無須再戰。”
楊鳳說:“沒了就沒了,這都是我的兄弟,我說了算。”接着他舉刀狂呼:“戰死爲止,絕不後退。”
徐榮氣得一把抱住他,湊到他耳邊大聲叫道,“你把拓跋鋒殺死了,鮮卑将來還亂個屁啊,魁頭知道你把他殺死了,還不高興地狂奔而逃。”
楊鳳這才清醒了一點,指着遠處說道:“戰鼓兵、金鑼兵都去砍人了,要鳴鑼撤退,你自己去敲,被人砍死了可不要怪我。”說完返身就沖進了激戰的人群,一邊揮刀亂砍,還一邊狂叫,“快砍,快砍,等一下就砍不到了。”
徐榮狠命地敲起了金鑼。
還真有殺紅了眼的黃巾軍士卒跑來殺他,要不是徐榮的親衛兵拼死攔住,徐榮說不定真被憤怒的黃巾軍士卒亂槍戳死了。
黃巾軍漸漸讓出了積雲嶺,鮮卑人如負釋重,呼嘯而去。
殘陽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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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來臨,積雲嶺上燃起了一堆堆的大火,綿延十裏不絕。
黃巾軍士卒有的精疲力竭地躺在戰場上,有的興奮地跑來跑去大喊大叫。幾萬民夫從山裏走出來,開始打掃戰場。
徐榮、張燕、楊鳳、張白騎幾人聚到一起,幾雙手激動地握到了一起,其中的酸甜苦辣百般滋味盡湧心頭。
“赢了,這一仗我們總算赢了。”徐榮顫抖着嗓音,眼含淚花,“黃巾軍從此名揚天下,名垂青史。”
張燕淚水滾落,哽咽無語。
深夜,初步戰報呈送了上來。黃巾軍從攻占積雲嶺開始,到今天黃昏主動放走鮮卑人爲止,總共殺敵一萬三千人,黃巾軍折損三萬八千人。
徐榮非常滿意地笑道:“雁門關一戰,我們總共殺敵六萬八千多人,黃巾軍的損失加上雁門關将士的損失大約十二萬人。此仗打完,黃巾軍将無敵于天下了。”
楊鳳大笑道:“等将軍大人回來,我和他再打一仗,一定能把他打敗。”
徐榮笑道:“栖之,這個機會你是沒有了,下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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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第六天,雁門關。
慕容風在雁門關外和拓跋鋒、落置鞬落羅談了大約一個多時辰,然後拓跋鋒面無表情地帶着僅存的一萬五千名士卒連夜出關,回自己的北部鮮卑去了。
第二天上午,魁頭、慕容風,落置鞬落羅帶着一萬多殘兵開始了返回草原的行程。
慕容風駐馬回首望着雁門關,久久無語。
中午,徐榮、張燕、楊鳳帶着大軍進駐雁門關,巨大的漢字大纛在雁門關上空高高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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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